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男性的情欲,該如何認真麵對呢——


    對我這個反對戀愛者——夏川真涼來說,這問題要說大也很小,要說小也很大。


    戀愛的結果牽涉到情欲——我以前如此思考時,判斷這是應該唾棄的事。然而,我聽說男生即使對不喜歡的女生也會有「這種心情」。這與戀慕之情無關,隻要是有魅力的女性就沒問題,這似乎是常態(normal)。


    哼。


    這些混帳動物。


    我坦率的感想就是這麽回事。


    但我是反對戀愛者,而不是反對動物者,我並不否定男士們這種特有的習性。雖然不否定——但如果用這種邪惡的眼神看我就另當別論了。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雖然我心裏這麽想,但也不能隻因為「被盯著看」就去報警。日本的男人都很老實——這是胡說八道。他們觀察女性的視線,比起各地的外國人更加下流。以上資料來源是我自己。因此,我每次在街上走動就會陷入困境——必須以每五分鍾一次的頻率念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嗯——!」是在心裏念。


    之前曾和我的「男友」說過一次這件事,他這樣回答我:


    『九字真言是陰陽道的護身咒文,我想對有色的視線沒效吧?』


    不可愛。


    實在完全不可愛。


    為什麽不會說一句「0h,這真是災難啊honey」呢?


    因為我氣得發昏,就在教室當著大家的麵狠狠抱住他。從超近的距離盯著他看,試著用胸部碰他的手肘。


    我用手指在他的胸口寫上「の」字:


    『欸,銳太同學?』


    『什、什摸啊突然!?』


    嗬嗬!


    這隻混帳動物。


    『請你試著誦念九字真言吧。』


    『為什麽是我!?』


    『說不定可以讓你現在感覺到的有色念頭消散喔?』


    『我才沒感覺到呢——!誰會對你這種人有情欲啊!』


    『喔是嗎?哎呀好吧。』


    我維持抱緊他右手臂的姿勢,輕輕地跳著哥薩克舞。


    搖啊搖啊搖啊搖啊搖啊搖——?


    『啊啊!住手住手真涼同學!碰到的東西在搖!搖著好軟、變好軟喔!不要啊啊啊!』


    『九、字、真、言?』


    『知道了!我知道了!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嗯嗯——!』


    『哎呀呀,臉還是很紅呢——?效果很小嗎?要不要試試看每念一個字就加上「真涼同學超可愛」呢?』


    『饒了我吧啊啊啊啊!超可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


    ——好吧。


    我在這種情況下可以麵對男生的情欲——


    真是很不可思議。


    明明在街上被擦肩而過的男人盯著看,就覺得那麽討厭。


    為什麽對「他」卻不一樣呢?


    ◆


    那麽。


    重新來整理這個奇異的狀況吧。


    首先是我。我從頭上澆水,穿著全身濕透的體育服站在放學後的校舍後麵。因為內衣透明可見,我非得抱緊自己的身體不可。


    接著是「男友」季堂銳太。他維持被綁在椅子上的姿勢昏倒了,嘴巴啪地張大,翻著白眼一動也不動,臉上還聚集了一些飛蟲。


    而坐在他膝蓋上的——是來路不明的女國中生·美空美晴。


    她與我一樣淋成落湯雞,製服的女用襯衫裏透明可見。不一樣的是,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到她的內衣線條——看來她竟然是「今天沒穿」的狀態。


    多麽的不知羞恥啊。


    你已經嫁不出去了。


    呀——咿!小美晴大失敗——


    好想學某個風紀委員說話。


    可是她毫不在意的樣子,把那個符合她年齡凹凸很少的身體,緊緊壓在銳太同學身上。而讓人感到不愉快的是她的表情,簡直像季堂銳太是自己的東西一樣,以勝利而驕傲的笑容與我對峙。


