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連篇 第二話
Fairy Tale 幻想編年史~不懂察言觀色的異世界生活~ 作者:埴輪星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個,應該有必要改革……吧?」
這裏是魯費烏斯學院的校園餐廳。自從工房員工開始到學院通學後,已經過了一周。春菜麵對著幾份料理,以認真的神情呢喃道。
隔了一周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要蓋成泡麵工廠的建築物,工程進度比預定還快,已經完成至能夠進行作業的程度,所以春菜、澪和宏一起拚命地製作要設置於工廠的設備。
雖說如此,春菜和澪隻做了醬油和味噌的熟成促進桶,重要的設備全是由宏一手包辦就是了。
「這樣賣三十奇洛幣肯定太貴了。」
春菜瞪著眼前的午餐套餐與各式單品料理,低聲埋怨道。
午餐套餐的內容,分別是品質差、口感硬,連在法連偏僻地區的最差勁餐廳也很少看到的黑麵包;調味程度隻能勉強下肚的燉煮料理;以及沒什麽味道的湯。每一樣的量都很少,若非食量極小的人,吃兩份套餐都不見得吃得飽。
這麽一來,就可以理解岱雷絲她們抱怨校園餐點的難吃程度與價格,並自行準備便當的理由了。春菜一開始以為是工房的夥食養刁了她們的舌頭,但這樣的餐點會讓人想抱怨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能是因為學院周遭的餐廳很少,再加上來得及在午休時間往返的餐廳,一餐最少都要花費七十奇洛幣的緣故,因此即使校園餐點是這樣的品質,也還是多少有學生來用餐。不過以春菜的角度而言,與其吃兩份這種夥食,去附近的店家花七十奇洛幣都遠遠好得多了。
(……總之,就算要想方法改善,也得把這些全部吃完……)
由於春菜已聽說過午餐套餐量少又難吃,所以另外隨便點了四份單品料理。明明每一樣料理的價格都將近一般行情的兩倍或者兩倍以上(雖說如此,一般行情其實隻有一奇洛幣左右),份量卻很少。她做好心理準備,將這些菜色放入口中。說真的,沒有一樣料理是好吃的,但難吃是廚師的責任,料理本身沒有罪過──她這樣告訴自己,拚命將料理吃光。
令人生氣的是,即使料理那麽難吃,但若不考慮份量的話,還是比這一帶的平均價格便宜。完全就是看準了學生荷包裏沒錢。
(說不定魯費烏斯的居民覺得這樣就算好吃了……)
難吃到不行的菜色幾乎讓春菜的心靈受挫,她如此思考。這種味道寡淡又完全帶不出食材本身風味的料理,讓她想起母親另一個故鄉的數種料理。
不過這些料理即使在魯費烏斯也算難吃一事,可以從大多數經常在校園餐廳用餐者的表情得知。大致上,他們都不怎麽開心。有的人像是修行僧般,麵無表情地默默食用餐點;有的人閱讀著論文之類的讀物,在空檔時才會進食,彷若表示自己對用餐沒興趣似的。這兩種人占了其中的大半。顯而易見地,與其說用餐,他們更像隻是在補充營養。
「啊~吃不下去了。雖然不太好意思,但我要作弊一下了。」
春菜吃到一半就宣告放棄,並偷偷從隨身行李裏取出醬油、鹽、胡椒、咖哩粉、研磨山葵等等,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悄悄調味。
前方座位的男學生好奇地偷看春菜將各種調味料灑在料理上,但他似乎沒有勇氣向不認識的對象打招呼。到頭來這位男學生隻在一旁觀察,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嗯,這樣一來,味道就大概可以下肚了吧?」
春菜以各種餐桌調味料大略地調味過,並在消滅證據的同時將餐點吃完。
其實還是有很多光以餐桌調味料無法解決的要素,像是沒有徹底入味、明明煮到菜肴硬得咬不動,鮮味成分卻完全流失等等,不過遠比什麽都不做來得好多了。
「總之,吃這種東西想必無法讓腦袋靈活運轉,這種校園餐點一定要改革才行!」
春菜好不容易吃完飯後,重新下定了決心。
雖然已經是老樣子了,但會讓她下定決心的契機仍舊相同。
☆
「這需要改革一下呢……」
這裏是魯費烏斯學院的販賣部。宏看了擺設於此的商品後,皺著眉頭呢喃道。
雖說如此,在學校需要用到的文具用品類其實十分齊全。這裏販賣的紙也並非羊皮紙而是普通的紙,其品質與地球的先進國家所使用的相較起來毫不遜色,甚至連方便書寫文字的格線紙都有賣。若要挑毛病的話,就是紙張的大小隻有a3左右的大張紙,以及b5左右的尺寸而已。
不過,這隻限於文具用品。以校園生活經常會用到的日用品而言,無論質或量,水準都不禁令人皺起眉頭;至於姑且放置在架上的食物,則是淒慘到隻有黑麵包而已,看起來甚至像餐廳昨天賣剩的。若是這種貨色,不放還比較好。
由於這是學校的販賣部,所以文具用品齊全便已足夠──照理說是這樣沒錯。雖說如此,隻有文具用品會很不方便,所以才會開始賣起其他各式用品吧。既然如此,就應該讓商品齊全到像是便利商店的水準,而不是這樣便宜行事。
「總之,得先在這裏擺出級數外生命藥水才行。」
不管是哪個家庭都會為了以防萬一,存放幾瓶級數外生命藥水。在相關規定嚴格的藥水類物品中,級數外生命藥水是例外允許雜貨店也能販賣的藥水,感覺就像個稍貴的ok繃。魯費烏斯學院是賢者之國的中樞,其販賣部卻很意外地沒有賣這種藥水。事實上並非沒有需求,但販賣部的看法似乎是學校設有醫務室,如果受傷的話,就到那裏解決。
至於其他的問題,像是有些課程與研究室會在城鎮外進行田野調查,卻沒有販賣這類課程都會用到的最基本必需品。這類物品不會腐壞,大部分都不占空間,明明隻要與冒險者協會等單位合作,讓販賣部也買得到就好,但相關單位似乎嫌麻煩才置之不理。
而讓宏最為不滿的則是……
「說到販賣部就會想到麵包,至少得賣三明治類和炒麵麵包才行啊。」
這件事。
宏提出的這點就有些過於奢求了。說到底,先不論三明治,目前羅連並不存在所謂的炒麵,所以想賣炒麵麵包也沒得賣。比起充實這種東西,應該要先販賣營養口糧與肉乾這類田野調查用的攜帶糧食。
不過這種一般常識若適用於宏身上的話,他至今為止就不會在各處引發多餘的文化侵略了。
「要著手改善的話,得先向負責人取得許可,再確認進貨管道。」
宏決定下手之處,足以讓人斷言「學院長冀望的不是這方麵的改革吧」。
「這根本是販賣部在囂張,擺出一副『隻要讀書就夠了』的態度,那學生又怎麽能夠從事具有發展性的研究呢?一定要改善才行。」
莫說搔不到癢處,而是根本沒察覺有地方在發癢──宏再度對這間販賣部進行確認,並重新下定了某種決心。
雖然已經是老樣子了,但他和春菜一樣,結果仍舊是由於相同的契機而下定決心。
☆
「到頭來,一般書庫的藏書量與烏魯斯城的書庫沒有太大差別啊……」
在宏等人確認過學院內的設施,並鞏固決心要進行多餘的改革時,達也終於下定決心要踏足特別書庫。
特別書庫與一般書庫不同,出入需要寫誓約書。照理說進出都需要繳費,但多虧了羅連王準備的自由通行證,達也免除了這筆費用。
「不過,需要寫誓約書的書庫令我有種非常討厭的預感。」
「這個嘛,若非情事重大,沒有館員資格的人最好不要單獨出入特別書庫。」
在達也讀著出入特別書庫的手續說明並發出低語時,一位年輕女性向他這麽說。這名女性的年齡落在十五到二十四歲,身高比真琴還高,但與春菜相較則矮了一點。苗條但玲瓏有致的身材以及文靜且帶有知性的美貌,與圖書館員的製服十分相襯。如果再戴上眼鏡,就某種意義而言便是完美無缺了,但很遺憾地,她的視力很好,沒有佩帶任何物品於眼睛上。帶有藍色的黑色長發就隻是簡單地綁在背後,不過這樣的發型很適合她,所以沒有問題。
「您是香月達也大人,對吧?」
「嗯,是啊,那你呢?」
「不好意思,現在才自我介紹。我是圖書館員莎夏,也擔任達薑神的巫女,請您多多指教。」
「哦,你是這裏的巫女啊,今後也多指教。」
「兩相比較的話,我的本行是圖書館員就是了。」
達也聽了莎夏的招呼後,理解到了許多事情。在許多層麵上,智慧之神的巫女很適合當圖書館的館員,而且莎夏的形象非常符合智慧之神的巫女。
「那麽,既然你會在這裏,就表示即使不進入書庫,大部分的事情隻要問你,就能告訴我們嗎?」
