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都內參加女子短大入學考試的惠麻傍晚回到家時,門口飄來了甜甜的香氣。


    早上,雖然乘坐上班高峰期的電車讓她非常不安,但惠麻的家離始發站不是太遠,姑且還是有坐的地方。雖然再過兩三站就會有大量的人上,車內也會變成想動一下身體都很困難的狀況,但僅僅隻是有個座位就已經可以說是運氣很好了。盡管乘坐的時間相對會變長,但站一個小時和坐一個半小時,惠麻斷然會選擇後者。坐著的話,還可以看書或者玩手機之類的。就算是想要打瞌睡也沒問題。在做著這些事的時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而且,不去在意的話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對站在身前的男性全都抱有恐懼感。也可能是自己已經知道了「世上並非全都是那樣的人」。


    到了迷宮一樣巨大的終點站後,再換乘了地鐵。知道地鐵有「女性專用車輛」這樣的東西,就試著去坐了一下。在隻有女性的空間裏,雖然多少能感受到一點在打量著自己化妝與時尚的視線,但至少不用擔心生理上的厭煩,果然很安心。這樣的話,自己也說不定就也可以乘坐電車上下學了,惠麻這樣想到。


    目的地的大學校園距離繁華街也很近,裏麵看著就像是電影布景一樣還挺有意思的。三科的考試結束後,「難得都到這邊來了」抱著這樣想著,決定在街上稍微閑逛一下再回去。


    明明是平日的正午,車站前的商場卻擠滿了人。惠麻來到經營外國品牌化妝品的櫃台,和美容人員商量後嚐試了一下以前就一直在意的液體粉底。像素顏一樣,均勻地展開還很有透明感。雖然價格對高中生來說有些難以接受,但因為是「對努力考試的自己的獎勵」,所以惠麻沒有多想就買了。因為買東西的緣故,到當地車站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在夕陽中惠麻才迷迷糊糊回到自家的公寓,慢慢地打開五樓那個熟悉的門。


    「啊,惠麻醬。歡迎回來,考試辛苦啦。」


    屋子裏麵的姐姐向自己打招呼。家裏充滿了一般的甘甜氣息。姐姐也不知道在做什麽,脫掉鞋子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姐姐正係著圍裙站在廚房。


    好像是工作提前結束了的姐姐,正在將小菱形的巧克力放在容器中加熱慢慢融化。


    嚐試著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入嘴中一點點。……苦味很強並不是很好吃。


    惠麻皺起眉頭,姐姐似乎很困惑地用有些羞澀的語氣說到。


    『這個沒什麽味道吧,不加點砂糖的話』


    『……這什麽啊?』


    『被叫做couverture,是製作點心用的巧克力』


    她這估計是在製作情人節的時候為了送給職場同事用的巧克力。大概是因為要送的人太多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就在準備。


    姐姐用熟練的手法翻動著木鏟,片刻,那樣的操作就吸引了惠麻的視線。


    『惠麻醬也一起來做?』


    姐姐漫不經心的話讓惠麻僵住了。


    如果可以的話想要送的……人也不是沒有。


    『……收到後,不會有覺得為難的人吧』


    比如說,班上和自己關係不太融洽的男生之類的,送給他們禮物,不會像「這樣就不就被訛了」「回禮很麻煩所以不需要」這樣懟回來吧。


    看著陷入疑神疑鬼的惠麻,姐姐溫柔地笑了。


    『我想應該不會吧。特別是男生的話,不管從誰那兒收到都會很開心吧?』


    『是嗎』


    『一定是這樣啊。就算是討厭的人或者不怎麽熟悉的人,我認為總之得到就是有意義的哦』


    真的有這麽單純嗎,惠麻覺得無法理解,姐姐輕輕地捏著惠麻的臉頰補充道『而且……』


    『惠麻醬說「給你」的話,不會有不高興的男生吧』


    不知為何從以前開始,姐姐對妹妹姿容就抱有絕對的自信。


    實際上我並不覺得我外表有多大的作用,反而會招來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就算跟姐姐說這些她也不會明白吧。


    ……但是如果這是姐姐的意見的話,也可以分類為「自己人的偏袒」吧。但是實際上,最近從別人那也聽到了同樣的話。


    『你真的很可愛,所以那個人也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文化祭的時候,自己從「千婆」那裏得到的信息。實際上裏麵到底是誰她也不知道,或許隻是奉承話也說不準。


