看見韓千景的名字出現在網頁上的一刹那,岑凱諾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上網的最初目的。 好奇之下,他的手指輕輕一點,落在了寫有韓千景名字的標題鏈接上。 岑凱諾以前曾聽韓千景提過他家的一些事,知道他們是家族式的育馬企業,在圈內具有頗高的知名度。 這是一篇關於繁星集團的報道。 繁星馬場是世界頂級的育馬場之一,他們的客戶群體相當廣泛,囊括各界明星,政要人物,乃至阿拉伯皇室成員。 四年前,這家育馬場曾遭遇過一場滅頂之災。 一次小小的電閘短路引起了儲物倉失火,當工作人員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到了馬房那邊。 盡管員工們第一時間趕過去馬房,將所有閘門的打開,讓馬匹逃生,可仍舊晚了一步,許多馬因為肺部吸入過量濃煙而奄奄一息。 馬是一種天生性格膽小的動物,哪怕一丁半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它們的恐懼與不安。 在營救馬匹的過程中,繁星馬場的場主韓迅被一匹受驚的馬撞倒在地上,受傷倒地之後又接連遭遇數次踩踏,最終不幸遇難。 純血馬育馬場的經營模式主要依靠育種和拍賣作為收入來源,那次的火災直接導致繁星馬場失去了超過三分之二的馬匹,其中不少還是身價高昂的種公馬,總損失高達數百億元。 當岑凱諾的目光掃到那場重大事故的發生日期時,他心中頓了一下。 那個時候,他和韓千景還沒分手,可自己卻從未聽韓千景提起過這件事情。 退出網頁以後,岑凱諾點開韓千景的微信主頁。 他順勢掃了一眼對方的微信id,馬上便識別出這個號韓千景以前使用的不是同一個。 這是他和韓千景重加好友之後,第一次查看對方的朋友圈。 平日裏,韓千景隻發布一些關於馬匹拍賣與血統谘詢的信息,除此之外,沒有分享過任何日常。 狗前任仿佛是在窺視他的大腦,岑凱諾剛這麽想來著,下一秒,對方的朋友圈便更新一條日常動態。 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藍色馬克杯照片,從畫質和角度來看,好像是隨手拍的。 這杯有幾分眼熟,岑凱諾想起來,他在韓千景住所的茶幾上見過。 這條動態的內容隻有三個字:「開光杯」 岑凱諾反複讀了幾次,沒搞懂是什麽意思。 狗男人屬實有點莫名其妙。 到最後岑凱諾沒搞清楚自己那天到底和韓千景睡沒睡過。 不管怎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就好像,他倆曾經在一起過,也已經成為了曆史。 既然沒法回去,那就隻能繼續向前走。 午飯的時候,張宏打電話來聯係岑凱諾,跟他商量關於官方活動的事情。 最近銀狐tv準備組織戶外版塊的主播參加一項關愛留守兒童的公益活動。 活動以自願報名為原則,並不強求主播們一定要參加,張宏作為公會的運營,自然得向岑凱諾知會一聲。 岑凱諾對這種回饋社會的公益活動沒有異議,參與一下也無妨,隻是他有個事情必須明確:“柴劍他有報名嗎?如果那家夥去的話,那我就不去了。” “他這個禮拜都在西安那邊做別的節目,不會跟你碰頭的。” “那就好,回頭你把活動行程表發我一下吧,我準備準備。” 公益直播活動定在下個禮拜一,為期兩天。 公益期間,直播間收到的所有打賞,平台將全數捐出。 除了岑凱諾,不少戶外大主播都自發參加這次的活動,包括任永軒,金年等人也都來了。 活動當天,根據事前通知,所有人統一在香山旅行社門口集合。 除了主播以外,還有銀狐戶外分公司的一些工作人員,為顯得更有組織性,大家都整齊劃一地穿上官方派發的t恤衫。 從香山前往隔壁的臨雲縣大概四個半小時的車程,清早出發,大概中午時分便可到達目的地。 領隊清點完人數的同時,大巴車也踩著點停靠在了旅行社門口。 車門打開,當看見韓千景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從大巴裏走下來的時候,岑凱諾頓時有些錯愕。 銀狐戶外分部的負責人走上前去跟韓千景握手打招呼,給大家介紹道:“老韓以前是咱們銀狐tv戶外主播,一些老主播肯定都認識他,不過這次他是作為晨曦留守兒童基金會的創始人身份跟咱們一同參加公益直播。” 上車以後大家各自找座位坐下。 岑凱諾為了回避韓千景,拉著任永遠陪自己一塊兒坐。 韓千景倒無所謂,他獨自走到大巴的後排,隨意找了個位子,然後戴上耳機,閉目休息。 臨雲縣雖算不上偏遠山村,但許多年輕人口都選擇外出務工,留守兒童的比例非常高。 短短的兩天時間肯定是顧及不了方方麵麵的事情。 本次的直播活動主要是在校園裏進行,其次會有選擇性的到部分留守兒童家中進行探訪交流。 主播們將通過自己的鏡頭,向觀眾們真實的展示出孩子們的現狀,並呼籲大家一起關注留守兒童的問題。 活動進展得相當順利,不少當地的水友也都自發前來加入其中。 除此之外,還有聞訊前來的電視台記者。 留守兒童固然是一個不可忽略,且引人深思的社會問題,與此同時,記者也想趁此機會,做一輯關於主播行業的話題采訪。 