「不,我的確是達薑神的巫女也是代言人,但並非什麽事情都能回答。另外,達薑神能向各位說的,基本上隻有阿爾費米娜神委托他說明的事項。」
「也就是說,像是禁書《幻想編年史》或是其他從未知大陸來訪的客人之類的事情,都得自行調查嗎?」
「就是這樣。」
看來,這個世界似乎沒有那麽方便。達也雖然覺得「沒辦法偷懶啊」,但仔細一想,自己一行人對於達薑也沒有任何貢獻。至今為止,他們基本上都是對諸神有所貢獻後,諸神再給他們各種好處以作為報酬。
既然諸神已明確表明他們是舞台裝置,達薑就沒有理由置於這個結構之外。
「若是如此,就趕快辦好手續,開始調查吧。作為參考問一下,我如果要進入禁書庫,該怎麽做?」
「需要達薑神的許可。至於各位的出入,達薑神已經委由我處理,但達也大人單獨一人時,我無法發出許可。」
「我單獨一人就不行?理由呢?」
「隻要進入特別書庫,您就曉得了。」
「原來如此,瞭解。」
達也聽完莎夏說的話後點了點頭,並在寫著許多驚悚事項的誓約書上簽名並交出。
「那麽,特別書庫在哪裏?」
「請往這裏走。您要調查什麽?」
「這個嘛,首先是關於邪神教團的相關資料,我想調查特別書庫才能查得到的資料。就先查那些家夥過去引發的事件。」
「我瞭解了……搜尋完畢,已連結。我帶您到裏麵去,請到這傳送陣上來。」
「喔。」
達也聽從莎夏的指示,進入傳送陣。他在一瞬之間移動至別扇門前。
「前方的領域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可以嗎?」
「……好。」
「內部姑且可以使用傳送石,但隻能回到這裏。您在行動時,請考量到這件事。」
「瞭解。」
達也聽了莎夏的警告後,默默做好各種心理準備,將門扇打開來。門後方的空間,書櫃不斷相連至地平線彼端。
「……難怪需要誓約書。」
「您似乎已經理解了,那我們就直接前進。」
一般情況下有可能會遇難的空間,以及多得可怕的物量雖然讓達也感到暈眩,但他還是在莎夏的帶領之下,開始搜尋資料。與莎夏兩人在空間裏徘徊後,達也才終於理解到需要誓約書的真正理由,但就算理解了也不能後退,並且為了單獨來到這裏而後悔莫及。
☆
「所以就是這樣啦。」
「原來你那裏也差不多啊。」
「你會這樣說,就代表校園餐廳也是嗎?」
「嗯。說真的,我都快產生殺意了。」
宏與春菜回到魯費烏斯的工房後,就說出他們認為應該立刻著手改善的項目。
達也與真琴聽了他們的討論後,都露出傻眼的神色。不管再怎麽偏袒,他們看起來都隻像突然開始不務正業。
另外澪現在身處於烏魯斯的工房,她正在對雷奧德終於帶過來的第一位新人(狐狸型獸人男性)進行許多教育。其餘人選似乎難以決定,國王、達爾女王與佛雷王都很頭痛地進行著麵試。
決定好了工房的員工之後,輪到已開始建設的泡麵工廠也得招攬員工,因此澪抱怨她這陣子可能都會為了確保人才而被迫四處奔波。
「我是不打算多說什麽啦,但從校園餐廳和販賣部開始改革好像怪怪的吧?」
「若放著那種毫無幹勁的部門不管,其他部分的改革不可能會成功的。」
「沒錯,我不認為有收錢的設施以那種沒幹勁的老大心態做生意,留得住優秀的人才。」
春菜與宏對達也的疑問猛然起了反應,看來兩人都怒火中燒。他們的態度讓真琴有些退避三舍。
「也罷,假設就從這裏著手的話,具體而言你們打算怎麽做?」
「首先在校園餐廳方麵,我認為得設法改善料理的調味才行。我是有想過先從份量著手,但難吃的東西如果隻變多,也是徒增困擾而已。」
「而我這裏得先開始賣級數外藥水,接著是麵包。難得有賣麵包的機會,我打算增加一些種類,讓學生買得到好吃的麵包。」
「校園餐廳就算了,到頭來連在販賣部都顧吃的哦……」
宏與春菜過於正常發揮的模樣,讓達也隻能傻眼地出聲吐槽。
「那麽,你說要從調味著手,是打算怎麽做?」
「在我還沒看過餐廳調理食物的過程之前,雖然沒辦法具體說出什麽,但我覺得必須請對方從基本的調味重新開始學習。」
「這是無所謂啦,但魯費烏斯沒有那麽多種調味料對吧?我不覺得餐廳能重現出你們的調理法耶?」
「我知道啊,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這裏是否能接受與西部相同的口味也很難說,所以這方麵也得調整才行。」
春菜對真琴的提問所道出的回答,讓兩位年長者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春菜看了他們的模樣後露出些微苦笑,並開始說明她至今為止吃過的魯費烏斯料理的共同點,以及自己於其中感受到的要素。
「我想這大概是大陸中央北側地域的特徵,感覺魯費烏斯的人們對於辣味的容許度比日本人更低。另外在稍微高級的麵包之中,他們好像比較喜歡硬麵包,而且味道也不能太重。」
「是這樣嗎?」
「嗯。我請旅店裏的人試吃過咖哩粉,對方說若用在平常吃的餐點裏會太辣。食物直接沾或淋醬油和柚子醋食用,他們似乎覺得味道太重,味噌和煮好的白飯散發的氣味好像也不能接受。不過和白飯一起端出去的燉煮料理或多或少受到好評,所以味醂之類的應該可以。」
「哦……」
連在達爾接受度都頗高的日本飲食文化,來到這裏後頭一次嚐到敗北。真琴聽完後,露出五味雜陳的表情。環境不同,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但從至今為止的經驗來看,她會感受到自己一行人被全盤否定也在所難免。
不過以達爾而言,其實他們一開始也隻帶進人們比較容易接受的飲食,春菜也仔細配合當地飲食文化進行微調,但真琴並不知道這麽多。
「雖說如此,元祖雞湯泡麵除了被嫌麵條太長以外,都受到莫大好評就是了。」
「這點很不得了呢。」
不曉得宏與春菜是否察覺到真琴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他們進而扔出古怪的爆炸性話題。真琴聞言,不禁睜圓了眼。
「是、是這樣哦?」
「是啊,世界上有很多深奧的道理呢。」
「真不愧是元祖泡麵。」
麵對有感而發的宏與春菜,達也與真琴說不出任何意見,進而沉默下來。不愧是世界總需求約有一千億份的超巨大產業元祖產品,看來到目前為止,隻有這玩意兒百發百中。
「哎,先不管這個,從剛才的話聽起來,這裏的人很難接受日本人的口味對吧?那要如何改革校園餐點?」
「我已經大致知道魯費烏斯的一般調味法了,所以我會配合基本調味來做各種調整。還不知道會不會去擺攤子,不過真的要擺攤時,我也打算采用這樣的方針。」
「這樣啊。」
看來,他們已經確實做好未來規劃了。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放手去做吧──達也下了這樣的結論。
「那麽大哥和真琴小姐,你們那邊如何?」
兩位年長者被宏一問,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從他們的樣子來看,狀況恐怕不太妙。
「先由我來報告好了……」
「怎麽啦?」
「我有點小看大圖書館了。」
「有那麽難搞嗎?」
「嗯,說真的,我一個人束手無策。」
達也突然訴苦起來,讓宏與春菜不禁麵麵相覷。他們認為就算是間巨大的圖書館,也不足以讓達也舉起白旗。
「發生了什麽事,有那麽棘手嗎?」
「那整座書庫,都是地下城啊。」
達也的報告,讓眾人的表情僵住了。「不過就是一棟建築物」的天真想法,在這瞬間粉碎殆盡。
「……因為位於神明腳下,而且沒有散發出任何一點瘴氣,就讓我大意了。這點我真的沒有預料到。」
「……就是說啊。」
「不過既然都有時空神那類的事了,這就並非做不到。我有點太天真了。」
達也的報告,令宏與春菜都染上苦澀的神色。這的確是可以預料到的事,他們的想法太天真也是事實,但這樣的結果未免太過分了。
「那麽達也,大圖書館的書庫是呈現怎樣的狀況?」
「我隻到比較淺的樓層,所以還無法斷言,但目前還沒出現魔物一類的玩意兒。不過四處都設有陷阱,我一個人要進入比現在進度更裏麵的地方會很吃力。」
「也就是說,得等到澪有空的時候囉。」
「就是這樣。」
眾人聽聞達也表示有陷阱的報告後,便立刻決定先保留調查。感覺他們在各個地域都會與地下城扯上關係,但為了達成目的,這也沒辦法。
