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布朗在寬廣度足以收納四千人的中庭裏對峙著。


    忽然布朗柔和一笑。那是如同在於街道中出乎意料再會到舊友麵前一般,充滿了親密的笑容。


    但是,如果是感懷與舊友的再會的人的話,是絕對不會揮舞刀劍砍擊上來的吧。


    我和布朗的第一個動作意外的完全一致。


    雙方都以能將地板踏成粉的力道一蹬,以甩掉風的急速驅馳,在我們兩個人的中間位置交叉刀劍。


    竜爪劍的白色魔力和古莉芙瑪利亞的黃金鬼氣互相衝撞,無數火花在周圍散放,兩種顏色的光照亮我們的臉龐。


    fumu…布朗這家夥,將披風裏護衛們的靈魂全部吸收掉,使得身體能力、魔力、靈格以及其他的各種能力都急劇上升了。尤其是靈格。存在的質量提高了很是麻煩。


    「太棒了,不對,是太驚人了啊,多蘭。竟能正麵接下如今的我的一擊。即便是巨人族亦會於此一擊下軀體四散」


    「fumung…是那樣嗎? 我還在想,是不是關照身為脆弱人類的我而手軟了呐」


    我的嘲諷似乎大程度地觸動了他的心,布朗愉快且像是要說出「真拿你沒辦法」地笑了出來。


    「呼呼呼、哈哈哈哈哈! 真是痛快,竟如此評價吾渾身一擊。汝是披著人皮之惡魔也好天使也罷,都是無妨。隻要能讓我品味此戰之愉悅的話! 然後去死,死於吾手中便好,難得一遇的強敵啊」


    「愛好殺戮這一點,還真是不輸於你父親啊。如此可是無法接受到戰神阿爾緹斯的加護呦」


    「加護什等才不渴望。我僅僅,是渴望單以我之力討伐己敵而已。比起加護,與戰神互相廝殺方才是我之心願!」


    這又是一個阿爾緹斯那貨會看上眼的,兼具著武人的高潔與狂氣的家夥。雖然他不會得到阿爾緹斯的加護,但作為能夠交鋒的對手應該是會被阿爾緹斯所中意的吧。


    互相砍擊的刀刃影像還殘留在虛空之中時,我和布朗的手臂也在以以卷起風的速度數次揮動,揮動,揮動!


    斬掉卷起的風,斬裂音之壁,位於劍刃所揮過的延長線上的物體全都因為鋒利無比的劍壓,而一邊出現銳利的斷麵,一邊被斬斷。


    每次揮動長劍,周圍的大氣都如同暴風一般呼嘯起來,被打磨得如同鏡子一般的石子路上被刻上深且大的斬擊裂痕。


    害怕著我和布朗所釋放的殺氣的精靈門如同退潮一般快速離去。


    黃金和白色的軌跡在周圍重疊了好幾重,更像是,包裹著我們身體的繭一般。


    雙方都將與地麵平行擺著的劍拉至臉旁,在細微呼吸的同時刺出。


    速度是疾風,如同白與金黃兩色之風在疾馳。威力為閃電,由天而降的製裁毫無容赦地奪走生命。


    竜爪劍的劍鋒精準地同切斷虛空的黃金魔劍對刺在一起。


    「king」


    出現震破耳膜,震裂腦一般的尖銳聲音,聲音之後,空間本身開始波動起來。


    這一甚至會影響到空間的突擊也會給出招者帶去反作用,能連原子都能分解到的物理+靈性振動通過劍柄襲向我的肉體。


    我像是吹著春暖的風一般將之卸去,布朗則是死命地咬緊牙齒硬抗住。


    撤去劍,我們像是在照鏡子一般地整齊向後跳去。我們之間隔開的距離大概在十三步左右。


    將劍鋒指向地麵,輕輕地晃動著劍身,同時我在心中將對布朗的評價向上修正著。


    雖說是吞噬了披風裏的護衛們,但若是沒有能夠承受住此的用強韌一詞還不足以來形容的肉體與精神的話,自身的靈魂是會被七千靈魂的重壓給壓碎掉的吧。


    要是再稍微,不對,要是有著非常有良識的人格的話,就是名值得真心抱有敬意的強敵了,但就算如此希望也沒什麽用吧。


    「真虧你能夠提升至此呐。同弗拉烏帕村交戰那會相比完全不是一個人」


    「真是滿不在乎地如此說啊。為了得此力量於身,我已經支付了相當的代價,但要挖出汝之心還是不足嗎……就像是深不見底」


    言語是苦澀,但布朗那貴公子模樣的臉上所浮現出來的,隻有對我是強敵一事的歡喜。


    所以我才說戰鬥狂真是麻煩。很難讓他們屈服。


    布朗暫且取得距離,用手指擦拭刻在左臉頰上的一條朱線。死死地注視著自己的血液弄濕掉的指尖後,布朗的眼中倒映出我。


    「不允許吾等肉身以不死的那份力量,真是太棒了。看樣子,因為自己的肉體為不死,而疏忽防守之術的欠債如今需要償還了。再加上,以往也僅是將防護委托於護衛們而已」


    身具阻礙吸血鬼的肉體再生能力的能力,或者是特性的生物是稀少的。


    因此,吸血鬼最大的天敵可以說是他們的同族吸血鬼。吸血鬼之間的話,則是雙方階位的不同來影響再生能力。


    於這一意義上,因為布朗是吸血鬼最上位種王族吸血鬼,所以就算是以同族為對手,其不死肉體的機能應該是不會受損的吧。


    「那,繼續吧,多蘭。吾護衛們並非全為戰士。有著咒術、妖術、魔術、邪術等眾多稱呼、揮使魔性之力的異能者亦有之!」


    比起再次縮短距離進行近身戰,布朗選擇了在那個距離釋放最大的攻擊。


    溶入在布朗的血肉和靈魂中的七千靈魂一齊激發,不知幹涸的七千人分的魔力漸漸地充滿布朗的身心。


    從赤到青,從綠到黃,從黑到紫,從白到茶,時刻都如此變化著色彩的魔力從他全身噴出來的同時,布朗露出獠牙笑了起來。那一笑容是何等的凶惡,從先端起都染為血色的牙是何等的不詳啊。


    「吾護衛之中,魔法使為一千四百一十二。若是將其他護衛與我之魔力借於她等擊出魔法的話,就算是汝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瞬間,布朗的巨軀看上去同一千四百一十二名女性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那是被布朗吸吮血液化為了眷屬,現在甚至連靈魂都被吸收了存在化為了一個個體的女性們的身影。


    種族、所習得的魔法體係都相異的她們,向對自己敬愛的主人為害的我表示憎恨並露出敵意,每一張美貌都變成了憤怒中惡鬼的表情。


    然後,一千四百一十二道魔法朝著我一齊釋放。


    有的靈魂召喚分解並吞食盡萬物的異世界微生物群體,有的靈魂召喚點燃並折磨罪人靈魂的地獄之炎,有的靈魂釋放基於同爵位級大惡魔之間的契約而使用的斬裂靈魂的赤風之刃,還有的靈魂召喚大地的上位精靈,將我身上的重力化為千倍。


    我則是以編製成術式形態之前的魔力進行全方位釋放,來對應這些將周圍全都覆蓋掉的一千多道魔法。


    以我為中心釋放出的古神竜魔力持有著在這個塵世世界裏被稱為彩虹之光的視覺形態,魔力剛觸碰到周圍那些要將我的血肉、靈與魂都給吞沒掉的魔法後,便將那些從根本給破壞盡,一切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僅僅是一瞬間,包圍住我周圍的一千四百多道魔法就被虹光給吞沒掉了。


    吞掉所有的魔法後,虹光轉瞬褪色,僅在視網膜上留下奪目的色彩。


    布朗是認為用這些魔法就算沒法打倒我,也是能夠讓我負傷的嗎?他絲毫藏不住驚訝地看著平然得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魔法釋放過一般平靜的我。


