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和芙蕾雅公主預測的一樣,『黃金木葉號』即將在安娜公主安排的盛大歡送下,駛離波姆吉耶港。


    『黃金木葉號』的船員們已經全體登船,現在還留在棧橋上的就隻剩下善治郎和芙蕾雅公主,以及作為二人護衛的女戰士斯卡謝和騎士納塔裏奧了。


    站在善治郎他們對麵的,是波姆吉耶港的主人波姆吉耶侯爵,以及和他們結下了不可思議緣分的三位楊——也就是楊祭司、獨眼傭兵楊,孤兒少年楊。


    順便說下,本來該在這個場合壓陣的安娜公主,現在正穿著有翼騎兵的正裝騎在天馬上,從剛才開始一直和其他兩騎有翼騎兵在上空盤旋。


    三騎有翼騎兵拉著紅、白、黃三色的長布條盤旋飛行的樣子,可以說顯眼的不能再顯眼了。從下往上看去,就像是三條一百二十度的弧線在空中旋轉一樣。


    停泊在港口裏的其他船隻自不必說,連在波姆吉耶市內也不管在哪裏都能看到這三條弧線。而看到這個場麵的各國貿易船上的眾多外國人離開波姆吉耶後,肯定是會在下一個停靠港向他人講述的吧。


    講述「帶有烏普薩拉王國紋章的船,被茲沃達·沃爾諾希奇貴族製共和國的有翼騎兵盛大的送行」。


    終於,一名有翼騎兵從拉著紅色布條的天馬上飛身跳了下來。


    想要在這種既無安全繩也沒有降落傘的高空蹦極中活下來,蹦極者必須是克拉科夫王家的人才行。


    應該是在跳下來前就發動了『飛行魔法』吧。以不自然的減速從天而降的有翼騎兵,先是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然後隨著一聲輕微的落地聲在善治郎麵前著陸。


    接著當場摘下覆蓋著整個頭部的銀色頭盔,露出一頭濃密藍色頭發。


    因為被壓縮塞進頭盔裏,這頭藍發亂到了以王族的標準而言甚至無法出現在人前的程度。然而因為安娜公主現在穿的是作為有翼騎兵正裝的輕便化鎧甲,這種頭發亂糟糟的樣子卻合適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安娜公主自己似乎也完全不在乎這些細節。她堂堂正正的來到善治郎麵前,露出一個連紅色嘴唇都咧開的大笑


    「善治郎陛下,芙蕾雅殿下。雖然讓人不舍,但我也理解二位還有自己的行程預定。這次真的是受二位照顧了」


    這種大幅張開左右雙臂說出的演戲一樣的台詞,通常而言隻會讓人覺得很滑稽,然而現在善治郎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這大概都是因為安娜公主的個人魅力吧


    「啊啊,我們就心懷感激的收下安娜殿下的金言了」


    意識到自己又被安娜公主擺了一道的善治郎,決定不再用平時那種謙遜的語氣回應對方。


    至於芙蕾雅公主,更是僅僅保持著在笑的模樣完全陷入了沉默。


    一般人先不說,靠從言語中讀取細節吃飯的貴族的話,輕易就看出善治郎和芙蕾雅公主對安娜公主的行為抱著負麵感情。


    「善治郎陛下,芙蕾雅殿下。這次真的是,真的是太感謝您二位了。您二人是這波姆吉耶的救世主。如果沒有您們在的話,現在真不知會變成什麽情形。請讓我再次鄭重向二位道謝」


    就想要把安娜公主遮過去一樣,波姆吉耶侯爵低頭向善治郎說出這番話。


    雖然措辭有些誇張,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隻要反過來審視一下,就能發現『騎士團』的奇襲真的差一點就成功了


    如果侍女瑪格麗特選擇無視孤兒楊的話。如果聽完侍女瑪格麗特報告的善治郎沒有安排孤兒楊和楊祭司見麵的話。如果聽到孤兒楊的情報後,芙蕾雅公主沒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強行和波姆吉耶侯爵見麵的話。


