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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並不大。當中缺乏力量也感覺不到威嚴更不必說美。但是艾爾曼·泰坦尼亞伯爵還是禮儀端正地接收到了特麗莎公爵夫人的聲音。


    “是誰在那兒啊”


    聲音裏還帶著酒精和胃液的味道。


    “您醒了嗎公爵夫人。”


    鄭重其事的男聲揭開意識的霧靄傳到耳朵裏。夫人雖然想不起這是誰但她明白此人沒有敵意。


    “我這究竟是怎麽了”


    “似乎是稍微多喝了點酒。”


    “……是這樣嗎。”


    是誰呢這誰啊想不起來。


    “外邊好像挺吵的。”


    特麗莎·泰坦尼亞公爵夫人醒來的地方離被“黑太子”號破壞的地方雖然很遠但天城的整個居住區正陷在前所未有的恐慌中遠處的嘈雜聲傳到宮殿深處。


    缺乏音樂性令人不快的嘈雜聲讓特麗莎夫人皺起眉。她無法理解當中飽含的取代了音樂性的殊死之心。


    “拉德摩茲男爵好像搞出了點事情弄得市民都在吵吵嚷嚷的。就算關上窗戶也是這麽大聲音。”


    “拉德摩茲……拉德摩茲啊哎……”


    “是伊德裏斯公爵閣下的弟弟。”


    “啊伊德裏斯的。”


    特麗莎夫人的醉眼中散發出渾濁的光。是啊拉德摩茲是伊德裏斯的弟弟。那伊德裏斯又是誰呢要問又覺得麻煩。特麗莎夫人打了個嗬欠再次落入渾濁的睡眠中。


    艾爾曼伯爵已經有所覺悟。但話說回來他知道目前的事態是他力所不能及也沒有能讓他為自己開拓未來的餘地連努力求生的理由也失去了 · 泰坦尼亞和宇宙海盜都拋棄了他和命運抗爭的霸氣消失不見但好歹要體麵地迎來終結他隻剩下這麽一點小小的期望。


    深重的歎息泄出來。自己的人生有何意義作為持有爵位的泰坦尼亞人過著富裕的生活有一身的教養和社交本領受人尊敬。羨慕這一切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是他隻是個從過去隨波逐流到現在又將繼續隨波逐流到未來的人而已。


    如果是個愚者就定能滿足於這一切平安無事地結束一生。但同時這一身的教養和社交本領也會消失然後什麽都不剩下隻是和同類人走在同樣的人生軌跡上。


    奔向藩王私室的伊德裏斯撞見了一名侍從。侍從身著黑色燕尾服手裏恭謹地捧著一個盛放著卷軸的盤子。


    “那是什麽”


    “瓦爾達那帝國皇帝哈魯夏六世降旨。”


    這侍從看來不知道伊德裏斯在走廊裏奔跑的緣由。


    “內容呢”


    “本官可以宣讀嗎”


    “趕緊念”


    侍從清了下嗓子。


    “那麽嗯……偉大強盛美麗的瓦爾達那帝國元首朕第十八代皇帝哈魯夏·瓦爾達那……”


    “這種內容不念也罷”


    “遵命。那個朕剝奪伊德裏斯·泰坦尼亞所持有的一切帝國公職和爵位宣告其為帝國公敵……”


    侍從愕然中斷朗讀的瞬間伊德裏斯劈手將敕書奪下。因激動而顫抖的手將敕書扯成兩半。他把敕書扔到地上又用腳狠狠踐踏上去。


    已經嚇破了膽的侍從隻能愣愣地直視伊德裏斯充血的眼睛連站著的力氣都失去了。他癱倒在地板上雙手在麵前合掌想求活命。


    “如果能活下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廢掉那個昏君給瓦爾達那帝國的曆史打上終止符。給我等著。”


    伊德裏斯像噴火一樣吐著氣。


    “就這麽告訴皇帝隻剩兩三個小時了。趁現在盡量把寶座抓牢。那把椅子比他的命值錢一萬倍畢竟那是鑽石和白金做的啊。”


    新生的怒火孕育出新的腳力伊德裏斯又一次開始奔跑。侍從之類沒有殺的價值殺了也是浪費時間。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妨礙伊德裏斯·泰坦尼亞公爵的行動。


    褚士朗·泰坦尼亞正在法爾密和方修利的伴隨下小跑前進。


    “真是諷刺。”


    褚士朗不由自主地這麽想。


    除泰坦尼亞之外居住在天城的一千萬人就算是平民百姓也都經過了嚴格審查。街邊可麗餅小攤的老板修行中的酒保機器人清潔隊的c級操作員他們本來都心懷著無罪的特權意識過著相當滿足的生活。畢竟他們是“藩王殿下腳下”“宇宙中心”的居民。


    而如今禮儀舉止還有忠誠都被他們拋棄原始的生存本能張牙舞爪地暴露出來。褚士朗沒打算責備他們。二百年的和平繁榮削弱了人類對本能的控製力。這是理所當然的。


    粗暴的人聲和腳步聲傳來褚士朗一行藏在桂樹籬的影子裏。是藩王直屬的衛兵。他們不是來追捕褚士朗的這一點立即就判明了。


    “還沒有發現伊德裏斯公嗎”


