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無法與任何人產生共鳴而苦惱的人是孤獨的,但如果能將這種苦惱轉換為武器,就能對這個鈍感的世界行使強大的威力,但這並不能拯救孤獨』


    ——霧間誠一〈虛空の帝國〉


    1.


    ……先要從十四歲的少女誌邑咲櫻說起。


    np學校位於離城市中心稍遠、但地處繁華街一角的大樓內。據公開報道,出錢的是某大企業,作為社會貢獻的一環,幾乎是無償運營。 主要是專科學校或私塾的規模。


    據說隻有通過獨特考試的人才能進入那裏。作為管理大樓的物業公司服務的一環,負責入場管理的警備工作,所以每一個來的學生都會聽到:


    "要在進入前出示證明書"


    但是,隻要經過了一段時間,就可以使用麵部識別通道,這一點看起來哪裏都一樣。


    「你好,叔叔」


    誌邑咲櫻今天在進入學校時也對警衛們露出親切的笑容、點頭致意。


    「啊啊,你好,咲櫻」


    被可愛女孩打招呼的保安也很和氣。


    時間是傍晚——很快這棟樓其他租戶的企業就要下班了,在這段時間裏,np學校的學生們會一起上學。


    「喂,誌邑」


    跟她同歲的少年在後麵搭話。


    「什麽,日高桑」


    「聽說你已經寫報告了?那個剪彩應該是下個月吧?」


    「不馬上整理的話,我心裏不踏實」


    「你這麽急,裏麵空著也沒辦法啊」


    「你踏踏實實的、最多充實一下內容就行了。不用管我」


    「不、我——」


    「你在鬧什麽呀?」


    兩人後麵又來了一個女生。是個子不高的三穀文。她看起來幾乎像個小學生。


    「日高,你別因為咲櫻我最近狀態好而嫉妒,所以跟我扯上關係。像臥蠶眼一樣」


    「和眼睛沒有關係吧!」


    少年禁不住反駁了文的毒舌。然後又有一個人來了,是風洞楓


    「聲音還是那麽大。改名為揚聲器迅八郎怎麽樣?」


    他調侃道。


    「我是日高迅八郎。不要起這麽奇怪的名字」


    「哈哈哈。生氣了吧」


    「明明是這個名字很奇怪」


    「吵死了。糾纏在一起的不是你們嗎」


    上學的少年少女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仰慕的聲音。


    「你們——還是早點去教室比較好」


    大家都轉向那邊。站在那裏的是禦堂璃央。在學校裏也是被大家刮目相看的優等生。


    「不,禦堂。我是——」


    「男人的借口真不像話」


    璃央說完,向保安出示了身份證,迅速消失在電梯間。


    「你們還是早點去教室比較好。再鬧的話,學校的名聲會變壞的」


    文呼了一聲,歎了口氣


    「怎麽感覺、有種威嚴的感覺」


    「不,她很特別。不是嗎? 已經在做實際的工作了吧?」


    「和上麵的大人物有直接聯係的傳聞,好像也不完全是假的——也有那樣的存在呢」


    文和楓說著說著,日高插嘴道


    「最好、不要這樣說吧」


    「什麽啊,擴音器,剛才被人瞧不起的是你吧。你卻偏袒那個姑娘?」


    「所以才勸你們不要這樣。什麽包庇、什麽不負責任的謠言之類的」


    「不是不負責任。因為那家夥上次沒來吧。不過,那並不是缺席。 老師說,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做與學校有關的事情,所以沒什麽不好」


    「我是說不用那麽在意別人的事——」


    就在氣氛變得十分緊張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那個………要遲到了呢」


    是少年的聲音。


    日高回應了一聲,回頭一看,站在那裏的是一個戴著眼鏡、身材瘦削的同學。


    「嗯,如果遲到就——我是這麽想的……」


    用一種莫名感慨的語氣說道。


    「啊,才牙。這麽說來,你最近也沒來吧?」


    聽咲櫻這麽說,少年點了點頭。


    「嗯、之前我發燒了——啊,現在已經好了」


    然而,他還是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才牙君很辛苦吧。還要照顧妹妹」


    「不,恰恰相反,所以才遲到了……」


    「等、知道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離開了。少女們也聳著肩往前走。


    當場隻剩下咲櫻和戴眼鏡的少年。 他想拿出要出示的身份證,卻找不到,於是把包裏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咲櫻等著他,他同時把報告文件、鉛筆盒、折疊傘等東西撿起來後又放進去,卻不小心又將包裏的東西撒了出來。