    「此,還真是服了。此中有破壞盡山河、直至地平線盡頭都令之化為焦土之威能,然汝竟完全無傷」


    「確實,這一招有著你在弗拉烏帕村丟的那顆黃金炸彈一百枚左右的威力。但,終究也隻是如此」


    「那姑且算是集我國魔道及煉金之精粹而造的兵器,但被評價僅此而已否。汝如此我還真是無法笑出。然如此亦可。果然感覺到親手斬斷對手骨肉的手感符合這邊的性子」


    布朗重新舉起名付「歎息聖女」的魔劍。(孤:現在才注意到。古莉芙瑪利亞「グリーフマリア」是「grief(悲傷,歎息)」加「maria(聖女的名字)」的……)


    他將魔劍延水平倒下,劍鋒指向左,移至胸前。


    相對,我則是將通入有竜種魔力的長劍垂下,指向地麵,采取極其自然的姿勢。


    在武器店當做清倉品進行拋售一般的長劍若是以我的魔力進行增強的話,就會搖身一變為能與斬斷空間的最上位魔劍同台競技的鋒刃。


    布朗的身體動了。完全不見有行動前的準備動作和前兆。


    就算是隻看一次呼吸,一條肌肉的筋,一絲血的流動,也是同行動之前一樣的,毫無變化。更不僅僅是如此而已,布朗還以隱藏在雲後的月光所照落的影子都無法追上他一般的速度前行著。


    「無拍子」這一單詞在我的腦中閃過。好像是指武術的一種秘訣的詞語來著吧。


    黃金魔劍閃於虛空。描繪出的劍刃軌跡宛若天上人所舞動的筆一樣美,並蘊含著濃鬱的若未奪命絕不歸鞘的悲愴氣息。


    黃金劍刃的行動被千變萬化著向我攻擊過來。或砍向我的肩頭、腹部、頭頂,又或者是從斬擊變為突刺對準心髒、咽喉、腹腔。


    但是,刃每一次攻擊過來,都被我以同樣的次數給彈開、卸開、躲開讓之斬空、刺空。


    在他攻擊之際,我也進行了回禮,割開了他的左肩,切開了右側腹,在右大腿上刻上了一道又粗又深的朱線。


    在不死的肉體不再再生的現實麵前,布朗沒有表示出任何動搖,反倒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被刻上傷痕,攻擊被我防住而笑容更深。


    「啊啊,太棒了! 這樣嗎? 不對,這樣,這樣呐」


    「fu、mu!」


    原本是砍向我右頸部的魔劍卻沿著以布朗的骨骼是不可能做到的軌道砍向我的左腰。我輕而易舉地將之彈開,但布朗並未因此而喪氣——


    「哦哦,如此啊,這樣嗎!? 那麽接著試試這招」


    他一邊笑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邊下一擊,再下一擊地攻擊過來。


    我正在攻向新的一擊時,布朗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地提升了力量,增強了斬擊的鋒銳度和重度。


    如同還是花蕾的花吸吮澄清的水,沐浴傾注下陽光,盛開出大瓣的花朵一般,布朗身為劍士的本領無止境地登向高峰。


    有著「魔劍」這一詞語。


    在魔法廣泛浸透入了的這個世界裏,這一詞語主要是指用魔法進行鍛造,或是具備著魔力的刀劍,但偶爾也會將劍技,或者是使用這一類的人稱呼為魔劍。


    也就是說,就算刀劍滿是缺口、長滿鐵鏽、很是鈍,如果到了這一類人的手中的話,就能發揮出名劍妖刀的鋒利,斬斷岩石,削鐵如泥。對經過異常淒慘的修煉,達至了可將上述變為可能的高度的劍士,世間帶著敬畏稱呼他們為「魔劍」。


    現在的布朗就是如此。就算並不是古莉芙瑪利亞,而是與鐵屑同等的劍,如果被現在的他所握著的話,應該是能發揮出斬岩斷鐵的鋒利的吧。


    (天才)


    我坦率地認可了布朗。此者隻要如此與我持續交鋒,定然會不斷成長,登至劍道巔峰的吧。


    但,我並不是為了讓布朗登上劍士之巔才跟他交鋒的。


    我進一步加入力量揮動竜爪劍。沿著竜爪劍的軌跡,布朗的左臂從根部被斬落,落至地麵上。


    「嗚!」


    布朗僅短暫地痛吟了一聲,並拚命地忍住劇痛,更是將因為失去手腕而崩潰的重心也迅速地調整好了。


    他沒有因為失去一條手臂而動搖的樣子,右手重新握住的古莉芙瑪利亞,劍鋒於地麵劃出孤月,並從下方上砍向我的左胸。


    布朗在同我的戰鬥綻放的天賦,再加上同七千護衛靈魂合一,迸發出快過閃電的迅速與銳利。


    但,要將高懸於頭上的夜天之月也斬裂掉上挑而起的竜爪劍縱一字地從布朗的股間切至他的頭頂,遠比他的攻擊要快。


    在一道朱線縱向斷開布朗身體的同時,他揮動著古莉芙瑪利亞的手臂失去力氣,砍向我左胸的劍刃失去勁勢,軟趴趴地垂了下去。


    布朗用還握著古莉芙瑪利亞的右手抱住自己的身體,想要防止著漸漸變粗的朱線的浸蝕。


    沒有立刻化為灰燼肉體崩壞掉,是因為他是並非尋常的吸血鬼嗎?還是說,是因為他盼望著同我一戰的執念?


    「啊啊、已、終了……否……」


    「是的,結束了。吸血鬼的王子啊。你的不死生命,現在已經迎來了終焉。遵從毀滅的命運便好」


    「如此、啊。真開心。沒有比這更加的、開……心啊。啊啊、啊啊、不過、不甘心呐啊、不……甘……心呐……」


    布朗僅說出這些後便仰倒了下去。


    那個殘忍的男子到底被藏到哪去了?在那張臉上,浮現著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般的無垢且純真的笑容。


    布朗那倒下去的身體在觸碰到地麵之前便化為灰燼,僅留下華麗的裝束、古莉芙瑪利亞同大量的灰燼。


    可惜的男子。


    我注意到自己如此感覺著。


    雖然在最後的最後蛻變了,但那份在和我的交戰中展現出來的那份身為武者的純粹要是能夠抑製住那份天生而來的凶惡的話或許……


    開始思考起這些馬後炮的事情。


    「fumu…」


    我將長劍收入鞘中後,向著布朗走出來的城堡內部踏足去。在入口的正對麵與左右各有一條通道,在從我看來的左側,有著一名女吸血鬼氣息越來越虛弱地倚靠在牆壁上。


    濃鬱的血腥味衝向我的鼻子。蹲坐著的女性所披著的袍子被從內側溢出來的血液給粘稠地沾濕,血之道一直延伸向通道的內側。


    盡管是失去早已失血死了也絲毫不奇怪的血液,卻還是燃燒著殘餘的黯淡生命之火來到這裏了的吧。


    心髒被刺了一次嗎。真虧她能夠苟到現在。


    「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沒有問她沒事吧。因為她正處於立刻就消滅了也一點都不奇怪的狀態。即便如此,我的話還是可以救她的,但這名女性到底希不希望如此呢。


    「聽……得……到。把b……ng、滅……了……嗎……」


    拚盡全力將低著的頭抬起來,臉看上去跟死人毫無兩製的女性——雪菈仰望著我。到底看不看得到我都讓人覺得很疑惑。


    眼睛的焦點並未對準,意識任何時候從朦朧虛幻的生死境線上掉落下去都非常正常。這樣子放著不管,不用多久就會迎接滅亡的吧。


    「昂,就在剛才。你的話,跟布朗是連在一起的,應該是知道的吧。雪菈」


    雪菈的眼睛微微晃動。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晃動著的眼睛如此詢問向我。


    「在麗塔那聽到過你的事。說是有一名對她很好的女性吸血鬼在」


    「那、個……不……我、對麗塔……她」


    「沒有防止住麗塔在貢品狩獵之儀之中被使用,嗎? 確實,麗塔應該也痛恨著這件事吧。就算是這樣,在和我們分開,回去村子裏的時候,麗塔她一再拚命請求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你。一定是察覺到了的吧,你的真心其實是想救麗塔她們的這件事」


