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燎比他高,他就踮著腳去夠,要親也要咬,呲著牙像隻沒吃飽的小花貓。 地下沒鋪防滑墊,生怕時跌倒,傅宣燎幹脆又將他抱起來,抵在牆上,仰頭配合他的肆意玩鬧。 鬧夠了,傅宣燎不肯放他下來,抹一把臉上的水,問道:“紙盒裏的東西,看了嗎?” 時被他問得煩,傾身又要去堵他的嘴,被傅宣燎抻開的虎口卡住兩邊腮幫,繼續質問:“想要有我的人生,還是沒有我的?” 時被迫噘著嘴,艱難搖頭,“就是不告訴你”的意思。 傅宣燎又使出威脅的招數:“不回答就不放你下來。” 聽了這話,時卻眯起眼睛似乎在笑,然後軟在傅宣燎身上,呼出一口濕熱的氣,說:“在這裏,也好。” 直到鏡子前台麵上的東西被掃到地上,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響,傅宣燎才想起自己曾用妖精形容過時,在床上。 如今的時又與之前那個不一樣,更大膽,也更誘人,蛇一樣攀附在他身上,紅唇微啟,喘息著問他:“你不想?” 怎麽可能不想? 很久以前起,傅宣燎就對時抱有許多不堪的想象,想按著他接吻,想和他在任何地方。 這是藏在每個男人心底深處不足為外人道的卑劣心思,也是愛著他,渴望他,最直接的生理現象。 原來從來沒什麽強迫之說,從來都是出自本能。 也從來不需要忍耐。 將時抱坐在台麵上,兩人坦誠相對,撫摸對方胸前的圖案,拂過荒唐事故留下的傷。 時第一次覺得自己沒那麽討厭自己,沒那麽討厭下雨。 他摩挲那算不上精細的圖案,和其中突兀的煙疤,喃喃念道:“我在你身上。” 傅宣燎低頭,親吻那原本紋著火焰,如今還如火焰般炙熱的皮膚,低聲說:“你還在我心裏,隻要我的心還在跳。” 時抱著他的脖頸,感受動脈一突一突的碰撞。 手指插進他的頭發,慢慢收緊,時忍不住問:“如果不跳了呢?” “那就趕緊投胎,轉世,來找你。”埋首在時懷裏,傅宣燎將瘋魔話語說得如禱告般平靜,“不管你想不想要,你的人生,我必須參與。” 作者有話說: 這邊有一小段對話和47-48重複,那邊改了一下,不是重點,無需回顧第63章 (正文完) (上) 這晚,兩人從衛生間到外麵的落地窗,再到床上,一刻都沒分開。 天快亮的時候,時精疲力竭,眼睛都睜不開,傅宣燎雖尚有餘力,倒也不想一次就把小蘑菇累壞,歪靠在床頭,臂膀給時當靠枕,閑不下來的手指撥弄他的頭發玩。 “我去剃個寸頭怎麽樣?”傅宣燎突然說。 時動了動,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為什麽?” “你都能為我剪頭發,我也得表示表示。” “不是表示過了嗎?” “什麽?” 時抬起軟綿綿的手,戳了戳傅宣燎胸口文身的位置。 “這個不算。”傅宣燎說,“畫得又不好看。” “好看啊。”時卻說。 傅宣燎當他開玩笑:“我就學了一周繪畫。” 時拿出了業界大拿的架勢:“我說好看就好看。” 傅宣燎愣了下,而後笑了:“行,好看。” 仿佛被小蘑菇納入菌蓋下,心想原來相愛是這樣的感覺,甜蜜,又有一種被另眼相待的安全感。 如果這個時候沒有外人煞風景的話。 時睡不著,拿出手機翻看,收到一條昨晚的消息。 來自衛良驥,對方不知從何得知《焰》更正了作者名的消息,因為人在外地出差隻能通過短信表示祝賀,並借此邀請時共進晚餐。 時看消息的時候沒避諱,傅宣燎跟著瞄了一眼,當即嗤道:“陰魂不散。” “他是好人。”時說,“他告訴我應該舍棄過去,發展一段穩定、健康的關係。” 傅宣燎第一個舉手報名:“我姓穩定名健康。” 把時逗笑了,他彎起眼睛:“你是兔子。” “穩定健康的兔子。” “是火兔子。” “火兔子那不都熟了嗎?” “嗯,香。” “……該不會是餓了吧?” 時點頭:“嗯。” 傅宣燎立馬從床上起來,穿衣服下樓買吃的。 這個點外頭早餐店都沒開門,隻能在24小時便利店買點熟食對付著。 沒吃上兔子肉的時咬了傅宣燎好幾口,傅宣燎問香不香,他說臭。 傅宣燎以為身上有汗味,便去衛生間衝澡,剛進去時又跟了來,困得哈欠連天,哼唧道:“也不是很臭。” 被他的口是心非弄得沒辦法,傅宣燎帶著時一塊兒衝了個澡。 順便趁時神誌不清討便宜:“你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忘了給我?” 時甩甩腦袋:“沒有啊。” “有,你再仔細想想。” 時想不出來,詢問地抬頭看傅宣燎,濕漉漉的眼睛裏滿是不設防的依戀。 傅宣燎的心又軟成一灘水,他彎腰,湊到時耳邊,貼得太近,唇都蹭到耳廓。 “名分。”