    “很遺憾還沒有。”


    “找。萬一他逃出了天城我們都要掉腦袋。”


    說話聲和腳步聲匆匆遠去。


    法爾密歪了歪頭。


    “為什麽衛兵會追捕伊德裏斯公”


    “誰知道呢要麽是衛兵叛亂要麽就是有人下達了逮捕伊德裏斯的命令……”


    “能發出這命令的應該隻有藩王。”


    法爾密的聲音裏含著興奮。


    “說不定是藩王和伊德裏斯公決裂了伊德裏斯公想拘禁藩王但失敗了之類……”


    “有可能。但別急著下結論。法爾密卿實際上我也沒有掌握整體狀況究竟怎樣。”


    褚士朗吐露真情。透過莉蒂亞公主的關係他對法爾密信賴有加。但對於一個比自己小九歲的年輕人他果然在心理上還是有微妙距離的。法爾密能替代亞曆亞伯特嗎。


    另一方麵法爾密這邊不禁吃驚。雖然已經非常稀薄但至今的種種緣由和心情所造成的與褚士朗之間的隔閡還沒有完全消滅。終究還是無法避免對決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是嗎。”


    簡短的回答之後法爾密緊緊閉上嘴。


    這不是能在空想中徜徉的時候。好不容易成功潛入天城接下來隻有行動。三人在大得嚇人的藩王府邸庭院中熟門熟路地走著。話雖如此但方修利隻是跟在兩人身後。在玫瑰掩映的亭子附近他們撞見了一隊十人左右的衛兵。


    “您、您是、褚士朗公爵閣下。”


    衛兵隊長的聲音激烈動搖著。身心都逼近疲勞的臨界點保持職業的平靜都嫌勉強看上去疲憊不堪。


    “你應該是斯拉提納上校吧。”


    “是正是下官。”


    如果連藩王的衛兵隊長的名字都記不住就不配當泰坦尼亞的貴族。法爾密突然質問


    “藩王殿下現在何處我等必須去拜謁藩王請交代。”


    “殿下在藩王府的——”


    話說到一半上校仿佛嚇了一跳似的住了口。他想起褚士朗和法爾密不該在天城。褚士朗裝得像沒有發現他的變化一樣詢問道


    “你們似乎在找伊德裏斯他做了什麽”


    “這個……”


    衛兵隊長嘴上含糊著表情僵硬了。


    “無可奉告這是最高機密。”


    “也就是說他做了讓藩王殿下看不順眼的事是這麽回事吧。”


    “……”


    “不對想想看我也沒有如此質問的權利。我的爵位早就被剝奪了。那麽告辭。”


    褚士朗故意背對上校邁開步子法爾密也有樣學樣。


    “請、請等一下”


    隻有褚士朗回過頭法爾密則冷漠地無視了。


    “您二位為什麽在這裏又打算做什麽請告訴我”


    褚士朗忍住苦笑。他明白隊長正困惑不已。他放棄了用“最高機密”來回答。


    “與卿等無關。不必介意。”


    “這這可不行。”


    “是嗎你們不是應該回到本來的任務上嗎去找伊德裏斯吧。”


    隊長張開嘴但沒發出聲就又閉上了。


    “這樣做也是幫了我們的忙。不過反正伊德裏斯那家夥要做的事和我也差不多……”


    褚士朗沒有把他想到的後半截話說出口。


    ii


    是會突然開槍還是會召集衛兵褚士朗一行這麽想著走了好些步卻沒有人來阻止他們。是平穩行走的步態讓斯拉提納上校迷惑了嗎。


    實際上斯拉提納上校同那些平民百姓和下級士兵一樣他也覺得很難辨清敵我關係。究竟該聽從誰的命令才能盡到軍人的職責究竟跟著誰走才能保證自己的將來和家人的安全於公於私他都找不到答案。


    極為強大的組織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土崩瓦解飛濺的碎片讓人們流血受傷。這無序和混亂對泰坦尼亞來說史無前例的甚至有可能成為它的最後也說不定。就算在二代藩王努利大肅清時期盡管流下了相當多的血和淚但事態基於努利冷酷的計劃和無情的判斷一切秩序井然沒有招致如今的混亂。努利宣告肅清結束後市民們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生活。


    這個努利被伊德裏斯視為偶像但現在的事態完全脫離了他的理想。極端的混亂和無序簡直醜惡之極而正應當統禦事態的泰坦尼亞內部如今命令係統的缺失成了這混亂狀態的最大要因。


    但正因如此伊德裏斯才有了活路。如果泰坦尼亞的機能還在正常運轉那伊德裏斯早就應該被藩王擒住了。這樣說不定就真的會像賽爾法向亞曆亞伯特和褚士朗通報的那樣受到降級和流放處分。


    “決不能讓他得逞。”


    伊德裏斯已經完全舍棄了借助藩王威勢的想法。藩王僅僅是在利用伊德裏斯針對亞曆亞伯特和褚士朗兩人的敵意。淪落為走狗的人末路一目了然。


    “要在被消滅之前把他消滅。”