    但是被這樣說的時候還是很開心,想要試著去相信她。


    明天正好是久違的登校日。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如果來的話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一直在被他避開著,完全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好。事到如今可能已經無法解開誤會了。


    而且,就算隻有一點也好,想要和他說話。趁這個機會,試著把巧克力作為禮物送給他吧。


    他又不受歡迎,也應該沒有女性朋友吧,就算是來了學校大概也沒有從別處收到的可能。因此對自己的評價上升的話,就是一石二鳥了。


    惠麻換好衣服後,向姐姐借了少許材料,做了幾個幹果的長條狀巧克力。


    從中選了三個賣相比較好的,放入包裝用的透明小袋子裏,用緞帶封好。


    用剩下的嚐了嚐味道。水果的酸味和巧克力的甜味絕妙地融合在一起,「這個完成度相當高啊」就這樣一個人高興了起來。


    登校日的早上,振作起疲憊的身體隨便吃了點早餐,換好製服後站到了洗臉台的鏡子前。


    想要快點試試昨天剛買的粉底。……就算這樣說,也並不是因為今天充滿了幹勁,買都買了不用就可惜了。僅僅是這樣的理由,並沒有別的意思,惠麻對自己這樣說。


    因為最近素顏的時候比較多,粉底很好地上了臉,肌膚變得光滑潤澤。輕輕的塗上一層唇膏,順便悄悄地用睫毛膏拉長睫毛,很自然卻格外俏皮。雖然他大概不會注意到這些地方,因為變得比平時稍微漂亮一點而有點高興又有點害羞。


    在明明已經立春了,天氣卻還是非常的寒冷,久違地前往學校。在上課的十分鍾前到達了教室。


    「惠麻,我做了這個,給你喲」


    在座位前放下自己的東西時,似乎比自己早到一會兒的心菜走到了麵前。心菜手裏拿著的是鬆露狀的巧克力,因為裝在半透明的包裝袋裏所以看見了。猜到了大概會從她那裏得到友情巧克力的惠麻自己也把昨天做好的巧克力交給了心菜。


    坐在附近的名叫佐佐木男生看到這一幕,「真好啊。我的那份呢?」開了這樣的玩笑。但是沒有準備多餘巧克力的惠麻以「可惜,已經沒了」合適的應對到。


    ……實際上包裏雖然有一直藏著的巧克力。但已經決定了要送的人。他究竟什麽時候來啊。因為又姐姐在背後推了自己一把,比起被拒絕的不安和無法送達的憂慮,總的來說現在「他可能會開心地收下」這樣的期待比較多。


    到上課時間時,飯島意外地好好來了學校。數周不見得他臉上不知為何長起了胡茬,和平時不同的粗糙感讓惠麻吃了一驚。掃除的時候也因為看著這樣的他發呆,在不小心差點對上了眼神的時候慌張地避開了。


    但是在這之後馬上就是班會,結果在沒有給他巧克力時機的狀態下就解散了。果不其然飯島連打招呼的閑暇都沒有就離開了教室。從升降口出來後就朝車站相反的方向走了,一邊想著他是想要去哪裏吧,一邊從遠處悄悄跟著他。於是,他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學的齊藤克也以抱緊他的氣勢向他搭話。


    大概是很久沒見了,兩人打算在哪裏稍微聊會兒天了再回去吧。這樣的話自己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比較好。


    算了,在車站前等的話,他應該自然會來的。得出這個結論的惠麻先行一步前往了車站。


    在車站前的商店街,進了一家麵朝檢票口的快餐店,坐在餐桌座位的一角。麵前是透明的玻璃,能清楚地看見檢票口和售票機那邊的狀況。是個非常好的埋伏地點。


    惠麻再一次確認了一下包裏像棒棒糖一樣的巧克力,下定了小小的決心。


    他來了的話,就將這個交給他。雖然齊藤克也也可能會一起出現,那個人似乎口風比較緊應該沒關係。而且和朋友一起的話可能反而會更合適。


    有朋友在的話自己就不會露骨地說些刻薄話吧,而且「這個,給你的,你們兩個人吃吧」這樣說的話應該就算是他也無法拒絕了吧。雖然兩個人分的話,奇數有點不好分,剩下的一個就用猜拳之類的決定歸誰就好了。