「不過書本的數量多到可以形成地下城的話,要找需要的書不就非常困難嗎?」
「沒錯,還挺麻煩的哦。達薑神的巫女或神官姑且會以圖書館員的立場,於必要時以神的力量稍微鎖定所在地,但藏書量還是像縣廳所在地的中央圖書館那麽多。」
「嗚哇啊……」
達也針對春菜的提問回以棘手至極的答覆。這種愈聽愈覺得難以處理的狀況,讓宏一行人隻能發出乾啞的聲音。
「乾脆直接問達薑神比較快吧?」
「真琴,你以為我會沒想到這個方法嗎?」
「果然不行?」
「嗯。我問過巫女了,她說達薑神能告訴我們的隻有本來預定由阿爾費米娜神來說明的事情,以及我們在原來的世界處於怎樣的狀況。想要知道除此之外的事,全都得自行調查。」
「嗚哈……」
達薑這種非常斯巴達的方針,讓真琴打從心底發出呻吟。照這樣來看,當委托事項多少有了解決的眉目時,可能需要所有人一同前去探查。
「總之,我暫時會在安全範圍內調查,但希望你們盡早來支援我。」
「瞭解啦。」
「為了盡早去幫你,我們這邊的事會努力把進度提前的。」
「我的問題在於被綁住的時間是固定的……」真琴說道。
為了達成本來的目的──進行各項調查,眾人互相協調預定行程。雖說如此,目前行程確定的人隻有真琴,宏與春菜需要的日程則會視進度狀況而改變。
「這麽說來,蕾妮呢?她已經來這邊了吧?」
「哦,她說目前魯費烏斯沒有可以調查的事,就騎著機車到周邊地域收集情報了。她好像會把報告書呈給雷奧德殿下,所以殿下之後應該會幫忙整理我們需要的情報吧?」
「原來如此。」
達也回覆真琴的疑問。她聽到這樣的回答就理解了,同時對於或許能前來支援的對象不在場而感到遺憾。蕾妮擅長收集的情報種類雖然與此不同,但她的能力還是不容小覷,所以得不到她的幫助令人扼腕。
「我的事情就這樣,真琴,你那邊又如何?」
「沒什麽特別的,課程比我想得還要好理解,但就隻有這樣。才上了一星期而已,也不可能有什麽成果吧?」
「哎,也是啦。」
達也對真琴的說法表示理解,但依然一臉期待落空的模樣。他本來以為真琴……應該說自己這群人會引發更多有趣的狀況。
「真琴小姐,萊姆的情況如何?」宏問道。
「我和萊姆一起上的是魔法學基礎的理論課,她跟得上課程哦。不過她沒有上魔法學基礎的實驗課,有些部分存在著認知的偏差。」
「那也沒辦法,畢竟學校叫她還不要去上實驗課。」
眾人的隱憂之一──是有關萊姆的大小事。而她是否跟得上課程這部分,至少目前似乎沒有問題。
「那麽,有萊姆在的時候,班上的氣氛如何?」宏又問道。
「小孩子的好奇心真的很不得了呢……」
「莫非大家都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老師是這樣沒錯,不過學生感覺上很期待她會在課堂上吐槽哪個部分。雖說如此,其實不是學生壞心眼或老師被學生討厭,而是萊姆會對預習過的內容指出盲點,讓大家學到不少,這才是其中理由。」
「原來如此。也是啦,畢竟是一群特地付錢到學校上學的人,自然有很強的求學心。」
「似乎就是這樣。」
多虧了萊姆這位特殊人才,從東工房找人入學的目的之一似乎很快就展現出成果了。另外,由於真琴不打算深究魔法,在課堂上就沒有特別吐槽與提問。因此,在東工房相關人士所上的課程中,魔法學基礎的情況相對比較平靜。
而說到以岱雷絲為首的工房員工們去上的課程,就會變得混亂得多。不僅是萊姆,她們也會提出大量尖銳而嚴厲的提問,無法當場回答某些問題的講師到大圖書館的特別書庫裏調查後,甚至還會發現足以顛覆過去定說的論述。不過關於這點,宏一行人並沒有從岱雷絲她們那裏收到詳細的報告,所以他們認為沒有發生這麽重大的狀況。
「另外,就算扣掉我們自己人的偏愛,萊姆本來就很可愛不是嗎?所以在我看得到的範圍內,老師和學生們除了授課以外的時間都很疼愛萊姆,她到學校上學似乎也很快樂。」
「那就好了。」
宏聽說萊姆上學很開心後,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縱使宏事實上也是考量到萊姆的將來而決定讓她上學,但這次會這麽做主要是基於大人的理由。如果因此產生各種問題,讓萊姆變得討厭學校與讀書的話,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話說回來,萊姆若受到周遭的關愛,在不同麵向也會產生隱憂。畢竟就如真琴所言,萊姆是個令人期待其將來的美幼女。即使當初撿到她不是如此,但在營養充分的三餐、每天使用合乎體質的洗發精和肥皂入浴,以及周遭投注大量關愛等因素之下,她變得一天比一天惹人憐愛。萊姆就是這樣一個有魅力的女孩,即使有人想打她的歪主意也不足為奇。
明明蕾拉和費姆的外表並不出眾,理應有一半相同基因的萊姆卻似乎會長成大美女,足以說明基因的隨機性以及世界的奧妙。
「總之,她可以帶飄飄去上學嗎?」
「這個嘛,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宏與真琴提起了由於諸多緣由而負責看家的飄飄。他們已得知也有不少學生帶著使役魔,再加上萊姆現在已經融入校園,差不多可以讓她帶飄飄去上學了。在現況下,飄飄自身幾乎沒有戰鬥能力,不過它的特殊能力可以讓有邪念──即使隻是一丁點──的人觸碰它,就會被聖焰焚身。會對萊姆出手的對象肯定存著邪念,所以沒有人比它更適合當護衛了。
雖說焚身,也隻是足以昏厥的熱度而已,不會受到任何傷。因此就算對方前來找碴,也不用擔心會被指責防衛過當,在各個層麵上都很令人安心。
「嗯,小萊姆似乎沒有問題,那真琴小姐你自己的人際關係又如何呢?」
「馬馬虎虎吧,我和幾個立誌當上魔法劍士的女生成了好朋友。」
「這樣啊,那如果你從那些人口中聽到令人在意的事,要告訴我們哦。」
「我知道啦。另外,我也會隨時問她們對販賣部與校園餐廳的評價。」
「嗯,拜托你了。」
真琴嘴上抱怨半天,不過仍算是過著正經校園生活,春菜在感到安心之際,也順便提出和自己的工作相關的請求。真琴的嗜好──她是最近才得知──固然會成為令人不安的要素,不過她想著「這點與販賣部和校園餐廳的評價無關」而看開了。
「目前能夠說的,就是這些吧?」
「是啊。好啦,春菜同學,為了改善校園餐廳與販賣部,我們來專心開發能夠輕鬆製作,學生又能接受的麵包吧。」
「就是啊,這次應該不能做咖哩麵包,各種口味都得試試才行。」
宏與春菜眼看事情大致談完後,便立即進入他們的嗜好時間。馬上聊起食物話題的兩人,讓達也與真琴傻眼地想著「你們到底是有多愛吃啊」。
「主餐類的麵包要往哪個方向構思之後再說,先來想點心類的麵包如何?」
「啊,好主意耶。具體而言是怎樣的?」
「香甜又鬆軟的蒸麵包如何?」
「可以啊。這麽說來,我們以前很少做這類甜麵包呢。」
宏與春菜在非常和樂融融的氣氛下討論著作業內容。看來他們在萊姆的教育方針上互相對立,是屬於例外案件。說兩人間的互動並非男女朋友,隻是春菜單戀對方,實在令人覺得這也太詐欺了。
「我們會先做幾種出來看看,真琴小姐和達也先生待會試吃後,也麻煩你們說一下感想。」
「哎,那是無所謂啦,但我們不是不太能當基準嗎?」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會試吃也會說感想,但這次日本人的味覺無法作為準則吧?」
「如果是甜食,我覺得應該沒關係,所以就是個參考啦。」
春菜露出微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提出疑慮的達也與真琴。到頭來,兩位年長者由於這時的答覆,被迫三不五時就要試吃熟食麵包,而稍微在意起體重與肚子的贅肉。
☆
「好奇怪哦……」
地點是烏魯斯的東工房,現在是諾拉等人的晚間自由時間。隻過了一周,上課內容的簡單解說就成了例行公事。到了這段時間時,費姆麵對著筆記本與資料發出呻吟。
「費姆,你怎麽了?」
「哦,今天在學校拿到的資料,與我本來知道的內容不一樣。」
「你沒有問老師嗎?」
「今天的進度沒有教到那裏。所以我想說在複習今天的內容時,順便預習下堂課的進度,接著就在確認時發現到這件事。」
費姆胡亂抓著自己的頭發,百思不解地露出嚴肅的神色。內容雖然不同,但在理論麵上卻能相通,正是令她困惑之處。