    下定決心的速度快得讓他自己都感到吃驚大概是無意識之間對藩王的懷疑和疑問在心中累積起來了吧。他時跑時走從軍事區向居住區移動高效率地向藩王府逼近。正要繞過高達五米式樣古老用於誇耀權勢的大理石牆壁時兩位公爵在極近的距離上碰麵了。


    “褚士朗”


    “伊德裏斯”


    兩人驚愕的視線相觸好幾秒間都動彈不得。首先恢複冷靜的是第三者。法爾密雙手端起電荷粒子槍瞄準了伊德裏斯。察覺到的伊德裏斯臉上閃現出冷笑。


    “是法爾密小子啊。還在褚士朗身邊嗎。哎呀哎呀就連不良海盜都在真是意想不到的軸心人物。”


    “而且也在能攻擊你的位置上。”


    被法爾密尖銳地回擊伊德裏斯雖然挑起了眉卻沒有再反擊。對他來說能和他對等的敵人終究隻有褚士朗。


    “話說回來還真是偶然。你我能在這裏碰見未免也太湊巧了。”


    “雖然是巧合但可能性也沒那麽低。”


    褚士朗也恢複了冷靜壓低聲音應對伊德裏斯。


    “哦為何如此斷言”


    “因為卿和我目的大概一致。在目的地相見不如說是當然的。”


    “目的”


    伊德裏斯的雙眼看似刻意地眯起來。就算已經發覺褚士朗還是說了出來。


    “殺死藩王。”


    伊德裏斯悶聲笑起來。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這根本就是叛逆宣言啊。就算在這裏被我擊斃你也無話可說。”


    “在這瞬間你也會死。”


    被故意無視的法爾密宣告道一副年輕氣盛的樣子。方修利還是一貫的沉默。


    “在這裏互相殘殺嗎”


    褚士朗用更加冷靜的聲音確認道。


    “藩王肯定會很高興不對他反而會感到失望吧。他期待的應該是在他眼前發生的相互殘殺。”


    “你關注的地方真奇怪。我們有什麽義務要奉陪藩王的怪癖如果我在這裏扣下扳機……”


    “事先說清楚是三對一。”


    法爾密第三次警告。槍口和伊德裏斯胸膛正中由一條看不見的直線相連。


    “真是個囉嗦的小子。”


    “伊德裏斯卿他是個能獨當一麵的男人。我信賴他。因為年紀小就小看別人的行為反過來也會讓卿自己受到報應。”


    年紀比法爾密小得多的賽爾法將一切都強於他的亞曆亞伯特置於死地。伊德裏斯雖然承認自己處於不利位置但他還是勉強壓製了能將其表現出來的表情和態度。


    “原來如此。在這個距離上想打偏也難。那我有一個提案。”


    “提案”


    “這樣做如何”


    伊德裏斯舌尖舔濕了下唇。


    “殺死藩王亞術曼的人就是下任藩王。在這之前共同行動排除妨害者。我認為這是很公平的契約怎樣”


    “到這時候你還在執著於藩王的位置嗎”


    “這有錯嗎”


    “我不打算用善惡標準去判斷。”


    這裏是藩王府的內庭有半打以上的通用門在附近。道路盡頭坐落著下級行政機關所在的低層建築但職員們早已經逃走沒人目擊到這起奇妙的對決。另外路上還有幾輛翻了的地上車在燃燒。光和暗透過天蓋降下一派虛幻景象。


    “那我問你你一直以來活著是為了什麽”


    伊德裏斯終於怒吼起來。虛偽的甲胄化作看不見的碎片飛散激情和暴烈的氣息從中剝露。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又不是叛逆期的孩子究竟想做什麽才一直活到現在為了什麽才繼續活下去你回答。”


    令人驚愕地褚士朗從伊德裏斯的詰問中無奈地聽出了要點。是啊自己是想做什麽才一直活到現在。作為泰坦尼亞貴族的責任和職務都完成得近乎完美。沒有犯過能被指摘的錯誤二十多歲不過半程就將公爵的地位握在手中。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也成為了應當成為的人。但這些全都是“必須做到的事must be”。


    “我不覺得能活下去。我不認為殺了藩王之後還能平安無事。”


    “啊是嗎這決心真不錯。”


    “所以伊德裏斯卿愛怎麽做都可以。”


    “不戰而敗嗎。”


    “應該會變成這樣吧。”


    “雖然想說要這樣也沒問題但遺憾的是我如果不把你徹底打倒就氣不順。”


    “比亞術曼還靠前嗎”


    “就是這種台詞讓人討厭”


    剛滿二十五歲的伊德裏斯無視了比他年紀還小的法爾密怒罵著。


    “不過是早生下兩三年而已得意什麽聽好了等幹掉藩王我們再一決勝負。”


    “明白。那趕緊進藩王府。被人看到就完了。”


