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義洪武,這名字,一聯係到他們的職業(姑且算是職業),不禁覺得還真是合適。 “我要回去了,你們……” 洪義和洪武往兩邊一讓:“kent先生,您請。” 我笑得有點勉強,從他們中間穿過去,走出幾步,又轉回身去。 那兩人站在那裏看著我,銳利的眼神卻似乎多了幾分溫和。我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書店:“你們要不要進去喝杯咖啡吹一會兒空調?” “那就” 洪武正要說話,被洪義拉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什麽似的,連忙閉上嘴。 洪義說:“多謝kent先生,不用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洪武,一下明白是怎麽回事。我笑了一下:“那就下次吧。” 這個時間,晏明朗差不多快回來了,我也沒有勉強他們,轉身走進店裏。 我一個大男人捧著一束花進了書店,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明顯不是要送人,怎麽看怎麽詭異。 周舟朝我身後張望,似乎在期待走進來的另一個主人公,我把花丟給她:“送你的。” 她傻了一秒:“什麽?送我的?” 我胡亂點點頭,沒看到vito的身影,問:“vito呢?” “在那邊看漫畫。” 她隨手一指,我看了一眼,隻見vito旁邊圍了好幾個女大學生,一群人打成一片,好不熱鬧。 “或許對您來說,我們隻是兩個無足輕重的過客,但對我們來說,您卻是我們一生中難得一見的最善良純潔的人。致最美麗的天使,kent先生。” “噗”我剛拿過我的杯子喝了口水,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震驚得毫無形象地全噴了出來。 我咳嗽著匆匆回頭,隻見周舟手裏拿著一張卡片,一臉八卦加玩味地看著我,笑得特別曖昧:“你的追求者?‘我們’?‘兩個’?” 我一把奪過那張卡片。剛剛太匆忙,竟然沒發現玫瑰花裏麵夾著東西。 我草草看了幾眼,雖然就這麽扔了有點不禮貌,但留著更不對,把卡片對折了幾下,丟進垃圾桶裏。 我豎起食指,對周舟警告:“別亂說。” 她眨眨眼表示明白:“那你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我隨便地搪塞過去,“就是幫了他們一個小忙,他們來感謝我而已。” 周舟一臉不相信,但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也沒再追問下去,拿了花瓶來,把玫瑰一根根插進花瓶裏。 那捧花太多,花瓶插滿了還剩下一大把,周舟便把它們放在櫃台上,被店裏的女孩子們一掃而空。 處理了花,周舟問我:“剛剛那位夫人是誰?找你做什麽?” 我望著她,搖了搖頭:“沒什麽,一點私事。” 她體貼地不再問,隻說:“沒事吧?” “沒事。” 她點點頭,忙別的去了。 洪義和洪武果然如他們所說,並不在我麵前出現,但因為知道他們一直在哪裏保護著我,我就留了個心,可幾天下來竟然完全沒發現他們到底藏在哪裏。 直到某天我和周舟帶著vito一起出去吃午餐回來的路上,被幾個神經兮兮的流浪漢騷擾,那兩個人突然就跑出來,三兩下解決了那群人。 他們全程話也不說,解決完朝我們點了下頭就要走。 周舟抱著vito躲在我身後,小聲問:“他們是不是認識你?” 我也小聲說:“就是上次送玫瑰花的那兩個。” 她本來因為那兩人身材魁梧有點害怕,此時忍不住探出頭來,看看他們,又看看我,問:“那他們怎麽都不說話?” 我看著洪義和洪武的背影。 這樣炎熱的夏天,最高氣溫有時候幾乎將近四十度,兩人黑色的t恤上全是汗水蒸幹後留下的結晶。 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感動。 如果說之前我還曾經因為他們綁架過我而心存警惕,甚至殘存著些許當時的恐懼,但這一刻,所有的事都放下了,翻篇了。 “洪義、洪武,”我叫住他們,“一起回去吧。” 兩人腳步一頓,回過身來。 “一起去書店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洪義遲疑著說:“我們還是……” 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朝他們笑了笑,我不容拒絕地說:“走吧。” 像洪義和洪武這樣的人,一旦出現在書店裏,就顯得尤其突兀。如果他們是自己進來的,大概會被當成是來找茬收保護費的而引起騷亂。 熟客們看到坐在店裏的他們,反應都很遲疑,直到發現我和周舟跟他們坐在一起聊天,這才走進來。 