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兒子的快樂和喜悅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衝洗得幹幹淨淨,她還以為跟寧馨長公主府那家子可以再沒有任何關係,哪裏知道繞了一大圈,還是繞了回來,她這兒子就是個認死理的。


    「就算你喜歡她,怕也是來不及了,她都訂親了,聽說六月便要出閣。」她很不想潑兒子冷水,但是不潑他醒不了。


    「娘,您等著看吧,不用多久,那姓蕭的就會上姑父家退親。」


    東王妃眼皮開始瘋狂地跳個沒完,她顫著手指拍了東伏羲一下,「為什麽?難道……你做了什麽?」


    自己的兒子對阿娑有多看重,她心裏跟明鏡似的,阿娑在上京的一舉一動,或許在西北的他比自己還要清楚,阿娑相看人家這麽大的事,他哪可能不知道。


    「我能做什麽?」他裝傻。


    她看著他那雙無辜的大眼,打消了那想法,心道:她的羲兒遠在西北,鞭長莫及,就算想做點什麽,應該也是無法。


    她轉而問:「羲兒,你就非要她不可嗎?」東伏羲把毛茸茸的腦袋擱到他娘肩上,說之以理,動之以情,「娘,您知道我從小就想她一個,沒有她,我就覺得人生少了什麽,飯吃著也不香,您跟爹也是吧?要是少了彼此,您也不會開心的,對吧見兒子這麽太了還跟她撒嬌,東王妃心底那點不樂意登時煙消雲散,她說服不了他,幹脆把球扔給丈夫,「這是大事,等你爹回來,讓娘跟他商量商量吧。」


    東伏羲也不問他娘要跟爹商量什麽,畢竟皇上最大,皇上答應要賜婚,他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他高高興興地回院子去梳洗整理,本想把這好消息告訴舒婆娑,哪裏知道一沾到枕頭便睡著了。


    這也難怪,昨日他率領大軍回京,護送範謝將軍的屍骨回來,百姓們來道歡迎,舉國歡騰不說,皇上的宮宴上,權臣們的熱情他能推的就推,不能推的隻能黃湯下肚,他雖然酒量不差,但這麽喝也受不了,今日一大早上朝,頭就不是很舒服,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覺就睡了個天昏地暗。


    他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全上京姑娘們的愛慕對象,也是夫婿的第一人選,整個上京都流傳著他的英勇事跡,官媒在他還沒回到東王府之前就已經來了好幾撥。


    是夜,東王爺下衙回來,東王妃好不容易等著了人,一五一十地把兒子自作主張的婚事給說了一遍。


    東王爺久久沒說話,那孽子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早已經傳得佛沸揚揚,害他在羽林軍一直被同僚們調侃。


    東王妃用手肘頂他,「你倒是說話啊!」他苦笑,「既然都請皇兄賜婚了,我們也隻能替他籌辦婚事了,況且羲兒向來主意大過天,要是讓阿娑那孩子進門,能把他拴在家裏,也算功德一件。」


    東王妃揺頭,「希望這回不要再出什麽麽蛾子了。」


    為什麽別人的孩子成親都是順順當當的,她的兒子卻一波三折,費大把力氣從西北回來,卻把所有軍功全部換了賜婚,唉。


    「夫人多想了,皇妹如今就剩下阿娑這麽個女兒,為夫不相信還能生出什麽風波來。」


    「你忘了,阿娑那丫頭可是和工部尚書的小兒定了親的,再過不久就要入蕭家的門,羲兒鬧出這一出,要是皇上真的跟著昏了頭,下旨賜婚,這奪人妻子的名聲,不會招人非議?」


    「你覺得皇兄會在乎這個?」


    東王妃一想,這倒是,皇上看著好說話,其實胸中自有丘壑,要是擔心這、擔心那,怎麽作一個殺伐決斷的皇帝、顧全他的江山?