    三人中的兩人擁有能開閉藩王府所有門的鑰匙卡。這是身為公爵的特權。但褚士朗的鑰匙卡已經失效。伊德裏斯打開門沉默地把其他三人放進來。


    然後他們進入宮殿的一角走過極少使用的走廊一拐彎就看見有人正無力地靠著牆壁。雙方都吃了一驚但很快就互相辨認出來。


    “這不是艾爾曼伯爵嗎。”


    “褚士朗公……謝天謝地總算是碰見一個正常人了。我都害怕自己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侍從們都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褚士朗冷靜地看著艾爾曼伯爵斯拉提納上校也是這樣大家都疲憊不堪。


    “您還是不要太安心的比較好伯爵自己進行診斷雖然也是件怪事但我也不能說自己確實正常。”


    “褚、褚士朗公……”


    艾爾曼伯爵掙紮著。


    “拜托您了。請做點什麽。能鎮住這混亂的人隻有您了。”


    iii


    艾爾曼伯爵拽住褚士朗的袖子也許應該哪怕在形式上安慰一下這個中年貴族。但褚士朗到底還是沒這個心情。


    “艾爾曼伯爵很抱歉我沒在找您。”


    “別管他”


    伊德裏斯直接傲然地喝道。艾爾曼伯爵臉上的表情消失回望伊德裏斯又再次看了一眼褚士朗低下頭。


    “那就這樣吧。打攪了這就告退。”


    “稍等一下。”


    褚士朗下意識出聲但艾爾曼伯爵的言行並非原因。從半開的門裏泄出的異味讓褚士朗覺得有些可疑。


    伊德裏斯也發覺了。他用槍指著艾爾曼伯爵質問道。


    “這味道是怎麽回事屋裏是誰”


    “這個……”


    法爾密像察覺到什麽一樣提高聲音。


    “難道是藩王在這房間裏”


    艾爾曼伯爵變了臉色是因為法爾密的意外的誤解但這又進一步讓伊德裏斯產生了誤會。他的眼裏閃著殘酷的光。


    “是嗎偷偷摸摸躲在這種地方藩王也是落魄了啊。”


    “不是伊德裏斯公在這兒的人是……”


    “礙事閃開”


    伊德裏斯的手粗暴地揪住艾爾曼伯爵的衣襟將他推開。踉蹌地背撞上牆壁的艾爾曼伯爵像是要辯解一樣地望向褚士朗和法爾密但這兩人也沒打算遵守禮節和常識。


    首先伊德裏斯將上膛的電荷粒子槍握在手中邁著粗野的步子走進昏暗的室內。褚士朗和法爾密跟在後麵。然後是方修利。艾爾曼伯爵慌慌張張也跟進來。


    “是誰來了……”


    出乎意料的女聲甚至讓伊德裏斯停下了步。褚士朗抬起手照明自動調亮室內亮如白晝。優雅的古風家具。帶頂棚的豪奢床鋪上有誰在躺著。


    “特麗莎夫人……”


    三人發出聲音第四人把眼看就要發出的聲音咽回去下意識地倒退一步。此人這麽做是有理由的。方修利殺害了特麗莎夫人的兩個兒子他想盡量避免同哲力胥以及亞瑟斯的母親再會。


    褚士朗也好伊德裏斯也好在知道藩王不在這房間裏的情況下就算是這兩人也應該趕緊離開。他們不找艾爾曼伯爵更不必說特麗莎夫人。加上法爾密三個人都討厭特麗莎夫人更不在乎她要怎樣。但盡管如此三人就像是被死和腐敗的氣息吸引了一樣聚在了夫人的枕邊。


    “如此騷動有什麽必要”


    特麗莎夫人嘟囔著。


    “……泰坦尼亞還是泰坦尼亞。明明什麽都沒變。”


    褚士朗回頭看艾爾曼伯爵。


    “特麗莎夫人的病情如何”


    “如您所見。酒精的毒性浸透了所有內髒。重度酒精中毒導致心髒停跳也是時間問題。”


    “仔細想想還真是個可憐的女人。”


    “事到如今再說也沒用。還是你要在此為她的兩個兒子報仇”


    伊德裏斯冷漠地回應。法爾密沒有出聲但他充分體驗到了俗話說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冷汗直流。特麗莎夫人這幅樣子難道就是充滿了榮光和權勢的“泰坦尼亞的高貴血統”最後的結局嗎。


    褚士朗再次開口。


    “艾爾曼伯爵。”


    “啊在。”


    “請到安全的地方藏身。要不了多久能體現您的存在價值的時刻就會到來。”


    台詞後半部分的意義對於艾爾曼伯爵來說太過突兀來不及猜測但前半部分的忠告他準備老實遵守。他不想死。他無法戰鬥。既然兩個命題不能同時成立那他隻能遵從褚士朗的提議。問題是不管艾爾曼伯爵藏到哪裏天城本身整個消失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真好心啊。”


    伊德裏斯淡漠地笑了。承載著孤獨的負麵感情。伊德裏斯發現了能發泄它的出口。雖然不能再明顯但褚士朗連氣都沒生。


    “都是泰坦尼亞一族。讓他活下去也好。”


    “就這樣聽上去就像約定給艾爾曼伯爵更高的地位一樣。”