費姆透過至今為止的授課,明白魯費烏斯學院教的內容並非完全正確,也明白到宏等人教過的事幾乎都出自於經驗法則,整體而言也不見得必然無誤。但在費姆的直觀與感覺上,她認為這次的內容是自己已知的那一邊才正確。
明明如此,自己卻無法在理論中找出重大的破綻。這種困擾的感覺讓費姆心煩意亂。
「如果你在意的話,就實驗看看吧。幸好這裏無論是附魔的觸媒,還是最適合用於練習的失敗作品都堆積如山,老板他們也鼓勵我們盡管使用這些東西。」
「……也對,我稍微試試看。今天可以晚一點開始解說嗎?」
「當然可以了。」
費姆聽了諾拉的建議後,便從倉庫取出磨到壞掉的研杵、由於作業失敗而破損的研缽這類已經無法使用的道具,以及大量的觸媒進行準備。諾拉、岱雷絲、萊姆三人興致盎然地在旁觀看。另外,屬於狐狸型獸人的新人由於澪的斯巴達教育、采集與前置作業而完全累倒,沒有半點餘力關心這邊的事。
不過尚未學好附魔基礎的這位新人就算聽聞事情經過,也肯定摸不著腦袋,派不上任何用場。
「資料上寫的是提升物體強度的附魔。首先,老板的方法是使用這個觸媒,然後這樣那樣,再於此注入這般程度的魔力……」
費姆以行雲流水的手法完成基礎附魔,諾拉等人則毫不訝異地以認真的表情對她點頭。到此為止,屬於連萊姆都不用看手續說明便可成功的範圍。
其實隻要會了這個,便足以賺得附魔師的基本生活收入,但所有人都無從得知此事。在東工房鍛煉四個月後,縱使還沒到能哼著歌以單手處理的程度,但隻要靜下心來,便不會在施加這種層級的附魔時失敗。
「接著,若照著資料上的方法,就要用這種觸媒,再以這個手續於觸媒與對象物之間提升魔力的親和性,然後以這個手續透過觸媒連結起自己與對象物之間的導通路徑,最後在這個陣裏決定內容,並以這樣的魔力使其定著……好像是這樣。」
費姆一一確認手續同時實踐附魔。她這麽做也是在對諾拉等人說明手續,但畢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方法,她自己也不太有自信。
「好像順利附加上去了……」
「的確完全不同。可是,我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就是啊……」
兩種方法都確實達成目的,讓岱雷絲與諾拉歪著腦袋想不透。費姆臉上也浮現出有地方難以理解的表情。
「……姊姊,在第二種做法裏,魔力流向好像怪怪的。」
就在費姆三人百思不解時,一直在觀察過程的萊姆提出這樣的主張。
「怪怪的?是哪個部分?」
「應該是在連結導通路徑的時候吧?魔力的流通方式感覺怪怪的。」
萊姆指出這點後,費姆便使用別的廢料再度實驗至連結路徑的步驟。
「啊~這裏的確有異樣感。」
一經實驗後,眾人感受到的異樣感確實是在連結路徑時發生的。明明連結起了路徑,從對象物流回來的魔力卻變少了。這樣的差異在誤差範圍之內,才使得眾人沒有立刻發覺,但以這狀況來看,確實難免會有異樣感。
「萊姆,真虧你能發現。」
「就是說啊,我們可是完全沒發覺耶?」
「和萊姆在魔法學的課程裏學到的正確魔力流通方式不一樣。」
岱雷絲與諾拉誇獎萊姆看出她們沒有察覺到的異樣感,而萊姆也透露出背後理由。
「哎,反正都做到這裏了,就確實做完吧。」
費姆明白了異樣感的來由而舒暢許多,便決定將附魔進行到最後階段。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咦?哇!?」
一聲不中聽的「啪呼」聲響起後,本來即將定著於對象物的附魔被彈開了。這個至今為止從未引發過的現象,讓費姆慌張地確認她意圖施加附魔的研杵。
「……什麽也沒有對吧?」
「就隻是根普通的研杵。」
「剛剛沒有附上附魔,現在依然沒有吧?」
三人仔細觀察附魔失敗的研杵後,得出了結論。
「隻能再嚐試一次看看吧?」
費姆提問,岱雷絲與諾拉以認真的神情對她點頭。在費姆開始進行手續時,諾拉小聲地向萊姆請求道:
「萊姆,等費姆弄完之後,希望你能借我看魔法學的筆記。」
「好~」
在萊姆小聲回覆時,附魔在與剛才相同的時間點失敗了。
「好奇怪哦,用老板的方法試試吧。」
在萊姆去拿筆記過來的這段時間,費姆以平時使用的方法嚐試附魔。這個方法成功了,很正常地施加上了附魔。
「好奇怪哦,是不是理論真的有漏洞啊……」
「為了調查此事,我叫萊姆去拿筆記了。」
就在費姆和諾拉這般交談時,拿著筆記本的萊姆帶著宏回來了。看來宏似乎是為了什麽事而從魯費烏斯回到這裏。
「咦,老板?」
「萊姆說你們在做很有趣的事,也讓我觀察一下吧。」
宏咧嘴一笑,並催促費姆進行作業。費姆點點頭,便說明了步驟過程,接著準備好相同材質的研杵再度開始作業。看了過程的宏突然插嘴道:
「這方法還真怪呢。」
「啊,果然是這樣。我們也覺得奇怪,但就是不知道怪在哪裏。」
「這個嘛,費姆你們目前應該看不出來吧。手續本身是類似流派的差異,所以兩種做法都可以,但觸媒實在不適合用於強化強度。」
宏大致指出怪異之處後,便取出其他數種觸媒並開始說明:
「那種觸媒啊,性質的確比較中性,可以用在大部分的附魔上,但如果用於特定幾種附魔──包含強化強度在內──就是致命性的不適合。用於製作研杵的木材本身也不適合強化強度,如果要試的話,得用這幾類觸媒才能順利進行。」
「可是這個研缽就成功附魔了耶?而且讓我感到怪異的是在連結路徑的階段,萊姆也說那時的魔力流向很奇怪。」
「能成功的理由很單純,是因為研缽的素材非常適合用於強化強度。至於你說流向奇怪的部分,我在自己試過之前沒辦法說什麽。」
宏回答費姆後,就為了探究原因而以同樣的方法實踐附魔。結果……
「手續、觸媒、附魔的內容,這三者之間全部都難以配合嘛。」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光是一開始時改用別種手續,就會好多了。」
「啊,這樣啊。」
「沒錯,你們再試試看。」
「好~」
宏這麽一說後,費姆等人便開始嚐試。與最一開始時相較,少了異樣感,魔力流向也不會讓萊姆感到奇怪。
「的確完全不一樣耶。」費姆說道。
「真的耶,為何要把這麽不安定的做法記載於資料上?」諾拉說道。
「因為課本類的玩意,有時就是會記載著不合理的做法囉……」
費姆等人紛紛抱怨起結果,宏則是苦笑地看著她們。
「這麽說來,老板你回來做什麽?」諾拉問道。
「嗯?哦,我想試著做做看飲料啦,你們有喝過碳酸水或氣泡飲料嗎?」
「是有喝過……」
岱雷絲代表其他人回答宏的詢問。宏等人並不知道烏魯斯也有幾處會冒出碳酸水的井,員工們前去交貨時,曾有人端給她們喝過幾次。而且在水果之中,也有將之做成果汁並放置一段時間後,在發酵成酒之前會冒泡的種類。宏一行人什麽物品都自行製作,而且購物時的行動範圍也很小,所以才沒有喝過;但在工房裏工作的所有人都喝過。
「那就簡單了。我重現了我們國家的一種飲料,希望你們能試喝看看。」
宏說完後取出瓶子,裏麵裝著色調異於醬油的黑色液體。萊姆好奇心旺盛又完全信任宏,她無視看了這種液體後有點害怕的費姆等人,很快地將手伸過去。
不用說,黑色液體自然是可樂。宏先重現的似乎是紅色標簽的那種。
「老板,可以喝嗎!?」
「等一下,我馬上倒到杯子裏。」
宏安撫著非常有興趣的萊姆,同時將黑色液體注滿杯子。萊姆接過杯子後,很豪邁地一口氣喝掉半杯,毫不在意碳酸的刺激。
「又甜又會冒氣泡,好好喝!」
「這樣啊,那就好。不過喝太多對身體不好,你喝那杯就好。」
「好~」
宏看著萊姆的反應露出苦笑,並叮嚀她不要喝太多。
「啾!啾!」
「哦,飄飄也要喝嗎?」
「啾!」
本來已經在睡覺的飄飄不知是怎麽感應到的,它爬了起來,開始向宏要起可樂。將可樂倒在杯子裏給飄飄後,它就靈巧地以翅膀抓住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啾!」
「這樣啊,覺得好喝是吧。不過,不能再喝囉。」
「啾!?」
「不不不,這種飲料不能大口大口灌的。」
「啾~」
宏設法安撫想要多喝一些的飄飄。飄飄明白宏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給它可樂後,就飄啊飄地飛回自己的窩了。