    這樣,他的態度稍微有一點軟化的話,就讓給他聽聽關於那次的事吧。要是沒有在意的話就好了,內心還有一點芥蒂的話……那樣的話就隻能低頭謝罪請求他的原諒了。


    一邊慢慢複習著英語單詞和熱詞,一邊等著飯島現身。


    但是等的人卻一直沒有來。在複習中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應該是已經放學了,一二年級的學生大量的湧來,然後這個數量也慢慢的減少了,盡管如此那兩人似乎還沒有到車站來。


    那兩個家夥,明明是男生,怎麽還這麽喜歡聊天啊,一想到那一副關係很好的禦宅組合的臉不由得歎了口氣。在那幾秒鍾的時間裏,惠麻的眼前出現了意外的景象。


    (誒……?)


    在玻璃對麵車站的裏麵,隻有齊藤克也一個人出現了。為什麽呢。飯島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嗎。


    還在迷茫要不要叫住他問一下的時候,齊藤輕快地走進了檢票口。


    (怎麽回事?)


    惠麻稍微呆住了,從學校出來的時候,齊藤和飯島兩人確實應該是在一起的。惠麻視力很不錯,絕不可能會看錯。


    之後又等了時鍾的分針快走一圈的時間,果然還是沒有看到飯島的身影。


    ……難道說,他在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先齊藤一步走了嗎。但是自己每隔一兩分鍾就會向檢票口那邊確認一次,特別是每次接近發車時間的時候自己都會尤其注意。


    但是他經常會有意義不明的行動,沒準現在正靠著氣勢正走在十公裏以上道路的途中或者裝作要去哪兒的樣子先回去了也說不準。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計劃就失敗了。


    「啊……」


    售票機那裏,站著一個戴眼鏡的跟自己同一個學校的男生。蓬亂的頭發、黑色的帆布背包、一層層卷起來的圍巾。是飯島。他拿出錢包後,似乎有點拖拖拉拉地操作著麵板。


    惠麻急忙收好東西衝出店外,跑向了車站的檢票口。


    到了之後,她看見在售票機那裏放著一個沒人管的小紙袋。那不是剛才,飯島手裏拿著的東西嗎。


    她啞然於飯島的粗心,這似乎成了一個僅限一次的不錯借口。拿著紙袋「忘記東西了哦」試著這樣向他搭話吧。惠麻靠近販票機後,暫且為了放鬆心情站在那裏,做了一次大大的深呼吸。


    (好,去吧!)


    下定決心之後,朝飯島的方向窺視了一下,裝作很自然地拿起袋子。這個瞬間,她突然看見了裏麵的東西。


    (誒……)


    白色的無紡布,藍色係緞帶綁成的蝴蝶結。看起來像是禮物的樣子,包裝雖然很鄭重但稍微有點外行。


    有點不祥的預感,難道說這個是。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東西啊。為了送給別人?但是有這樣的人來著?這樣說的話……。


    突然就感覺胸口絞痛了起來。很想確認一下卻又不想確認。凝視著紙袋發呆的同時惠麻聽見,有人很禮貌地小聲說著。


    「啊,抱歉。那個是我的……」


    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抬起頭來飯島就站在租戶的麵前,交織著尷尬與懷疑的模棱兩可的表情。


    就在這時惠麻突然注意到。他不會是覺得自己是想要把這個據為己有吧。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啊,啊啊……。這個,你落在那裏了喲」


    純粹隻是想要交還給他而已。但是裏麵的東西實在是有些意外,稍微有點被嚇到了……。


    向麵前的他遞出了紙袋,飯島在怎麽樣都好的含糊回答後收下了。


    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偷偷觀察著她的樣子。就看到他確認了一下紙袋的裏麵的東西,然後就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討厭)


    保持著低頭的樣子向飯島喊道


    (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


    ——為什麽會這樣高興?


    ——從哪裏得到的麽?從誰那裏收到的麽?


    ——明明我就在這裏,為什麽不看著我呢?