    “如果不想讓艾爾曼伯爵坐上和他身份不相稱的位置那卿就活下來。”


    “那是當然我必定會活下來。”


    伊德裏斯用與其說銳利不如說尖利的聲音放言道。


    艾爾曼伯爵確實不是個大人物不管是和曆代藩王比較還是和一年前的五家族會議成員比較。但這又有什麽問題呢泰坦尼亞隻要能縮小到艾爾曼伯爵的才幹和器量能統禦的程度並安定下來就可以了。


    褚士朗是這麽想的。過於年輕的法爾密困惑地望著褚士朗但伊德裏斯敏銳地看穿了褚士朗的想法低聲嘲笑著。


    “沒了亞曆亞伯特這次是艾爾曼伯爵嗎。”


    “……”


    “真是個讓人看不懂的家夥。為什麽沒有你我的名字”


    “……”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繼任藩王的是公爵而在其中你我又是五家族的家長。”


    “卿是不知道我沒打算也無權繼任藩王。”


    伊德裏斯的聲音裏蘊含著殺氣。


    “你這家夥就無欲無求嗎還是說你不想背負責任和使命”


    “隨便卿怎麽解釋。”


    伊德裏斯沒有回應這句話他突然將槍口抵住特麗莎夫人的左側太陽穴扣下扳機。根本來不及阻止。特麗莎夫人最後連痙攣都沒有一下。


    “你幹什麽伊德裏斯”


    “泰坦尼亞的貴族可以死得無奈但不能活著腐朽。你要是想稱我為凶手就這麽稱呼吧。”


    回報他的是沉默。留下腦中一片空白的艾爾曼伯爵四人離開了腐臭的房間。四人中的三人在門口朝死者行了一禮。


    不久他們就來到通往上層的樓梯前。六名衛兵表情僵硬用槍口對著他們。


    “兩位閣下前方禁止通行。”


    “是誰的命令”


    就像是故意的伊德裏斯手裏一邊擺弄電荷粒子槍一邊質問道。


    “藩王殿下親口下令。”


    “這根本就不用問啊。”


    褚士朗這麽說伊德裏斯白了他一眼嘴上卻沒說話隻是用響亮的步子踏上一級台階。同樣沉默地褚士朗也踏上了一級。又是一級。


    士兵們用槍口對著兩人但氣勢完全被壓倒他們用求救的目光望向長官。


    “二位到此為止”


    軍官叫道聲音裏浸透了冷汗。


    “否則雖然失禮但我們也不得不全力逮捕閣下”


    “那就試試看。”


    伊德裏斯惡狠狠地放話軍官真正的汗水從額頭淌到臉頰上。


    “在、在此警告您。我們已經得到了擊斃許可。請您珍惜性命。”


    “用一堆敬語來警告一點壓迫力都沒有。”


    方修利嘟囔著。他在兩公爵的身後但他不是把兩人當作盾牌隻是階梯的寬度使然。


    “他們不可能開槍。”


    褚士朗斷言語調中奇妙地並存著陰鬱和明快。


    “藩王如果想對我們開槍那必定是在他眼前。他肯定想直接看到我們的死。”


    “你說得沒錯。衛兵們事到如今不必再聽從藩王的命令。你們知道嗎這座宮殿裏的人基本已經跑光了。”


    士兵們的動搖顯而易見。


    無數的矛盾和二律背反讓褚士朗的判斷力變得遲鈍。可一旦矛盾被解除雲開霧散真相的一角就會露出來。隻要登上這段台階藩王就在前麵等著。褚士朗這樣相信。在這一場合他能做什麽伊德裏斯會做什麽想這些也無用。隻應邁開腳步登上階梯。


    “讓開。我們必須見到藩王。”


    說話的是褚士朗但先邁開步子的是伊德裏斯。衛兵們被這氣魄壓倒沉默地往左右讓開道路讓他們通過。法爾密跟著通過也沒人動彈。但方修利也想跟過去的時候一道彩色的光線在他腳邊炸開。


    方修利抓住樓梯的扶手好容易沒摔下去。


    “為啥隻朝我開槍”


    “開槍是當然的你又不是泰坦尼亞的貴族。”


    “你是說開槍打平凡的市民就行嗎這群身份歧視主義者。”


    “平凡的市民嗎聽著讓人吃驚。與泰坦尼亞為敵的鼠輩小賊就在此將你解決了吧。”


    方修利還想進一步反駁但降臨的不是語言而是與閃光和槍聲同時來到的鈦金屬彈頭。


    iv


    一顆子彈將胡蘿卜色的頭發吹起來的同時新的槍聲連接上來。悲鳴和鮮血叩在地板上衛兵們仰麵倒下。幾個腳步聲急速接近有力的手拽著方修利的手腕把他拉起來。


    “沒事吧方修利”


    有人用宇宙第一冷靜辛辣的聲音朝他搭話。方修利長出一口氣朝“流星旗”軍的成員們怒聲道


    “來得太晚了我差點就沒命了啊裝上定位器究竟是幹什麽用的”


