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你就及笄了,你爹說過年前會派人過來接我們回京。」張如歆一想到再過半年多就可以見到夫君,笑得像個小女人似的。


    「什麽?」她以為明年及笄之前才會回京。


    「我們可以回京跟你爹、哥哥們一起過年,開心嗎?」


    不開心,這兒的日子多逍遙,進了京,她就如同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鳥兒,沒被悶死就該偷笑了。


    張如歆見她沒有反應,終於注意到她有些鬱悶,「不想回京嗎?」


    沈雲錦當然不能實話實說,隻能婉轉的將心裏的擔憂道來,「娘親可有想過一件事,當初我明明縮在後頭,為何突然衝到眾人前麵,摔倒在鎮國公世子麵前?」


    按照原主的性格和紫燕提供的訊息,她幾乎可以肯定原主應該緊緊跟在大姑娘身後,換言之,很可能是有人惡意將原主推出去,致使原主當眾出醜,而原主原本膽子就小,鬧出那樣的笑話,那日又身子不舒服,自然當場暈過去。總之,原主有一個不知躲在何處的敵人,她回到京城豈不是得成日提心吊膽?


    頓了一下,張如歆交代道:「回到京城,你少跟大房的四姑娘往來。」


    「四姑娘?」


    「你不記得嗎?以前你膽子小,總是習慣跟在年長半歲的四姐兒身邊。」張如歆知道女兒大病一場之後,有些記憶變得模模糊糊,可是隻要提點幾句,她就會想起了。


    沈雲錦仔細搜尋留在腦海中的麵孔,可是經過四年了,真的很難連結。


    「四姊姊是什麽性子?」娘親教她少跟四姑娘往來,難道她「失儀」與此人有關?


    「她是侯爺的嫡女,是侯爺夫人的寶貝疙瘩,性子難免嬌了點。」


    沈雲錦明白的點點頭,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同住在一個府裏,我有心避開,也不見得能避開,不過娘親放心,我變聰明了,好壞看得明明白白,不會傻乎乎當人家的應聲蟲,也不會傻乎乎被人家拿來當槍使。」


    是啊,她們來到這兒之後,錦兒病好了,不但變聰明,膽子也變大了……不,其實六歲之前,錦兒就是個聰明又活潑大膽的孩子,可是那一夜被人引到花園,遭到一隻從外頭闖進來的野貓攻擊,從此就變得畏畏縮縮,也不愛說話。沒想到四年前大病一場之後,記憶變得零碎,野貓攻擊的事更是拋到腦後,膽子就回來了,這可謂因禍得福。


    「娘親知道你聰明伶俐,可是京中的人善於表麵功夫,對你笑的,不見得對你心懷好意,對你冷冰冰的,不見得對你心懷惡意。」


    「這個道理我懂,知人知麵不知心,一個人的好壞不在於言詞,而要看遇事的態度,透露出來的情緒。」


    張如歆想想女兒說的有道理,她應是真能理解,也就放心了。


    雖是抱有期待,周皓平和齊明聿並不認為三日就能收到那份經營計劃書,因此看到沈雲錦依約呈上,兩人都傻了。


    「不看嗎?」沈雲錦對他們的反應很不屑。


    周皓平立馬反應過來,趕緊看了她的經營計劃書,看完,他彷佛被雷劈到似的無法動彈。


    齊明聿見狀,奪了過去,翻閱一遍之後,也是無法言語。


    「如何?兩位是不是覺得我真有那麽點本事?」


    沈雲錦知道作弊的人不應該這麽驕傲,可是能將兩位身分尊貴的爺踩在腳底下,讓她很想翹屁股呐……盡管不清楚他們的身分,也沒刻意查探,但是看他們的言行舉止和氣度,不難猜到他們出身顯貴,而且八成出自京城權貴圈子,至於為何流落至此,相信跟她差不了多少,內情不好對人說道。


    半晌,周皓平終於找回聲音,「你如何想到收集客戶的數據?」


    他真的是大開眼界了,這丫頭不但見解驚人,用詞更是奇特有趣。他經營酒樓茶館的目的正是為了耳聽八方、打探消息,可他不過是教掌櫃將所見所聞一一寫下,每月呈給他過目,他再從其中分析可用消息,她卻是主動收集消息,有計劃有組織,長此下來鋪子所在之地的情勢豈不是皆在她眼目之下?這真是高招啊!