    「那個,誌邑先—」


    「不,我等你。一起去」


    她微笑著說。少年一邊焦急地說 「好著急啊」一邊翻著書包。


    「不,今天可以不用了。下次可別忘了」


    警備員說道


    少年苦笑著點了點頭,向其鞠了一躬,急匆匆地走向電梯間。咲櫻也跟在他旁邊。


    「不錯、真是有青春感呢」


    送走他們的警衛們苦笑著自語到。


    「那些孩子們都是被選中的精英侯補生吧? 身份真不錯」


    「不,當然也不全是那樣的,因為有時候也會有再也看不到的孩子。 那就是落選者」


    「結果,實際上不是不論哪裏都很嚴格嗎」


    在夾雜著歎息的聲音中,電梯上升了。去了十七樓。


    「喂,才牙你是怎麽被np學校看中的?」


    在隻有兩人的電梯轎廂裏,咲櫻問少年。


    「呃? 不,那個的話我想——一定和大家一樣……」


    少年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一邊把歪在鼻子上的眼鏡支好。


    他的名字是才牙虛宇介。很少有人特別注意這個名字。


    2.


    「那麽,在今天上課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訴大家」


    教室裏講師告訴孩子們。


    「這周六將進行〈不插電狩獵〉。全員均有參加的義務,如果有人謝絕的話,請在今天之內提出」


    這個消息讓大家一時騷動起來。


    「喂,間隔這麽短啊……」


    「距離上次,還不到兩個星期……」


    「怎麽辦,還準備不夠啊……」


    「問題在於配置。會被轉到哪裏……」


    「這可是洗刷汙名的好機會。這次不會失敗的…」


    講師把吵吵嚷嚷的學生們放在一邊,安靜的繼續說明。


    「今天按計劃進行。由代表進行分析和觀察。選出的標準是隨機的,對了——現在在坐的座位上,從前麵數第三位的人,共四個人——」


    誌邑咲櫻舉手說明


    「老師,這樣的話我想我就要和日高他們一起了——老實說,我覺得和他們一起也沒什麽意義」


    「哦,為什麽」


    「因為之前的三次,我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和他們再在一起對我也沒有好處」


    咲櫻毫不客氣的說著,被指向的人臉色稍微變了。


    「……你在說什麽? 什麽意思啊,簡直就像自己贏了是理所當然的感覺!」


    「不是嗎?」


    「別開玩笑了!」


    「且慢——那麽誌邑,你有想合作的人嗎」


    「倒不如說,他們和才牙一起比較好」


    咲櫻說出了意外的話。


    「為什麽?」


    「與其說我是——其實才牙一次都沒和日高、室井一起參加過遊戲。 所以,考慮到順序,我覺得應該和他先合作」


    「呼——」


    講師看向才牙。


    少年眨著眼鏡後麵的眼睛。


    「那個——」


    「這麽說來也是。才牙君。你還沒有完全理解數學的課程」


    「不,也沒人讓我做——我也不太喜歡」


    「‘不喜歡’的,是指教學方法嗎?」


    「不,是和別人爭吵」


    才牙虛宇介用無力的語氣說。


    「和別人爭吵是沒完沒了的,我覺得這是一種空虛的行為……」


    「嗯。那麽,你是說要拒絕現在的提案?」


    「嗯,那樣的話,就會有其他人來做了吧?」


    「的確是那樣」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總是把事情推給別人,還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的」


    「那麽,四個人請到前麵來」


    講師拍了拍手,四個人默默按照老師的指示走了出來。


    其他三個人都避開了才牙虛宇介。


    對咲櫻輕視自己的憤怒直接指向了他。但不知少年自己是否注意到了這一點,還是一臉茫然。


    「那麽——這次就選這個吧。這個"橡皮"」


    講師邊說邊把一塊橡皮放在講台上。


    「你們四個人,在接下來的十三分鍾裏,請互相搶奪橡皮———最後的瞬間,搶到橡皮的人就是勝利。當然不論是個手段……倒不如說我期待著獨居創意的手段」


    講師瞥了一眼上方。再次確認天花板上的攝像機正在拍攝這個房間。


    「各自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能力名後,在開始的信號發出後開始。其他人觀察他們的樣子,然後把印象整理成報告,之後提交——請」


