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紅木書桌用的都是百年的木材,整間書房都散發著淡淡的木質香氣。  書桌一側懸浮著一副立體的聯邦六星宇宙模擬沙盤,模擬沙盤圖中的行星都按照比例速度在公轉自轉。星海燦爛,最耀眼的六顆星球連成線後組成一隻白鷹的圖案,而更遙遠更寬廣的宇宙則尚未揭開神秘的麵紗,隻能從各種宇宙探測儀和望遠鏡中窺見冰山一角。  蕭靖川的視線環繞沙盤一圈,最終落在了二號星上。  特權階級人口有限,整顆2號星球隻有幾千萬人口,其中多數時政府高層人員及其家屬,聯邦星的軍事儲備水平也十分一般。  假如真走到那一步,他得提早把周家人接回來,蕭靖川心想。  不過在此之前……  他將手伸到四號星上,逆公轉方向扭轉45度角。  整座房間微微震動,卻一絲聲音都沒發出。兩秒過後,一麵書櫃牆向外打開了四十五度角——裏麵是一間暗室。  蕭靖川沒有遲疑地步入暗室中。裏麵的空間很寬敞,軍方高層的房子在設計時就利用空間原理辟出一間單獨的暗室作為安全屋,從外麵完全無法發現,也不會體現在建築圖紙上。  在某些方麵,蕭靖川跟老爺子一樣喜歡傳統方式,並不怎麽依賴高科技。  感應到有人進入,暗室內亮起幾盞射燈,全都指向同一麵牆——  牆上密密麻麻貼的,都是關於冷夏這個人的詳細的生平事跡。  **  秦秘書的屍檢報告出來後,蕭縱的作案嫌疑消除了一大半。  家屬則不認可這個結果,又反複找第三方機構進行檢查,得出的結論都一樣——一名年輕健康的omega,在沒有爭吵沒有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凋零了。  這一結果別說家屬不相信,連方潤錦都覺得不可思議。  蕭縱則一反先前的刺頭和難搞,這次相當配合警方調查,除了老實待在指定的醫院裏接受紊亂症治療外,也嚴格按照規定隻見律師。  顧引那晚跟秦蕊的家屬詳細了解她整容的醫院,實地查訪時才發現對方早在幾個月前就人去樓空。  整形醫院就設在鬧市區,樓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旁邊不遠就是商業街。  “開業時間不長,因為租金貴,客人少,掙不到多少錢,沒幾個月就倒閉了,經營牌照都注銷了人也聯係不上,怎麽,有糾紛嗎?”房地產中介積極得跟打了雞血似的,哪怕顧引明確表示自己不租不買,他們依然熱情洋溢地介紹著。  這名年輕人衣服一看就是別人好幾個月的薪水的那種,就算現在不買,交換個名片也好啊。  “哪裏少了,開業期間客人基本就沒斷過,做的還都是大項目。”另一個人反駁道:“主要是omega來,我還以為是什麽造星公司跟他們簽了團購合同,但這麽久了也沒見推出什麽新人啊。”  顧引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來的人做的是大項目?”  對方說:“他們搬了好幾台大型治療艙進去,還有ai手術作業台……剛開始就有幾台,後來還加了六台,不就是之前的不夠用嘛!”  顧引平時不逛街,身邊的人裏基本沒有關心整容這事的,除了方馳。  “——長得好看的多少都有動過,現在醫療設備發展起來之後,從業資質都是隨便批的,行業比較亂,美容整形比正規醫院牌照好拿得多,隨便抓一個有資質的就敢說自己在n國區進修過……”  方馳一提起行業內潛規則就滔滔不絕,等說完後,他又突兀地問了一嘴:“哦對了,我哥現在怎麽樣了?”  “不知道,警方的審批都下來了,現在按意外猝死的流程走,”顧引無奈道:“但他不肯見我。”  方馳說:“要是我眼睜睜看見一個人在半米距離死掉,可能當場就嚇昏過去了。”他頓了頓,又問:“家屬現在都接受了猝死的結果?”  這個問題顧引含糊其辭地混了過去。  “生物芯片”的說法隻在少數人中流傳,絕大多數人都還不知道世上有這麽一項技術,一旦知曉無疑會引起星際範圍的大型恐慌。  到時候各國區政府又該怎麽做?  是堅定地要消滅掉這種技術,還是暗搓搓地開啟實驗室進行進一步研究?  研究的對象呢?  是實驗動物,還是……人類?  當然,“未命名”已經一定程度獲得臨床試驗的數據,否則這張王牌也打不出手。  屍檢結果也證明秦秘書身體裏存在一些異常的指標,相關業專家指出可能這些微弱的電流將大腦中的重要神經破壞,導致omega無痛苦死亡。  但這一個樣本太少了,這些都還隻是猜測,不能作為明麵上的報告出現。  假如這個猜測是準確的,那麽這項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顧引心事重重地回到醫院。  **  病房外都是荷槍的武警和保鏢,氣氛顯得異常沉重。  陸醫生特地從閑雲山莊趕來,正跟蕭縱的主治醫生討論關於信息素紊亂的問題,他積極地表示:“我們可以提供二爺的治療方案,但時間比較久遠,可能現在這種方案已經比較落後了,可以先看看對你們有沒有用。”  “可以可以,”主治醫生忙不迭道:“畢竟貴團隊的臨床數據詳盡,對我們肯定有很大幫助。”  “那麽……”陸林跟他磨磨唧唧兜了半天圈子,終於切入正題道:“我們孫少爺最近在病房裏幹什麽?”  他既不是律師又不是家屬,但陸林此時急急忙忙地從山莊趕來這兒,除了代表行動不便的老爺子外,還能有什麽其他原因。  醫生聽了他的話後先是一怔,他看見對方炯炯有神的眼睛,又想到病房裏的那位病人,一種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醫生嘴唇張開又闔上,反複幾次後,才道:“二少他在,他在……”  他在工作。第79章 黃雀  信息素紊亂症的根源是腺體不穩定,  蕭縱所在的病房並沒有多少監測儀器,隻有信息素濃度檢測係統。  隔離的這幾天時間,特聘的心理專家來了好幾撥,  都對蕭縱的病情束手無策——他心理駐防嚴實,對持證醫生有一種自己都難以控製的抵觸情緒。  當年二爺也是這樣,這個病拖了很長時間,一直到死他的信息素紊亂都沒有完全治好。  病房裏傳來輕微的主機散熱聲,  一雙修長的手像彈鋼琴似的在激光鍵盤上跳躍。  自從小的時候被從車禍火海裏救出後,蕭縱就養成夜裏不喜歡亮光的習慣。  昏暗的環境讓他更有安全感。  蕭縱看著一條條刷出來的信息,  精神處於高度亢奮中,覺得自己很難冷靜下來,閉上眼就是車禍、火海、槍擊和尖叫聲,一睡著夢裏就是一枚戒指和精致的帶著微笑的紅唇,  信號從戒指裏的流沙中飛出,  然後飛進了他的大腦……  他在睡夢和清醒之間,  反複懷疑自己到底還是不是自己——是否已經在某個時間被人悄悄地植入了芯片。  是不是現在他做的一切決定和舉動,其實都是另一個人暗中操控。  蕭縱在這種自我懷疑中變得敏感暴躁,  不得不用高強度的工作轉移注意力。  他拒絕見所有人,  包括顧引。  alpha被蠻橫的信息素控製著,  他想找人發泄,想把身體深處那種令人恐懼的控製欲和破壞欲都趕出去。  他腦子裏總想著顧引。  小秘書勾引他的那些試探舉動和眼神,  情動時眼淚汪汪地喊哥,成為占據高度運行的大腦的另一部分內容。  蕭縱一邊嫌棄麻煩,另一邊對待顧引時總是克製又心疼,尤其知道顧引經曆過的事情之後,更是激起了alpha的保護欲。  蕭縱不想傷害到他,不管哪一方麵。  他這段時間惡補了許多關於神經生物學的學術論文,  主要涉及神經模擬器技術方麵。  人類大腦是非常複雜精密的器官,古人類一生隻有不到10%的腦細胞被開發,通過長期以來的進化,到星際時代基本穩定在15%左右,絕大部分腦細胞自始至終都處在休眠狀態。  早在二十多年前,f國區一名生物研究中心學者就提出,通過微電流和磁對大腦皮層進行刺激來激活更多的腦細胞,創造星際人類的“主動進化”,又稱新人類。  然而臨床試驗表明,人類的身體是自主達到平衡狀態的,強行刺激大腦細胞越活躍,身體將需要更多能量才能保證運行,但這種刺激同樣會使身體產生難以承受的負荷,最明顯初步的症狀就是a-o信息素紊亂。  最終激活實驗因為人倫問題而被緊急喊停,那些數據都被f國區政府封存。  至於那一位項目主導的科學家後來則沒有任何消息了。  到了休息時間,通訊器自動接通,護士的聲音傳進來:“二少,您需要休息了。”  蕭縱斜眼一看,剛到零點——這已經是醫生讓步過的結果,蕭縱如果拒絕配合治療,或許老爺子會直接下令讓醫院的醫生給他上束縛帶。  聽說陸醫生目前就在醫院會診。  蕭縱回應了護士,他關閉電腦,走進浴室洗了把臉,帶著一臉的冷水珠子再,回到床邊打開醫藥箱。  每天一到點護士就會給他一支助眠的鎮定劑,蕭縱必須保證八小時睡眠時間,這是他放鬆緊繃神經的基礎。  針頭很安全,基本是半自動的,貼著皮膚就能完成尋找血管和注射,並且毫無痛感,像alpha和omega這種經常要打抑製劑阻隔劑的人,都具備自己注射的能力。  秦蕊的事不知道母親處理得怎麽樣了。  蕭縱順著她就想到那個藏在背後的人,他從富華酒店到現在,從來沒有逃離過這人的掌控。  蕭縱有種直覺,他和對方認識。  從安排他消失在“最美落日”景點,到派蕭斯年的狂熱信徒“魘”來襲擊他,這人表現出了一種詭異而奇怪的儀式感,不可能跟蕭家一點淵源都沒有。  能在主星搞出這麽大動靜,財力背景應當十分雄厚,多半是所謂的“金字塔頂端”的人。  對方在黑客技術和生物科技技術一流,前者早在出事後就開始追查,後者的話,h國區在生物實驗的倫理方麵相當保守,國區內部高端一點的生物實驗所一隻手就數得完。  並沒有能對上號的。  蕭縱躺在床上,公立醫院醫療資源緊缺,即便給他安排一間單獨的房間,病床依然隻有一米二寬——還已經是特殊優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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