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就是個來打擊別人壯大自己能力的混球,之後她便懶得去探究這件事了。


    她想來想去,妹妹對東伏羲上心,大概就是從他到自家府裏走動,甚至不拘男女大防的在後院來來去去之後開始的。


    她怎麽那麽遲鈍,一點都沒有發視妹妹對他的態度和表現不一樣?


    其實現在細想下來,最明顯的就是隻要東伏羲在她屋裏,妹妹來作客時,頭上本來就琳浪滿目的珠翠會更顯華麗,就算整個發上已經簪滿珠釵,妹妹還是要多綴朵內造的堆紗綃花,彰顯自己的美貌,這是分明是女為悅己者容啊。


    她兩世為人,這麽明顯的改變都看不出來,簡真是白活了,還蠢到家,為什麽?


    她以往沒將這些事放進心底,沒多留心一下?


    不過,就算留意了,她又想怎樣?把東伏羲推給妹妹?


    這是不可能的,那小魔王也不是可以被推走的性子,無怪乎她從來沒把變成電燈泡的妹妹當一回事。


    舒婆娑揉著想得都痛了的腦袋,現在就是說得再多都晚了。


    她看著東伏羲,怒力地讓自己語氣持平,不帶任何火氣,「你要求公平,很可惜,你要的公平我給不了。」


    婚禮行過,木已成舟,不論實質上東伏羲和舒婆親到底有沒有圓房,舒婆舞名義上都已經是東王府的媳婦、他的世子妃。


    如今鬧出了這麽一出大戲,兩家人都不是尋常平頭百姓人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真的不容易。麵子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兩府合婚是皇帝舅舅和皇太後作的媒。


    婚姻豈能兒戲?這六個字到當今聖上麵前,更加沉重了。


    「我要什麽鬼公平?小爺我要的是你的一句話,你心裏有沒有我?還願不願意嫁給我?至於其他的事情,由我來想辦法。」


    「夫妻也是需要緣分的,世子,我並不是你的——」良配。


    她還沒說完整句話,就被東伏羲粗暴的打斷。


    他捏著舒婆娑的下巴,「你要敢把後麵的話說出來,看我怎麽整治你。還有,你這是叫小爺將錯就錯,將就舒婆舞那個蠢女人嗎?憑什麽要我將就她?」


    說整冶,他是真的敢這麽做,年紀小時,他常惡作劇,除了寧馨長公主和舒談,長公主府裏的人幾乎沒人躲得過。


    東伏羲的這些惡習,直到十歲過去才慢慢少了。


    舒婆娑沒說話,靜靜她看著他,見他氣得嘴角都在哆嗦,臉色鐵青,可箝住她下巴的手卻連弄痛她都不曾。


    說實話,她對他的感覺是錯綜複雜的,他的不成熟很難讓一個女子欣賞,但是他對她的好又是毋庸置疑,他每每在外頭得了什麽好吃、好玩的,都會第一個拿到她麵前來,說他邀功,不過也隻是想得到她小小的替美。


    她的心是肉做的,對一個跟著她屁股後麵跑了好些年的少年,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不可能。


    她也苦惱過,靈魂老邁的她,想要的是一個可以一起踏實過日子的人,不是個性浮躁、永遠像個孩子般幼稚的男人。


    不過他除了個性上的缺點,幾乎是完美情人,他的桃花雖然沒少過,但是膽敢追著他跑的,要不被他弄哭了,要不被他嚇跑了,根本不用擔心他有二心,這家夥在她這裏是打死都不走的。


    東伏羲正在咬牙切齒地暗忖,這沒心沒肺的丫頭,他都焐了多少年了,為什麽她的心怎麽焐都焐不熱?


    明明他長得不差,朝著女子隨便勾勾手指,別人就來了,這一招卻在這丫頭身上完全使不上力,她到底是看不上自己哪一點?


