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天氣無法總是順遂人心,約定出門的周日下起了雨。奚寒是被雨聲吵醒的。玻璃窗顯得格外朦朧,細密的雨絲垂掛著,整座城市都被徹底打濕,泛著由裏到外的潮氣。手機屏幕上橫亙著幾條信息,最上端是還沒來得及響起的鬧鍾,緊接著無關痛癢的早間新聞,還有最令人犯惡心的工作群@全員的提醒。奚寒用一種麻木的心情打開群聊,人事正在群裏要求大家積極討論下周團建的事宜。先是要提方案,然後全員投票。公司的團建到底有什麽意義,奚寒至今也理解不了。得知這個消息就等於宣告休息日減少一天,真的有哪怕一個人會感到快樂嗎?在周末麵對著同事和領導的臭臉,在幼稚得如同小學春遊的集體散步後,發展成推杯換盞的小醜遊戲。奚寒強迫自己起了床。把窗簾徹底打開,一陣陣雨霧在地麵上潑灑,在樹梢上飄舞,每一滴雨都顯得那樣輕,可成年人的心卻是那樣重。他想起之前看到微博關注的一個博主說,周日下午接到幾項工作安排的時候正在和孩子摘草莓,看到信息心情就被打翻了。“不想摘草莓了,想不顧一切地狂抽這片草莓地。”這天真而富有宣泄的言語,大概是人最後的倔強吧。奚寒自嘲地笑了笑,隨意挑了一個看的過眼的選項投了票。投票結果隨後顯示出來,爬山這一項的選擇少得可憐,大部分人都傾向於打摜蛋之類的室內活動。奚寒看到林遺冬的名字排列在他的前方,一條鯨魚和一片藍色的星空挨在一起,看起來意外默契。按部就班地吃了點牛奶燕麥當早餐,林遺冬適時地發來消息:“早,準備好了嗎?我已經到小區樓下了。”奚寒吃完最後幾口,將杯子灌了點水扔進洗碗池,單手打字,“稍等我幾分鍾,馬上來。”林遺冬回複:“好。不急,慢慢來。”奚寒不願意讓他多等,匆匆穿好外套就出了門,走進電梯間的時候才發現忘了拿傘。明明已近春末夏初,天氣還是有點冷,剛出單元門,奚寒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林遺冬撐著一把純黑的傘站在綠化帶的不遠處,細小的水珠順著傘麵蜿蜒而下,落在他的四周。明明看起來像是在出神,一聽到腳步聲他就轉過了身,衝奚寒招了招手道,“這邊。”隔著雨幕奚寒望見他優越的骨架,深灰色的風衣下擺輕輕搖曳,如同孤高的山林被風溫柔地吹拂。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能夠自成風景,即使他本身並無意展示自己的魅力。“怎麽不在車裏等?”奚寒小跑過去,輕聲問。“車裏悶,出來透透氣。”林遺冬把傘往他頭上傾斜,又說,“你們小區的車位不好找,停得有點遠,怕你找不到。”這人體貼起來是真的體貼,奚寒心頭掠過一陣暖意,“麻煩你下雨天還要陪我一起。”林遺冬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不用跟我這樣客氣。”兩人撐著一把傘,肩膀幾乎挨在一塊,對方身上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衫透過來,悄然融合在一起。天氣實在太潮,鑽進車裏的時候奚寒覺得自己獲得了解救。林遺冬發動車子,順著主幹道開出去。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奚寒注意到停車時間已經有35分鍾林遺冬一定早到了很久。他假裝沒有發現,也沒有出聲。車載音樂響起來,這回不是流行歌,而是很經典的古典: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這首曲子就實在太熟悉了,是他和林遺冬大學時代的摯愛,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共同愛好之一。在眾多古典愛好者為拉二和拉三爭辯的時候,他倆已經跑遍了眾多音樂廳,為的隻是第二樂章廣闊而悠遠的一段旋律。奚寒不知道林遺冬是不是有意,還是隻是單純仍然時時在聽,但往昔正是從每一個有心的記憶點中冒出來,讓他的心奇妙地酸脹。“先去開發區附近看看那邊的幾套戶型,中午一起吃個飯,再折回馨苑這邊如何?”林遺冬撥亮轉向燈,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好啊。”奚寒是一個懶得做規劃的人,若真讓他自己去跑,怕是又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隨後草草了之。林遺冬的安排自然比他得體許多。“中午想吃什麽?”林遺冬問。“嗯……我看看吧。”奚寒從衛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有什麽推薦嗎?下午還有安排的話簡單吃點就好了。”“簡餐的話,金鷹那邊剛開了家鑫花溪,要不要去試試?”林遺冬想了想,提議道。“真的嗎?什麽時候開的啊?那就這個吧!”奚寒是米粉狂熱愛好者,完全無法拒絕。林遺冬忍不住笑了笑,“才開沒兩天。”看著青年肉眼可見的喜悅,沉寂已久的心似乎也變得輕盈了。就知道你會喜歡,他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一些很貼近生活的點:1、拉二,永遠的神;2、已經有狂熱愛好者在我耳邊念叨了大半個月鑫花溪了,每天都去看有沒有開門,然而附近的店還在裝修(笑哭;3、下周末苦逼作者真的要整天團建,爬山or摜蛋,逃不掉的終極設定:(;4、最近的雨季真的快讓我瘋了!今天忍不住廢話連篇,順道祝大家生活順遂吧~ 多多留言噢第16章 像這樣就很好 看第一個租屋的過程乏善可陳。房東是個挺和藹的中年女人,說話頗有些嘮叨,眉宇間的皺紋顯示著歲月的滄桑。據她說,這套一居室是當初特意留給孩子備考的。她陪著孩子在高中附近住了大半年,如今幾年時間過去,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孩子人已經在國外讀研,好久沒回過家了。“唉,這疫情搞得我整天整夜地擔心,做父母的嘛,就怕孩子出事,最近可算形勢好點嘍……”領著他們兩個高個的男人轉了一圈,房東精力絲毫不減,繼續絮絮叨叨。奚寒生活中不太容易和陌生人熟絡,聞言隻是“嗯啊哦”,可謂將敷衍發揮了個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