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作者:回南雀  文案:  為曾經的卑劣,為拆散了你和他,我誠心懺悔  在我查出身患絕症的那一天,我遇到了昔日的高中同學——冉青莊。  由於我當年的一場告密,對方人生全然變樣,活成了垃圾一樣的存在。  毫無疑問,是我毀了他……  我雖然是個卑劣的家夥,但在死前,多少也想彌補一二,好安心地上天堂。  我對他的耐心,對他的討好,對他的順從,都隻是為了贖罪,然而……對方好像誤會了什麽??  ——————————————  *架空都市,非現實背景,文中出現的犯罪場景並不影射現實*  冉青莊x季檸野獸一樣的攻x為了贖罪異常卑微的受  第一人稱 he 狗血第1章 人類生來秉性下等  走廊上寂靜無聲,除了我,再無旁人。左右望去具是死氣沉沉的黑,一眼瞧不見底。  冰紋一點點順著地板向我蔓延,呼出的氣都冒著白霧,眼前有一扇米黃色的木門,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可以看到裏邊被夕陽渲染成暖黃的教室。  與我身處的黑暗截然不同,那裏看起來溫暖又明亮,最中間的位置,坐著兩個身穿校服的少年……正在肆意接吻。  這個時間段,教室裏合該再無他人,“大家都走了,不會被發現的”,我是這樣想的,想必他們也是這樣想的。白日裏壓抑著無法顯露的愛意,終於得以在這靜謐的教室中盡情宣泄。  背對著我的少年身形纖細,右手無力地抵在麵前人的胸口,像是無法承受這樣激烈的親吻,想要推拒。然而不等他動作,白皙手腕便被對方牢牢攥住,整個握進麥色的大掌裏,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  不僅如此,對方還將手指插進少年如墨一般的發中,不斷地收緊,迫使他們之間的吻更深入纏綿。  結實的臂膀青筋虯結,鼓起的肌肉線條流暢優美,充滿了力量感。順著手臂往上,那人的頭發剃得非常短,看起來又硬又紮,卻也格外利落,眉毛濃黑修長,顯得眼窩尤為深邃。  分明是一樣的校服,一樣的年紀,一個連背影都透著少年的單薄,一個卻已經有了“男人”的雛形。  冉……青莊……  雙唇徒勞地開合,聲音卡在喉嚨裏,沒有發出一絲一毫。  這個名字就像一個禁忌,連在睡夢中也沒有辦法好好說出口。  我望著他,看他陶醉在甜蜜的吻中,看他滿臉柔情。明明隻是隔著一道門,卻覺得我們好似身處兩個世界。  忽然,像是感覺到了第三者的窺視,上一秒還沉浸在親密行為中的冉青莊猛然睜開雙眼,冰冷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這邊,好似發現獵物的猛獸,凶惡機敏的神情嚇得我忙不迭往後退去。  下一秒,腳下的冰轟然破碎,我整個人墜進黑暗。  “47號季檸,47號季檸,請到1號診室就診。”  睜開雙眼,心髒劇烈跳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躍出胸膛。  驟然從瞌睡中驚醒,我神智還有些迷糊,在原地緩了會兒,直到廣播開始叫第二遍名字,我才急急起身,進了不遠處的1號診室。  診室裏坐著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臉上架著金邊眼鏡,瞧著十分和藹。他是崇海市數一數二的腦外科醫生,也是我的主治醫師,姓吳。  “小季啊,最近還頭疼嗎?”邊說話,他邊從我遞過去的袋子裏抽出兩張ct片,插進診台旁的觀片燈裏,仔細觀察起來。  “有時候會疼,大概十幾秒就會停,不是很難熬。”我坐在他對麵,一點點回憶這段日子以來的健康變化,“就是……我發現自己記憶力變差了,從前的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  好比昨天,我突然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以前就讀的高中叫什麽名字。明明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口,急得翻箱倒櫃找了好久的畢業照,找到半夜想起來,照片在老家,我根本沒帶到崇海來。  吳大夫捏著支筆,在我的片子上比劃了一圈,道:“腫瘤沒有繼續變大,這是好事,但鑒於它位置太危險,還是隨時有‘爆炸’的風險。你想好了嗎?