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不解地看著他。  幾天後的飯桌上,他母親告訴他:“你上回說的事,你爸爸托榮氏的高層問了榮家那位的想法”  他攥緊了筷子。  他母親措辭委婉:“他說他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  夜深了,時熠躺在床上,側身看著窗外的月亮,他想起之前應淮成會從後麵摟著他,陪他一起看月亮。  那時候的月亮比現在美。  他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應淮成,我睡不著。”  應淮成的聲音有些許疲憊,但還是保持了一貫的溫柔,“把窗簾拉上,不要漏光,這樣會好睡一點。”  他越體貼就越傷人,越自然就越心酸。  “結婚是我爸媽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沒這個想法。”  應淮成似乎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知道什麽?”  “才把你從火坑裏救出來的,就別再往回跳了。”  “如果我想”  應淮成打斷他:“別犯傻,我以前是做什麽的你很清楚,我不是什麽好人。”  “你之前問我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麽溫柔,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應淮成頓了頓,然後加重了語氣,“是的,我對每個人都這麽溫柔,想怎樣都可以,隻取決於錢多錢少。”  他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時熠就把電話掛掉了。第7章   時熠以為自己不會哭的,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紙巾盒抽空一半,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  其實他以前一點都不愛哭,也不會這麽脆弱。  他已經快要忘了他和應淮成共處的那一個月了,有時候他會突然想起某個畫麵,但畫麵裏應淮成的臉已經變得模糊了,抱他的力度也記不清了。  明明那個時候那麽心動。  一夜沒睡,他剛想拉上遮光窗簾眯一會兒,母親過來敲他的門,說:“榮家今天舉辦宴會,好像是榮老爺子身體轉好,聽說他準備在今晚正式把新繼承人介紹給大家。”  時熠愣了愣,“我也要去嗎?”  “隨你。”  時熠想了想,點頭說要去。  他看著凳子上的西裝外套,他還不死心。  喜歡是很沒有道理的,他也無數次對自己說:你和應淮成不是一路人,你真的不介意他的過去嗎?他配得上你的真心嗎?  但應淮成一出現,他就腦袋空空,隻會眼巴巴地望著他了。  晚宴在榮氏旗下的大酒店舉行,媒體把入口堵得水泄不通,商界名流無一缺席,富麗堂皇的宴廳中央站著榮老爺子和他“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  榮老爺子用煽情的措辭講述自己的奮鬥經曆與遺憾初戀,極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個深情又有事業心的好男人,寥寥數語就推卸掉自己拋棄懷孕女友的惡劣行徑,又痛訴前妻隱藏出軌事實,表明自己的無辜,最後他把一旁的應淮成推到台前,對著所有賓客和媒體,宣布應淮成即將成為榮氏的新任總裁。  掌聲熱切響起,時熠差點以為大家是真誠祝賀,都不知道真相,但他很快就聽到了身邊人輕蔑的嗤笑聲。  有人說:“榮老頭子心裏估計都要罵娘了,被戴綠帽子不說,親生兒子還是個混夜場的。對了,你聽過他們最近都在傳的一個笑話嗎?”  “什麽?”  “這位榮少爺……是真少爺。”  前麵的兩人笑得渾身都在顫,時熠卻隻有難過,他抬頭望向台上的應淮成,他看起來和在夜場時很不一樣,夜場的他風度翩翩,倜儻自如,好像自帶與旁人不同的頻率。但此時此刻的他,沉默憔悴,甚至站在偌大舞台中央,他顯得有些落寞,與整個宴會廳格格不入。  有一個瞬間,他的視線似乎來到了時熠的方向,時熠還沒有反應過來,應淮成就又望向了別處。  時熠想起昨天在車上,當他傻了吧唧發誓說要“嫁給榮家繼承人”時,應淮成的眼神除了複雜難言,好像還有一絲歡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熠的錯覺。  宴會正式開始,榮老爺子坐回了輪椅,被秘書推著和重要的賓客一一打招呼。  時熠不喜歡吵嚷的環境,酒也喝不下,在角落裏發了會呆,見他母親朝他走過來,他連忙側身出了門,逃到走廊的衛生間裏。  結果在洗手台邊撞見了應淮成。  應淮成一抬頭就看見了時熠,他擺出了慣常的笑容,好像時熠還是他的金主一樣,笑著說:“又見麵了。”  時熠走到洗手台邊,為了掩飾尷尬也伸手接水洗了洗,他從鏡子裏看應淮成,終究把心裏話說出了口:“我以為你不是那種貪財的人,我不懂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應淮成微怔,隨後笑容稍斂,“我當然是貪財的人,我要是不愛錢,為什麽要去夜場?”  時熠怒道:“你有篡位的本事,我不信你找不到正經工作養活自己!”  