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分手 davis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快要凍僵了。從家裏跑出來時,我隻穿了一件毛衣而已。 他溫暖的手捧起我的臉,讓我抬起頭來,街角的路燈傳到這裏隻能映出個模糊的影子,可他仍舊看清了我的模樣。 他不可置信地問:“他打你了?” 我想開口說話,咬緊的牙關鬆開後,除了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我現在的臉一定五彩斑斕十分精彩,這就是我為什麽寧可在這裏挨凍也不去kfc蹭暖氣的原因。我再落魄,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 他脫下身上的羽絨外套披在我身上,扶著我往巷子外走,我卻挪不開腿,他看了我一眼,彎下腰去,打橫將我抱了起來。 我蜷縮在他的懷裏,感覺到他渾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將我抱上車,放進副駕駛座裏,說:“我送你去醫院。” 車裏的暖氣讓我稍稍恢複了一些精神,我輕輕搖了搖頭。 “幫我……開個房間……好嗎?” 他看著我,摸了摸我冰涼的額頭,歎了口氣。 我縮在座椅裏,閉上了眼。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 davis說:“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放任自己哭泣。眼淚在這種時候除了更顯出自己的可悲,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片刻後我突然想起了什麽,睜開眼:“我沒有錢……錢和手機……都被搶走了。” 他愣了一下:“你遇到打劫的了?” 我點點頭。 他又問:“那你臉上的傷……” “被搶劫的那幾個人……打了幾耳光。” davis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這tm都是什麽事啊?!” 我苦笑了一下,重新閉上了眼。 我也鬱悶,人怎麽能倒黴到我這種程度。 即使身體和精神都疲憊得不行,閉上眼也完全無法睡著,腦子裏全是幾個小時前和晏明朗的爭吵。 那是我們之間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吵,應該也會是最後一次。 他衝到家裏,第一句話就是厲聲質問我:“你居然還在和陳謹糾纏不清?你把我的話當成什麽?!”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暴躁的他,以往即使他訓斥我,也都是遊刃有餘的,高高在上發號施令。 我冷淡地看著他,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既然我是‘陳謹的朋友’,難道應該跟你糾纏不清嗎?” 他的臉色一瞬間陰沉得嚇人。 即使我已經豁出去打算跟他好好吵一架,可他積威已久,我下意識地別開臉。 晏明朗捏著我的臉頰,把我的臉硬生生轉了回去。 他俯下身來,湊近了我的臉,手指粗魯地摸著我的嘴唇。 “你讓他碰你這裏了嗎?” 眼前的晏明朗陌生地令人害怕。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陳謹對我的感情,可那時候的他隻是把它當成了笑話似的來撩撥我。我第一次切實地感受到他的怒意。 或許是為了報複他的那句“陳謹的朋友”,或許是在發泄愛而不得的憤懣,或許是因為他選擇信任陸晨而不信我實在傷了我的心,積壓了太多的怨氣,我的頭幾乎不經大腦思考,就已經重重點了下去。 我甚至挑釁地揚起嘴角。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緊縮起來,可我還沒來得及品味報複的快感,就被他重重地揮手推開。 他背對著我,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的後背撞到了牆,疼得我幾乎岔了氣,然而我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即使疼痛,卻仍舊把背挺得筆直。 大概也隻有幾分鍾而已,晏明朗很快就平複了呼吸,他又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走到那個上鎖的書櫃旁,拿出一堆東西來。 我看到了我的護照,還有我們的配偶關係證明。 他拿起一式兩份的證明,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他抬起眼,看著我,說:“這種東西在z國,本來也沒有什麽法律效力。” 話說完,他雙手捏著那兩張紙,從中間慢慢撕開。 我下意識地抬起腳,卻隻有腳後跟離了地麵,片刻後,我重新站穩腳跟,木然地看著他把那兩張紙撕成一條條的碎片。 然後他拿出了一疊文件。 那是祖父和他簽訂的契約。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份契約。 “我和你的祖父有過協議,隻要你不背叛我們的婚姻,即使某一天我主動放你離開,給你們的六千萬澳元,也可以一筆勾銷,”他臉上的笑容一凝,隨後銳利的目光投向我,“很可惜,你犯規了,shaw。”