    “我以為你正活躍得背離了我的預想呢。可是果然一升的容器中灌不進兩升酒。”


    “啊是嗎。那以後叫我‘隻頂一升的男人’之類的得了。”


    “不管嘴上怎麽說博士還是在擔心你的安全的。所以在你們剛一出發的時候他就開始考慮潛入天城的方法了。”


    米蘭達笑著解釋。


    事態越混亂無序的範圍越擴大對“流星旗”軍就越有利。


    “正直老人二世”號在死和破壞的漩渦正中心忽左忽右地回避著炮火接近天城。天城的識別係統射出閃光時全艦人都覺得這下完蛋了但艦體小反而成了一件幸事。代替“正直老人二世”號沐浴在亂擊的能量中的是看來正準備返航天城的半毀重巡航艦。“流星旗”軍在它的蔭蔽下得救但給自己當了盾牌的連是敵是友也不清楚。他們混在其他艦艇中進了港口大搖大擺地登陸。


    “固若金湯的要塞內部是百花繚亂的宮殿警備出人意料的鬆懈。當權者的大本營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不是有‘阿房宮’這個詞嗎”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


    回答方修利的是華倫科夫。


    “一旦潛入內部接下來就看我們的步調。不管怎樣總是當過一次伊德裏斯公的客人。在那期間已經充分觀察過這座城市了。”


    帕傑斯也接話說


    “控製都市機能的電腦係統已經幹掉了。現在的天城就是巴比倫還是烏爾城總之和人類最古老的都市沒什麽兩樣。”


    “了不起這麽罕見的名字都知道。”


    “沒什麽跟博士現學現賣。”


    對話和疾跑交替進行間或擠在人群中間或穿過無人的小路一眾海賊就這樣潛入了藩王府。


    “那個叫賽爾法的孩子怎樣了”


    “有我家那口子跟著不用擔心。他可是咱們這幫人裏最正經的一個。”


    “自打和米蘭達結婚起就不是正經人了。”


    “你說什麽了麥弗迪”


    麥弗迪掩住嘴這時樓上的褚士朗和法爾密現身。他們似乎發覺了階梯下的騷動。伊德裏斯則沒有出現他才不管方修利這種人。


    一群奇怪的家夥。褚士朗這麽想。和法爾密兩個人的時候緊張和殊死的決心壓得人喘不過氣但一加上“流星旗”軍的成員四周就包圍著大大咧咧生機勃勃的活力。他們當然不可能是無敵之身但死的時候也要生機勃勃地死去。褚士朗心裏有種類似羨慕的感情。


    法爾密對“流星旗”軍則沒什麽好意他也不相信這些人。


    “別跟著我們。想到處劫掠也隨你們的便隻是不要妨礙我們。”


    “我們可沒打算妨礙子爵閣下。我們隻是來幫方修利的忙。那好歹也是我們的同伴。”


    米蘭達如此回答她肩上扛著大型手持加農炮怎麽看怎麽可靠。法爾密半是吃驚半是欽佩地看著米蘭達然後立即移開了視線。


    “那就好。”


    看來是氣勢被女海盜壓倒於是在生自己的氣。


    “我們走吧褚士朗公。”


    法爾密轉身邁開步子。這次是褚士朗跟在年輕人後麵的形式。麥弗迪咂著嘴。


    “真是的我們幹嘛非要為公爵這幫人拚上命戰鬥”


    米蘭達壞笑著回答。


    “別想存款賬戶的事麥弗迪。零的個數越多你的幸福指數就能越高。”


    “這事和現在的狀況之間有什麽關係”


    “也就是說等新任藩王上台他說不定會給你巨額的謝禮。”


    “這麽靠不住的事誰信”


    “那你幹嘛要一起跟過來留在正直老人二世裏邊不就好了。”


    還沒等麥弗迪回答一串槍聲響起子彈在大理石地麵上崩裂。米蘭達很快就找到了射擊方向她將半個身子隱蔽在雕像後同時扣下了手持加農炮的扳機。


    實際上麥弗迪的企圖是劫掠藩王府中的貴重物品。寶石、貴金屬小型美術品之類藩王府應該是“全宇宙最大盜賊的寶庫”。反正不是去偷窮苦人麥弗迪良心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安。


    “如果廁所的水龍頭是用黃金做的那肯定要把它擰下來帶走。”


    所以麥弗迪才背了一個大包來。雖然現在空蕩蕩的沒什麽分量但到生還的時候裏邊應該能裝到和一個幼兒的體重差不多的程度。


    手持加農炮發射的聲音給周圍的空氣猛烈一擊粗壯的火線奔騰吹飛了宮殿的一角。橙和灰兩種顏色呈螺旋狀朝天噴出。新趕來的約十名衛兵被砸到牆壁上握著槍的手飛到空中。


    “奉伊德裏斯公的命令從天城出擊現在則在追趕這位伊德裏斯公。人生真有趣啊方修利。”


    “謝謝你的歸納米蘭達。”


    “正所謂背叛者的人生。”


    “至少也把節操收斂收斂啊。”


    方修利嘟囔著目光從甚至飛濺到天花板的人血上挪開。


    “博士你也說句話。”