    講師揮了揮手,第一個少女稍微吸了口氣,然後自報家門。


    「室井梢。能力名是〈arrogance·aro〉———」


    *


    為了方便起見,有一種機構被稱為統和機構。它在世界範圍內具有影響力,反複經曆著各種各樣的幹涉。 這個組織,其全貌是模糊的,其所謂的支配,則是不著邊際的,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這種組織的存在,但對於相關人員來說,這個名字是絕對需要敬畏的對象。


    那個統和機構進行的活動之一,就是找出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進行狩獵。——這樣的行為,是為了阻止現在的人類被更進化的存在所取代、還是試圖介入進化來擴大自己的力量,至今還沒有明確的界線。


    聚集在這所np學校的孩子們,在大型活動中處於最末端。


    有特別的能力……但無法確認,是否危險到應該立即抹殺。所以一邊監視,一邊培養。期待孩子們成長為可以利用的存在,但也警惕他們變得過於強大———這是一個搖擺不定的組織。


    反過來說,這裏的孩子們都是被判定為特殊能力 “還過得去” 的人。


    他們當然不了解這件事。


    日高訊八郎。能力名〈sultan·of·cinder〉」


    「箕山晶子。能力名〈quasar·sphere〉」


    其他人的自我介紹都結束了。呆呆的沉默了一會兒。


    終於輪到最後一個參賽者自報姓名了。


    「我叫才牙虛宇介。能力是〈vinza·domestica〉——」


    這時啟動燈亮了,台上的模擬計時器哢嚓一聲開始計時,開始了13分鍾的橡皮爭奪戰。


    3.


    「那個,雖然對大家都不好,但可以輸給我嗎?」


    突然開口的是室井梢。


    「你們看我的能力〈arrogance·aro〉、是不是感覺不能馬虎應對? 讓大家受傷也太可憐了。所以隻要把勝利讓給我,就能圓滿解決了」


    「這句話有兩個錯誤」


    箕山晶子馬上反駁道。


    「一是你的能力實際上太弱了,就算稍加修飾也沒用; 二是,如果你贏了,不但不能圓滿收場,反而會因為大家無法接受而被嘲笑」


    「哎,為什麽不能接受呢?」


    「因為你隻會耍嘴皮子、愛慕虛榮,是被討厭的人」


    「我的座右銘是言出必行。我可不會說實際上做不到的大話。說謊的人是你吧? 之前也是——」


    「適可而止,你們兩個都——這裏不是吵架的地方吧?」


    日高迅八郎提醒,兩個少女都笑了


    「閉嘴、笨蛋擴音器」


    與此同時,他略帶遲疑的說


    其他學生都在看著他。


    「璃央,你覺得誰會贏?」


    坐在旁邊的少女對璃央耳語說道、


    「用你的〈whiter.shade〉來鑒定的話,不是很容易就能知道勝者是誰嗎?」


    「我不是預言家,無法預知未來。」


    「但在現在進行德米戰術 (ps: 原文是デミタクティクス,這裏可能說的是堡壘戰術) 測試的時候、你自己並沒有參與搶奪,而是在猜誰能奪到。如果要說誰合格的話,實際上不是可以猜對嗎?」


    「說得太多了會被警告的——被扣分的話就太蠢了」


    璃央微微噘起嘴,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


    在她眼裏,看到的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東西。


    從人們的頭部長出來的 `角`


    那個`角`看起來並不像角,很細,而且長著好幾根。 形狀像湖中漂浮的水草,輕飄飄的浮在空中——楓是這麽看的。


    每當有人說什麽的時候,那個角就會晃來晃去。也不是不能說像線香花火那樣,但是沒有光。倒不如說是烏黑。


    光看`角`的動作、大小以及其生長的位置,就知道璃央是多麽認真。這就是她的能力〈whiter.shade〉


    (大家都很在意學生們的勝敗——)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男講師。


    (那個老師,剛才誌邑鬧事的時候,一次也沒有阻止——如果是普通的課,絕對不會有這種事。但是……被指責的時候,他對對方完全沒有反感。`角`沒有轉向她那邊,比起這場勝負的走向更有問題吧……)