    腦海中浮現出麗塔在同我們分開時,拚命懇求著的模樣。麗塔父親、兄長,還有賽莉娜和尼祿都因為麗塔的話而大吃一驚,到了懷疑她是不是中了催眠術或者是被操控心靈的魔法給控製住了的程度。


    這是當然的反應吧。畢竟是被蠻不講理地給抓走了,還差點被奪走了性命,然而她卻請求去幫助那些應該去怨恨的人們的同伴。


    從雪菈的眼睛中滴落下澄清的水滴。


    僅僅是一行,卻如同月光一般澄清的淚水。


    「明、明我、沒有、得到那種……請求的、資格」


    「對於麗塔來說,你是她覺得不想讓你死去的對象這麽一回事。不管你是怎麽看你自己的呐。


    ——fumu…賽莉娜她們也平安無事地下來了嗎」


    我從門內探出臉,向平安無事地救出了琺緹瑪並朝著塔下趕了下來的賽莉娜她們招手。


    琺緹瑪一副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的樣子,被賽莉娜背在背上。


    賽莉娜她們從布朗留下的灰燼和衣服,以及我平安無事的模樣上得知了戰鬥的結果,一齊笑著向這邊跑了過來。


    「琺緹瑪,現在還不能夠斷言沒事了,但首先,先說句能夠再會真是太好了」


    琺緹瑪的臉是一副被吸血鬼吸了血液的犧牲者特有的欠缺生氣、飄蕩著濃密的死亡氣息的模樣,即便如此還是浮現出同平常一樣、讓人想到春日陽光的柔和笑容。


    「誒嘿嘿,給您們添麻煩了」


    「fumu…有精神開玩笑的話應該是沒事的吧。已經跟尼祿麵帶淚水地互相擁抱過了不?」


    「那個已經非常熱烈地,緊緊~~~抱過了呦~。因為我的身體很冷,嚇了尼祿醬一跳就是了」


    「琺緹瑪」


    不好意思的尼祿抱怨到琺緹瑪,但琺緹瑪隻是依舊笑嘻嘻地輕鬆一筆劃過。


    「這是真的嘛」


    「多蘭,你可別把琺緹瑪說的事當真」


    fumung…淚目的跟珍奇猛獸一般罕見呐。沒有看到真的是太可惜了。


    另一邊的賽莉娜則是瞥了一眼堆積在地麵上的灰燼後,便全神貫注從我的頭頂到雙手雙腳確認著我的身體是否有受傷。


    「太好了。多蘭桑沒有受傷的樣子呢。話又說回來,我再次覺得多蘭桑好厲害的說。居然一個人就打敗了那麽可怕的吸血鬼」


    「給我認為是我積日累月修煉的成果。比起這來,賽莉娜,把琺緹瑪帶到這來」


    「嗯。琺緹瑪醬,要走了,可要好好地抓牢我呢」


    拉米婭平常都是用蛇的下半身進行蛇行來移動,但在這個時候,人類的上半身就會變為腰上麵開始就左右晃動的形式。賽莉娜因為自出生以來就已經是這個行動方式了,所以暫且不說,琺緹瑪由於不熟悉這一點,一副在意著賽莉娜有沒有喝醉的樣子。


    「沒ー事,沒ー事。不過我再次弄清楚瑟莉的腰為什麽這麽細了~。平常就這樣子左右搖擺,緊致纖細也是理所當然的呢~」


    「稱讚賽莉娜是可以,但也給我快點過來。可沒太多時間給我們」


    鑽入門中,跑到我身邊的三人注意到了倚靠在牆壁上,勉勉強強避免著毀滅的雪菈。尼祿和賽莉娜露出警戒的樣子,琺緹瑪則是浮現出吃驚的表情。


    「雪菈小姐!」


    「hi,琺緹瑪。總……算是……從那個房間裏、被放出來了呢。能和……朋友們、再會、真是太……好了」


    臉色慘得從冥界派遣而來的死神就處於身旁也絲毫不奇怪,但即便是如此,雪菈也露出了微笑,為琺緹瑪能夠和朋友們再次見到了一事而高興著。


    「我先說一句,刺了她心髒可不是我。這個傷口是古莉芙瑪利亞……布朗弄的吧?」


    勉強地點了下頭,雪菈動起失去血色的唇。從那吐出來的吐息甚至連吹動蠟燭的火焰都做不到一樣。


    「嗯。雖然我……一直侍奉著那位大人……呼呼,但我也一直都想要、向他複仇。咳咳咳、哈啊、哈……多菈米娜女皇陛下……和、你們到了這裏、呼呼、總算是抓住了機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了、呢。不過、你、把那家夥給滅為灰燼了、真是太好了啊。這樣一來,我終於可以去大家那裏了」


    「雪菈小姐,這樣是不可以的,不可以說這種話。說不定還可以幫您。來,喝了我的血的話,說不定傷口就會立刻就治好了啊~」


    得知馬上就要消亡掉了的一樣的這名女性就是照顧了麗塔和琺緹瑪的雪菈,賽莉娜開始哽咽起來,並把琺緹瑪放落在雪菈身邊。


    拚命地移動著沒法好好行動的身體後,琺緹瑪總算是握住了雪菈的左手,用嬌小的雙手緊緊地握住。


    「謝謝……。琺緹瑪也是、麗塔也是……好溫柔。溫柔到用在我身上太過浪費的程度、呢。但是已經……不行了。心髒、畢竟是被身為我父親的吸血鬼……給刺穿了。死死撐著總算是走到了這裏、但看樣子……沒救了呐。所以不要、不要擺出那種要哭出來的表情。我、已經、滿……足了。呐、琺緹瑪、好孩子不要哭……」


    「可是,可是……」


    「我、還是、人、人類的、時候、的冒險者、夥伴們全都、被布……朗給殺了、隻有我一個人苟活於世……被吸了血、哼哼、之後被、命令……吸了家人的、血。父親也好、母親也好、我、全都咬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也吸了……妹妹的血。明明是、敬仰著我的、重要的、妹妹……。我、覺得妹妹的血很美味、很可口。明明、我想著、一定要讓她幸福才行、隻有那個孩子……一定要救下來才行、然而、我卻覺得、她的血很好喝……」


    又有新的淚水從雪菈的眼中流出,大滴的淚水開始刷刷地落下。位於即便毀滅之前,雪菈終於容許了自己坦白從被化為了布朗的眷屬以來就一直常心懷著的悔恨之念。


    「毀滅,是你所希望的嗎? 這麽說很殘酷,但就算你去了冥界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和貴家屬們再會」


    因為雪菈太過痛心的坦白而不自在,我如此問道後,雪菈一邊流著淚一邊浮現出美到虛幻的笑容,點頭了。


    「我、沒有想、獲得他們的原……諒。隻是……希望……能給予……與我的罪相應的……懲罰。所以,我……想要毀滅」


    「不可以,那種事。自己說想要毀滅什麽的,不可以的啊……」


    琺緹瑪哭得稀裏嘩啦的,拚命地否定著雪菈的想法。


    對這樣的琺緹瑪,雪菈繼續流著眼淚,並以充滿慈愛的目光看向她。


    雪菈渴望自身的毀滅,琺緹瑪和麗塔則是希望她活下去。於這兩種相反的心願麵前,我比以往更沉重地吐出了一直以來的口癖。


    「fumu…琺緹瑪。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幫助這位女性的話——」


    然後,我向琺緹瑪提出了極其重大的決斷。


    【轉入第三人稱視角】


    蕾妮婭因為基歐爾而墜落下的是,存在於古羅斯格利亞城地下的一塊廣闊空間。


    雖然空間裏有著昏暗的月光所給出的視野,但毫無接縫的疑似金屬製的天花板上卻是一個小孔都沒有。似乎是構築這塊空間的構造材料本身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樣。