    “贏的就是官軍winner bes king。”


    “這是什麽”


    “大概是人生最高的真理。樓上的年輕貴族們還有大概正嚴陣以待的藩王究竟哪邊會贏誰又能存活。這是我論文的關鍵所在。”


    比起這個家夥特麗莎夫人說不定還正常些。方修利正認真地這麽想著槍聲又一次響起。手持加農炮的聲音引來了超過三十名衛兵。


    “話說回來怎麽不用自動警備係統呢”


    “窮人用機械解決的事專門用人工來做這才是上流社會啊。米蘭達也是如果是當年那個世道也應該有三五十個侍女圍著吧。”


    “謝了可人家不好這一口。我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


    “不僅如此雇傭的發生也是實際問題。雖然有階級區別但奴隸製則是另一回事。”


    自稱“流星旗”軍的厚臉皮海盜兼恐怖分子群體在宏偉至極的宮殿內部持續著流血的奔跑。所到之處都沐浴著子彈和光線而針對其的反擊之強烈把夢的宮殿化作噩夢的戰場。裝飾過剩的軍服變成到處倒著的屍衣。


    終於己方出現了犧牲者。華倫科夫雙手持自動步槍連續射擊正要從大廳跑進樓梯背後卻突然倒下了。


    “華倫科夫喂怎麽了”


    “啊帕傑斯。塊頭大真吃虧。”


    華倫科夫龐大的身軀上開了三個洞瞬間血流不止。


    “挺住這就給你找醫生來。”


    “沒用的已經沒救了。”


    “別說這種名醫一樣的台詞啊。會在這種場麵死掉的是小角色。廉價電視劇裏必有這麽一出。”


    “電視劇還有後續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夠了沒想到能死在這麽豪華的宮殿裏啊……”


    聲音中斷血泡綻開華倫科夫再也不動了。圍在他身邊的海盜們見證著生死的分界用各自的方式表達對死者的敬意。米蘭達合上死者的的眼睛李博士將死者的愛槍放在厚實的胸膛上。


    “走吧。這地方太開闊。如果被包圍我們都要步華倫科夫的後塵。”


    封閉了感傷海盜們再一次開始奔跑。子彈在大理石地麵上崩起閃光四射槍聲重疊。李博士作先導海盜們跑到某座建築物和樹籬間的隱蔽處。途中沒有出現第二名犧牲者真是萬幸。


    “雖然這話沒有經過任何人的證實……”


    李博士環視這一群人。


    “有一樣終極武器在曆代藩王手中代代相傳。雖然隻是宇宙都市傳說但也不能一笑而過。”


    “終極武器啊。”


    米蘭達諷刺似的笑著。


    “能把恒星整個炸飛的大炸彈嗎在給小孩看的動畫片裏倒是有可能。”


    “不對應該是能放在手掌心裏的小黑匣子。上邊還應該帶著一個紅色按鈕。”


    “把按鈕按下去會怎麽樣”


    麥弗迪的聲音裏有給這件“終極武器”估價的意思。


    “天城會掉在瓦爾達那行星的地表。”


    在堪稱不合時宜的安靜中李博士回答。


    “天城的姿態控製係統會失效。”


    v


    不僅是“流星旗”軍吵吵鬧鬧的一幹人等還有另外的人成功潛入了天城而且相比之下要安靜得多。這個人既不是海盜也不是身經百戰的士兵而是年輕的女性。


    十九歲的芙蘭西亞·泰坦尼亞穿著完全合身的連身服從自動穿梭艙裏跳出來混入了一團混沌的人群中。


    雖然冠著泰坦尼亞的姓氏但她既不是貴人也沒有公職更沒人能從容地觀察她的美麗。在多數群眾向著宇宙港橫衝直撞的人潮中逆行的芙蘭西亞麵臨的隻是不時的推擠碰撞和怒罵聲。她雖然健康但完全稱不上強壯。所以她隻能一次次地調整氣息雖然已經走不動但她也沒有停下向著目的地前進的腳步。


    “褚士朗大人”


    盡管想用盡肺中的空氣大聲呼喊但她還是謹慎地忍住了。就算在如此的混亂之中褚士朗的名字還是可能引起群眾的注意和疑問。興奮和恐怖會就此找到出口絕對不能讓褚士朗因此受到傷害。


    芙蘭西亞又一次整頓了氣息一邊靈活地回避著人群一邊盡可能迅速地跑動。褚士朗為和藩王亞術曼對決而潛入天城。據此芙蘭西亞以藩王府為目的地邁開步子前進。如果這單純明快的行動法則出現錯誤芙蘭西亞麵前就隻剩下絕望了。


    利用她持有的小小特權——隻有姓泰坦尼亞的人才擁有的卡片芙蘭西亞成功侵入了藩王府。她在裝有天窗的寬敞走廊裏遇上了妨害者。一位貴族女性。


    “我見過你的臉。”


    狄奧多拉伯爵夫人的視線仿佛在芙蘭西亞全身上下釘上看不見的針。事到如今狄奧多拉身上還穿著隻能用豪奢來形容的薰衣草紫色禮服裙。


    “想起來了你是褚士朗公爵的情婦。”