    這個np學校並不是單純的超能力開發學院。


    他們作為學生接受教育,並不是被保護,而是被講師們 "研究" 的對象——這個事實,


    在這個班級裏,隻有禦堂璃央能夠切實的理解。


    (然後——更大的問題是……)


    璃央望著誌邑咲櫻。


    再次確認咲櫻身上長出的`角`是朝向哪個方向的。


    好像對其他東西完全不感興趣似的,一直指向一個地方——


    才牙虛字介那裏。


    (但是,總覺得不對勁……有些異樣。她有一種過度的執著和專注,而不是單純的在意他、關心他……)


    就在璃央左思右想的時候,13分鍾已經飛快的過去了。


    「日高,如果你有提醒自己休息的餘裕,還不如先把橡皮拿下吧」


    「挑釁啊——看得出啊。但是…」


    盡管如此,少年還是把手伸向了誰都沒能拿取的台上的橡皮。


    他的指尖慢慢接近目標——然後,那隻手突然消失了,橡皮周圍的空間,半徑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被圓形的灰色所包圍。


    隻有那裏的顏色被抹去了,其他什麽都看不見了。


    能力〈quasar sphere〉可以操縱空氣,改變光的折射率,使其無法被識別為任何形狀。在那灰色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被哢嗒哢嗒的彈開。


    迅八郎從黑暗中抽出手,但那裏沒有橡皮。


    隻有撲通、撲通的聲音從灰色球體傳來。


    「就算把光線調暗,讓其他的家夥看不見——在這之中我的〈arrogance·aro〉已經開始撞擊了。在這黑暗中,現在非常容易產生靜電。誰也碰不到」


    室井梢笑著說。


    「弄不好會因為觸電的衝擊而心肺停止。怎麽辦?」


    「怎麽辦——那樣的話你自己也搶不到啊。總有一刻必須解除。不是嗎?」


    被晶子這麽一問,梢笑著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否定。


    在這期間,計時器的指針也在不停地轉動……一邊發出聲音一邊慢慢的旋轉著。朝著設定好的終點移動。


    四個少年少女們圍著講台麵對麵,像是在威脅著對方一樣互相詛咒著。


    但也有一個人在視線的交錯之外低著頭。


    「…………」


    隻有才牙虛宇介從大家的鬥誌衝突中抽離,一臉茫然。眼鏡後麵的眼睛的焦點,不知道在何處。


    「———」


    隻有誌邑咲櫻一直注視著他,她一次也不看其他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快要結束的地方,終於、


    「這樣對抗也不會有好結果的———這裏已經隻能強行突破了吧?」


    日高迅八郎說著,再次伸出手。


    觸摸灰色的球體,將手沉入其中。"啪嗒啪嗒" 空氣中回響著靜電的聲音.


    但是,他沒有收手,也沒有表現出很疼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上衣袖口,眼看著就燒黑了,開始冒煙。


    他手部受到的傷害轉移了出去,轉移到袖口——被化解了。


    〈sultan·of·cinder〉———他這樣稱呼自己的能力。


    `哇!`其他學生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日高的手正在灰色的裏麵摸索。 突然,這個動作停止了。就在指尖碰到固體物的瞬間,箕山品子動了起來。


    她探出身子,舉起手,突然扇了日高一巴掌。


    少年的身體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了個趔趄……看來一次隻能承受一個地方的傷害。在保護自己不受靜電傷害的時候,其他部分是沒有防備的。


    他失去支撐後仰,手臂向上抬起……那個時候,灰色的球體已經被解除了,不穩捏著橡皮的手也露出來了。


    晶子一邊往後退,一邊把橡皮從他手裏奪了過來。


    她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完全是經過精心計算的。總共花了不到一秒。


    「拿到了!」


    她大聲的宣告著,想把抓著橡皮的手舉起來——就在那時、


    「辛苦了——」


    室井梢嘟囔著,打了個響指。


    "啪嗒啪嗒" 的聲音再次響起,晶子突然 `嗚` 的叫了一聲。


    她的手肘皮膚和衣服摩擦的地方產生了火花。摩擦產生的靜電——刺激了她的肘部的肌腱。


    無論怎麽想用意識控製,肉體反射都無能為力。晶子的手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張開了手。