    「阿羲,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舒婆娑放軟了聲調,用兒時叫他的方式輕喚他,這種叫法是最後一回了,這一夜過去,他們又得回到各自的身分,兩小無猜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喜歡一個人要什麽道理?小爺就是看你順眼,那些個千金閨秀沒一個像你,每次小爺聽她們講話就一身雞皮疙瘩。」


    而她不會,她看似冷淡,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但是對親近的人、對小動物散發的熱情叫人不容忽視。


    與人為善,聽起來當弱,但是她心中自有一把尺,不欺善怕惡,不隨誰起舞,遇上過分的事卻也不會退讓。她像一竿青竹,壓得彎,折不斷,低頭彎腰的時候不是謙卑,不是懦弱,是策略。


    他的妻子不需要能文能武,進得廚房,入得廳堂,她隻需要入他的眼,而那個人,就是看似不爭不求的她。


    「小爺我隻要你,為你攪亂這片天也在所不惜。」


    「你說完了?」舒婆娑知道自己跟他說什麽也沒用,沒辦法阻止他,現在的她什麽都還沒厘清,她能對他說什麽?


    這是個無解題,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還沒,」他忽然放軟了態度,可憐兮兮的懇求著,「我知道我這會兒說什麽都是多餘的,我這不是不想讓你生我的氣嗎。我沒能護住你,讓你遭了難,還把我們的親事攪成一出鬧劇,阿娑,我隻要你一句話,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隻要這一句。」


    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不必很多,隻要一點點就好了。


    看著東伏羲澄澈如水晶的眼眸,看出他眼中透露的訊息,舒婆娑對於他的執著很無奈,心中卻不自覺感到歡喜,眼睛悄悄彎起,嘴角微勾,她真心實意地點了頭。


    舒婆娑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麽回來的,等到她再度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


    如今她身邊的事有兩個大丫頭替她打理,兩個都是能幹的,她茶來伸手,飽來張口,連根指頭也不必動,#點妥當後便提起裙子,邁開步子下樓。


    她一下去,就見東伏羲已等在大堂,他那滿麵春風,宛如被雨水滋潤過的神情是怎麽回事?打了照麵,她有禮地施了一禮,便與他錯身而過,昨夜的溫情彷佛隻是一個錯覺或者是一抹痕跡而已。


    被這般漠視,東伏羲有些不悅,但想到她昨夜可是表示喜歡自己的,那代表自己的感情不是一廂情願。現在他們的身分微妙,不怪她如此冷淡。


    他喚道:「阿娑。」


    舒婆娑輕巧站定,看著他那春光明媚的臉,沒有說話。


    雖然憑良心說,那樁婚事他沒什麽錯,但或許是因為昨日第一次麵對了自己的真心,今日再想起那樁婚事,她心裏就有股酸意與邪火。


    她冷冷地道:「這稱呼往後不適合用了,我似乎該改稱呼世子妹婿才是。」不刺他一刺,難解他去娶別人的怒火。


    是的,她也是有脾氣的人,說也奇怪,人人都以為她個性淡然溫和,然而她不易見的脾氣,每次到他身上就很容易不管不顧地撒出來。


    不等東伏羲說話,舒婆娑斷然地走開東伏羲大受打擊,原本燦爛如花開般的笑臉,一下全枯萎了,整張臉如同黑鍋。明明昨夜他們還花前月下,怎麽一早就亮爪子給他看,翻臉就跟翻書一樣?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他好冤枉啊……


    哼哼,小爺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退了這樁破婚事!


    【第八章 回京不理糟心事】


    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地駛離縣城,揚起一片塵土,宿的都是驛站,吃喝有人料理,就怕侍候得不夠盡心。


    三日後亥時初,馬車到達寧馨長公主府門口。


    東伏羲覺得送舒婆娑回程的路與去時相比,似乎格外的久。


    這三天,除了那一夜兩人短暫地說了會兒的話外,沿途他想見縫插針都找不到機會,那兩個該死的丫鬟像老母雞似的把阿娑護得牢牢的,還有該死的舒全,隻要他一靠近,就會被客氣地請走,這當他是瘟疫嗎?呸!


    東伏羲覺得度日如年,一天比一天難挨,直到京城,運氣欠佳的他始終沒能和舒婆娑說上話。


    看著那一襲水藍色身影一步步沒入燈火通明的長公主府,她似乎停了停,但是隨即被蜂擁而來的人潮淹沒。


    長公主府的大門被重重關上,東伏羲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仰頭看著頭頂的一輪明月,半晌後才上馬。


    如墨般漆黑的夜裏,一騎宛如箭矢般飛馳穿過京畿大街。


    長公主府裏,燈火一盞盞蜿蜒成一條燈海,舒婆娑被簇擁著進門,腳剛邁進去,就見到寧馨長公主不顧形象地飛撲過來寧馨長公主摟住她,泣道:「女兒啊,你都好好的吧?想死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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