    “是侍女。”


    “到現在還說什麽漂亮話。愚蠢的小丫頭。穿成這不體麵的樣子來幹什麽……看來也不用問了。”


    既然說了不用問那她也沒必要回答。芙蘭西亞心懷不得已時就開槍的覺悟緊盯著狄奧多拉。狄奧多拉仰望天窗。


    “你難道就沒想過把填滿宇宙的這群光點全部變成自己的東西”


    “沒想過。那對我是無用的東西。”


    “你是說有褚士朗公的寵愛就好”


    芙蘭西亞用沉默回應狄奧多拉的視線和聲音像針一樣刺來。


    “你沒資格冠上光榮的泰坦尼亞姓氏。就算是生在一族的底層就算是生為女人也要渴望最強的權力、最高的地位、最大的財富。為此尋求最短的途徑構想最佳的策略這是身為泰坦尼亞人的天命。無欲無求是不允許的。”


    狄奧多拉激烈的語氣打亂了她自己的氣息。在這一瞬間芙蘭西亞反駁了。


    “然後就會迎來最壞的結果伯爵夫人。”


    狄奧多拉收起冷笑的表情禮服的裙裾翻起波浪向芙蘭西亞走近。


    “別在那兒喋喋不休說這種賣弄小聰明的台詞小丫頭。我忍不了像你這樣的同性。要是有心思你有的是機會在背後操縱褚士朗公掌握實權可你竟打算碌碌無為地過日子。”


    怯懦的女性大概會在她的氣勢之下畏縮吧。但芙蘭西亞沒有害怕。


    “我沒打算批判伯爵夫人的價值觀。伯爵夫人的才略我更是自知遠遠不及。所以請您體諒讓我自由采取適合我的小家子氣行動吧。”


    冷笑又一次掛在了狄奧多拉的嘴角。


    “故意唱反調。是褚士朗公教導出來的嗎。遺憾的是我不能體諒。萬一你做了多餘的事讓褚士朗公活下來這事態會讓我感到不快的。”


    “雖然無禮之至但我不能再花時間和您講話了。告辭。”


    芙蘭西亞行了一禮急忙邁開步子這時狄奧多拉右手伸進禮服裙的腰間。她拿出來的是一把黑亮的手槍。芙蘭西亞也反射性地把電荷粒子槍對準狄奧多拉。兩個人都沒有開火。


    狄奧多拉猶豫的原因是她手中的槍支是用火藥發射子彈的類型當然它會發出響聲。槍聲可以向他人示警也有請求救援的目的在內。但問題是狄奧多拉不想讓人知道她在與芙蘭西亞對峙。如果有人趕來他當然會懷疑狄奧多拉至此究竟做了什麽事以及為什麽拿著手槍。


    芙蘭西亞瞬間推斷出了狄奧多拉的想法。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行動了。她就這樣全速衝了出去一眨眼就掠過了狄奧多拉就像一頭年輕的雌鹿遠遠跑開。


    “慢著”


    狄奧多拉怒喊。一個小丫頭和爵位無緣位於一族的底層卻不聽從她這高高在上的伯爵夫人的命令。罪該萬死。


    此時狄奧多拉顯然失去了平常心。就算槍聲響起衛兵聞聲趕來她也不在乎了。隻要辯解是芙蘭西亞朝她開槍她隻是反擊就行。衛兵們正暈頭轉向心浮氣躁也沒空去懷疑狄奧多拉的辯解。


    眼看著芙蘭西亞逃走狄奧多拉一邊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咂嘴一邊從禮服裙的左側抽出熱線槍。隻要她先出手把這小姑娘料理成全熟還是半熟都隨她的心思隻用右手隻會延誤時機。


    不隻是舞蹈鋼琴和馬術擊劍和射擊也是泰坦尼亞淑女的嗜好狄奧多拉被如此教導也這樣相信。她的非凡正是因為她從未懈怠各方麵的修行。如果是正麵相對射擊別說芙蘭西亞甚至褚士朗或者方修利都說不定要對她甘拜下風。


    這時狄奧多拉的心理起了變化。指向自身的怒火突然調轉了矛頭。


    褚士朗·泰坦尼亞公爵。


    那個傲慢之極的小丫頭恬不知恥地來到藩王府自然是來找她的主人。也就是說褚士朗公就在這如恐龍般巨大的宮殿的某處。等那小姑娘趕到她的主人身邊就把他們兩個一起燒死吧。


    同時這可不行。在那小姑娘麵前讓褚士朗成為火焰的餌食然後再輪到那小姑娘這個順序才對。特意給她幾秒鍾讓她的精神受到打擊被悲傷壓倒吞沒這就是貴人的慈悲。


    對於目標是成為泰坦尼亞首任女性藩王的狄奧多拉來說褚士朗是她絕對要排除的人。雖然要將他排除但她沒打算弄髒自己的手。可現在情勢變了。靈活應對迅速得出成果才是正確選擇。


    伯爵夫人臉上浮現出冰凍一般的笑容邁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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