    砰……橡皮掉了下來,在空中被靜電彈了一下,改變了方向。


    橡皮像被吸進去似的傳到了梢的手中。


    這時,台上的計時器"叮鈴鈴"的響了一聲。這是結束的信號。


    「哈哈——我贏了。所以我說了吧,從一開始就應該把勝利讓給別人什麽的」


    她轉向講師,把橡皮扔向他。


    講師接過橡皮,點了點頭,回到了講台上。


    「那麽——」


    講師正要開口,才牙虛宇介怯生生的走了出來,撿起台上的橡皮。


    拿在手裏,舉到前麵,不時的看著其它學生們。


    勝負早已分出來了吧、這是在幹什麽啊——在大家都驚訝的時候、講師用平靜的聲音說


    「那麽——這次〈不插電狩獵〉的勝者是才牙虛宇介」


    4.


    「哈啊?!」


    風洞楓大聲驚訝了一下,手指的方向是掛在教室牆上的時鍾。


    「現在是——十三分……!」


    "誒?" 其他人也看了看時鍾,又看了看台上的計時器。


    「難道……那家夥的能力——」


    才牙虛宇介的視線從他人身上離開,他毫不在意,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把橡皮還給了講師。


    「計時器的指針——隻向前推進了一點點嗎? 隻有那種程度嗎?」


    「但是,那具體是怎麽實現的呢? 不伸手就能加速指針的能力———」


    「……(vinza·domestica〉———究竟是什麽能力……」


    就在大家都在討論的時候,其他三個人已經知道自己輸了。


    「———」


    雖然他一臉平靜,但沒有人抱怨他。


    因為——他們理解。


    講師說過十三分鍾後,拿橡皮的人獲勝。沒錯、而不是說計時器停止的時候。


    在計時器的操作上沒有考慮的自己是失敗的——那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提出了不恰當的抗議,就算這次狩獵失敗,上麵也會判斷為 "有抗爭的個性",這也太愚蠢了……不過才牙這家夥,比想象的要狡猾得多,大意了啊——)


    室井梢咬緊牙關,強忍著對自己粗心大意的憤怒,重新審視著作為勝利者少年。


    四個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其他學生的吵鬧聲久久不能平息。


    在這期間,隻有咲櫻一直默默的注視著才牙虛宇介。


    她沒有露出一絲笑容,表情一直很嚴肅, 即便他贏了的時候、麵部的表情還是很僵硬。


    講師說今天的印象報告兩天後交,然後開始了日常的授課。授課的內容是普通學校所不能比擬的高等數學,對敵人和自己的間距數值化以及計算出相對速度公式的方法等——微積分對他們這樣的學生來說,隻是實用技術的一環。在這裏學習的話,就像在普通學校的課堂上學習 "為了前進,先邁出右腳,然後再左腳" 這樣的走路方法學習一樣,既單調又低級。


    而且時間不長。無論多麽難懂的講義,都不會超過三十分鍾。即使中途說"明天繼續",也會被中斷。這樣的課程完成三個左右,一天的計劃就結束了。


    即使從傍晚開始,一般到晚上八點就差不多結束了。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話,誰都會認為這個np學校隻是單純的學習班,所以不會產生懷疑。