    雖然很在意,但自己和他也並沒有交往,現在非要說的話,惠麻反倒是被他討厭的人。完全沒有說這話的資格。混亂之後,準備傳達的話卡在了嘴邊說不出來。


    明明取出包裏的東西,交給飯島的同時說一句就好了,這樣簡單的事都無法做到的惠麻呆呆地站在原地。


    飯島終於朝這邊看了過來。惠麻覺得自己說不定會,說出他一定不想聽到的話。在這之前,從刺痛的喉嚨裏擠出了剛想到的合適的問題。


    「在哪……」


    ……明明都說到這了,接下來的話卻打了退堂鼓,這時從旁邊傳來聲音「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是誰啊」朝旁邊看去,站著的是一個穿著和自己同一個學校校服的樸素而又可愛的女生。沒什麽印象,是低年級的學生吧。紮成兩股的長發很有特點,她靠在飯島身旁,抓著他製服的袖口說道。


    「電車就要開了,還是快點走比較好吧」


    這過於親密的氣氛讓惠麻說不出話來。飯島在微微和自己寒暄後,就被那個女生抓住手腕,走進了檢票口。


    惠麻邁著沉重的步伐,總算是踏上了歸途。經過了車站後街道就變得冷清了,就先現在的自己一樣空虛。


    因為是自己非常熟悉的街道,雖然不會迷路,但一直在漫不經心的思考著,一不小心就會走到車道上去,好幾次都被經過的車輛鳴笛警告了。


    斥責自己趕緊振作起精神。但是下一瞬間,剛剛在車站前發生的事就又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他不怎麽受歡迎所以不給他的話有點可憐,自己雖然一直在這樣說。但是別看那個家夥是那副模樣,送給他巧克力的人還是有的。實際上,自己隻是自己想要送給他巧克力而已。


    剛才給他的紙袋裏麵。……那樣的,不用說也知道是本命吧。從大小和重量上來看,大概是巧克力布朗尼(核仁巧克力)或者巧克力蛋糕吧。包裝也很鄭重,和那個相比,自己做的就太遜色了。


    那個女生也笑的很甜,一看就知道是個治愈係角色。而且還一心一意地盯著飯島,於是從身體裏冒出了「非常喜歡(呆死ki)」這樣的認知。


    相比較而言自己這邊,不怎麽親切,態度還很惡劣,飯島一直也很辛苦。自己卻為了看他的反應,還故意說些刁難的話。


    大概——


    不如說是已經確認了,剛才的女生就是是送他禮物的人,和她一起回家也就是說,那個女生可以當他女朋友的意思吧。說不定是這樣的用意吧。觸碰他身體也並沒有做出討厭的樣子,她和悠哉謹慎的飯島太過合適了,看著的她,自己這邊感覺都快無地自容了。


    想起了有名的寓言,北風與太陽,以讓旅人脫掉上衣來比賽。北風施展威力,猛烈刮了起來。狂風乍起,討厭寒冷的旅人紛紛把衣服裹得更緊了。這時候,太陽就大顯身手,刹那間撥雲見日,陽光普照,行人們逐漸感覺到暖熱,便一件又一件地脫下衣服,於是太陽就獲勝了,就是這樣的故事。(其實這個寓言還有後續,他倆又比了誰能讓人們離得近一點,冷得讓人抱在一起的北風又贏了)


    像這樣,能讓他敞開心扉的,是能包容自己的太陽那邊吧。隻會給他寒冷與悲慘的這邊,他隻會轉身離去吧。


    但就算是北風,如果有太陽一樣溫暖它一定也想要這樣做。隻會刮起冷風的北風,真正想要的是——


    在離家隻有五分鍾路程的民居前,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看了看發信人,是最近沒怎麽聯係的幼時玩伴。


    腦袋也不動地接了電話。耳邊傳來了有些熟悉的聲音。


    『喂,是惠麻嗎?』


    究竟有什麽事呢。以「是」回答之後,電話的對麵用稍微有些困惑的語氣這樣說到。


    『看你最近似乎沒什麽精神,有些擔心,沒事吧?現在在幹什麽?』


    ……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自己正沮喪著呢。雖然覺得很奇怪,但現在也沒有閑工夫管這些了。


    「怎麽辦啊……」


    關於飯島的事,從那次合宿以來基本上一直和誰都沒說過。


    但是預想之外的展開讓自己受到了不敢相信的傷害。打擊太大了,自己一個人已經快受不了了。


    幸好對方不是班上刻薄的女生,而且,飯島的性格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和他的關係她也有所察覺。既然這樣的話……惠麻像是終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說出了那個名字。


    「飯島他……」


    『誒,什麽?飯島他怎麽了嗎?』


    好像很吃驚地回答道。惠麻強忍著不要哭出來,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被別的女生搶走了……」


    一股腦全說出來後,惠麻再也忍不住癱倒在了地上。偶爾擦肩而過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盡管如此她還是沒辦法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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