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彎了起來,露出隻有一邊的酒窩和並不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脫離稚氣的虎牙,那笑容讓我恍然回到七年前,初識他的時候。 “好了,我先進去了,vito就先放在我媽那裏好了,她念了他很久了。” 說完不等我反應過來,徑直走了。 我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個陳謹真的是……該說他什麽好呢?不撞南牆不回頭?也不對啊,我分明都已經告訴他沒可能了,也沒見他回頭啊。 然而看到他剛才那個笑容,好像回到最初還不懂情苦的時候,一瞬間我居然有種“這樣也好”的想法,竟什麽都沒說就讓他那麽走了。 我捂住臉,把頭埋在膝蓋上,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陳家二少單身至今,坐懷不亂如柳下惠,為的是你?” 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我猛地抬起頭來。 有一瞬間我以為是晏明朗。 隻是他的聲音和晏明朗完全不同,即使麵容相似,卻少了幾分霸氣,但與平凡也沒有半點幹係,神情灑脫自然,是做慣了人上人才會有的氣質。 這人是什麽時候站在我麵前的?我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聽見。 即使知道他不是晏明朗,但我猜的出,能長得這麽像的,必然是晏家的人。我對晏明朗的家庭狀況一點了解都沒有,卻因為與他的糾葛,對晏家人並沒有什麽好感。 我站起身來,輕輕一點頭,算是基本的禮貌,轉身就走。 他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頭。 “這位先生,對初次見麵的人,這樣拉拉扯扯有失風度吧?” 他絲毫不為所動,笑得遊刃有餘:“kent先生一個澳大利亞人,幾時也有這些計較了?” “澳洲人也並非沒有教養的,先生。”我冷冷地說。 他居然知道我。 看出我眼神裏的戒備,他鬆開手,仍舊笑著說:“別誤會,我對你並沒有任何惡意,”頓了頓,他繼續說,“我隻是對能讓明朗動搖的人有點好奇而已。” 我皺了皺眉,不欲與他多談,抽身要走。 “明朗還不知道vito跟他有什麽關係吧?” 我後背一僵,愣在當場。 猶如被鬼抓住了一樣,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大腦,我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慢慢轉回身去。 “你……” “看你的表情,看來我猜的沒錯。”他暢快地笑了起來。 我心裏一沉。是我大意了,竟然被他套出了真相。 一來一回間,我已經冷靜下來。既然他會對我說這些話,未必會把vito的事說出去。我吸了口氣,冷冷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耳垂,我一把擋開了他的手,後退了一步。 他不以為忤,笑容未減分毫:“說實話,六年前的事,你隱瞞得很好,連我也沒查到多少有用的訊息,一定有人在幫你吧?”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晏明朗關心則亂,當然猜不到。我和他不同,我查的是vito的資料。從他的年紀我推算得出來,他是在你回澳洲的半年前出生的。而在他出生之前,別說女人,就連男人,你身邊都寥寥無幾。那麽他會是從哪裏來的?答案很顯然,說起來,這的確有點荒唐,但你的表情告訴我,我猜對了。你是那種人吧?雌雄同體?” 食指和中指撐著下巴,胳膊肘靠在另一條胳膊上,他一臉愉悅地看了我一會兒,才終於說出他的目的:“如果不想讓晏明朗知道vito的事,在z國的這段時間,搬來跟我住。” “什麽?”是我沒聽清還是他腦子有問題? “我的確對以前的你沒興趣,但是呢,你現在的長相,倒挺對我的胃口,”他打了個響指,像是剛想起來似的,“哦,忘了告訴你,我叫晏明河,晏明朗的親大哥,可能是我們家基因有問題,兩個兒子,全都是gay,我爸媽還不如生兩個女兒呢,起碼能幫他們傳宗接代,你說是不是?” 我的頭快疼死了。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不過晏明朗能遇到個你,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隻不過那些人什麽都不知道,不然早就把你給供起來了。vito可以算是晏家唯一的繼承人了。啊,你應該不會因為這個就回心轉意的吧?” 我麵無表情地說:“當然。” 他笑著朝我伸出手:“那麽走吧。” 我仍舊跟他保持著恰當的距離,自然也無視了他的手:“抱歉,恕難從命。”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他慢慢放下手,放進衣兜裏,看了我一會兒,問:“你就真不怕?” “把vito的秘密告訴晏明朗對你能有什麽好處?我不覺得你會無聊地做這種無利可圖的事,而我也不認為你會對我這種小人物有多少興趣,因為我而跟晏明朗鬧翻,這大概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他定定地望著我,許久後,突然又笑了出來。 “啊啊,怎麽辦,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神經病吧。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你說的對,vito的來曆如果公之於眾,對我非但沒什麽好處,反而還有點困擾。但是呢,shaw,我這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捉弄明朗,那是比利益還重要的東西。能讓他的兒子認賊作父,即使他不知道,可我心裏明白這一點,我做夢都能笑醒。” “認賊作父?” 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是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和晏明朗雖然是親兄弟,卻是天生的死對頭?” 我“嗬嗬”一笑,無語極了。把自己稱為“賊”,這位先生也太不拘小節了。 “何況,明朗現在對你仍舊賊心不死,我把你拐上床,啊啊,想到他的表情,下一秒就上天堂我都沒有遺憾。” vito,真正的變態其實在這裏。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別幻想了,先生,我不會同意的。” 