    所有的課程結束後,禦堂璃央有些發愣,這時箕山晶子問道,


    「啊,你好。可以稍等一下嗎?」


    「有什麽事嗎?」


    「不,也沒什麽事……我能說幾句話嗎?」


    「沒關係」


    「謝謝。那麽……正直的事,你怎麽想?」


    「你們測試德米戰術的事?」


    「嗯。在優秀的你看來,簡直就是愚蠢的做法」


    「不,我達不到那種程度。在實際的戰鬥中,反而是完全跟不上的」


    「不過觀察力還是有的吧。我覺得自己贏了、但卻失敗了。你應該知道原因是什麽吧」


    「嗯,有一點可以肯定,日高根本不想贏。 因為她的能力不適用於那個規則,所以積極的先發製人,實際上勝負是次要的——話說,你也有一半是這樣的吧」


    「啊哈,看來被看穿了? 因為啊,在那麽小的範圍內,我〈quasar·sphere〉的優點完全用不上」


    「所以才會刻畫給人一種支配全局狀況的假象」


    「不過,我覺得最終還是能拿下的!……那麽、梢一直是認真的嗎?」


    「隻想贏。 她的能力更適合那種範圍狹窄的爭鬥吧」


    「沒想到瞄準設定的那麽好。明明手臂在動,而且被衣服包裹——搞砸了啊。但是,雖然最後還是輸了」


    她歎了口氣


    「喂,才牙是個什麽來頭啊。他是認真的嗎? 因為那個嘛,如果梢持有橡皮的時間再長一點,不就完了嗎? 他是所幸獲勝,還是一切都是算計?」


    「———」


    璃央沉默了一會兒。晶子看著她,她無奈的說


    「才牙、長的是什麽樣子呢」


    聽了璃央的話,晶子笑了起來。


    「啊哈哈、好過分! 確實給人的印象很模糊。 隻能說是神秘的眼鏡男了啊——」


    「啊,他戴著眼鏡」


    「哈哈哈哈,這也太過分了吧———」


    晶子笑得滿地打滾,璃央則持續著麵無表情。


    (我不是在開玩笑,對我來說是——)


    禦堂璃央的能力〈whiter·shade〉是將人的意向作為像 `角` 一樣的幻象來看待。當然也能看到才牙虛宇介的意向———但是,他的 `角`看起來卻像是黑線將他雙眼的部分塗得亂七八糟的感覺。那簡直就像是在案件裏無關的人物的照片被排除一樣。


    所以璃央不知道他是什麽樣子的。


    遮蓋雙眼——這是什麽意思,璃央不明白。對於她的能力,有些人認為是


    "這個人是如何與這個世界建立聯係的",所以總的來說、才牙虛宇介——


    (是他對周圍的人視而不見,還是——這個世界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他的意圖……?)


    *


    從np學校回家的路上,才牙虛宇介走在人行道上,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再加上一個像是母親的女人嘴裏發出的 "給我適可而止吧" 的聲音。


    「………」


    虛宇介朝那邊瞥了一眼,隨即轉身走進附近的便利店。


    毫不猶豫的走到冷凍區,拿起一根冰淇淋。


    這時,旁邊有人搭話。


    「什麽啊、『咕嚕咕嚕』先生。天這麽冷還吃那種東西嗎?」


    回頭一看,誌邑咲櫻站在那裏。


    「誒、啊……不不」


    正當他含糊不清嘟囔著的時候,咲櫻走到他身邊


    「好吃嗎? 說起來,我還沒吃過呢」


    「那個……嗯、挺好吃……的」


    「嗯。不過我還是覺得巧克力口味的比較好」


    說完後,她就離開了,朝點心區走去。 虛宇介把冰激淩拿到收銀台,結賬後走了出去。


    在他背後、咲櫻跟了上來。


    「不是馬上吃嗎? 看起來還是作為禮物呢?」


    「啊、嗯……」


    就在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馬路對麵又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和母親的叫聲


    「嗚~嗚~嗚~」


    「太煩人了,扔了你算了」


    「哇~哇~哇~」


    虛宇介聽著,咲櫻湊到他耳邊說


    「那是什麽情況啊,感覺好辛苦」


    「嗚、那個……是的」


    「不過,那個母親看起來和那個被罵的孩子其實水平差不多」


    「誒?」


    [是吧——不了解這個世界真正的事實,隻覺得自己通過身邊的事情就能了解這個世界,這一點完全和孩子一樣吧?」


    咲櫻盯著虛宇介的眼睛。


    5.


    「才牙啊。你會認為自己什麽都知道嗎?」


    「不,當然……沒那回事」


    「不過,我們至少比其他普通人知道得多。有關統和機構的事」


    「嗚……那又怎樣呢」


    「因為知道,所以快樂嗎?」


    「那個——」


    「說實話,我不怎麽開心」


    咲櫻 「嗯」 了一聲,挺直了身子,然後看著虛宇介的臉


    「喂,要不要走一會?」


    對於這樣的邀請,虛宇介顯得很猶豫。


    「嗯………」


    他最終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走在夜晚的大街上。


    少年肩上挎著的包裏露出一把折疊傘的傘柄。她看到了


    「今天天氣很好,不是不需要傘嗎?」


    「不,萬一有的話,這樣、也不會困擾」


    「真是慎重呢,小心翼翼的」


    「實際也不是那樣的……」


    「才牙,你決定好將來要成為什麽了嗎?」


    「嗚,怎麽辦呢……」


    「我還沒決定呢。 我也在想,怎麽辦才好呢?」


    「但願、不行……嗎」


    「遵從統和機構為我們準備的未來?」


    「如果真是親切的用意、就好了呢」


    「啊,才牙你也這麽想嗎? 是啊。統和機構現在對我們說的話是多麽的不親切啊。培養有能力的孩子,讓他們成為戰鬥力之類的——真不知道有幾分是認真的。但是日高他們卻認真的完成了德米戰術、雖然有點大意了。 但也不是才牙的對手」