    結果會變成什麽樣根本不必多言。畢竟,當波姆吉耶侯爵從孤兒楊那裏聽到事情的經過時,距離『騎士團』的騎兵登陸隻剩下不到三天了。


    所以毫無疑問的,上麵三個可能隻要有一個成真,『騎士團』就會在波姆吉耶侯爵得知奇襲前殺到這座城市城下。


    如果變成那樣,波姆吉耶內部的親『騎士團』貴族肯定會想法設法從內部打開城門。最糟糕的情況下,這座城市會就此淪陷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侯爵說善治郎一行是波姆吉耶恩人的這個評價並不誇張。


    因此,作為答謝,『黃金木葉號』的倉庫裏現在搬入了很多波姆吉耶侯爵秘藏的好酒。這種在蒸餾酒中加入多種香草和金粉入味的酒在北大陸,似乎屬於即便王族也無法簡單弄到手的珍品。


    一想起說著「這可是波姆吉耶引以為傲的精品哦」時侯爵自傲的表情,善治郎就對開封這酒的那一刻充滿期待。


    波姆吉耶侯爵真摯的道謝,終於讓善治郎和芙蕾雅公主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讓這座美麗的城市不必被戰火籠罩。我的行為雖然隻帶來了這麽一個結果,但我還是以此為傲」


    「波姆吉耶港對我烏普薩拉王國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中繼港。能為維持這裏的和平幫上忙,我也覺得很開心」


    因為立場的緣故,善治郎和芙蕾雅公主隻能這樣繞圈子的委婉表達,但他們都為成功保衛了波姆吉耶而開心。


    接下來,之前一直站在波姆吉耶侯爵斜後方,身穿綠色祭司服的男子走上前來。


    「善治郎陛下。在此次事件中,能在不可思議緣分的引導下與陛下結識,是我最大的幸運。關於這次的事,也請讓我向您鄭重道謝。雖然作為謝禮有點微薄,但還請您收下這個」


    這麽說完後,身穿綠色祭司服的男子——楊祭司,取出一封書信恭敬的遞給善治郎。


    「這是?」


    聽到善治郎的疑問,楊祭司露出平和的笑容,


    「是我寫給本國製作玻璃鏡工房的介紹信。雖然已經從安娜殿下那裏得到實物的您可能不已經需要這個了,但還請允許我聊表心意」


    然後自豪的說出這番話。


    製作玻璃鏡的工房,當然也是製造玻璃的工房。


    『教會』本就是玻璃工房的最大客戶。畢竟禮拜堂裏有很多例如彩繪玻璃窗這樣需要用到玻璃的地方。


    楊祭司雖然是被大多數『教會』排斥的異端之身,但好歹也在大學的龍學部擔任學部長。而龍學部的學舍裏也有『教會』的禮拜堂,那種地方也有彩繪玻璃窗。


    由於出自同一國家的常客之手,所以這封介紹信搞不好比安娜公主那封更有效力。


    「我就心懷感激的收下了」


    說完這句話,善治郎從楊祭司那裏接下了書信。


    ◇◆◇◆◇◆◇◆


    在超出預想的盛大的送行下,『黃金木葉號』平安駛出了波姆吉耶港。


    離開港口範圍後,『黃金木葉號』揚起四麵船帆乘著風勢在大海上一路前行。


    和不知道哪裏有什麽,不知道會遇到什麽的大陸間航行不同,現在『黃金木葉號』走的是熟悉的北大陸航線。


    當然,與大自然打交道時還是不能過於大意,但這終究是隻是通常僅需四天,風勢好的話甚至三天就能走完的航線。


    即便如此,船員們駕船時仍然非常緊張,連動作都小心翼翼的。雖然在甲板上目睹這一切的善治郎產生了不愧是職業人士的感慨,但實際上造成現在這種氣氛的主要理由,是因為這次事件裏緊急召回船員時居然有人聯絡不上,導致馬格努斯副船長發了超大的一通怒火。


    最後所有人都要連帶著一起受罰。作為最後的一點慈悲,副船長會根據船員們在之後航行裏的表現,決定給予懲罰時是否會稍微放放水


    聽到這番話,船員們都抱著一律希望決定使出全力好好表現——這似乎才是真相。


    從露出威嚇的熊一樣表情的馬格努斯


    副船長那裏聽到這些內幕時,連善治郎也不禁莞爾,但他馬上又變回了嚴肅的表情。


    現在的善治郎,已經緊張到了沒有閑心去同情害怕懲罰的船員們的程度。


    『黃金木葉號』剛從瓦倫迪亞港出發時,因為被大陸間航行本身的危險壓倒,善治郎對整件事還沒有實感。


    然而現在,『黃金木葉號』將在三到四天之內抵達烏普薩拉王國。雖然從登陸到抵達王都烏普薩拉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但即便把那部分算進去整段旅程也說不上長。