費姆等三人看了萊姆與飄飄的反應後,戒慎恐懼地將嘴湊近裝著可樂的杯子。不知為何,竟然是費姆對可樂沒有好評,而不是較為年長的岱雷絲與諾拉。
這裏是魯費烏斯學院的校園餐廳。自從工房員工開始到學院通學後,已經過了一周。春菜麵對著幾份料理,以認真的神情呢喃道。
隔了一周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要蓋成泡麵工廠的建築物,工程進度比預定還快,已經完成至能夠進行作業的程度,所以春菜、澪和宏一起拚命地製作要設置於工廠的設備。
雖說如此,春菜和澪隻做了醬油和味噌的熟成促進桶,重要的設備全是由宏一手包辦就是了。
「這樣賣三十奇洛幣肯定太貴了。」
春菜瞪著眼前的午餐套餐與各式單品料理,低聲埋怨道。
午餐套餐的內容,分別是品質差、口感硬,連在法連偏僻地區的最差勁餐廳也很少看到的黑麵包;調味程度隻能勉強下肚的燉煮料理;以及沒什麽味道的湯。每一樣的量都很少,若非食量極小的人,吃兩份套餐都不見得吃得飽。
這麽一來,就可以理解岱雷絲她們抱怨校園餐點的難吃程度與價格,並自行準備便當的理由了。春菜一開始以為是工房的夥食養刁了她們的舌頭,但這樣的餐點會讓人想抱怨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能是因為學院周遭的餐廳很少,再加上來得及在午休時間往返的餐廳,一餐最少都要花費七十奇洛幣的緣故,因此即使校園餐點是這樣的品質,也還是多少有學生來用餐。不過以春菜的角度而言,與其吃兩份這種夥食,去附近的店家花七十奇洛幣都遠遠好得多了。
(……總之,就算要想方法改善,也得把這些全部吃完……)
由於春菜已聽說過午餐套餐量少又難吃,所以另外隨便點了四份單品料理。明明每一樣料理的價格都將近一般行情的兩倍或者兩倍以上(雖說如此,一般行情其實隻有一奇洛幣左右),份量卻很少。她做好心理準備,將這些菜色放入口中。說真的,沒有一樣料理是好吃的,但難吃是廚師的責任,料理本身沒有罪過──她這樣告訴自己,拚命將料理吃光。
令人生氣的是,即使料理那麽難吃,但若不考慮份量的話,還是比這一帶的平均價格便宜。完全就是看準了學生荷包裏沒錢。
(說不定魯費烏斯的居民覺得這樣就算好吃了……)
難吃到不行的菜色幾乎讓春菜的心靈受挫,她如此思考。這種味道寡淡又完全帶不出食材本身風味的料理,讓她想起母親另一個故鄉的數種料理。
不過這些料理即使在魯費烏斯也算難吃一事,可以從大多數經常在校園餐廳用餐者的表情得知。大致上,他們都不怎麽開心。有的人像是修行僧般,麵無表情地默默食用餐點;有的人閱讀著論文之類的讀物,在空檔時才會進食,彷若表示自己對用餐沒興趣似的。這兩種人占了其中的大半。顯而易見地,與其說用餐,他們更像隻是在補充營養。
「啊~吃不下去了。雖然不太好意思,但我要作弊一下了。」
春菜吃到一半就宣告放棄,並偷偷從隨身行李裏取出醬油、鹽、胡椒、咖哩粉、研磨山葵等等,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悄悄調味。
前方座位的男學生好奇地偷看春菜將各種調味料灑在料理上,但他似乎沒有勇氣向不認識的對象打招呼。到頭來這位男學生隻在一旁觀察,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嗯,這樣一來,味道就大概可以下肚了吧?」
春菜以各種餐桌調味料大略地調味過,並在消滅證據的同時將餐點吃完。
其實還是有很多光以餐桌調味料無法解決的要素,像是沒有徹底入味、明明煮到菜肴硬得咬不動,鮮味成分卻完全流失等等,不過遠比什麽都不做來得好多了。
「總之,吃這種東西想必無法讓腦袋靈活運轉,這種校園餐點一定要改革才行!」
春菜好不容易吃完飯後,重新下定了決心。
雖然已經是老樣子了,但會讓她下定決心的契機仍舊相同。
☆
「這需要改革一下呢……」
這裏是魯費烏斯學院的販賣部。宏看了擺設於此的商品後,皺著眉頭呢喃道。
雖說如此,在學校需要用到的文具用品類其實十分齊全。這裏販賣的紙也並非羊皮紙而是普通的紙,其品質與地球的先進國家所使用的相較起來毫不遜色,甚至連方便書寫文字的格線紙都有賣。若要挑毛病的話,就是紙張的大小隻有a3左右的大張紙,以及b5左右的尺寸而已。
不過,這隻限於文具用品。以校園生活經常會用到的日用品而言,無論質或量,水準都不禁令人皺起眉頭;至於姑且放置在架上的食物,則是淒慘到隻有黑麵包而已,看起來甚至像餐廳昨天賣剩的。若是這種貨色,不放還比較好。
由於這是學校的販賣部,所以文具用品齊全便已足夠──照理說是這樣沒錯。雖說如此,隻有文具用品會很不方便,所以才會開始賣起其他各式用品吧。既然如此,就應該讓商品齊全到像是便利商店的水準,而不是這樣便宜行事。
「總之,得先在這裏擺出級數外生命藥水才行。」
不管是哪個家庭都會為了以防萬一,存放幾瓶級數外生命藥水。在相關規定嚴格的藥水類物品中,級數外生命藥水是例外允許雜貨店也能販賣的藥水,感覺就像個稍貴的ok繃。魯費烏斯學院是賢者之國的中樞,其販賣部卻很意外地沒有賣這種藥水。事實上並非沒有需求,但販賣部的看法似乎是學校設有醫務室,如果受傷的話,就到那裏解決。
至於其他的問題,像是有些課程與研究室會在城鎮外進行田野調查,卻沒有販賣這類課程都會用到的最基本必需品。這類物品不會腐壞,大部分都不占空間,明明隻要與冒險者協會等單位合作,讓販賣部也買得到就好,但相關單位似乎嫌麻煩才置之不理。
而讓宏最為不滿的則是……
「說到販賣部就會想到麵包,至少得賣三明治類和炒麵麵包才行啊。」
這件事。
宏提出的這點就有些過於奢求了。說到底,先不論三明治,目前羅連並不存在所謂的炒麵,所以想賣炒麵麵包也沒得賣。比起充實這種東西,應該要先販賣營養口糧與肉乾這類田野調查用的攜帶糧食。
不過這種一般常識若適用於宏身上的話,他至今為止就不會在各處引發多餘的文化侵略了。
「要著手改善的話,得先向負責人取得許可,再確認進貨管道。」
宏決定下手之處,足以讓人斷言「學院長冀望的不是這方麵的改革吧」。
「這根本是販賣部在囂張,擺出一副『隻要讀書就夠了』的態度,那學生又怎麽能夠從事具有發展性的研究呢?一定要改善才行。」
莫說搔不到癢處,而是根本沒察覺有地方在發癢──宏再度對這間販賣部進行確認,並重新下定了某種決心。
雖然已經是老樣子了,但他和春菜一樣,結果仍舊是由於相同的契機而下定決心。
☆
「到頭來,一般書庫的藏書量與烏魯斯城的書庫沒有太大差別啊……」
在宏等人確認過學院內的設施,並鞏固決心要進行多餘的改革時,達也終於下定決心要踏足特別書庫。
特別書庫與一般書庫不同,出入需要寫誓約書。照理說進出都需要繳費,但多虧了羅連王準備的自由通行證,達也免除了這筆費用。
「不過,需要寫誓約書的書庫令我有種非常討厭的預感。」
「這個嘛,若非情事重大,沒有館員資格的人最好不要單獨出入特別書庫。」
在達也讀著出入特別書庫的手續說明並發出低語時,一位年輕女性向他這麽說。這名女性的年齡落在十五到二十四歲,身高比真琴還高,但與春菜相較則矮了一點。苗條但玲瓏有致的身材以及文靜且帶有知性的美貌,與圖書館員的製服十分相襯。如果再戴上眼鏡,就某種意義而言便是完美無缺了,但很遺憾地,她的視力很好,沒有佩帶任何物品於眼睛上。帶有藍色的黑色長發就隻是簡單地綁在背後,不過這樣的發型很適合她,所以沒有問題。
「您是香月達也大人,對吧?」
「嗯,是啊,那你呢?」
「不好意思,現在才自我介紹。我是圖書館員莎夏,也擔任達薑神的巫女,請您多多指教。」
「哦,你是這裏的巫女啊,今後也多指教。」
「兩相比較的話,我的本行是圖書館員就是了。」
達也聽了莎夏的招呼後,理解到了許多事情。在許多層麵上,智慧之神的巫女很適合當圖書館的館員,而且莎夏的形象非常符合智慧之神的巫女。
「那麽,既然你會在這裏,就表示即使不進入書庫,大部分的事情隻要問你,就能告訴我們嗎?」
「不,我的確是達薑神的巫女也是代言人,但並非什麽事情都能回答。另外,達薑神能向各位說的,基本上隻有阿爾費米娜神委托他說明的事項。」
「也就是說,像是禁書《幻想編年史》或是其他從未知大陸來訪的客人之類的事情,都得自行調查嗎?」