    「那個啊——」


    「實際上,他們不是看起來很傻嗎? 和才牙的水平差太多了」


    「他們的段位太高了,我隻是旁觀而已」


    「真的嗎?」


    「她們在上麵互相競爭、我在下麵觀望,僅此而已」


    聽虛宇介這麽說,咲櫻微微皺起眉頭


    「很有趣的說法呢」


    「那樣啊」


    「那個,一般不正好相反嗎? 地位高的人不是會俯視和觀察地位低的人嗎? 但是你卻在下麵看———這是怎麽回事」


    「呃……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麽」


    「才牙,你不想往上走嗎?」


    聽她這麽說,少年露出有點為難的表情,沒有再說什麽。


    不知是找不到合適的回答,還是不想回答,從他那曖昧的表情中什麽也讀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少女嘟囔到、


    「我的話、不太想看討厭的東西」


    並且咳嗽了一聲。 虛宇介看向咲櫻,咲櫻抬頭看著夜空。


    「不論向上、向下、都看到了各種各樣討厭的事情,我因此也不想去任何一個地方——」


    咲櫻說完後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你的妹妹,是叫 "空" 吧]


    換了個話題


    「嗚、嗯。 是的」


    「我也有妹妹。名字叫"詩歌",比我小一歲,很狂妄,總是說些挑我毛病的話」


    「哈」


    「對於我在這所np學校上學,她總是抱怨說去那種地方上學沒有意義。 不,那家夥並沒有什麽能力、什麽都不懂,隻是個學習狂而已。 但我有時也會想,也許她說的才是正確的」


    「那是指什麽?」


    「我們究竟是什麽呢? 是為了什麽而存在的呢? 雖說有不同於一般人的特殊力量,但也不能因此而改變世界吧」


    「嗯,世界啊……」


    「才牙是怎麽想的呢? 有沒有想過,用自己的能力讓這個令人窒息的世界變得清爽?」


    「那個的話……嗯」


    「就像把討厭的事、不想看到的事、讓人不舒服的事,用橡皮擦一下就能擦掉一樣,你不覺得能把這些當作從未存在過就好了嗎?」


    「呃……感覺很難」


    「才牙,你想消除什麽?」


    「……呃」


    兩人無力的走在昏暗的路上,這時又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和母親的尖叫聲。


    「那孩子可能也很痛苦吧」


    「…………」


    「我已經無意識的領悟到、即便長大了也沒什麽好事。 所以想要得到別人的幫助,才哭成那樣的」


    「才牙的話,能救那個孩子嗎」


    「…………」


    虛宇介停下腳步,朝哭聲的方向看去。


    咲櫻的視線、朝向著他,


    在後腦勺上。


    不隻是熱切的眼神——那是她的能力〈tipicar·corapus〉的眼光。


    在np學校一次也沒有表現出認真的他,毫不留情的火力全開的攻擊。


    隻聽見 "啪" 的一聲刺耳的聲音,緊接著……才牙虛宇介戴著的眼鏡正中央插著紅色、從眉間彈成了兩半的、———他的身體被彈了出去。 向右、向左傾斜,不久……恢複原狀。


    「———」


    之後,咲櫻突然把手放在胸口。她以一種奇怪的力道壓迫著自己的胸口。


    「……原來如此」


    她小聲咳嗽,聲音微微顫抖。


    「……就是這個啊、———也就是說,果然是、帝王啊」


    眼鏡不見了的才牙虛宇介,一臉茫然地看著少女。


    他伸手去拿包,從裏麵拿出一把折疊傘。少女點點頭


    「啊,所以才需要傘……我明白了」


    說著,她用力按住胸口,臉頰抽動著,仿佛要把臉撐開似的。


    「喂,到現在為止有多少人啊……能走到你這一步的人,有很多嗎」


    「你是第二十四個人」


    少年平靜的說。 少女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我在其中排第幾呢……完全被小看了嗎」