是保守治療,還是開刀做手術?”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找他,半個月前,他就已經清楚詳細地將兩條路給我指明——保守治療,雖然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死,但起碼還能有質量的活不少日子;手術治療,雖然可以搏一搏生的希望,但有很大概率我怕是連手術台都下不來。  “如果保守治療,我最多還能活多久?”盯著ct片上那塊不詳的圓形陰影,我問。  吳大夫沉吟片刻,道:“最多半年。”  半年,說不定可以撐到小妹高考完……我還能趁這段時間多賺點錢,把她大學的費用給掙了,這樣就算我不在了,我媽也不會太為錢發愁。  “那就半年吧,夠了。”我說。  吳大夫點點頭:“你的健忘和頭疼,應該都是腫瘤引起的。源頭無法根除,我也隻能給你開些止痛藥。越到後頭你的病症會越嚴重,多鍛煉,保持心情舒暢,或許可以緩解一二。”  謝過對方,將ct片收進袋裏,我捧著病曆離開診室,下一位病人在家人的陪伴下迫不及待擠了進去,身形消瘦,臉色蒼白,模樣憔悴得嚇人。  不自覺代入自身,心裏有些犯怵,不知道自己以後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  剛回到租屋,方洛蘇的電話就來了,提醒我晚上別忘了時間。  我順勢看了眼角落裏擺放的大提琴,道:“晚上六點碼頭集合,記著呢。”  方洛蘇和我同屬一個交響樂團,都是大提琴手。她腦子活,認識的人多且雜,有時候團裏沒演出,她會自己接點私活,給酒會伴奏,在結婚宴上助興。若是要的人多,她有時候也會拉著我一起,讓我跟著一塊兒賺外塊。  “你和南弦說了嗎?”我問。  南弦是我的大學同學,正宗崇海人,大學畢業後他回了崇海,我則因為工作地在崇海正好和他一塊。他慣來是老好人的性格,見我隻身一人在異鄉,便經常找我吃飯,約我爬山。有時也會來聽我們團的演奏會,一來二去,與方洛蘇看對了眼,成就好事。  嚴格說來,我還算他們的媒人。  南弦畢業後沒有進哪家樂團,而是在一家少兒機構擔任大提琴老師。他性格溫良,方洛蘇明豔爽朗,兩人十分般配,感情也一直很好。曾經,我以為愛情走到最後就該是他們這般模樣。  直到兩周前,我發現方洛蘇出軌了。  那天我不小心落了個手機上的小玩意兒,我妹送的,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因為有些紀念價值,我在發覺遺失的第一時間就開始回想可能遺落的地點,最後想到了劇場更衣室。  為了確認掛飾是不是掉在了更衣室,我都快到家了,又掉頭回了劇場。  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兒也沒有,更衣室的門泄開一條縫兒,從裏頭傳出曖昧的聲響。  即將握住門把的手觸電一樣收回,我驚疑不定地瞪著那道縫兒,隻是幾聲,就覺得裏頭的女聲有些熟悉。  “老辛,這次……怎麽也該輪到我了吧?”女人的聲音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尾音帶著勾。  我不是劇場保安,誰在裏頭尋求刺激都跟我無關,我本該轉身就走,少惹麻煩。但就因為想確認裏麵女人到底是不是方洛蘇,我不僅沒走,還屏住呼吸,偷偷聽了下去。  “放心,新首席必定是你。”男人粗喘著,聲音猥瑣,“我的大寶貝,看我為你做這麽多的份兒上,你今晚可要好好伺候我。”  得了男人的承諾,女人似乎心情很好,撒著嬌一樣“嗯”了聲。  “就知道你對我好……”  我從沒聽過方洛蘇這樣的聲音,震驚夾雜惡心,胃部忽然一陣翻攪,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扶著牆往外跑去。  直到呼吸到外頭的新鮮空氣,那股反胃感才一點點褪去。  樂團前首席大提琴手不久前因為一些個人原因離職了,對於新首席的猜測,團裏呼聲最高的幾人裏,就有我和方洛蘇。  我知道方洛蘇一直很有野心,想要首席的位置,但我沒想到她為了這份野心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掛飾是不可能再去找了,我回了家,一夜輾轉,第二天精神不濟地去上班,正在調弦,方洛蘇笑著來到我麵前,手掌攤開,一顆小小的黃色檸檬垂落在我麵前。  “你昨天落在更衣室了,我看見了就給你收了起來。”