雖然麵對過鏡頭無數次,可頭一回接受電視台的采訪,岑凱諾不可避免顯得有些拘謹。 “我們都是提前錄製的,如果你覺得不滿意的話,可以隨時重來。不用太嚴肅,你就像平時直播那樣跟我聊聊天就好。”記者是一名與岑凱諾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她說話條理清晰,身上有種能夠令人心情平緩的親和力。 岑凱諾的適應能力很強,很快便習慣了這種采訪模式,開始主動向對方介紹起自己的事情。 記者將麥克風遞到他麵前,問道:“現在網絡通訊那麽發達,隻要有台能夠上網的智能手機,人人都能成為主播,在你看來,你覺得做直播容易嗎?” “如果隻是鬧著玩的話,確實誰都可以去當主播,但倘若想要依靠直播賺錢,這條路子其實並不好走。” 關於這一類的問題,曾經也有很多人問過他。 主播這條路子確實不好走。 當初他和韓千景因為誤打誤撞,在校慶典禮上用無人機把校長的假發給掀掉那段視頻,被眾多校友拍了下來放到網絡上,的確引起過一陣轟動。 岑凱諾的直播間也因此漲了不少關注。 然而短暫的人氣如同過境的颶風,來的快,去的也快。 歸根到底,戶外直播若是沒有吸引人的看點,誰會買單。 雖然自己已經從一名野生主播晉級成為簽約主播,可除了一紙協議之外,並沒有發生任何實際性的改變,每天開播的熱度還是那可憐的幾百,好的時候撐死也就幾千。 鑒於岑凱諾是新人,歐亦時常會給予他一些適當的指導,並建議他應該多觀摩一下某些體量大的戶外主播,學一學人家是怎麽整活的。 為了留出更多時間做直播,岑凱諾毅然辭掉了之前在蒙語學習班的工作,甚至還拉上韓千景陪自己一塊。 “你真打算這樣一直搞下去?”韓千景相當懷疑地盯著那個蹲在地上鼓搗自拍杆的傻der。 從他開播至今都快兩個月了,直播間的狀況是越來越拉,每天的收益有時連個位數都達不到。 播戶外是需要開銷的,當主播的收入連成本支出都抵不上的時候,這就很不靠譜了。 直播這玩意兒,做得好那是賺錢,要是做不好則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很現實的一個事情。 “做人貴在堅持,我這才播了兩個月而已,哪能那麽輕易就放棄。” “問題咱現在連飯錢都賺不到,這樣下去遲早得餓死。”韓千景說的是“咱”,他也不曉得自己到底發什麽神經,明知道這傻der是亂衝亂撞,卻還是辭掉自己的兼職陪他一塊亂來。 “你別老是打擊我呀!就不能說點鼓勵的話。”岑凱諾扭過頭去瞪他一眼,不高興地撅了撅嘴。 韓千景伸手拍拍他的腦袋,用毫無感情色彩的語氣說了一句:“加油。” 清清冷冷的直播間突然湧入了大批人,岑凱諾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個閃亮的彈幕高調的飄了出來。 對方的id叫傅辰,岑凱諾早就久仰大名。 傅辰是戶外版塊乃至整個銀狐tv的一哥,但凡手機裏下了銀狐tv的人,就算不看戶外,也聽說過這麽一號人物。 沒想到今天他的直播間竟然走了個大狗屎運,被一哥前來查房了。 岑凱諾有點受寵若驚,他還在尋思著該怎麽開口跟對方打招呼,傅辰已先一步發話。 【傅辰】:這是新來的戶外主播? 【傅辰】:你有什麽才藝不?趁著今天人多,給大家展示展示 岑凱諾撓頭想了一會:“唱歌算是才藝嗎?我好像也沒有什麽特長,要不給辰哥你唱支歌吧?” 【傅辰】:光是給我唱欠點兒意思 【傅辰】:要不這樣吧,我看你身後是個全民健身廣場,你到廣場中央當著路人的麵唱一首歌,我給你刷火箭 岑凱諾來銀狐兩個月,平時別說火箭,他連超過五十塊錢的禮物都沒收到過。 這會一聽傅辰說要給自己刷火箭,立馬來了精神。 他扯了扯韓千景的衣服,興奮將傅辰剛才那條彈幕指給他看:“一哥來查房了!他說隻要我們在大家麵前唱歌,就給咱刷火箭!” “他說的是你,沒有我們。”韓千景糾正岑凱諾的說法。 “那有什麽關係,不就唱個歌而已,你還害羞不成?做戶外就必須得放開點!隻要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岑凱諾說得頭頭是道,也不管韓千景答沒答應,拉起他的手就往廣場的正中央走去。 瞧見那小傻der興致勃勃的樣子,韓千景輕輕歎氣,丟臉就丟臉吧,豁出去了。 岑凱諾打開手機,從音樂播放器裏選了一首林子祥的《十分十二寸》。 兩個人的音感其實都不怎麽好,不是跑調就是忘詞,卻還如此不自量力地挑戰這種高難度的歌,真不怕惹人笑話。 跟著傅辰一通過來直播間的兄弟們忍不住紛紛吐槽。 【停機場】:我去,唱成這樣還敢播,服氣 【我是哆啦b夢】:最過分的是他們周圍還真有觀眾在聽! 【一身正氣的lsp】:旁邊居然還有妹子給他們鼓掌,過分了! 【香山金針菇】:臉長得好看很了不起嗎! 兩位戶外新人路人的圍觀以及網友的罵罵咧咧聲中,斷斷續續地把歌從頭唱到了尾。 傅辰說到做到,豪爽地給他兩一人射了一發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