「就是這樣。」
看來,這個世界似乎沒有那麽方便。達也雖然覺得「沒辦法偷懶啊」,但仔細一想,自己一行人對於達薑也沒有任何貢獻。至今為止,他們基本上都是對諸神有所貢獻後,諸神再給他們各種好處以作為報酬。
既然諸神已明確表明他們是舞台裝置,達薑就沒有理由置於這個結構之外。
「若是如此,就趕快辦好手續,開始調查吧。作為參考問一下,我如果要進入禁書庫,該怎麽做?」
「需要達薑神的許可。至於各位的出入,達薑神已經委由我處理,但達也大人單獨一人時,我無法發出許可。」
「我單獨一人就不行?理由呢?」
「隻要進入特別書庫,您就曉得了。」
「原來如此,瞭解。」
達也聽完莎夏說的話後點了點頭,並在寫著許多驚悚事項的誓約書上簽名並交出。
「那麽,特別書庫在哪裏?」
「請往這裏走。您要調查什麽?」
「這個嘛,首先是關於邪神教團的相關資料,我想調查特別書庫才能查得到的資料。就先查那些家夥過去引發的事件。」
「我瞭解了……搜尋完畢,已連結。我帶您到裏麵去,請到這傳送陣上來。」
「喔。」
達也聽從莎夏的指示,進入傳送陣。他在一瞬之間移動至別扇門前。
「前方的領域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可以嗎?」
「……好。」
「內部姑且可以使用傳送石,但隻能回到這裏。您在行動時,請考量到這件事。」
「瞭解。」
達也聽了莎夏的警告後,默默做好各種心理準備,將門扇打開來。門後方的空間,書櫃不斷相連至地平線彼端。
「……難怪需要誓約書。」
「您似乎已經理解了,那我們就直接前進。」
一般情況下有可能會遇難的空間,以及多得可怕的物量雖然讓達也感到暈眩,但他還是在莎夏的帶領之下,開始搜尋資料。與莎夏兩人在空間裏徘徊後,達也才終於理解到需要誓約書的真正理由,但就算理解了也不能後退,並且為了單獨來到這裏而後悔莫及。
☆
「所以就是這樣啦。」
「原來你那裏也差不多啊。」
「你會這樣說,就代表校園餐廳也是嗎?」
「嗯。說真的,我都快產生殺意了。」
宏與春菜回到魯費烏斯的工房後,就說出他們認為應該立刻著手改善的項目。
達也與真琴聽了他們的討論後,都露出傻眼的神色。不管再怎麽偏袒,他們看起來都隻像突然開始不務正業。
另外澪現在身處於烏魯斯的工房,她正在對雷奧德終於帶過來的第一位新人(狐狸型獸人男性)進行許多教育。其餘人選似乎難以決定,國王、達爾女王與佛雷王都很頭痛地進行著麵試。
決定好了工房的員工之後,輪到已開始建設的泡麵工廠也得招攬員工,因此澪抱怨她這陣子可能都會為了確保人才而被迫四處奔波。
「我是不打算多說什麽啦,但從校園餐廳和販賣部開始改革好像怪怪的吧?」
「若放著那種毫無幹勁的部門不管,其他部分的改革不可能會成功的。」
「沒錯,我不認為有收錢的設施以那種沒幹勁的老大心態做生意,留得住優秀的人才。」
春菜與宏對達也的疑問猛然起了反應,看來兩人都怒火中燒。他們的態度讓真琴有些退避三舍。
「也罷,假設就從這裏著手的話,具體而言你們打算怎麽做?」
「首先在校園餐廳方麵,我認為得設法改善料理的調味才行。我是有想過先從份量著手,但難吃的東西如果隻變多,也是徒增困擾而已。」
「而我這裏得先開始賣級數外藥水,接著是麵包。難得有賣麵包的機會,我打算增加一些種類,讓學生買得到好吃的麵包。」
「校園餐廳就算了,到頭來連在販賣部都顧吃的哦……」
宏與春菜過於正常發揮的模樣,讓達也隻能傻眼地出聲吐槽。
「那麽,你說要從調味著手,是打算怎麽做?」
「在我還沒看過餐廳調理食物的過程之前,雖然沒辦法具體說出什麽,但我覺得必須請對方從基本的調味重新開始學習。」
「這是無所謂啦,但魯費烏斯沒有那麽多種調味料對吧?我不覺得餐廳能重現出你們的調理法耶?」
「我知道啊,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這裏是否能接受與西部相同的口味也很難說,所以這方麵也得調整才行。」
春菜對真琴的提問所道出的回答,讓兩位年長者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春菜看了他們的模樣後露出些微苦笑,並開始說明她至今為止吃過的魯費烏斯料理的共同點,以及自己於其中感受到的要素。
「我想這大概是大陸中央北側地域的特徵,感覺魯費烏斯的人們對於辣味的容許度比日本人更低。另外在稍微高級的麵包之中,他們好像比較喜歡硬麵包,而且味道也不能太重。」
「是這樣嗎?」
「嗯。我請旅店裏的人試吃過咖哩粉,對方說若用在平常吃的餐點裏會太辣。食物直接沾或淋醬油和柚子醋食用,他們似乎覺得味道太重,味噌和煮好的白飯散發的氣味好像也不能接受。不過和白飯一起端出去的燉煮料理或多或少受到好評,所以味醂之類的應該可以。」
「哦……」
連在達爾接受度都頗高的日本飲食文化,來到這裏後頭一次嚐到敗北。真琴聽完後,露出五味雜陳的表情。環境不同,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但從至今為止的經驗來看,她會感受到自己一行人被全盤否定也在所難免。
不過以達爾而言,其實他們一開始也隻帶進人們比較容易接受的飲食,春菜也仔細配合當地飲食文化進行微調,但真琴並不知道這麽多。
「雖說如此,元祖雞湯泡麵除了被嫌麵條太長以外,都受到莫大好評就是了。」
「這點很不得了呢。」
不曉得宏與春菜是否察覺到真琴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他們進而扔出古怪的爆炸性話題。真琴聞言,不禁睜圓了眼。
「是、是這樣哦?」
「是啊,世界上有很多深奧的道理呢。」
「真不愧是元祖泡麵。」
麵對有感而發的宏與春菜,達也與真琴說不出任何意見,進而沉默下來。不愧是世界總需求約有一千億份的超巨大產業元祖產品,看來到目前為止,隻有這玩意兒百發百中。
「哎,先不管這個,從剛才的話聽起來,這裏的人很難接受日本人的口味對吧?那要如何改革校園餐點?」
「我已經大致知道魯費烏斯的一般調味法了,所以我會配合基本調味來做各種調整。還不知道會不會去擺攤子,不過真的要擺攤時,我也打算采用這樣的方針。」
「這樣啊。」
看來,他們已經確實做好未來規劃了。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放手去做吧──達也下了這樣的結論。
「那麽大哥和真琴小姐,你們那邊如何?」
兩位年長者被宏一問,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從他們的樣子來看,狀況恐怕不太妙。
「先由我來報告好了……」
「怎麽啦?」
「我有點小看大圖書館了。」
「有那麽難搞嗎?」
「嗯,說真的,我一個人束手無策。」
達也突然訴苦起來,讓宏與春菜不禁麵麵相覷。他們認為就算是間巨大的圖書館,也不足以讓達也舉起白旗。
「發生了什麽事,有那麽棘手嗎?」
「那整座書庫,都是地下城啊。」
達也的報告,讓眾人的表情僵住了。「不過就是一棟建築物」的天真想法,在這瞬間粉碎殆盡。
「……因為位於神明腳下,而且沒有散發出任何一點瘴氣,就讓我大意了。這點我真的沒有預料到。」
「……就是說啊。」
「不過既然都有時空神那類的事了,這就並非做不到。我有點太天真了。」
達也的報告,令宏與春菜都染上苦澀的神色。這的確是可以預料到的事,他們的想法太天真也是事實,但這樣的結果未免太過分了。
「那麽達也,大圖書館的書庫是呈現怎樣的狀況?」
「我隻到比較淺的樓層,所以還無法斷言,但目前還沒出現魔物一類的玩意兒。不過四處都設有陷阱,我一個人要進入比現在進度更裏麵的地方會很吃力。」
「也就是說,得等到澪有空的時候囉。」
「就是這樣。」
眾人聽聞達也表示有陷阱的報告後,便立刻決定先保留調查。感覺他們在各個地域都會與地下城扯上關係,但為了達成目的,這也沒辦法。
「不過書本的數量多到可以形成地下城的話,要找需要的書不就非常困難嗎?」
「沒錯,還挺麻煩的哦。達薑神的巫女或神官姑且會以圖書館員的立場,於必要時以神的力量稍微鎖定所在地,但藏書量還是像縣廳所在地的中央圖書館那麽多。」