    「等、等一下夏川,你要做什麽?」


    春咲千和在我們互瞪的視線之間不知所措。


    「沒有要做什麽,隻是繼續『社團活動』而已。」


    對,這是社團活動。


    淋濕的女生會受歡迎,所以用全身濕透的色情模樣逼近銳太同學——這本來隻是藉口,隻是要讓春咲同學上當,然後嘲笑因羞恥而發抖的淋濕吉娃娃的有趣計劃。


    然而都是美空美晴出乎意料闖入害的,結果不是春咲同學,而是我變成這副德性。我的腦中不禁閃過「自作自受」這個詞,但我的字典裏才沒這種軟弱的詞。


    轉守為攻吧。


    「來吧美空小姐,可以把位置讓給我嗎?」


    「哼,你能比美晴……更積極表現嗎?」


    「看就知道了。」


    美空小姐瞬間露出宛如試探的眼神,從銳太同學的膝蓋退開。


    我繞到他的背後,開始解開椅子上綁著銳太同學的繩子。繩結吸了水變很硬,解開要花些功夫。


    我正在和繩結苦戰時,銳太同學「嗯……?」地呻吟搖晃身體,看來他醒了。


    「真、真涼?」


    「請放鬆手臂的力氣。」


    我終於解完繩子,繞到他的正麵。


    我坐在銳太同學的膝蓋上。


    剛才用橡膠水管往頭上澆的水,已經流到體育服的短褲上了。淋濕的布緊貼在背上與屁股,冷得我快叫出聲。


    「來吧,銳太同學,拜托你做平常那個了。」


    「啊?」


    「你不是常常幫我做嗎?全身按摩?」


    啊!?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異口同聲叫道。


    「對啊,他非常擅長喔?」


    我對驚訝的美空小姐與春咲同學莞爾一笑。


    銳太同學對我悄然細語:


    「喂,這是在開什麽玩笑啊?」


    「好了,請照我說的做。」


    「才不要!我會被千和宰了!」


    春咲同學像鬥牛犬一樣發出「咕嚕嚕……」的吼聲怒瞪著我們。真是的,按摩而已太誇張了吧?要是知道其實我們也已經接吻過了,到底會怎麽樣呢。


    「哎呀呀,真傷腦筋呢。」


    「明白的話就快下去!」


    我誇張地呼一聲歎氣。


    「那我們換個話題吧,最近附近的野貓很吵,讓我很困擾。」


    「啊?聯絡衛生所就好了吧。」


    「它叫的聲音非常奇怪喔。?喵~秘密要泄~漏了喵~?泄~漏~了喵~」


    「請讓我做吧真涼大人!」


    好,你肯老實點就好。


    美空小姐露出懷疑的眼神:


    「你們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麽悄悄話啊?」


    「沒有什麽啊?」


    我回以微笑後深呼吸。


    「那麽銳太同學,拜托你了。」


    「……會變怎樣我可不管喔。」


    「我有心理準備了。」


    我不能在春咲同學與美空小姐麵前出醜。


    身為自演乙的會長、身為「女友」,必須讓她們見識我的威嚴——


    「……!」


    我不自覺漏出聲音。


    因為銳太同學的手碰到我的腰窩了。


    「喂,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啊。」


    「我、我隻是因為衣服淋濕很冷而已。」


    這不算謊言吧。


    銳太同學的手指,出乎意料地令我感覺到「異質」也是原因之一。


    被不是自己的手指觸摸,竟然這麽的……不一


    樣嗎?我們明明總是挽著手臂。


    銳太同學小心謹慎、緩慢地用手指爬行。


    我閉上眼睛,忍耐著從腰窩傳上來那種心神不定的感覺。


    手指所通過的地方,熱得簡直像被火燒過。


    那個熱度,一點一滴、一點一滴地傳遍全身。


    「……唔…………」


    玩弄完腰窩後,他的手指停在肩胛骨的下方,並逐漸移動到身邊的前麵。


    「……你要是摸到奇怪的地方,我就殺了你。」


    「知道啦。」


    「還有,興奮起來我也會殺了你。」


    「這、這個沒辦法。」


    「不要發牢騷,你是男生吧?」


    「就因為是男生才沒辦法啊!」


    銳太同學的呼吸的確很急促,從剛才開始我的耳朵就一直接觸到他的鼻息,活像隻動物似的。雖然我絕對沒有不愉快——但連我的心情也變奇怪了。


    「為了鎮住煩惱,誦念九字真言怎麽樣?」


    「啊啊,這或許是個好主意。」


    「什麽啊,你那時明明就看不起我……呀!」


    我無法克製地驚叫出聲。


    他的手忽然捧起我胸前的隆起物。


    黑色胸罩裏的乳房搖晃著摩擦到頂端,甜蜜的麻痹就像毒一樣巡回全身。


    我發出「啊啊……」的歎氣聲,必須放走身體深處產生的熱才行。


    「抱、抱歉手滑了!沒事吧?」


    「這當然——沒什麽……呀?」


    我肩膀起伏喘著氣,擠出逞強的笑容。


    美空小姐抱著胳膊觀察我們,她的眼神很明顯抱持「懷疑」。我可不能讓她看到弱點,這種行為是家常便飯、習以為常、理所當然,得表現出這個樣子才行。


    「但你不是連耳朵都通紅了嗎?也流了很多汗,身體還發抖。」


    銳太同學的聲音似乎非常擔心。


    「才沒、這回事、吧?」


    雖然這樣回嘴,其實我也有自覺。


    我的身體,已經比他的更熱了。


    全身被不是水的液體弄濕了。


    ……我變成、動物了。


    必須誦念九字真言的,肯定是我。


    「這樣下去太勉強了,這種事就停止吧。」


    「……不要,請繼續。」


    「你在固執什麽啊!明明什麽好處都沒有!」


    「才不是。」


    ……沒錯,才不是。


    才不是呢,銳太同學。


    對我來說,「固執」幾乎就像存在的意義。


    譬如現在,如果我沒有虛張聲勢「我是季堂銳太的女友」、「我是少女會的會長」,不戴上這樣的假麵具的話,就無法麵對春咲同學與美空小姐了。因為自然、原始的「夏川真涼」,不知道怎麽和別人來往。


    這就是憑藉虛偽(fake)而生存的我的宿命。


    「來吧,算我拜托你了,請繼續按摩。」


    「……」


    「銳太同學?」


    他的手指從我身上離開了。


    他從後方用手臂緊緊抱住我。


    男孩子的體溫在我背上擴散,溫暖了我冰冷的皮膚,並且鎮壓了在身體核心的「動物」熱度。


    「總、總總總、總之啊!隻要向那孩子炫耀我們的感情就好了吧?」


    他尖聲說道。


    「既然這樣,比起什麽按摩的,這樣做,好、好太多了吧!」


    我張口結舌。


    「……是啊,你說的沒錯。」


    為什麽我沒發現呢?


    我中了美空同學的計,淨想些激進的事。


    明明我隻要說一句話就好了:


    說「抱緊我」。


    明明能夠對他說這句話的——就隻有身為「女友」的我。


    「謝謝你,銳太同學。」


    「哼,這樣不是很直率嗎——」


    我偷偷看他的臉,發現他滿臉通紅得簡直像猴子一樣。


    但是,肯定——


    我想我的臉——也是一樣的吧。


    「別開玩笑了。」


    我把視線移向那聽起來既小又低的聲音,發現美空美晴一臉陰沉地瞪著我。


    那與「被炫耀我和他的感情而不甘心」的表現——有些不同。


    她的眼神簡直像看到非常無理、荒謬的東西,怒瞪著我。


    「不可以————!」


    旁邊忽然吼聲大作,下個瞬間我們就被撞飛出去倒在地上。


    是春咲同學幹的。


    她抽抽搭搭地一副要哭的臉,並像嬉鬧的小狗抱住銳太同學:


    「銳是我的啦——!我不要你和其他女生做這種事!不要啦啊啊!」


    真的是——唉。她流露出坦率的好感,直接得幾乎叫人羨慕。


    「喂、喂千和我好難受!快放手!」


    「也對我這樣啊!從後麵!像這樣手臂環繞我!你一次也沒對我做過不是嗎!」


    「那當然吧!為什麽要對你做這種事啊!」


    「好過分——!你想對青梅竹馬差別待遇嗎!?」


    忽然開始的夫妻吵架,別人管不著。


    ——氣氛完全冷了下來。


    體育館的影子變得相當長了,從操場傳來的棒球社練習聲,也早就聽不到了。


    今天的社團活動看來就到此為止。


    我站起來撣掉體育服上的塵土,從包包拿出浴巾擦身體。雖然是夏天,淋濕的身體還是對傍晚的涼風深有所感。


    「那麽,美晴要先走了。」


    手上拿著脫掉的肯心,美空美晴打算離開。


    我叫住背對的她:


    「你做了這種事,對結果還真是無動於哀呢?」


    本打算稍微諷刺她而說出這句話。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效果,我以為總是逍遙自在的她,會輕易地不當一回事。


    然而——


    「……那應該是我的台詞。」


    美空小姐停下腳步,慢慢回頭看我。


    她的大眼睛浮出淚水,表情咬牙切齒般地如此說道。


    「夏川真涼,你這個……惡魔!」


    ——秋筱姬香——


    ★喜歡的顏色——漆黑


    ★興趣——動畫、漫畫


    ★特技——書法


    ★血型——b


    ★家人——父親、母親、祖父、祖母、姊姊


    ★喜歡的異性類型——有共同興趣或形象的人


    ★性格——純真。對喜歡的事物會積極行動,另一方麵則缺乏獨占欲。會徹底沉迷於追求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因此也出現不少逾越常軌的行為。與注重常識而善於照顧人的愛衣是好夥伴。因愛上銳太的契機而與其他人來往,這份喜悅使她醒悟,不斷成長與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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