    距離最終目的地已經如此之近後,善治郎無論如何都會在意起自己此行的主題。


    烏普薩拉王國王都裏,當然有烏普薩拉王在。


    現任烏普薩拉王國國王的名號是古斯塔夫五世。然而,對善治郎來說比起這個頭銜,對方芙蕾雅公主父親的身份才更會引發問題。


    隻要是男人不管誰都會怕的,向嶽父提出「請把您的女兒嫁給我」請求的大事件,已經迫在眉睫了。


    「呼……」


    光想想都讓人鬱悶了。而且,善治郎的立場還是王配。已經有了女王奧菈這名正妻。


    被這樣的男人,提出將一國的第一公主「嫁給我當側室」的要求。這要是還不發火的話,善治郎覺得不管是作為王者還是作為人父都有問題。


    老實說,萬一芙蕾雅公主父親的回應是「開什麽玩笑,滾」的話,善治郎真想也回一句「說的也是呢。那麽,我告辭了」,然後溜之大吉。


    當然,考慮到嘉帕王國的國家利益,他不可能會那麽做就是了。


    就在善治郎思考著這些事的時候,芙蕾雅公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銀發公主久違的又穿上了船長服。因為在近百日的航行中經常會看到,對善治郎來說船長服才更有芙蕾雅公主正裝的感覺。


    「善治郎陛下,您果然還是會不安嗎?」


    從芙蕾雅公主率直的問題中,察覺到自己把內心的想法表露在臉上的善治郎苦笑著點了點頭。


    「誒誒,老實說就是如此。以我的立場向古斯塔夫陛下申請和芙蕾雅殿下的婚姻許可這種事,果然需要相當的勇氣才能辦到」


    「首先提出請求的是我哦?」


    「即便如此也一樣」


    女方提出結婚請求,男方接受。事情要是能這麽圓滿收場,那誰也不用辛苦受累了。


    烏普薩拉王國的好處,古斯塔夫五世對子女的親情都必須滿足。


    善治郎這時突然想到的,就是關於這個親情的問題。


    難不成,芙蕾雅公主並沒有得到她父王的理解?僅僅是因為親情,她那種作為女性王族可說是破天荒的行為才會被允許?


    「對芙蕾雅殿下的價值觀,古斯塔夫王理解到什麽程度呢?」


    如果古斯塔夫五世真的理解女兒,那他對芙蕾雅公主嫁給善治郎做側室的做法也能理解的可能性就很高。比什麽都更愛自由和冒險的芙蕾雅公主,讓她嫁給普通王族實在很難獲得幸福。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半強行的把自己塞給理解她的價值觀,同時允許她種種行為的善治郎。


    善治郎懷著一絲希望問出的問題,當場遭到了無情的否定。


    「一丁點也不理解呢。雖然不理解,但出於對女兒的親情,父王還是在一定程度上默認了我的『莫名其妙的任性』,大致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樣啊」


    聽到這個無限接近最糟的答案,再也沒心情遮掩的善治郎大大歎了口氣


    就像為了給這樣的善治郎鼓勁一樣,芙蕾雅公主努力用明快的語氣說了下去。


    「但是,父王也是個為政者。隻要是為了烏普薩拉王國的未來,對於必要的投資他不會猶豫。這些投資中,應該也包含了王族的婚姻吧」


    「果然,關鍵點還是那邊嗎」


    開辟新大陸間定期貿易航線,就可以獲得莫大的財富。


    北大陸的發展勢頭,迅猛到連善治郎都有切身感受的程度。那麽隻要是正經的為政者,當然都會擁有『這種時候被拋下的話,遲早有一天會有亡國之憂』的危機感。


    想發展國家的話,無論如何都需要有預算。那麽如果古斯塔夫五世也是抱有危機感的為政者,他比起虛名選擇實利,接受善治郎提案的可能性就很高。


    「嘛,總會有辦法的啦。就算沒有我也會想出辦法來」


    「拜托您了」


    雖然是半強行的,但看到善治郎重新鼓起了幹勁,芙蕾雅公主也跟著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理想的小白臉生活13』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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