    如基歐爾所說的野獸的對手應由野獸來擔任,這塊廣闊的空間是魔獸們廄舍一樣的地方。


    但是,僅用魔獸廄舍來稱呼這一空間,大概是有著幾許的語癖的吧。


    要說為何的話,那是因為被關在這裏的不僅僅是隻有魔獸,還有著使用複數的魔獸加以魔法進行外科手術而連接在一起的混合魔獸——也就是奇美拉。而且,因為這裏實行放養,充滿了饑餓的緣故,這些存在經常互相廝殺,互相啃食,持續至今。


    在蕾妮婭的周圍有著無數四肢被斷裂撕碎、內髒被胡亂扯出、腦袋被砸碎的奇美拉屍體堆積成山,她的腳下血流成海。


    「哈啊、哈啊、哈啊、可恨啊! 我這個、由司掌破壞的大女神所創造的、身為神造魔獸的我、以這種上不了台麵的醜陋創造物魔獸為對手、竟然落得這般醜態!」


    就算是持有著神造魔獸靈魂的蕾妮婭,肉體上的疲勞也由於從弗拉烏帕村至此的連續戰鬥,而早就超過了極限。


    隻不過是因為有著她的憤怒和驕傲支撐著,所以她才能夠勉強的沒有屈跪罷了。從墜落到這個空間裏以來,蕾妮婭所解決掉的奇美拉之數已達三十之數。


    蕾妮婭以唯一沒有失去力量、凝聚著殺意般的眼睛環視著奇美拉,因屈辱而死命地磨咬著皓齒時,奇美拉的包圍圈突然崩潰。


    站立於蕾妮婭正麵處的奇美拉們一副膽怯的模樣向著左右退去後,從僅靠照亮著周圍的黯淡光芒是無法踏足的深暗深處,走出了一隻極其巨大的奇美拉。


    每一次前行,都會響起地震一般的足音,長在五指上的鉤爪刨著金屬製的地麵。覆在小山一般大的巨體上的黑鱗,每一枚都帶有著磨得光滑的鋼之光澤,巨體的各個地方還有著無數的突起冒出,到底是有著何種功能呢?


    粗且長的尾巴每次左右搖擺所打中的奇美拉們,全都化為血、肉、骨混在內的霧,一命嗚呼。


    那是,以竜為素材的奇美拉。


    從體型大小以及全身所釋放出來的魔力的質來看,素材大概是下位的竜吧,但即便是如此,既然它原本是塵世最強種族的竜,那麽它就定然是被關在這裏的奇美拉們的老大了吧。


    如果硬是要用人類的言語來說這隻具備著在這些奇美拉之中是出類拔萃的知性的奇美拉竜的思想的話,就是以下所述的這些。


    好小,好嫩,好好吃的樣子


    同饑餓的野獸毫無不同,蕾妮婭從它的表情上正確地讀取出了這隻奇美拉竜的想法。


    「混賬,區區奇美拉,竟敢妄圖吃掉我……而且,而且,竟然還是竜!竟然是以如此恥辱的竜之姿,立於我的麵前!?」


    僅以毅力使要跪下去的膝蓋直起來,死死咬緊的牙齒將唇咬破,赤血將唇打濕。


    在蕾妮婭的眼中劇烈聚集著用視線不能夠殺死奇美拉竜才是不可思議程度的殺意。奇美拉為竜的模樣一事,似乎是非常嚴重地觸碰了她的逆鱗。


    奇美拉竜的右前腳毫無慈悲地向著伴隨著怒氣一同站起來的蕾妮婭揮下。這是依靠己身的超重量、竜種的魔力與膂力,一擊就可以把全身的肌纖維是以鐵所製的奇美拉,或身體組織是以岩所製的半有機物半無機物奇美拉給粉碎掉的前腳。


    然而,奇美拉竜的臉形卻因為前腳傳過來的異樣觸感而改變了。


    「不愉快,不愉快,不愉快呐! 你們這些家夥也好,創造出你們這些家夥的那個操蛋的寄生蟲也好,被區區人類所殺最後重生為人類的我自己也好! 我要把你們全部,都給殺了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oom!


    隨著一聲巨響,奇美拉竜的前腳被扯掉,一邊在空中旋轉一邊向著遙遠的彼端飛去。


    奇美拉那大睜著四隻眼睛的頭部被巨大的某存在的手,從下方給一把抓住。明明是堅固的鱗片、肌纖維和頭蓋骨所保護著頭部,然而現在卻如同一顆熟透了的番茄一般被捏爆,全是赤紅色血液的肉、鱗片以及骨頭的碎片向著周圍一帶飛散開來。


    突然出現的、不亞於奇美拉竜那副巨軀的巨大生物的手臂輕而易舉地便將奇美拉竜給葬送掉了。


    形狀酷似於蕾妮婭所創造出來的念動獸的手臂,但原本應該是因為是由意念所形作所以呈現著半透明才對,然而現在卻有著骨骼、神經、血管、肌肉從虛無之中生長出來,將手臂的內部補滿。


    「吼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發出來的魔力奔流以蕾妮婭為中心向四方衝去,堆積成山的奇美拉屍體也好,因為老大突然被幹掉而目瞪口呆著的奇美拉們也好,全都被吹飛。


    如同暴風一般狂亂的魔力的中心處,異形的影子以蕾妮婭為中心漸漸地獲得實體。


    絕不遜色於奇美拉竜的巨體的模樣,酷似於外表讓人想到純白之雪的白竜。


    在肩的根部和後背正中間的部分處長有著兩對通透皮膜的翅膀,全身覆蓋著比起用鱗片或甲殼進行表述來裝甲一詞更加準確的強固表皮,在胸的中央部分、額頭以及肩頭等部分都有著七色水晶一般的球體嵌著,合計七。


    這正是蕾妮婭的靈魂的姿態。是她以神造魔獸身份被創造出來的原本姿態。


    這是激昂的靈魂終於衝破了肉體之殼,以被記錄在靈魂中的情報為設計圖,蕾妮婭自身的魔力為材料,使具備著神性的強大魔獸複活了。


    失去了理性的蕾妮婭甚至連自己做夢都夢見的取回了前世之姿一事都未曾察覺到,一映入她視野後,她便向著還所剩很多的奇美拉們攻了過去。


    從這開始的,隻有虐殺一言。


    取回了神造魔獸之身的蕾妮婭每一次揮動手臂,甚至會將位於其爪所無法觸及之處的奇美拉以看不見的爪子給撕裂,鋼之鱗也好,鉛之肉也罷,全都被不費吹灰之力地給斬碎,漂灑著劇毒色彩的血液。


    若是有數隻奇美拉倒吸一口氣讓肺腑膨起,吐出鐵也能融解掉的灼熱之炎,或是能讓沐浴著變為冰像的冷氣,或是附帶指向性的一千萬伏特閃電,或是一息便可以讓一千人苦悶地死去的猛毒吐息的話,對應這些的蕾妮婭也從大張著的口深處,反擊出螺旋的黑白色光線。


    黑白螺旋像是嘲笑奇美拉們的吐息(breath)是徒勞之舉一般將之徹底擊散,並將吐出吐息(breath)的家夥們也一絲痕跡都不留地給吹散掉。


    在將持有著獅子、虎、狼、単眼巨人、天真無邪童女、蝙蝠、魚這七種首級的水螅的所有腦袋全都給拎下來,巨大的身軀給完美撕裂成兩半之時,蕾妮婭終於取回了理性。


    「——!? 呼呼,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嗎,這樣啊,終於取回來了,取回了啊!


    我的身體,我的翅膀,我的手臂,我的尾巴,我的力量!


    沒錯,就是這樣,這就是我啊!


    最古的偉大邪神的眷屬,惡神之劍之盾的我!