話音落下,時熠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從來沒有當著應淮成的麵評價過他的工作。  有些話一直是禁區。  時熠剛想道歉,就聽見後麵有人往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那人邊走邊和身邊人說:“聽說過麻雀變鳳凰的,沒想到鴨也能變鳳凰,他現在身價多少?數不清了吧。”  “人家是鴨的時候身價也不低啊,一晚都直奔六位數,我聽我一個朋友說,他在床上是真有魅力,擺張冷臉都好看,不在發|情期也要被他勾得發|情”  笑聲和嘲諷聲在他們看到應淮成時戛然而止,兩人臉色一變,如遭雷擊,立馬灰溜溜地轉身跑走了。  時熠說不清此刻他心裏是難過惡心還是酸楚,可能都有吧。  他望向應淮成,有些無措地想去碰他的袖子,剛伸出又縮了回去,他覺得自己剛剛的話和那兩人的話沒什麽區別,都很壞。  應淮成看見了他往回收的手,自嘲地笑了笑,他對時熠說:“所以,以後離我遠點,我和你想象中的那個人不一樣。”  “我包你一個月,你隻收了我十萬。”時熠低頭小聲說。  應淮成輕笑,“學生價。”  “夜場的保安說你從來隻陪一個晚上。”時熠忍著淚,還不放棄。  應淮成看到時熠的襯衫領口,紐扣係得很緊,他乖巧得連穿西裝都像偷穿大人衣服。  他記得時熠的信息素是香草味的,他曾趁他睡著時偷偷吻過他的腺|體,然後被他的甜味攪得一夜無眠,怎麽會有這麽幹淨的孩子,幹淨得襯出應淮成的肮髒。已經頹敗的人生就不要參與別人的青春了,他明白這個道理。  “傻子,那一個月是誰比較吃虧啊?好像是你吧。”  應淮成微微彎下腰,湊近時熠的臉,他表情玩味,語氣又輕又殘忍:“動心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第8章   “我才沒動心,你別自戀了。”時熠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話,手上沒有紙,他隻能用袖口擦眼淚,一抽一抽地看起來好可憐,“你才不值得我喜歡。”  應淮成的眼角沒了笑意,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深沉又複雜,又有不忍似的望向了別處。  “我那天去夜場,是因為我喜歡的alpha和別人在一起了,我很傷心才去那裏借酒消愁的,然後剛好遇到你,你不過就是一個、一個替代品,你別以為我有多喜歡你!”  應淮成“嗯”了一聲,語氣平淡道:“那更好。”  時熠哭得視線都模糊了,想轉身躲進衛生間,沒注意旁邊的水,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倒,但應淮成接住了他,他的後背撞上應淮成的胸膛。  他終於想起來當時應淮成抱他的力度了。  應淮成一開始總是輕輕地攬著他,然後逐漸收緊手臂,最後變成緊緊抱著他,下巴輕蹭時熠的額角和臉頰,好像很珍惜的樣子,時熠連大氣都不敢出,呆呆地靠在他懷裏,生怕自己過快的心跳打擾了兩人的溫存。  那個時候他毫無道理地喜歡著應淮成,但現在他隻覺得惡心。  應淮成對多少人做過這樣的事情?對多少人施展過他的魅力?恐怕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時熠想推開應淮成,應淮成卻還護著他不鬆手,說:“小心。”  “不要你管,你別碰我!”  時熠用盡全力把應淮成推開,應淮成沒有防備,被他推得往後踉蹌了兩步,剛站定就聽見時熠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是搞不懂,你憑什麽看不上我?我還沒嫌你髒呢!”  應淮成的臉色瞬間變得刷白,他鬆開手,卻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無力地垂在腿側。  “是啊,你早這樣想多好。”他說。  時熠離開的時候,應淮成還站在原地,看起來比剛剛在台上更落寞。  時熠沒有回宴會廳,他打車回了自己原來的房子,一夜未睡導致他現在頭疼得像所有的神經都糾纏在一起,實在撐不下去。  他倒頭就睡著了,淩晨一點又迷迷糊糊轉醒。  他父親的電話很適時地打過來,問他:“你認識應淮成?”  他愣住,然後說:“不認識。”  “有人說看到你們兩個在衛生間門口聊天。”  “不認識,”時熠覺得頭還有些疼,“沒有聊天,隻是打個招呼。”  父親的語氣聽起來略有遺憾,“我還以為你們認識。”  “怎麽,聽到他是榮氏總裁了,又改主意想讓我和他結婚了?”  “你這什麽態度?太不像話了。”  父親發怒掛了電話,時熠忽然覺得暢快,他甚至想去夜場喝杯酒。  他還沒怎麽嚐過酒的味道,之前應淮成不讓他  算了,不提他。  他洗了個澡,換了一身新潮的衣服,戴了個鴨舌帽,打車去了夜場,這次夜場的保安多看了兩眼才認出他來,時熠掏出身份證,證明自己不是未成年人,保安才準他進去。  他剛踏進門,保安把他喊住,“幾個月前你來找應先生那次,其實他那天快五點多的時候來這裏了,還問我見沒見到你,但你那個時候已經走了。”  時熠腳步一頓,心尖微動,但他不露聲色,不想再重蹈覆轍,隻說:“哦,我知道了。”  夜場前廳的構造和酒吧差不多,隻是高檔一些,不會太吵,時熠按緊了後頸處的抑製貼,他發情期要到了,他隻想喝酒,不想有危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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