一開始,誰都不敢走近他們。 他們身材高大,長相又太凶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周舟小說看多了,對混黑社會的人難免好奇。一開始還有些矜持和害怕,但坐了一會兒,就放鬆下來。 我在旁邊聽著他們對話,才知道洪義和洪武這幾年洗手不幹之後開了一家小公司,但兩人隻懂打打殺殺,不懂經營,被人套進去,欠了不少錢。 他們說的急需錢,說的大概就是這件事。 現在他們把賬平了,也不打算做生意了,手上還有點閑錢,養老倒是沒問題。 其實這兩個人本性不壞,所以看時間不早,他們準備走的時候,我拉住了他們。 被我拉著的洪武耳根有些紅,我發現這兩個人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其實倒是挺容易害羞,甚至有點純情,周舟給他們端咖啡的時候兩個人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大概還不習慣別人對他們這種沒有目的單純的示好。 我鬆開洪武,說:“你們非要跟著我的話,就不要總躲著了。” “可是……”洪義還要說什麽,臉色一變,站起身來。 我回頭,晏明朗剛走進來,看到這兩人,皺起眉。 他大步走過來,問:“怎麽回事?” 我淡淡地說:“沒什麽,交了兩個朋友而已。” 他看著我,瞥了一眼洪義和洪武,片刻後點了下頭,沒再說什麽。 晚上回到家,他才問我:“你怎麽會跟他們攪和在一起?” 我無所謂地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何況他們早就不幹那行了,現在隻是普通人而已。誰一輩子沒做錯事,他們知道錯了就好,我們沒必要抓著不放。” 他看了我一會兒,嘴唇動了動,又閉上了。 我挑了下眉。 他匆匆轉開眼,過了一陣,又看著我。 “怎麽了?” “那麽……”他抿了下嘴唇,似乎很難以啟齒,頓了頓,搖了下頭,“沒什麽。” 我卻一下子明白他在想什麽。 晏明朗躲開我的目光,轉身走進廚房。最近他回來很早,似乎每天都會早退,接了我和vito回來,便去廚房給我們準備晚餐,愈發像標準的家庭煮夫。 我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他卷起昂貴的襯衣袖子,手上戴著價值連城的腕表,全身上下的行頭價值幾百萬,卻站在廚房裏為兩個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最普通的普通人做菜。 大概這世界上能讓他親自動手下廚的,除了我和vito,再沒有別人。 我歎了口氣,轉開頭,抬腳正要出去,眼角餘光掃到什麽,我猛地轉回頭去,朝他走了兩步。 我沒看錯,他脖頸處烏黑的頭發裏,夾雜著幾根並不顯眼的銀色發絲。 我一下就怔住了。 這些天因為陳謹的事,我一直冷落著他。其實這對他來說並不公平。 我知道他一直在克製著自己質問我的衝動,我總能左右他的喜怒哀樂,他說過,他現在隻想陪著我,所以他什麽都在忍。 我卻利用了他對我的愧疚,一直在傷害他。 若非心神勞累,又怎麽會早生華發? 我心裏一動,反應過來時,已經從他的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第70章 重新開始 晏明朗有很寬闊的後背和細窄緊實的腰,這樣的身材著實讓人嫉妒。 他被我撲了一下,動作一頓。我順勢緊了緊圈在他腰上的手。 自我回來,除了最近噩夢驚醒時下意識的舉動,在清醒時,我對他從未曾主動有過這樣親昵的動作。他竟一時反應不過來,手裏舉著還沒有清洗的蔬菜,茫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才問我:“怎麽了?” 話音落下,他已經回過神來,任由我抱著,打開水龍頭。 我側著臉趴在他的背上,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晃晃。 “晏。” “嗯?”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他又頓了一下,隻一秒的時間,他一邊清洗著蔬菜,一邊淡淡地說:“喜歡一個人非要理由嗎?” “沒有理由你怎麽知道你愛我?” “愛是一種感覺而已。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大概就是你不在的時候,我發現身邊什麽都不對了。我沒你不行,這就是我確定我喜歡你的理由。” “就這樣?” “就這樣。” “可是有很多東西沒了不行,甚至隻是一個要好的朋友不在了也會覺得不對勁不是嗎?” “那你覺得我和你是朋友?” “……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