他用隻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問時,“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一個名分?” 過來人都說,不要在不夠冷靜的時候做決定,時當時隻覺得耳朵熱得厲害,心髒也撲通撲通狂跳,可以說是非常不冷靜了。 於是時沒回答,不為男色所動地歪到傅宣燎肩上裝睡,然後聽到那人低笑一聲,很無奈似的歎了口氣。 次日天晴,又去海邊閑逛,看見漁船駛入港口,兩人都覺得熟悉,卻很默契地什麽都沒提,而是牽緊對方的手,在海灘留下兩串腳印,回頭看它們被湧到岸上的海水撫平。 回到楓城後,傅宣燎又被傅啟明抓去上班,時一麵準備比賽一麵陪李碧菡四處溜達,參加了幾場老友聚會。 許是先通過氣,現場氛圍都很好,沒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也無人在背後竊竊私語。李碧菡急於讓全世界知道時是她的孩子,也存了給時的將來鋪路的心思,大大方方地將他介紹給身邊的所有親朋,請他們以後多關照。 還帶時去了趟娘家,在那裏,時第一次見到外公外婆。 隔老遠時就看到一對滿頭銀絲的老人,互相攙扶著站在門口,聽見時喊外公外婆好,老太太當場掉了淚。 外公退休前在大學任教,儒雅氣質曆久彌新,將時帶到書房,親手為他寫了副字,祝他平安順遂,在畫界大展宏圖。 母子倆留下吃了頓飯,飯後李碧菡陪父親出去散步,外婆則拉著時的手說了些話。 多是讓他以後常來、把這裏當自己家的體己話,後來才說到時家的事,聽說時懷亦已經醒了,老太太哼道:“當初我就不同意碧菡嫁給他,看看,這些年他幹了多少壞事。” 在外婆眼裏,李碧菡的悲劇婚姻和時前二十多年的不幸,皆因時懷亦而起。 事實也的確如此,許是經曆生死看透了些什麽,醒來的時懷亦第一個要見的就是時。 雖然戴著氧氣罩說不出話,但時至少能從他顫動的眸光中看出幾分懊悔。 因此後來,收到來自時懷亦的股權轉讓書,時也不覺稀奇。 李碧菡也收到了,本來冷聲罵著馬後炮,待聽說這場車禍讓時懷亦元氣大傷,後半輩子可能都要在輪椅上度過,她又於心不忍,到底沒將那文件當場撕毀,而是交給時,讓他一並處理。 時沒什麽好糾結的,將兩份沒簽字的文件一起寄了回去。 對於這樣的處理,江雪直呼大快人心。 “孫雁風也給我寄東西了。”時拿出一封沒拆封的信。 被江雪眼疾手快地抽走:“不準看,說不定這家夥又跟你打感情牌,說那個姓楊的是愛你的呢。” 江雪料事如神,時在監督下拆開粗略讀了一遍,果然三句離不開楊幼蘭,字裏行間都透露著拜托時去看看她,解開母子間的誤會。 “母子間?還誤會?”江雪語調都拔高了,“真夠不要臉的,簡直髒了母親這兩個字。” 時大概知道孫雁風說的是什麽誤會。在許多個難眠的夜晚,他也曾身不由己地回想從小到大的種種,那到處漏水的平房是他記事以來最初的記憶片段,那個將他養到八歲的女人,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他記得那年將他丟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後來又紅著眼回來找他的楊幼蘭,也記得冬天寒風凜冽,家裏隻有一床厚被,楊幼蘭嘴上罵罵咧咧,深夜裏還是將被子裹在他身上的溫暖。 哪怕是一種情感轉移,他甚至能理解楊幼蘭對他的恨和敵意。可路是她自己選的,打著愛的名義傷害,比坦蕩直言的恨意更令人不齒。 因為記憶中最深刻的,是不斷受到打罵和詛咒,卻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的茫然。 “唉。”江雪的一聲歎息將時的思緒拉回現實,“就是可惜了時家的股份。” 竟還在為時退回去的文件遺憾。 時說:“我有錢。” “錢哪有嫌多的?”江雪勸他,“你也是時候給自己置辦房產了。” 時想了想:“有房子。” 江雪猛拍桌子:“好啊你,買房子都不告訴我一聲。” 時搖搖頭,似有些猶豫:“不過,我還沒想好要不要搬過去。” 比賽在即,時自是沒去探監,他回到潯城閉關練習,連傅宣燎都隻有周六能和他見上一麵。 這天又聽到敲門聲,時本不打算理會,傅宣燎一個電話打進來,委屈巴巴:“我都來了,就讓我看一眼唄。” 時下樓開門,瞧見門口頭發很短的人直接愣住,傅宣燎也不太習慣地抬手摸了摸短得紮手的發茬,有些忸怩地問:“應該……不算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