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語。 他隨意地翻看著那疊文件,大概七八張,他看了很久。然後他從衣兜裏拿出打火機。 那疊文件燃燒起來,被他隨手丟在地板上。六千萬澳元,就這麽化為灰燼。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明白我們的差距。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他惡劣地勾起唇角。 “這六千萬,就當作這一年的嫖資好了。一萬一次你不是覺得太少嗎?隻是,shaw,你並不值這個價,知道嗎?” 錐心之痛,也不過如此而已。 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裏,我卻在從內到外無處不在的疼痛中輕輕笑了起來。 “謝謝你,老板。” 我的笑容似乎紮了他的眼,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片刻後,他低聲說:“滾出去。” 我點了點頭,將手指上的戒指和他送我的手表一一摘了下來,放在他的書桌上,然後轉過身去,不疾不徐地走到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眼淚在睫毛和臉頰上結了冰,我才恍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從家裏走了出來。無處可去,我身上隻有褲子口袋裏的幾張鈔票和一部手機。 然而半個小時後,我身上僅有的一點財產,也被搜刮得幹幹淨淨,甚至因為帶的錢太少,被狠狠抽了幾個耳光。 所幸冬日裏太冷,他們倒沒有毆打我的閑情逸致。 廖廖的路人看到落魄的我,都是遠遠地走開,直到遇到了一個好心的老人家,說要幫我報警。我拒絕了她的好意,隻讓她幫我打了一個電話給davis。幸好,我還記得davis的號碼。 然後我就在巷子裏,一直等到他來找我。 davis並沒有帶我去賓館,而是把我帶到了一個小區。 我不安地看向他,他安慰我:“放心,不是我家,是我朋友的房子,他去年去國外做交換生,房子一直空著。” 我點點頭,放下心來。 我不想讓paul看到這樣的我。 davis仍舊抱著我上了樓,這房子雖然很久沒有人住了,但水電卻都有。davis把所有的空調都打開了,為我放了一缸熱水,不放心地問我:“真的不用我幫忙嗎?” 我扶著牆坐在浴缸邊緣,搖了搖頭,說:“謝謝,我可以。” 他沒有堅持,開門走了出去。 手腳在車上的時候已經恢複了知覺,但好像凍傷了,還是止不住地顫抖。我好不容易脫了衣服,躺在了浴缸裏。 溫暖的水沒過脖頸,微微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我看著晃動著的水麵,著了魔似的,慢慢往下滑去。 水漫過鼻腔,我閉上眼,不再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肚子突然像是被誰用力拍了一下,輕微的疼痛喚回了我的理智,我猛地坐起身來,剛吸了口氣,卻因為體力不支,又倒進了水裏。 我像無意溺水的人一樣在水裏掙紮,直到一雙手把我從水裏撈出來。 我抓著davis的衣服,大口地呼吸著,嗆得咳出了眼淚。 他拍著我的後背,歎了口氣,用大毛巾把我一包,抱出浴室。 他把我放在床上,幫我穿好衣服,又蓋了厚厚的棉被在我的身上。 “睡吧,”他說,“沒有什麽過不去的,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我知道,他一直坐在旁邊陪著我。後來我竟然真的睡著了,甚至一夜無夢。 醒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好多了,除了臉摸起來仍舊腫著,並沒有感覺發燒頭疼,看來我還算幸運。 davis不在房間裏,我走出臥室,看到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跟誰打電話。 他看到了我,站起身來:“你沒事了嗎?” 我點點頭,朝他笑了笑。 “你不去上課嗎?” “今天隻有選修課,我剛剛讓同學幫我簽到,沒關係,”他頓了頓,問,“shaw,你和晏先生……發生了什麽事?” “分手了而已。” 他“啊”了一聲,怔怔地看著我,大概不太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平靜。 “davis,這件事請暫時不要告訴別人,我想一個人冷靜一段時間。” 他了然地點了點頭:“你沒有地方去的話就先住在這裏吧。那書店和學校……” “書店是晏明朗買下來的,我不會再去了,他自己會處理。學校這個學期的課程已經快結束了,讓paul先幫我請個假吧,paul問的話,你就告訴他我出去旅行好了。” davis答應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我:“陳謹呢?也不告訴他嗎?” “不。” “……謹他一直……” “davis。”我打斷了他。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現在回想起來,他應該比我更早知道陳謹是喜歡我的。但在這種時候,我不能見陳謹。 這是我和晏明朗之間的事,我不想把他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