「嗚哇啊……」
達也針對春菜的提問回以棘手至極的答覆。這種愈聽愈覺得難以處理的狀況,讓宏一行人隻能發出乾啞的聲音。
「乾脆直接問達薑神比較快吧?」
「真琴,你以為我會沒想到這個方法嗎?」
「果然不行?」
「嗯。我問過巫女了,她說達薑神能告訴我們的隻有本來預定由阿爾費米娜神來說明的事情,以及我們在原來的世界處於怎樣的狀況。想要知道除此之外的事,全都得自行調查。」
「嗚哈……」
達薑這種非常斯巴達的方針,讓真琴打從心底發出呻吟。照這樣來看,當委托事項多少有了解決的眉目時,可能需要所有人一同前去探查。
「總之,我暫時會在安全範圍內調查,但希望你們盡早來支援我。」
「瞭解啦。」
「為了盡早去幫你,我們這邊的事會努力把進度提前的。」
「我的問題在於被綁住的時間是固定的……」真琴說道。
為了達成本來的目的──進行各項調查,眾人互相協調預定行程。雖說如此,目前行程確定的人隻有真琴,宏與春菜需要的日程則會視進度狀況而改變。
「這麽說來,蕾妮呢?她已經來這邊了吧?」
「哦,她說目前魯費烏斯沒有可以調查的事,就騎著機車到周邊地域收集情報了。她好像會把報告書呈給雷奧德殿下,所以殿下之後應該會幫忙整理我們需要的情報吧?」
「原來如此。」
達也回覆真琴的疑問。她聽到這樣的回答就理解了,同時對於或許能前來支援的對象不在場而感到遺憾。蕾妮擅長收集的情報種類雖然與此不同,但她的能力還是不容小覷,所以得不到她的幫助令人扼腕。
「我的事情就這樣,真琴,你那邊又如何?」
「沒什麽特別的,課程比我想得還要好理解,但就隻有這樣。才上了一星期而已,也不可能有什麽成果吧?」
「哎,也是啦。」
達也對真琴的說法表示理解,但依然一臉期待落空的模樣。他本來以為真琴……應該說自己這群人會引發更多有趣的狀況。
「真琴小姐,萊姆的情況如何?」宏問道。
「我和萊姆一起上的是魔法學基礎的理論課,她跟得上課程哦。不過她沒有上魔法學基礎的實驗課,有些部分存在著認知的偏差。」
「那也沒辦法,畢竟學校叫她還不要去上實驗課。」
眾人的隱憂之一──是有關萊姆的大小事。而她是否跟得上課程這部分,至少目前似乎沒有問題。
「那麽,有萊姆在的時候,班上的氣氛如何?」宏又問道。
「小孩子的好奇心真的很不得了呢……」
「莫非大家都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老師是這樣沒錯,不過學生感覺上很期待她會在課堂上吐槽哪個部分。雖說如此,其實不是學生壞心眼或老師被學生討厭,而是萊姆會對預習過的內容指出盲點,讓大家學到不少,這才是其中理由。」
「原來如此。也是啦,畢竟是一群特地付錢到學校上學的人,自然有很強的求學心。」
「似乎就是這樣。」
多虧了萊姆這位特殊人才,從東工房找人入學的目的之一似乎很快就展現出成果了。另外,由於真琴不打算深究魔法,在課堂上就沒有特別吐槽與提問。因此,在東工房相關人士所上的課程中,魔法學基礎的情況相對比較平靜。
而說到以岱雷絲為首的工房員工們去上的課程,就會變得混亂得多。不僅是萊姆,她們也會提出大量尖銳而嚴厲的提問,無法當場回答某些問題的講師到大圖書館的特別書庫裏調查後,甚至還會發現足以顛覆過去定說的論述。不過關於這點,宏一行人並沒有從岱雷絲她們那裏收到詳細的報告,所以他們認為沒有發生這麽重大的狀況。
「另外,就算扣掉我們自己人的偏愛,萊姆本來就很可愛不是嗎?所以在我看得到的範圍內,老師和學生們除了授課以外的時間都很疼愛萊姆,她到學校上學似乎也很快樂。」
「那就好了。」
宏聽說萊姆上學很開心後,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縱使宏事實上也是考量到萊姆的將來而決定讓她上學,但這次會這麽做主要是基於大人的理由。如果因此產生各種問題,讓萊姆變得討厭學校與讀書的話,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話說回來,萊姆若受到周遭的關愛,在不同麵向也會產生隱憂。畢竟就如真琴所言,萊姆是個令人期待其將來的美幼女。即使當初撿到她不是如此,但在營養充分的三餐、每天使用合乎體質的洗發精和肥皂入浴,以及周遭投注大量關愛等因素之下,她變得一天比一天惹人憐愛。萊姆就是這樣一個有魅力的女孩,即使有人想打她的歪主意也不足為奇。
明明蕾拉和費姆的外表並不出眾,理應有一半相同基因的萊姆卻似乎會長成大美女,足以說明基因的隨機性以及世界的奧妙。
「總之,她可以帶飄飄去上學嗎?」
「這個嘛,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宏與真琴提起了由於諸多緣由而負責看家的飄飄。他們已得知也有不少學生帶著使役魔,再加上萊姆現在已經融入校園,差不多可以讓她帶飄飄去上學了。在現況下,飄飄自身幾乎沒有戰鬥能力,不過它的特殊能力可以讓有邪念──即使隻是一丁點──的人觸碰它,就會被聖焰焚身。會對萊姆出手的對象肯定存著邪念,所以沒有人比它更適合當護衛了。
雖說焚身,也隻是足以昏厥的熱度而已,不會受到任何傷。因此就算對方前來找碴,也不用擔心會被指責防衛過當,在各個層麵上都很令人安心。
「嗯,小萊姆似乎沒有問題,那真琴小姐你自己的人際關係又如何呢?」
「馬馬虎虎吧,我和幾個立誌當上魔法劍士的女生成了好朋友。」
「這樣啊,那如果你從那些人口中聽到令人在意的事,要告訴我們哦。」
「我知道啦。另外,我也會隨時問她們對販賣部與校園餐廳的評價。」
「嗯,拜托你了。」
真琴嘴上抱怨半天,不過仍算是過著正經校園生活,春菜在感到安心之際,也順便提出和自己的工作相關的請求。真琴的嗜好──她是最近才得知──固然會成為令人不安的要素,不過她想著「這點與販賣部和校園餐廳的評價無關」而看開了。
「目前能夠說的,就是這些吧?」
「是啊。好啦,春菜同學,為了改善校園餐廳與販賣部,我們來專心開發能夠輕鬆製作,學生又能接受的麵包吧。」
「就是啊,這次應該不能做咖哩麵包,各種口味都得試試才行。」
宏與春菜眼看事情大致談完後,便立即進入他們的嗜好時間。馬上聊起食物話題的兩人,讓達也與真琴傻眼地想著「你們到底是有多愛吃啊」。
「主餐類的麵包要往哪個方向構思之後再說,先來想點心類的麵包如何?」
「啊,好主意耶。具體而言是怎樣的?」
「香甜又鬆軟的蒸麵包如何?」
「可以啊。這麽說來,我們以前很少做這類甜麵包呢。」
宏與春菜在非常和樂融融的氣氛下討論著作業內容。看來他們在萊姆的教育方針上互相對立,是屬於例外案件。說兩人間的互動並非男女朋友,隻是春菜單戀對方,實在令人覺得這也太詐欺了。
「我們會先做幾種出來看看,真琴小姐和達也先生待會試吃後,也麻煩你們說一下感想。」
「哎,那是無所謂啦,但我們不是不太能當基準嗎?」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會試吃也會說感想,但這次日本人的味覺無法作為準則吧?」
「如果是甜食,我覺得應該沒關係,所以就是個參考啦。」
春菜露出微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提出疑慮的達也與真琴。到頭來,兩位年長者由於這時的答覆,被迫三不五時就要試吃熟食麵包,而稍微在意起體重與肚子的贅肉。
☆
「好奇怪哦……」
地點是烏魯斯的東工房,現在是諾拉等人的晚間自由時間。隻過了一周,上課內容的簡單解說就成了例行公事。到了這段時間時,費姆麵對著筆記本與資料發出呻吟。
「費姆,你怎麽了?」
「哦,今天在學校拿到的資料,與我本來知道的內容不一樣。」
「你沒有問老師嗎?」
「今天的進度沒有教到那裏。所以我想說在複習今天的內容時,順便預習下堂課的進度,接著就在確認時發現到這件事。」
費姆胡亂抓著自己的頭發,百思不解地露出嚴肅的神色。內容雖然不同,但在理論麵上卻能相通,正是令她困惑之處。
費姆透過至今為止的授課,明白魯費烏斯學院教的內容並非完全正確,也明白到宏等人教過的事幾乎都出自於經驗法則,整體而言也不見得必然無誤。但在費姆的直觀與感覺上,她認為這次的內容是自己已知的那一邊才正確。