    螻蟻們,真是多虧你們幫我取回了力量。作為褒獎,便以這份力量將你們殺掉。將你們全都踏為肉渣,庫哈哈哈哈哈!


    對了,還得向那個不遜的吸血鬼國王,寄生蟲的頭頭弄一份大禮才行呐。在我取回了原本的力量和姿態的基礎上,讓那家夥知道自己是和什麽為敵,懊悔不已,拚命請求饒命,然後再將他化為灰燼」


    “咚!”


    蕾妮婭的腳所踏上去的金屬地板深深凹陷。遠遠包圍著蕾妮婭的奇美拉們膽怯著突然出現的壓倒性強大的強者、死與恐懼的具現者,開始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這一沉重且凶狠的腳步聲所停下的時候,是在走到第十步的時候。


    突然,一種神造魔獸的超靈性知覺封閉,將要滿溢出來的力量所流淌著身體急速地萎縮掉的感覺襲向了蕾妮婭。


    『什麽!?』


    不禁低聲驚訝了一聲之間,蕾妮婭對自身的這一變化疑惑著。隨後,她這一神造魔獸的巨軀就從末端開始變化為了黑白色的光之粒子,漸漸地消失在虛空之中。


    最壞的想法閃過她腦中的時候,她已經變回了原本如同人偶一般的楚楚可憐少女之姿。


    「什、怎、怎麽可能。好不容易,明明好不容易取回了我的模樣與力量了,居然又回到了這個器殼裏!? 幹,難道隻是一時性地突破了肉體的軀殼嗎?」


    而且,雖然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但也是使用神造魔獸的那份力量。因為所產生的反動,蕾妮婭的人類身體已經疲憊到了一丁點兒也動不了,直接就向前方倒了下去。


    對突然出現,想到是不是要刮起腥風血雨了,然而卻和出現時一樣沒有任何前兆就消失了身影的殺虐者,周圍的奇美拉們全都露出一副非常迷惑的模樣。但是,這也隻是一時的事情。很快就斷定到,那個殺虐者好像已經沒有了力量。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明明好不容易取回了力量,然而居然卻要在這種地方,被這種家夥們給吃掉!?」


    靈魂再次因為憤怒後屈辱而顫抖,然而再度取回神造魔獸之姿一事並未得到實現,蕾妮婭的左臉頰緊緊地貼在毫無一物的地板上,浮現出立刻就要流出血淚一般的表情。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因為蕾妮婭的虐殺流彈,應該是絕對不會壞掉的天花板有一部分崩落掉,月光射入了這一空間的事情,以及就在剛才,就有一道人影從那裏跳了下來一事。


    最先注意到的是蕾妮婭。


    對於突然出現在頭上,急速接近過來的異常巨大的——就算是蕾妮婭也無法藏住自身驚訝的力量,她硬是移動著臉,向目標看去。


    那道人影是蕾妮婭也有所記憶的一名男子。因為在於弗拉烏帕村門前的戰鬥中壓製了那個狂妄的吸血鬼少爺一事而留下了很強的印象。


    男子的名字是多蘭。一名就算在魔法學院裏也是有著某些傳聞在身的學生。


    多蘭在即將著地之前吟唱漂浮魔法,消去下落的勁勢,輕盈地降立在把蕾妮婭護在身後的位置上。


    右手握著他愛用的長劍,通入竜種魔力使之變為竜爪劍。


    多蘭回頭看向蕾妮婭,「fumung…」了一聲後開口說道。


    「蕾妮婭,很是苦戰了一番的樣子呐。從之前那一程度的力量來看,我覺得放著不管也沒問題,但…原來如此,還沒有完全被解放嗎。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得不同情一下」


    「什麽? 你這家夥,說了什麽」


    「別太在意。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啦。不過,你看上去像是動一根手指都很難的樣子呐。這裏就由我接棒了。很快就解決掉的,你就稍微休息下吧」


    「我可不記得有喊你來幫我。更別說,這些野獸們的質量暫且不提,光是這麽大的數目就夠喝一壺的了。人類根本不可與之為敵。既然你也是人類的話,那麽就趕緊跟人類一樣地逃掉」


    如果這是在擔心多蘭的基礎上所選擇如此辛辣的言語的話,那也還算是過得去,但這單純是蕾妮婭說出了她自身對人類的認識罷了。蕾妮婭判斷到,到這裏來幫助人的行為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所為。


    「毫無顧忌的說話方式呐。這樣子連朋友也交不到。獨身一人或許看上去很是帥氣,但偶爾也會無可奈何地感到寂寞,可是相當的辛苦的喔」


    僅憑繼承著以孤獨和因此而產生的寂寥為由,而分裂了自身的始祖龍的記憶與心這一點,多蘭的話中就有著使蕾妮婭不禁要點頭讚同的說服力。


    「用不著你來說教。我的生存方式由我來決定」


    「fumu…是種自立的優秀思考方式。那這樣的話我問你,在這裏被上不來台麵的奇美拉們給吃掉而死去,就是你所決定的生存方式麽?」


    被這樣一說後,完全無法說出話來。看來,蕾妮婭應付不來這個叫做多蘭的男子。


    該怎麽說呢,提不起太多的反抗欲。在本能的這一部分上,對這個男的所說的話,會很奇妙地去順從。這對蕾妮婭來說是第一次有過的經驗,也是不太像自己的反應,說實在的,不怎麽想跟多蘭扯上關係——蕾妮婭早早地感覺到了。


    「沒事的,很快就結束掉。沒必要擔心」


    『擔心什麽的……』


    想要說出這個的蕾妮婭,因為從眼前的多蘭身上噴出出來的並非是人類的、某個存在魔力,而停止呼吸,瞳孔收縮。


    連這邊的靈魂都被浸透進來了一般的魔力。這是這片塵世世界的存在絕對不可能會持有的高次元存在的力量。


    (不對,等等)


    蕾妮婭的腦中響起自己的嘟囔聲。


    多蘭不是說了嗎,同是天涯淪落人。那麽的話,眼前的家夥是跟自己一樣的——


    「轉生者嗎!?」


    「我想在前世估計並不是同伴陣營的,不過就是這麽一回事」


    這樣說著,多蘭便向圍在周圍的奇美拉們攻了過去。


    戰鬥確實同多蘭說的一樣,很快就結束了。


    僅僅是對奇美拉們揮動了數回竜爪劍,吟唱了數次攻擊魔法,奇美拉們就被化為了不能說是東西的屍體。


    確認驅逐完了所有的奇美拉們後的多蘭轉身向撐起上半身,一副呆呆的模樣的蕾妮婭,單跪下去,去看她的臉。


    「fumu…怎麽了嗎?也不可能因為血腥味而醉了」


    「啊,沒,沒什麽,什麽也沒。比起這來為什麽你知道這?」


    「你的靈魂爆發而使力量增長的動靜從地下傳了過來。正好地上又開了個窟窿,我就從那跳下來看看情況了。看到你在途中變回了人類的模樣,想到這可糟了,稍微有點著急了。總之,似乎是顯著的魔力消耗與一時的解放了靈魂的反動使得肉體疲憊不堪了的樣子,但除此之外就沒什麽問題了呐。能站起來不?」


    對多蘭的詢問,蕾妮婭顫抖著撐在地麵上支撐著上半身的手,想要以此站起來,但她已經沒有了體力,僅僅是顫抖著,並沒有一絲撐起來的模樣。


    多蘭「fumung」了一聲後,麻利地鑽到蕾妮婭的身體下麵,連反抗的機會也不給地背起蕾妮婭並站了起來。


    「哇、喂、喂你幹嘛」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背定了。你既然轉生成了人類,那麽在小時候至少總有一次被這樣的記憶吧。到了上麵後會放你下來的,可別亂動了」


    「姆、姆嗚。……你這家夥,不對,你,那份力量是竜的嗎? 而且和現在的古竜不一樣,是真正的古代竜的力量」(孤:「古竜」的原文就是這個,「古代竜」原文是「古き竜」,翻譯的話是「古老的竜」這樣子)