    「我看皇兄是瞧著羲兒可以為他所用,口頭上答應他荒謬的請求,實際上是想籠絡他。」以前皇兄或許是單純喜愛羲兒這個侄兒,偏疼了些,但西北一役,他應該也發現了羲兒是可造之材。


    既然是可造之材,有成為國之棟梁的可能,自然要用。


    東王爺握著王妃的手,「這是好事,我們家就羲兒這根苗,我總有會老死的那天,若他襲爵,的確可保他這一世無憂,但是他的孩子呢?這回他立下不世軍功,他的出路就不隻有承爵一條,你我從現在起已可高枕無憂,再也不用擔心你我老去之後,這孩子的將來會如何了。」


    東王妃微微一笑,笑得可人,心裏放下一顆大石。


    她反握王爺的手,「我對阿娑那孩子其實沒什麽意見,隻是當初事情鬧成那樣,不太開心而已。也罷,就如同夫君所說,替羲兒娶他想要的妻子,才好替我們管束我們家這匹野馬。」


    夫妻倆豁然開朗,準備把家裏這匹「野馬」盡速移交給未來的「馴馬妻」,這門親事在東王府算是無異議地通過了。


    沉睡中的東伏羲自然不知道他被自家爹娘給賣了,不過就算知道,他也會覺得被賣得很開心。


    賜婚聖旨還未正式頒下,消息已經流傳開來,寧馨長公主和舒談見皇帝答應賜婚,偷偷把皇帝罵了幾百遍,至於知道消息後便關起門來的蕭府,很果斷地在隔天退了這門婚事。


    要蕭夫人來說,左右之前這婚事就已經談崩了,先前不直接退婚是想著對外頭不好解釋,現在剛好順坡下驢,再不濟他們也不能成為整個上京的笑柄,寧可他們主動退了這門親事,也不能等皇帝真的下旨賜婚再來手忙腳亂。


    不過不知皇帝是不是覺得他們識相,還是為了補償蕭雪鬆,又或者蕭雪鬆裏真是個人才,之後沒幾年他便躋身從三品官員,美妻嬌妾不缺,至於他的心裏有沒有什麽其他想法,這就是他家的事了。


    得知整件事後,還沒能從自己被退婚,並成為上京年度話題人物的震撼裏走出來,她生命中那個勾勾纏的魔星就又出視了,而且照三餐來報到。


    東伏羲每日早上都會到寧馨長公主府來,確定舒婆娑已經晨起,硬要陪人家用早飯,之後才去應卯。


    中午呢,有時被公務糾纏住,分不開身,就作罷了。


    到了黃昏,他定會騎著大馬走一趟寧馨長公主府,看看舒婆娑有沒有什麽話要說的,並把一整天發生的事撿有趣的說給她聽,晚飯當然就在她家用了。


    至於當初給他娘誇下的海口說會回府陪她吃飯,咳,就是說說而已。


    東伏羲天天來,也不管舒婆娑臉色好壞,隻想著要記取教訓,上回他就是因為大意,相信那些大人的話,說什麽準備親事的男女不能過於頻繁地見麵,於規矩不合,才導致了後麵一連串的事情。


    重蹈覆轍,門都沒有,這回他誰的話也不信,隻相信自己的直覺,自己的媳婦要良己顧牢。


    「你說你真的沒有收到我的信?一封都沒有?」他三年間給她寫了無數的信,卻從來沒收過一封回信,他心裏鬱悶啊,之前提前趕回來時本就想問的,但時間上來不及,現在既然他已經回來,總得問個清楚。


    舒婆娑不解,「什麽信?」她連張紙片都沒見著。


    「不可能送丟的。」他的信可都夾在急報中,令驛兵一定要專責送達,就算可能丟失其他的東西,也不可能丟失他的信。


    說他公器私用?整個大泰軍就他最大,他說行,誰能有意見?


    「我不離興了,你給的護身符我可是好好地收著,可我給你寫的信,怎麽你連見都沒見過?」


    他問來問去,問得舒婆娑煩了,便開始攆他,可他的臉皮厚比城牆,被攆走,他又會尋別的由頭再來,煩不勝煩,後來她也不攆了,隨他的意。


    東伏羲倒是有分寸,時間一到,就算蹙著眉也會乖乖走人,關於信件的事也不問了。沒收到就沒收到,反正他已經回來了,她也沒有嫁人,這樣就好了,其他不重要。


    他大搖大擺地來到五城兵馬司,吏目對他畢恭畢敬,拿椅子、奉茶,就差沒有問他大爺需不需要捶大腿了。


    這個五城兵馬司還真是個惡地,不說隻是個小小的六品衙門,管的事情又五花八門,要做的事情這多,卻苦無人手,好不容易才盼來了個人。


    怪怪,這尊大佛是誰?是世子爺,要不是他不願意,還可能是國公爺,就算想拿個將軍來幹都不是問題,現在來到五城兵馬司這小地方,誰有膽子敢差距他?這不是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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