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皮膚本來白,豐腴之後就更顯得膚如凝脂,這時候這麽一臉紅,竟是如同白玉裏透出了淡淡紅色,比那鮮花還要嬌豔幾分,令元子青不由得便是心頭一動。


    「娘子……」他一邊喊著眉畔,一邊把人拉進了懷裏,低聲在她耳邊吹氣。


    眉畔連忙要躲,「別胡鬧……孩子。」


    「不要緊,咱們小心些。」元子青卻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今日知道解了禁,如何還能忍得住?將人往懷裏一摟,便開始上下其手。眉畔孕後越發敏感起來,被他一碰,忍不住咯咯笑了出聲。


    這樣一鬧,元子青再好的興致也胡鬧不起來了,懲罰一般的咬了她的耳朵一口,「好狠心的娘子!」


    眉畔聞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一件事。福王妃雖然讓兩人分房,但卻畢竟沒有塞丫頭過來。眉畔從前聽人說過不少這樣的事,之前還心頭惴惴,後來元子青日日歇在自己這裏,倒忘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再想起來,心頭便十分不是滋味。


    想著不能讓元子青老是忍耐,她反倒放鬆了身體,低聲道,「娘子若是狠心,就不會什麽事都由著你了。」


    元子青聽出她的鬆動之意,連忙重新將人摟進懷裏,被子一蓋,便著意的折騰起來。正是被翻紅浪,燭照良宵。


    雖然已經十分克製,但眉畔第二日還是困倦得幾乎起不來床。元子青一看,又後悔了。早知道就忍耐著,不折騰她了。如今這樣子出門,也實在是不讓人放心。


    好在眉畔有孕後,福王妃多次讓她不必去請安。隻不過眉畔之前覺得留在園子裏也無事,便堅持每日過去。如今身子漸重,偶爾一兩日不去,想來王妃也不會說什麽。


    對於眉畔有孕這件事,福王府表現得十分低調,從不在外頭宣揚。但畢竟來給她診脈的是太醫,所以不久之後,宮裏的賞賜就下來了。太後,皇帝和皇後都賞了東西,其他嬪妃自然也隨了份子。倒是讓福王府好生熱鬧了一番。


    眉畔身子重,第二日元子青便獨自進宮謝恩。結果回來的時候,臉色卻黑得幾乎能滴下墨來。


    他極少有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眉畔嚇了一跳,連忙問道,「這是怎麽了?誰招惹你了?」


    大夏天的元子青幾乎將自己折騰出了一身寒氣。走過來默默將眉畔抱在懷裏,頭埋在她的頸窩,半晌才道,「皇上要給我指人。」


    「指人?」眉畔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指什麽人?」


    元子青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指側妃。」


    眉畔呆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皇帝要給元子青指人。「為什麽?」她問。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突然說到這樣的話題?


    元子青冷笑,「說是你有了身孕,多有不便,體貼我身邊沒人伺候,所以要給我指人。」


    眉畔就說不出話來了。皇帝這話說得雖然令人反感,但卻是站住了道理。他身為長輩,關心元子青身邊沒人伺候,即便說破天去,也沒有任何錯處。隻是這麽行事,難免令人厭惡。


    「那你是怎麽說的?」眉畔猶豫了一下,問。


    元子青這才鬆開了她,往榻上一倒,歎氣,「我自然是拒絕了。可瞧著皇上似乎並不怎麽高興。我擔心……」


    「這事還沒完?」


    元子青沉默片刻,「他畢竟是皇帝,今日不過是征求我的意見,倘若真的惱了,下了旨意,難道還能拒絕不成?那是抗旨。」


    他說完了,轉頭見眉畔蹙著眉一臉深思,便道,「放心吧,我心裏隻有你一個,身邊也容不下別的人。」


    可是這件事,卻已經不能光是看元子青自己的意願了。


    但皇帝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體貼元子青沒人伺候,不過是個理由,恐怕說出來的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可福王府暫時還是很老實的,皇帝應該也沒有插手的必要。元子青對眉畔的重視,皇帝不會不知道,這麽直接指人過來,反而鬧得兩邊不愉快。


    所以眉畔想不透他會這樣做的原因。


    想不通,她便轉而去問元子青,「皇上下這樣的旨意,對他有什麽好處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元子青靠過來,貼著眉畔躺下,雙手環在她的小腹處,聲音沉沉,「他不希望我有後。」