    嚇人般地突然變得乖巧的蕾妮婭在多蘭的背上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如果前世是神造魔獸的話,知曉住在龍界的高位竜種的力量,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你說的,但這件事不論是對魔法學院的大家還是賽莉娜、故鄉的家人們,全都保密著的呐。所以我希望你絕對不要說出去。話說回來,我有點在意,蕾妮婭你以前是跟竜種敵對嗎? 雖然並不是對我心懷怨恨,但要是那樣的話,對你來說我並不是什麽太愉悅的存在」


    「我之所以被創造出來,竜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要素,但結果,我沒有達到被需要的水準,所以被判斷為就算戰鬥也是白費力氣,並沒有跟竜直接敵對過。而且毀滅了我以前的肉體的,是因為那些該死的人類,事到如今不可能會怨恨竜種。再加上,還有無論如何都想要見一麵的竜在……」


    往地麵上的窟窿觀察內部情況時,多蘭就發現了蕾妮婭是被分類為偽竜的神造魔獸。


    【偽竜】,如字麵意思所言,是指偽造的竜種。也就是指魔界的邪神們為了對抗太過強大的竜,而以竜為模子創造出來的邪神製造竜。


    偽竜們基本上對以始祖龍為存在起源的竜種懷有著絕對的敵愾心,將討伐竜視為至高無上的使命。


    如此來看,蕾妮婭的反應是可以說成是異端的奇妙之物。


    (是不是創造者是個非常奇怪的家夥不呐?)


    多蘭甚至在心中如此納悶著。


    多蘭背著蕾妮婭吟唱起飛翔魔法,然後拍打著魔法創造出的隱形翅膀開始了短暫的旅途。


    到底,在那後背上死守著沉默的蕾妮婭的心中吹著怎樣的風呢。蕾妮婭不知為何僅僅是專心地看著背著自己的多蘭的後背。


    飛出天花板上的窟窿後,前往琺緹瑪被幽禁著的尖塔附近的中庭裏。在窟窿的旁邊有著兩頭用石材和土製作出來的馬型格雷姆以及它們牽著的馬車,賽莉娜和尼祿在旁邊焦急地等待著多蘭的歸來。


    這個窟窿是多蘭跟琺緹瑪她們會合不久弄出來的。


    兩頭馬型格雷姆是多蘭當場製造的,馬車則是從城裏回收到的戰利品其中的一個。馬車中有被基歐爾咬了的琺緹瑪精疲力竭地躺著。


    輕鬆地降落在兩人麵前的多蘭把背著的蕾妮婭交給賽莉娜。


    「沒有受傷,但很是衰弱。賽莉娜,跟琺緹瑪一樣幫我讓她睡了吧」


    期間蕾妮婭也依舊一言不發地老實呆著。因為太過安靜,多蘭甚至感到了毛骨悚然。


    同之前的完全不顧他人、旁若無人的言行一點也挨不上邊。


    話雖如此,因為比起亂吵,或是亂鬧起來要好上太多了,所以多蘭沒有特地去說及這一塊。


    「好的。不過,真的就隻讓多蘭桑你一個人去嗎?」


    一邊支撐著蕾妮婭的身體,賽莉娜一邊叫住打算一個人離開這裏的多蘭。


    「啊啊。雖然解決了布朗,但還有那個吸了琺緹瑪的血,叫做基歐爾的吸血鬼留著。隻要沒解決掉那家夥,就沒法拔除琺緹瑪精神上的被支配,不管跑到哪裏去都會被那家夥知道的吧」


    吸了血的吸血鬼和被吸了血的犧牲者之間,在靈魂的領域裏有著一種鏈接。不管離得有多遠,吸血者的言語或意誌都能夠傳到到犧牲者身上,然後犧牲者所在的位置就被身為父母的吸血鬼所得知。


    再者,反之因為吸血鬼的聲音而被奪取了意識的犧牲者,自己跑回吸血鬼身邊的例子也是古今並不缺的事情。甚至有時候,犧牲者殺掉保護著自己的護衛們,然後跑回吸血鬼身邊的例子也會出現。


    對不管怎麽說都打算去基歐爾那邊的多蘭,尼祿也在賽莉娜之後勸阻他改變主意。


    「但,就算是打倒了布朗的你,要打倒吸血鬼的王還是……」


    「尼祿,我沒有必要自己去動手啦。早就已經有吸血鬼女皇的多菈米娜在我們前麵侵入了城內。我大概隻要去稍微幫她一下下的忙,或者隻要跑過去見證她討伐掉故國之仇就可以了。不會做危險的行動的」


    他無論如何都很溫和,但頑固的意誌卻完全沒有曲折的跡象。


    賽莉娜呼出包含放棄說服在內的吐息,悲傷地張嘴說道。


    「多蘭桑你一直都是這樣子的說。明明平常不管對誰都敞開心扉的,但有時候意外地能感覺到一麵讓任何人都踏足不進的牆壁。我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們的安危,但被這樣子說了的話,總是會很寂寞。請你一定……明白這一點」


    這是任何一個人都會感到揪心的悲傷聲音。


    「賽莉娜……」


    「不用,我很明白多蘭桑考慮著我們的事,所以請不要向我們道歉。但是,請一定要活著回來。要是那樣子放下了話,結果卻沒有回來了的話,可就非常的遜了呢」


    看著悲傷無比且一觸便碎,即便如此也依舊拚命地露出笑容的賽莉娜,多蘭覺得她非常的美,並感到了無法忍耐的憐愛。


    「昂,約定好了。絕對會回到你身邊來的。畢竟我還想繼續跟賽莉娜、尼祿、琺緹瑪、克裏斯汀娜桑一起享受生活,在魔法學院裏想要學的事情也有著一大堆呐」


    ——簡直就像是送剛結婚的丈夫前往戰場的新妻一樣,明明趕緊去結婚就好了。不過,要是那樣的話克裏斯汀娜前輩的心情或許會變差。


    尼祿看著兩人的對話如此想到,但她還是有著這是更加不能說出口的話的分辨力。


    ——如果是多蘭和賽莉娜的孩子的話,感覺會是百萬挑一的傑作。


    沒有察覺到表情不變地思考著這類事情的尼祿的心中所想,多蘭轉身背向馬車。


    「那,我該走了。尼祿,路上應該不會有敵人跑出來了的,但也拜托你防備一下萬一」


    「嗯,交給我吧。會把全員毫發無損地送到弗拉烏帕村的,所以你也注意嚴守跟賽莉娜的約定」


    聽到多蘭「啊啊」的回應後,尼祿坐上禦者台,賽莉娜抱著蕾妮婭乘入馬車中。


    尼祿一甩韁繩,命令前進後,馬型格雷姆便開始動了起來。雖然是臨時製作的,但能夠很好地讀取尼祿的命令與意圖,並忠實地遵從此。可以說是做得相當不錯。


    在漸漸遠去的馬車中,臉靠在裝有玻璃的窗戶上的蕾妮婭以同樣處於馬車中的琺緹瑪或賽莉娜也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低喃道。