她說。  她看上起毫不心虛。  垂下眼,我握住掛飾,將它塞進褲兜:“謝謝。”  方洛蘇:“不客氣。”  她轉身欲走。  “其實,我昨天有回去找過。恭喜你了,新首席。”  我一擊重磅炸彈投下,炸得方洛蘇措手不及。到現在我還記得她轉身看向我時,那幅驚慌到臉上血色盡失的模樣。  我給了她選擇——我去告訴南弦,或者她自己去。她選擇了後者。然而如今已是兩周過去,她卻始終沒有行動。我不確定她是在故意拖時間,還是確實對南弦難以啟齒,又或者兩者都有。  “你再給我點時間。”方洛蘇電話裏的聲音有些窒澀,“這種事,沒那麽好開口。我愛南弦,不想看他痛苦……”  我打斷她:“我再給你一周。”  從前聽她秀恩愛,我總是替他們高興,現在卻隻覺得諷刺,甚至不堪入耳。  方洛蘇話語一頓,氣弱道:“我知道了。”  人類生來秉性下等,稍不注意就會行差踏錯。任何的偏差,都會像指尖奏錯的不和諧音符一樣,瞬間將《人生》這首曲子毀於一旦。  從出生開始,我們都應該小心謹慎的做下每一個選擇。自小我媽就是這麽教我的,給出的反麵例子也異常具有說服力——我爸,季學光。  我八歲那年,我爸在我媽懷二胎的時候外頭找了個小三,常常假借加班之名去與小三私會。我媽挺著肚子總是等他到深夜,當他養家辛苦,還給他那段日子燉了不少補湯。  可能是補太過了,滋潤日子過沒多久,他就突遭天譴,一個激動,馬上風死在了小三的床上。  何其荒唐,何其大恥。  我媽連追悼會都沒開,直接將人燒了,骨灰全倒進了海裏。  後來她就開始信教,總說些因果循環的東西,並且在我和妹妹的教育上逐漸極端。嚴厲到苛刻,不允許我們犯一點錯誤,似乎是要以此來杜絕我們骨子裏的“下等”基因作祟。  我沒有跟著她入教,但這些年被她在耳邊念叨,思想或多或少同化了一些,別的不信,“報應”這種東西卻還是信的。做錯了事就會受到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所以,要在事情沒有發展到“更糟糕”前,盡可能地糾正它,改善它。  到了晚上六點,我穿著演出服,背著自己的大提琴準時來到港口碼頭。  我到的時候方洛蘇已經到了,正在和碼頭上的其他人說話。她看到我,主動靠過來,自然地與我介紹這支臨時組建的小型管弦樂團的其他成員。我和他們一一握手,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很快,負責接送我們的船員也到了。  雖然各個穿得都挺正式,西裝加襯衫,但胳膊上、脖子上裸露的大麵積紋身,還有他們臉上各種眉釘、唇釘、鼻釘,還是透露出這些人的不尋常。  “人齊了嗎?齊了就走吧,別誤了時間。”不尋常的年輕船員清點著人數,確認人都齊了,帶我們上了停在一旁的一艘白色遊艇。  遊艇十分寬敞,內部裝飾豪華,在海麵上疾馳時,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顛簸,也沒有難聞的柴油味。  “今天要去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獅王島’嗎?會不會有什麽電影經典場景,什麽逼良為娼啊,軍火交易啊,賭徒砍手啊什麽的?”懷抱小提琴的女孩瞥了眼合攏的艙門,小聲問向方洛蘇。  “你真的是電影看太多了,哪有那麽誇張的。”方洛蘇好笑道,“島上是有座賭場,但在東邊,我們今天不去。金家的人都住另一邊的古堡裏,我去了幾次了,沒遇見殺人放火,也沒遭遇什麽神秘事件。就跟普通有錢人差不多。”  “普通有錢人可不會手底下養這麽多馬仔……”女孩意有所指地掃了眼船頭的方向。  金家?  我擦拭眼鏡片的動作一停,問:“今晚舉辦宴會的是合聯集團那個金家?”  我並非崇海人,但也對金家久聞大名,大學那會兒,南弦就總愛跟我們分享自己道聽途說來的金家秘聞。  崇海金家,明麵上經營著崇海最大的掛牌賭場——合聯娛樂城。但一直有傳聞他們與諸多政客相勾結,私底下做著不幹不淨的買賣,在遠離崇海的小島上鑄就一個奢靡的金錢帝國,猶如木中白蟻,從內部一點點掏空著這個國家。  在崇海當地普通老百姓眼裏,金家簡直就是“神秘邪惡”的代名詞,連跟隨他們的人,都會被冠以“走狗”這樣帶著痛恨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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