    眉畔嚇了一跳,幾乎要站起來。元子青連忙拍了拍她,讓她重新坐下,「別擔心,我會保護你和孩子的。」


    「如果是這樣,那讓人進府豈不是會有危險?」眉畔擔憂的道。皇帝不希望元子青有後的心思,他從前就曾經說過,她方才隻是一時沒想到罷了。


    元子青方才說指側妃的時候,眉畔心裏還有些不對勁。雖然她很相信元子青對自己的感情,但男子左擁右抱自來如此,況且元子青還是天家血脈。她心裏別扭,自己反而說不出不讓人進府的話。


    但如今既然是針對孩子,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便都要向後退了。


    元子青想了想,道,「倒也不至於讓這些人直接動手,畢竟他應該知道咱們會防備。多半還是為了控製我,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倘若我真的有了別人,到時候你即便生下孩子,心裏也與我有了嫌隙。若是再有別的女人生子,說不準福王府就要陷入嫡庶爭鬥之中去了。」


    到那時候,福王府自然而然便會分崩離析,不會再成為皇室的心腹大患。


    眉畔聽到元子青如此分析,不由心下一涼。她低頭去看元子青,卻見他麵上神色淡淡,看上去絲毫不在意。隻是……過分平靜了些。


    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不在意。元子青曾經代替皇帝中毒,幾乎死去。最後雖然沒死,卻也受了十多年的折磨。若非元子青,這些罪就要他自己來受不說,一個病秧子,當然也是絕無可能坐上皇位的。


    他是虧欠福王府,虧欠元子青的。


    而這些年來,他也的確十分看重福王府,偏愛元子青。所以眉畔剛剛嫁進來的時候,始終覺得即便出於為君者的謹慎抱有防備,但皇帝對福王府是有感情的,不可能真的動手。


    所以她之前要元子青未雨綢繆,實際上擔心的是皇帝身體不好,一命嗚呼,福王府會被下一任的君王針對。卻沒想到……皇帝竟然現在就忍不住了。


    上輩子沒有這樣的事,當然沒有,因為元子青始終沒有娶妻,甚至他的身體始終沒有好轉……所以皇帝不擔心,元子青做不成什麽大事,更不可能留下後代。元子舫雖然也不錯,但畢竟是幼子,爵位傳給他,不是理所當然,而是皇帝的恩蔭,這其中的含義便不一樣了。


    可是這輩子事情變得不一樣,元子青病好了,娶了妻,現在還有有孩子了,於是皇帝就撕開了溫情脈脈的麵紗,不惜惹來元子青的反感,想往他身邊塞人了。


    這世間的事可真奇妙,許多感情果真經不得半分考驗。


    眉畔輕撫著元子青的頭發安慰他,「或許也沒有你想的這樣糟糕呢?說不準真的隻是關心你,畢竟你的身子……」


    「你是好意安慰我,可惜到底還是將人心想得太好。」元子青轉過頭與眉畔對視,低聲道,「皇帝忌憚福王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件事是全家人都心裏有數的事,所以他們平日裏行事已經非常小心了。可惜,到底還是不能讓皇帝放心。


    「可你畢竟是為了他才……」


    元子青這一次沉默了一會兒,才帶著幾分自嘲道,「眉畔,你聽說過‘升米恩鬥米仇’這個故事嗎?恩義,本來就是這世上最難以具體衡量的東西。太少了會讓人怨恨,太多了,也未必就令人喜歡。」


    在皇帝看來,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他的臣子。福王也不例外,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兄弟。元子青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侄子。


    即便是民間,侄子救了叔叔的命,叔叔一開始或許會心存感激,處處照顧,但時間長了,便會被這恩義禁錮住。他不耐煩繼續照顧侄子,但又怕別人說自己忘恩負義,於是麵上依舊照顧著,其實心裏恐怕早恨不得侄子去死。這種心思還沒法表現出來,於是就隻能壓抑,壓抑著壓抑著,最後爆發出來時,或許會直接持刀將侄子殺死也說不定。


    民間況且如此,何況這又是在皇家?


    在外人看來,皇帝這份江山社稷,都多虧元子青替他掙來。可皇帝自己會這麽想嗎?他恐怕會以為這本就是他應得的,元子青身為臣子,為自己出力也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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