    「那個是,不可能,那種事應該是不可能。但是,萬一你……不,您……您大人……」


    蕾妮婭的低喃就連多蘭也沒有聽見。


    ……


    目送著馬車消失在視野之中後,多蘭平靜地開始發出步伐。


    途中,在名為布朗悲慘結局的灰燼之山前停了一下步伐。


    稍微深思了一會之後,多蘭將掉落在灰燼之山近處的黃金魔劍古莉芙瑪利亞拾了起來。


    多蘭似乎是有著什麽想法,他反手握住古莉芙瑪利亞後,便深深地用之刺向布朗的灰燼之山。


    手從宛若黃金墓碑一般立著的古莉芙瑪利亞上離開後,多蘭帶著一種認識平日裏的他的人是不會相信的甚至能夠感覺神聖感的嚴肅氣質開口道。


    「若是於冥界償還完己身之罪,踏入輪回之輪之時到來的話,定要懷揣著正直之心降生。最後的最後所展現出來的爾的武士之姿,還不奈」


    這或許是多蘭自身對讓自己感到惋惜的布朗最起碼的敬意與悼辭的言語也說不定。


    在多菈米娜的眼前,一名披著綠色全身甲胄、戴著頭盔、攜帶著長槍的騎士——苦萊斯拉一副失去了下半身,僅有胸以上部分的慘樣躺在地板上。


    另一邊的多菈米娜,雖然很輕但左肩的確被以槍刺出了一個傷口。


    「名苦萊斯拉否。君可於冥界誇耀,多菈米娜誇讚君好身手」


    一滴血也沒有流出來的傷口在多菈米娜說話期間便愈合,不僅僅是肌膚恢複為了一傷都沒有,禮服的料子也完美地回到了原本的整潔模樣。不單是自身的肉體,甚至連身上穿著的衣物也能恢複原貌,這便是吸血鬼那不可思議的再生能力。


    多菈米娜侵入半毀了的達庫洛亞城內,將阻攔自己前行的敵人全部塵歸塵,終於到了距離基歐爾等待著的地點隻有一步的此地。


    苦萊斯拉盡管是變為了隻有胸口以上的淒慘模樣,也依舊以藏不住被生涯最大的敵人——偉大的女皇誇了的喜悅的聲音回應道。


    「得您誇獎、甚至……惶恐。我等的陛下……在等著您。還請、快點前往。畢竟、那位……沒什麽耐心」


    甚至連帝國的騎士都因會因多菈米娜的話語而喜悅。她就是身具著如此程度的王之器量。


    「的確。君等主上那般無耐心者妾身僅知曉他一人。話又說回來,對己主以此般言辭方式,於妾身而言很是喜好。戰鬥之姿亦為心情舒暢之物。妾身欲求君此般的家臣啊」


    「這還真是……哈哈、得到了、最好的餞別禮……那在下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苦萊斯拉在甲胄之中的肉體就全部變為了灰燼。


    對在眼前毀滅了的苦萊斯拉,多菈米娜閉上眼簾獻上簡短的祈禱。


    為什麽主上明明是那麽的殘虐,然而他的臣下卻有著如此之多讓人感到惋惜的豪傑啊。


    也有可能是在如此歎息。


    ……


    「終於……」


    多菈米娜在階梯前暫時停下了步伐,口中如此呢喃道。


    在那前方感覺到的基歐爾的凶惡殘酷的氣息衝擊著多菈米娜的身體。


    距離報完國與民的仇隻差那麽一點了。


    曾有好幾次想過,在基歐爾麵前,自己的心會有何感。


    憎恨愈加強烈?


    還是悲傷更加沉重?


    抑或是怒意滾滾燃燒?


    哪一個都不是。襲向她靈魂的是疲憊。在複仇的根源附近誕生出力量或熱意也好,更進一步的憎恨也好悲傷也好憤怒也好全都沒有,是很意外,但同時也覺得「啊啊,果然啊」。


    她累了。


    對孤身一人、孤獨地延長著生存持續流浪於世界一事;為了複仇而持續斷滅了眾多生命之事;以及對這些持續抱有罪惡意識之事感到了疲憊。


    到今日為止都被複仇之念所驅使而苟且偷生,僅僅是想要雪洗掉被蠻不講理地奪走了生命的子民和家臣們的遺憾而存活至今,但這也到今天就終於要結束了。


    這樣想到,感覺身體和心靈忽然有一點點輕鬆了。


    啊啊,果然是這樣啊。


    完成複仇。


    隻有這個是活著的目的,所以如果完成了的話,就再也沒有背負著這份疲憊、繼續活下的理由了。


    「基歐爾,妾身憎恨爾。妾身一定要葬送掉爾。於那之時,未能守護住國民的愚昧妾身亦會自裁」


    果然,多菈米娜在完成對基歐爾的複仇之後,就對這個世界再無迷戀,打算以己之手送己上路。


    多菈米娜僅僅是歎了一口氣。


    到底是要塗滿怎樣的絕望、苦惱和悲傷才會成為這樣的歎息。


    這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因為不想得知如此吐氣的人生而塞住耳朵,閉上眼睛,原地蹲下的,沉重得無可奈何的歎息。


    ……


    多菈米娜一步步地登上階梯。


    為了降與基歐爾以毀滅。也為了為自身也帶來毀滅。


    因為她是尋求這兩種毀滅而來到這座城中的。


    終於,多菈米娜登上了階梯的頂端。


    這裏是一個沒有屋頂的圓形舞台。白色魔霧知曉自身份量地退向了遙遠的遠處,所以如今可以隨意地任君欣賞充滿此地的月色。


    與城內的通往似乎僅以多菈米娜走上來的這一條階梯來執行。


    舞台的四端並沒有扶手或是欄杆,如果平衡稍微崩潰了一點的話,大概很輕易地就會掉下去,血濺地麵的吧。


    在多菈米娜的視線前方的是一名在舞台中間抱著胳膊等待著的巨漢。


    基歐爾。


    完全感覺不到有因同蕾妮婭的戰鬥而產生的消耗,分厚的唇上浮現著猙獰的笑。不論是再如何凶暴的肉食野獸,如果被這一笑對著的話,大概都會領悟到會被吃掉是自己吧。


    「久違了呐,多菈米娜。一如既往那般美麗。即使月化作女性,大概亦是不如汝美呐。話雖如此,僅是半張臉就是了」


    基歐爾向停下腳步的多菈米娜搭話雖說的話語中,充滿了對親密者的友愛以及深藏其中的侮辱。


    「爾也未變。那傲慢的言辭方式。聞爾之聲亦是不快。僅在毀滅之際發出臨終慘叫讓妾身聽吧」


    對之,多菈米娜的聲音則是冰雪本身。甚至連風都恐懼於她那無比清脆的聲音,被凍結了嗎?風從剛才開始就忘卻了流動。


    「妾身? 哈哈哈哈哈,怎麽了,多菈米娜啊。汝,自稱為妾身?若是以往,不是會盛氣淩人地自稱朕否。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對於未能守護住國家,讓之被毀一事心感責任,為貶低告誡己身,於是便卑稱為妾身否。心性甚是麻煩之女啊」


    「說過不快了呐,基歐爾?」


    多菈米娜踏出了一步。僅此一行,場麵上的氛圍便突然巨變。


    停止了抑製的殺意和魔力從多菈米娜的美軀噴出,但基歐爾依舊是一副悠然的態度。


    沐浴著讓人想起流淌在大地之下的灼熱熔岩流大噴發,不,是在這之上的殺氣,基歐爾反倒是心情愉快,笑容更深。


    「哼,性急的娘們。催促男子之女可不討喜。嘛啊,與汝重溫舊交亦非餘之目的。那麽,便好好地讓汝清楚汝之本願絕對無法實現吧。欺淩爬於地麵的汝,餘可是夢寐以求呐」


    多菈米娜沒有再繼續跟基歐爾對話。


    為什麽要攻擊故國?為什麽子民們一定要被殘忍的虐殺掉才行?為什麽在毀滅了瓦爾丘裏歐斯之後要連其他六家也毀滅掉?