    她呻吟著說到。少年說


    「你是第一,誌邑咲櫻」


    那是一種平淡的語氣。


    「……哈」


    少女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笑了出來。


    「哎……真意外。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完全沒有興趣,隻知道自己不知道……嗬嗬」


    少年麵無表情的盯著她。


    過了一會兒,她慢慢抬起頭,凝視著他,


    「嗯,非常意外——真是體貼呢……」


    就在這時,她的手由於用盡力氣掉了下去。


    她捂著的胸口上,被開了一個大洞。然後,血液以驚人的速度從破裂的心髒動脈噴湧而出。


    這時,少年已經打開了手裏的折疊傘。


    紅色的飛沫被傘擋住,啪嗒啪嗒的飛散。


    少女的身體軟綿綿地癱倒在地。血就像噴泉一樣,從胸口的洞裏湧向天空。


    但是,幾秒鍾後發生了變化。 那個洞在微妙的扭曲著。被插進一根看不見的透明棒子,就像被擰成螺絲釘一樣開始旋轉。 速度越來越快,不久她的屍體也被卷入旋轉之中。


    就像液體從拔下塞子的水槽中流動一樣,曾經是誌邑咲櫻的物體被吸進了自己留下的洞裏,然後消失了。


    從她身上噴出來的血,也一起被吸進去了。虛宇介手中的 傘也被這股勁扯破,瞬間就像被卷入台風中一樣崩潰。


    然後——那之後,什麽都沒剩下。


    就像用橡皮擦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呆呆站立的才牙虛宇介身後,方才哭喊的孩子和他的母親,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就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6.


    「———啊啊,竟然在這種地方!」


    背後傳來少女的聲音,才牙虛宇介回過頭。


    站在那裏的是剛才進行德米戰術的其中一人室井梢。


    「真是的,趕緊回去吧。不是找過了嗎」


    「你說什麽? 室井梢」


    「嗯? 什麽啊。 你為什麽拿著壞掉的傘啊」


    「不,一摔倒就從包裏掉出來了、然後被車壓了」


    「哈哈。真蠢啊」


    梢驚訝的笑著,然後皺起眉頭


    「不過,那樣的失誤算是我輸了」


    說完後,她的臉湊了過來,


    「吶、才牙。 我為什麽覺得你什麽都知道呢?」


    虛宇介正要收起壞傘的手停了下來,回看著她。


    「那個、是什麽意思」


    「不,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不過——我也完全被你看穿了吧?」


    梢歎了口氣。


    「我是開竅了嗎? 感覺就像被你玩弄在手心一樣」


    「——我想並不是那樣的」


    「那麽、那又是怎麽回事」


    「總覺得、是順其自然吧」


    「什麽啊那個? 不是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我覺得算計什麽的沒什麽用」


    「哇,那是什麽? 那是勝利者的從容嗎? 真讓人厭煩」


    "所以" 梢仰天歎息。然後用手捂著眼睛問道。


    「你不覺得我們是為了什麽而存在的嗎?」


    「…………」


    「我啊,不知不覺就為這種事煩惱了,不過———你好像沒想過」


    「那樣啊」


    「是啊。所以才會一臉若無其事,就算打敗別人取得了勝利,也會覺得很丟臉。 沒有更多的喜悅,坦率來說。 還是說,你和其他人的水平差距太大,所以沒有什麽成就感?」


    「…………」


    「想贏,或者說,覺得自己贏了,但事實並非如此,那樣太大意了。 所以我學會了,在完全確定勝利之前,不能輕易放手」


    「是啊,我也在成長……下次我可不會再大意了、會更加努力的。 不能總是輸,下次會贏的。 我是認真的」


    「我隻想在今天之內把我的想法說出來。那麽,明天見!」


    "啪"的一聲,梢轉身走掉了。


    才牙虛宇介一直目送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的另一邊。


    當他再次獨處時,才窸窸窣窣的收拾行李,取出剛買好的冰棒,打開信封。


    在寒冷的天空下,他一邊哢嚓哢嚓的吃著冰棒,一邊小聲咳嗽,聲音隻在嘴裏回蕩。


    「……不過、"皇帝"的話、到底是指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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