    「鋪子要經營長長久久,不是仰賴新客人,而是來了一次又一次的老主顧,掌握他們興趣、喜惡、家中情況關係等等,然後生辰之日送上一壇紅酒當賀禮,這不是應該的嗎?」


    她記得好友提過顧客是要用心經營的,何謂用心經營?最基本的是為客戶建立數據,熟悉顧客,以便拉近彼此關係,再進一步就是要記得在顧客生日時寄卡片,附上一張生日八折券。


    周皓平很意外她的想法如此簡單,一時反應不過來,而齊明聿卻捕捉到很有趣的字眼,「紅酒?」


    「葡萄酒這名字太俗氣了,還是紅酒更有美感。」紅酒像一個嫵媚的女子,而葡萄酒這毫無修飾將原料帶出來的說法太直白了,兩者的意境天差地別。


    「紅酒更有美感?」齊明聿唇角一抽,不知她哪來的審美觀。


    這個男人是不是跟她有仇,為何老愛跟她過不去?「你看不出葡萄酒的顏色根本是紅色的嗎?」


    「這與美感有關嗎?」


    「顏色和食物,難道不是顏色的美感勝於食物嗎?」


    「我倒是看不出來。」


    沈雲錦惱了,這個男人有必要揪著這點小事不放嗎?「我就是覺得紅酒更有美感,不成嗎?」


    「成成成。」周皓平搶著道,「葡萄釀酒的方子是沈姑娘給的,沈姑娘說是紅酒就是紅酒。」


    沈雲錦滿意的點點頭,沒好氣的斜睨了齊明聿一眼,他卻突然對她勾唇一笑,笑中狀似無奈,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邪魅,她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心髒撲通撲通的往上飆速……


    要死了啊,這個男人不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嗎?為何忽然「變臉」對她施展美男計……雖然她對他很有意見,但她無法否認他是美男子,還好平日都是一張「死人臉」,他的容貌不會給人強烈的感覺,要不絕對是個禍害……


    振作一點,人家連微微一笑都沒有,她就亂了陣腳,哪日他發自內心對她展露笑容,她不是要陣亡了嗎?可是,他幹麽莫名其妙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難道是嘴巴鬥不過她,索性改變策略好打趴她嗎?這個男人真是太邪惡了!


    周皓平沒有留意到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滿腹心思還繞著原先的問題,「不過,你教掌櫃查問客人的底細,妥當嗎?」雖然這是收集消息的好法子,可是達官顯貴哪個不是人精,掌櫃一提問,他們很可能以後都不來鋪子了,這生意還能做下去嗎?


    深深吸一口氣,沈雲錦努力集中精神,別讓某個不定時炸彈擾亂她。


    「我有讓掌櫃查問客人的底細嗎?」她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覺得他實在太沒常識了。「若掌櫃是個有本事的,就懂得在閑談之中引導對方道出你想知道的事,而且這種事當然不會一次就成,因此每位客人獨立造一本冊子,前後勾連,還怕摸不清楚嗎?」


    「若是言詞不實呢?」


    「六爺可聽過一句話——扯了一個謊言,就必須說另外一個謊言來圓這個謊言。說謊不是難事,但是說謊要連貫這就不易了,況且每位客人之間相互對照,是真是假很難藏得住。」這位爺是不是想太多了?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客人數據,何必想太多?


    周皓平讚賞的點點頭,聰明!這丫頭確實有狂妄的本事。


    齊明聿也深感佩服,這丫頭果然有見識,可是嘴巴上偏偏道:「我的掌櫃怕是沒有這樣的本事。」


    「沒本事就換一個,要不,我給你尋一個。」沈雲錦純粹就事論事,當她接手娘親的嫁妝鋪子——容錦閣,她就有計劃的讓掌櫃栽培副手,一來掌櫃若出了狀況,不會臨時沒人接手,二來她們母女終究要回京,她當然要在京城開一間容錦閣,手上就不能沒有當掌櫃的人。


    這是在嘲笑他一個大男人比不上她一個小丫頭嗎?齊明聿懊惱的轉移話題,「你哪來這麽多主意?」


    「你應該問上天,為何如此厚待我,給我如此靈活聰明的腦子?」


    齊明聿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已經知道她並非真正的鄉下野丫頭,可就是京中那些名門千金也沒她如此狂妄,不過,為何他生不出丁點討厭的感覺?他甚至覺得她自以為是的樣子看起來特別明媚動人……他瘋了嗎?他是被這丫頭虐待出樂趣來嗎?為何生出如此可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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