    她沒有詢問這些。


    真實也好事實也罷,她已經不再渴望得知求證。


    一心隻想毀滅掉基歐爾,葬送掉他。然後將自己也毀滅了。隻有這些方才是盤踞在她心中的願望。她所擁有的,隻有這兩個心願。


    多菈米娜和基歐爾同時動了起來。


    到此為止都是空手的兩人幾乎在同時喊到後,各自的手中便握住了武器。


    「月光將以無限慈愛包納汝,美豔的月光姫瓦爾丘裏歐斯!」


    在多菈米娜的雙手之中,一把持有著是以招來安寧的夜之暗成形一般的純黑色柄,以及兼具著鐮月之伶俐(鋒利)與美的鋒刃的巨鐮從虛空出現,對之,基歐爾的右手中則是——


    「不論汝於何處月光都將傾注貫穿,無盡饑餓的暴王古羅斯格利亞!」


    握著一把與多菈米娜的巨鐮不同的,從金屬箍到槍尖都是會給予見者被深淵吞噬掉一般的巨大恐懼的漆黑色的粗壯長槍。


    兩人所握著的武器正是始祖六家的由來。既是國名的由來,也是由始祖下賜給自己的六名孩子、自神代傳遞下來的神器。是隻有各時代的王才可以從前代那兒繼承的王之證,同時也還是繼承著始祖之血的最為高貴的吸血鬼血脈的證明。


    共有六把存在於塵世,也就是這顆惑星上的這些神器,是由吸血鬼始祖的創造神——司掌月的女神,和她的丈夫——司掌夜之暗的一柱神明拜托某位鍛造之神所打造出來的真正出自神之手的武具。


    原本的話,是一種具備著僅僅是存在於塵世之中,就肯定會把這個在邊緣平衡上創造出來的世界的調和給崩壞掉的高次元力量的物質。話雖如此,這些武具在始祖被授予的時候,就被調整為了最大也就可以發揮出適合三次元這一低位次元的力量。


    多菈米娜動了起來。基歐爾也動了。他們的動作詮釋出何謂吸血鬼王族,無音無影,唯有一片寧靜,優雅如月光下的秘密舞會中的一幕。


    鐮月之刃沿著半月的軌跡,漆黑之暗則沿著貫穿月光的一線。


    以全身的柔軟彈性和筋力爆發所揮舞的瓦爾丘裏歐斯按照多菈米娜的所想所思,毫不留情地橫砍中基歐爾的脖子,古羅斯格利亞也如同刺水一般,直至槍尖根部地刺入多菈米娜的腹部,並從她的背後刺出。


    哪邊都是致命一擊。但,兩人都毫無停滯地繼續行動著。


    基歐爾的脖子上被劃出來的橫一字朱線迅速消失,多菈米娜向後跳退並拔出槍不一會,吸血鬼女皇腹上的大洞也愈合了。


    互相為了毀滅對方而揮動的一擊,是不死者們向皎月誇耀自身的不死,令人毛骨悚然、厭惡,但同時又無法移開視線的妖異舞蹈。


    「呼哼,果然能幹。若非得到毀滅其他六家之力,餘一人怕是無法與汝相戰吧。感恩便好,多菈米娜。汝之仇敵、同餘一起毀滅汝國的三家也好,徹底貫徹旁觀一行的風見雞也罷,餘已將之盡數葬送。即為,餘是幫汝複仇了的恩人呦。好歹向餘道謝一聲如何?」


    何等不要臉的話。明明對多菈米娜而言自己才是最大的複仇對象,卻能說出讓多菈米娜向自己道謝。這是何等的自我中心主義啊。同時又是何等的厚臉皮存在啊。


    多菈米娜沒有理睬基歐爾的這些話,打算旋轉著轉身向後刺出瓦爾丘裏歐斯的鐮刃。


    下一瞬間,她右手剛單握住瓦爾丘裏歐斯,雷光般的一閃便刺入了基歐爾堅硬的腹肌。


    在多菈米娜轉身的刹那之間,神器瓦爾丘裏歐斯從死神巨鐮變化姿態為適合纖瘦的女性手握著的細劍。


    「六神器之內,僅有瓦爾丘裏歐斯具備變幻自我的變形機製。神器無恙,甚好」


    基歐爾盡管是被刺穿了腹部,但卻沒有一點痛苦的模樣。


    比話音落下更早地,多菈米娜收回了細劍,以右半身向前探出的姿勢,連續地以細劍向基歐爾的巨軀突刺過去。


    瓦爾丘裏歐斯的劍尖沿著詭異的軌跡,向著基歐爾的眉間、人中、咽喉、心髒、心窩、下腹等所有部位刺去。


    然而,在拔出劍鋒之後的同時,傷口便恢複為了毫無傷痕,多菈米娜從基歐爾的這一再生能力上得知,眼前之敵與以往的他明顯地不同。


    在多菈米娜在心中出現些許疑惑的時候,至此一直乖乖被刺的基歐爾開始動了右手。


    剛用朝著宛如一堵擋劍牆的基歐爾刺去的劍尖使出一閃之後,神器古羅斯格利亞的槍刃便向著多菈米娜的左半身襲去。


    以絲發都不足的距離躲避開了宛若化做了黑色旋風進攻過來的古羅斯格利亞後,多菈米娜迅速從原地向後大步後撤,與基歐爾之間拉開十米以上的距離。


    基歐爾突然將連古竜之鱗也能刺穿的長槍槍刃靠向嘴邊,,用舌頭舔舐鋒端。


    雖然隻有微量,但那兒的確沾有著赤紅之物。應該是從多菈米娜那被割破了些許的左臉頰上弄過來的血液。


    舔舐著同為王族吸血鬼的血液的基歐爾瞳孔大睜了一瞬之後,不顧身在戰鬥之中,一副忍不住地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還真是傑作。 怎麽,多菈米娜啊。汝,至今尚還嚴守著純潔否?餘還以為汝於曾為女皇之時或是複仇旅途之中便得嚐得男子滋味,早已於某處留下瓦爾丘裏歐斯的血脈,嗬嗬,汝竟然還保守著貞操,還真是連想都未曾想過。


    如此可口之血還是初次品到。真是令人愉快呐。增添了新的樂趣啊。吸吮著汝之血,於此同時侵犯汝,是處女之時與非處之時血之味究竟會有何等不同,就讓餘仔細享受一下吧」


    即便是聽到了毫不在意多菈米娜怎麽想的極致下等的宣言,多菈米娜也沒有任何的駁斥。


    作為替代,她用左手遮掩著因為麵紗被割裂而露出來了的左臉,顫著的眼睛看向基歐爾。


    留戀地注視著古羅斯格利亞的槍鋒的基歐爾察覺到多菈米娜那要刺穿自己的視線後,戴上了用嘲笑之名的雕刻刀加上名為惡意的素材所雕刻出來的笑容假麵。


    「吼吼,此還真是驚人。不堪觀爾。不堪觀爾啊。如是看到其顏,喧囂著要奉獻己魂於汝的男子也會尖叫著怪物然後逃走吧。餘親手焚毀之顏,至今亦未治愈否。


    嗬嗬嗬,其顏亦是向餘複仇的原因之一否。於女子而言,是等同於墮入地獄之中吧」


    多菈米娜放下遮掩著臉的左手。


    皎月尖叫著自己不看就好了。


    啊啊,多菈米娜一直以麵紗隱藏著的左邊臉龐。


    那是燒毀到不忍直視、各處都變色為了黑色或紫色、右側美貌的印象絲毫不在這存在的醜陋臉龐。


    腫起的半腐壞眼皮閉著,從那微微露出來的眼瞳也是白濁狀,從此可以很明顯地得知她左邊的視野是封閉著的。


    月光之下,暴露出被燒毀的醜陋外貌的多菈米娜的眼瞳之中寄宿著冰冷的炙熱烈焰。


    「確實此顏亦是驅使吾之憎恨的緣由之一。基歐爾啊,今宵,於吾等之母月的見證之下,雪吾子民、吾國、吾顏之恨!若能實現此願,妾身已不惜此身之命」


    將細劍劍身移向右下段的同時,多菈米娜再次悄無聲息地右腳向前邁出。


    在邁出的腳到落地為止的那段比一瞬還要短的時間裏,多菈米娜想到「若是多蘭看到了自己的這半張臉,會說出些什麽呢?」,然後「在想些什麽蠢事」地迅速打消了思考。


    現在,自己隻要去思考消滅基歐爾便好。剩下的也隻有給予己身以毀滅而已……


    【第五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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