明明如此,自己卻無法在理論中找出重大的破綻。這種困擾的感覺讓費姆心煩意亂。
「如果你在意的話,就實驗看看吧。幸好這裏無論是附魔的觸媒,還是最適合用於練習的失敗作品都堆積如山,老板他們也鼓勵我們盡管使用這些東西。」
「……也對,我稍微試試看。今天可以晚一點開始解說嗎?」
「當然可以了。」
費姆聽了諾拉的建議後,便從倉庫取出磨到壞掉的研杵、由於作業失敗而破損的研缽這類已經無法使用的道具,以及大量的觸媒進行準備。諾拉、岱雷絲、萊姆三人興致盎然地在旁觀看。另外,屬於狐狸型獸人的新人由於澪的斯巴達教育、采集與前置作業而完全累倒,沒有半點餘力關心這邊的事。
不過尚未學好附魔基礎的這位新人就算聽聞事情經過,也肯定摸不著腦袋,派不上任何用場。
「資料上寫的是提升物體強度的附魔。首先,老板的方法是使用這個觸媒,然後這樣那樣,再於此注入這般程度的魔力……」
費姆以行雲流水的手法完成基礎附魔,諾拉等人則毫不訝異地以認真的表情對她點頭。到此為止,屬於連萊姆都不用看手續說明便可成功的範圍。
其實隻要會了這個,便足以賺得附魔師的基本生活收入,但所有人都無從得知此事。在東工房鍛煉四個月後,縱使還沒到能哼著歌以單手處理的程度,但隻要靜下心來,便不會在施加這種層級的附魔時失敗。
「接著,若照著資料上的方法,就要用這種觸媒,再以這個手續於觸媒與對象物之間提升魔力的親和性,然後以這個手續透過觸媒連結起自己與對象物之間的導通路徑,最後在這個陣裏決定內容,並以這樣的魔力使其定著……好像是這樣。」
費姆一一確認手續同時實踐附魔。她這麽做也是在對諾拉等人說明手續,但畢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方法,她自己也不太有自信。
「好像順利附加上去了……」
「的確完全不同。可是,我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就是啊……」
兩種方法都確實達成目的,讓岱雷絲與諾拉歪著腦袋想不透。費姆臉上也浮現出有地方難以理解的表情。
「……姊姊,在第二種做法裏,魔力流向好像怪怪的。」
就在費姆三人百思不解時,一直在觀察過程的萊姆提出這樣的主張。
「怪怪的?是哪個部分?」
「應該是在連結導通路徑的時候吧?魔力的流通方式感覺怪怪的。」
萊姆指出這點後,費姆便使用別的廢料再度實驗至連結路徑的步驟。
「啊~這裏的確有異樣感。」
一經實驗後,眾人感受到的異樣感確實是在連結路徑時發生的。明明連結起了路徑,從對象物流回來的魔力卻變少了。這樣的差異在誤差範圍之內,才使得眾人沒有立刻發覺,但以這狀況來看,確實難免會有異樣感。
「萊姆,真虧你能發現。」
「就是說啊,我們可是完全沒發覺耶?」
「和萊姆在魔法學的課程裏學到的正確魔力流通方式不一樣。」
岱雷絲與諾拉誇獎萊姆看出她們沒有察覺到的異樣感,而萊姆也透露出背後理由。
「哎,反正都做到這裏了,就確實做完吧。」
費姆明白了異樣感的來由而舒暢許多,便決定將附魔進行到最後階段。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咦?哇!?」
一聲不中聽的「啪呼」聲響起後,本來即將定著於對象物的附魔被彈開了。這個至今為止從未引發過的現象,讓費姆慌張地確認她意圖施加附魔的研杵。
「……什麽也沒有對吧?」
「就隻是根普通的研杵。」
「剛剛沒有附上附魔,現在依然沒有吧?」
三人仔細觀察附魔失敗的研杵後,得出了結論。
「隻能再嚐試一次看看吧?」
費姆提問,岱雷絲與諾拉以認真的神情對她點頭。在費姆開始進行手續時,諾拉小聲地向萊姆請求道:
「萊姆,等費姆弄完之後,希望你能借我看魔法學的筆記。」
「好~」
在萊姆小聲回覆時,附魔在與剛才相同的時間點失敗了。
「好奇怪哦,用老板的方法試試吧。」
在萊姆去拿筆記過來的這段時間,費姆以平時使用的方法嚐試附魔。這個方法成功了,很正常地施加上了附魔。
「好奇怪哦,是不是理論真的有漏洞啊……」
「為了調查此事,我叫萊姆去拿筆記了。」
就在費姆和諾拉這般交談時,拿著筆記本的萊姆帶著宏回來了。看來宏似乎是為了什麽事而從魯費烏斯回到這裏。
「咦,老板?」
「萊姆說你們在做很有趣的事,也讓我觀察一下吧。」
宏咧嘴一笑,並催促費姆進行作業。費姆點點頭,便說明了步驟過程,接著準備好相同材質的研杵再度開始作業。看了過程的宏突然插嘴道:
「這方法還真怪呢。」
「啊,果然是這樣。我們也覺得奇怪,但就是不知道怪在哪裏。」
「這個嘛,費姆你們目前應該看不出來吧。手續本身是類似流派的差異,所以兩種做法都可以,但觸媒實在不適合用於強化強度。」
宏大致指出怪異之處後,便取出其他數種觸媒並開始說明:
「那種觸媒啊,性質的確比較中性,可以用在大部分的附魔上,但如果用於特定幾種附魔──包含強化強度在內──就是致命性的不適合。用於製作研杵的木材本身也不適合強化強度,如果要試的話,得用這幾類觸媒才能順利進行。」
「可是這個研缽就成功附魔了耶?而且讓我感到怪異的是在連結路徑的階段,萊姆也說那時的魔力流向很奇怪。」
「能成功的理由很單純,是因為研缽的素材非常適合用於強化強度。至於你說流向奇怪的部分,我在自己試過之前沒辦法說什麽。」
宏回答費姆後,就為了探究原因而以同樣的方法實踐附魔。結果……
「手續、觸媒、附魔的內容,這三者之間全部都難以配合嘛。」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光是一開始時改用別種手續,就會好多了。」
「啊,這樣啊。」
「沒錯,你們再試試看。」
「好~」
宏這麽一說後,費姆等人便開始嚐試。與最一開始時相較,少了異樣感,魔力流向也不會讓萊姆感到奇怪。
「的確完全不一樣耶。」費姆說道。
「真的耶,為何要把這麽不安定的做法記載於資料上?」諾拉說道。
「因為課本類的玩意,有時就是會記載著不合理的做法囉……」
費姆等人紛紛抱怨起結果,宏則是苦笑地看著她們。
「這麽說來,老板你回來做什麽?」諾拉問道。
「嗯?哦,我想試著做做看飲料啦,你們有喝過碳酸水或氣泡飲料嗎?」
「是有喝過……」
岱雷絲代表其他人回答宏的詢問。宏等人並不知道烏魯斯也有幾處會冒出碳酸水的井,員工們前去交貨時,曾有人端給她們喝過幾次。而且在水果之中,也有將之做成果汁並放置一段時間後,在發酵成酒之前會冒泡的種類。宏一行人什麽物品都自行製作,而且購物時的行動範圍也很小,所以才沒有喝過;但在工房裏工作的所有人都喝過。
「那就簡單了。我重現了我們國家的一種飲料,希望你們能試喝看看。」
宏說完後取出瓶子,裏麵裝著色調異於醬油的黑色液體。萊姆好奇心旺盛又完全信任宏,她無視看了這種液體後有點害怕的費姆等人,很快地將手伸過去。
不用說,黑色液體自然是可樂。宏先重現的似乎是紅色標簽的那種。
「老板,可以喝嗎!?」
「等一下,我馬上倒到杯子裏。」
宏安撫著非常有興趣的萊姆,同時將黑色液體注滿杯子。萊姆接過杯子後,很豪邁地一口氣喝掉半杯,毫不在意碳酸的刺激。
「又甜又會冒氣泡,好好喝!」
「這樣啊,那就好。不過喝太多對身體不好,你喝那杯就好。」
「好~」
宏看著萊姆的反應露出苦笑,並叮嚀她不要喝太多。
「啾!啾!」
「哦,飄飄也要喝嗎?」
「啾!」
本來已經在睡覺的飄飄不知是怎麽感應到的,它爬了起來,開始向宏要起可樂。將可樂倒在杯子裏給飄飄後,它就靈巧地以翅膀抓住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啾!」
「這樣啊,覺得好喝是吧。不過,不能再喝囉。」
「啾!?」
「不不不,這種飲料不能大口大口灌的。」
「啾~」
宏設法安撫想要多喝一些的飄飄。飄飄明白宏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給它可樂後,就飄啊飄地飛回自己的窩了。
費姆等三人看了萊姆與飄飄的反應後,戒慎恐懼地將嘴湊近裝著可樂的杯子。不知為何,竟然是費姆對可樂沒有好評,而不是較為年長的岱雷絲與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