他扯了扯嘴角:“這種愛情遊戲,就像陳謹說的,沒有必要非得經過你的同意的。”第47章 爭風吃醋 “這種愛情遊戲,就像陳謹說的,沒有必要非得經過你的同意的。” 晏明河說得隨意,笑得自得,當真是狂妄自大到極點,然而像他這種人,又怎麽可能考慮一個小小普通人的心情呢?在晏明朗身上,我早就明白了這一點,而他的兄長,怕是比他還要自我為中心。 和這樣的人講道理,完全是白費唇舌,我懶得再爭辯,直接走人。 他大概是已經把自己的話說完了,施施然邁著悠閑的步伐走在後麵,倒並沒有再和我拉拉扯扯的意圖。 然而在我走進宴會廳時,他卻突然快走了兩步,抓住了我的手。 在這種場合裏,除了像薛青這種數一數二不需要討好別人的人上人,基本上每個人都在關注著下一秒進來的是什麽人,那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晏明河身上,而看似和他牽手並肩而入的我,頓時更是成了所有人好奇的焦點。 我在心裏無奈至極地呻吟了一聲,此時抽手,反而更容易讓人興味盎然意淫我和他的關係,然而讓我牽著這麽一個變態無賴的手,我又實在忍受不了。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時,就見陳謹大步而來。 我心裏暗叫一聲不好,下意識地要抽手離開,晏明河的手卻更加了幾分力度。再試圖掙紮已經沒有時間了,陳謹已來到我們麵前,他的手握住我被晏明河牽在手裏的手腕,微微用力,低聲問:“明河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晏明河沒有回答,反而寒暄起來:“呀,這該不會是陳家的二公子吧?十年沒見了,長成大人了啊。” 陳謹臉色一沉,正要說什麽,又停住了。門口處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在進了門時,頓住。 任誰看到這樣的場麵,大概都會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吧。 我歎了口氣,不經意地從眼角處一瞥,卻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晏明朗和蘭卿。 大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我甚至連此時的窘境都忘記了,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看著那個和六年前的我有幾分相似的人。 原來,我一直覺得不對的地方,在這裏。 會和晏明朗一起來參加宴會,難不成他還會是陳侖的男伴嗎? 短暫的對視,我在蘭卿的眼神裏看到了嫉恨。怎麽會這樣?我曾經真心對待過的朋友,多年後再見,對我竟是這樣的表情。 或許晏明朗說的沒錯,我和蘭卿是不同的,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友情?對他來說,這或許是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了。 心裏微微泛起一陣酸澀,我轉回頭,再看這邊對峙著的兩人,心裏更是一陣煩悶不堪。 正準備說點什麽,晏明朗已經走過來。 他的臉色和身後的蘭卿有得一拚,這兩個人還真是登對。 “大哥,回來了怎麽也沒打聲招呼?” 看著晏明河的晏明朗,卻走到我身邊,一手扶著我的肩膀,一手握住已經被兩個男人握在手裏的胳膊。 他朝旁邊用力一帶,陳謹吃了一驚,應是怕我疼痛,已經放開了手。而晏明河似乎覺得這已經足夠刺激了,竟然也鬆開了手。 然而落入晏明朗的懷抱,卻是更毛骨悚然的事,我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似的,往前跳了一步。 晏明朗的手還淩空放在那裏,視線在我身上一轉,我無暇顧及,被無數人目光盯著,隻覺得此刻不如暈死過去,倒更好一些。 正在這時,jackson陪著薛青走了過來。 “幾位貴客站在這裏不進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薛青招待不周啊,”薛青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隨後視線在其他三人身上一轉,“不知幾位對shaw有什麽指教?他是我的客人,若有什麽不當之處,便請各位諒解一二。” 言下之意便是我是他罩著的人,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請忍著。 我心中感激,朝薛青點點頭,趕緊脫身,當然不忘拉陳謹一把。 身後晏家兄弟的目光如刀似劍,我拉著陳謹走向陳夫人,直到放手時看到他泛著鮮豔紅色的耳朵,才頓悟剛才的情形,倒好像三人角逐,我選擇了陳謹一般。 然而那時候我隻把陳謹當成了同陣營的人,倒沒有想太多。 我收回手,訕訕地快步走向vito。 他畢竟是小孩子,麵前擺了一堆漂亮的點心,竟沒有絲毫意識到剛才的騷動。 隻是陳夫人目光深沉地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客氣,她問我:“沒事吧?” 我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問vito:“有聽話嗎?” vito仰起臉來,點點頭,端起一份精致的糕點:“爸爸,你嚐嚐這個,太好吃了。” 我聽到周圍的貴婦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大概誰都沒想到,引起騷動的男人,竟然已經有了這麽大一個兒子。 我實在後悔來到今天的宴會,然而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隻能坦然接受。 反正丟臉的總不會是我,至於晏家兄弟,大概從來不知道丟臉是什麽意思。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晏明河也是薛青今天特意招待的貴客之一,我這才明白剛才薛青維護我,多少拂了點晏明河的麵子,心裏既感激又愧疚。 我本也不是商人,一年後更會離開z國,和這些人根本沒有交際的必要,便陪著vito坐在那群貴婦人中間,倒也聽聞了一些消息。 據說晏明河在十年前還是晏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被趕出了晏家,此後去了紐約,十年間,竟一手創出了自己的商業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