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太後看著段將軍道:「既是邵夫人來了此處,哀家自當設宴款待,明日便下帖子,段將軍與他夫婦二人相處,也過來吃一杯酒。」


    段將軍額上鬥大的汗珠,心頭微微叫苦。


    不過才趕走了慕容新裕,公主便又開始鬧騰起來,以公主和太後的性子肯定不會輕易罷休,眼下邵楚峰已經放了話,楚王和沈明錦又在,若是鬧得不痛快,可難以消停。


    隻是到底是太後放了話,段將軍也隻得應著:「是!」


    這邊邵楚峰回到營帳,便見著沈明錦正拿著一個荷包在油燈下看著,見他進來,盈盈笑道:「灶上還備著小米粥,我讓薄荷給你盛一碗過來。」


    邵楚峰見那荷包上繡著青鬆,落了一個「峰」字,微微訝異,道:「這是我的?」


    沈明錦抿嘴道:「不然呢?我在康平閑著無事,想著你身上的那個早就舊了,戴著未免降了身份!」


    邵楚峰眉目忽然明朗起來,剛才被段將軍牽出來的鬱氣,立馬散了,從沈明錦手中拿過荷包,竟有些眉開眼笑,一個勁地邊看邊點頭:「夫人竟有這般絕妙的手藝!」


    他盼著明錦給他做一個荷包,可盼了好些時候。


    沈明錦不妨這人竟這般受用。


    從一旁的包袱裏拿出一套雪白的裏衣,微微咬唇道:「我估摸著你體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適,你一會有時間,不若試一試!」


    沈明錦也是頭一回為男子做裏衣,心裏也有些羞澀。


    邵楚峰正摸著荷包,心裏猶如得了什麽寶貝一般,見明錦又變戲法一般地拿出一套裏衣,還說是給他的,心裏頓時木木的,酸酸的。


    他苦苦等候的那些年,何曾想過真的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望著紅著臉的明錦,忍不住兩步過去,將人高高抱了起來,在營帳裏瘋了般的循轉,嚇得沈明錦急道:「傻子,快放我下來,我頭暈!」


    邵楚峰將人輕輕放下來的時候,沈明錦麵頰粉紅,耳骨朵兒像燙的像冒熱氣一般。


    邵楚峰一把將人緊緊地箍在懷裏,「明錦,謝謝你!」


    謝謝你,這一世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給了我光與熱,與無限絢爛的色彩。


    沈明錦對上邵楚峰一雙晶晶亮著的琥珀色的眼睛,輕輕撇嘴,嬌俏道:「我若是再給你做一身外袍,你豈不是要把一顆心剖出來給我了!」


    一雙杏眼卻微微下移。


    晚上兩人相依而眠,沈明錦下午睡了一會,精神十分好,窩在淡粉的被褥裏,十分安心,營帳外頭偶爾有士兵巡邏的腳步聲。


    沈明錦看著邵楚峰的側顏,棱角分明,眉頭舒展,竟是十分好看。


    邵楚峰連日奔波,又時刻擔心在康平縣的沈明錦,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起了微微的鼾聲。


    沈明錦忍不住翻了身,趴在床上,拿著一縷散落下頭的青絲,輕輕地拂過邵楚峰的寬闊的額頭,劍眉,英挺的鼻子,以及鮮豔的唇。


    他額唇十分有血色,仔細看來,竟比她的還要豔麗一些。


    沈明錦放下發絲,食指指腹輕輕地碰上去,沿著唇線一點點地摩挲。


    軟軟的,又有肉~質的彈性,像鮑魚的觸感。


    沈明錦微微咬唇,輕輕地低下頭,觸了上去。


    頭猛地被一隻手按在了那裏,不得動彈。


    「唔,唔!」


    先前還睡的黑甜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此刻按著沈明錦的後腦勺,眉角眼梢都是驚喜。


    沈明錦好不容易掙脫開,一邊喘~氣,一邊「哼」地一聲踹了邵楚峰一圈,翻過身子不理。


    邵楚峰側著身子攬著賭氣的人,沈明錦掙脫兩下,卻不妨那手又箍的緊,幹脆也不動了。


    漠北的夜裏,一輪明月彎彎地掛在浩瀚的夜空中,漫天的星星,像無數歡樂的眼睛,一眨一眨,靜謐又安寧。


    第二日,沈明錦醒來的時候,邵楚峰已經不在了,模糊覺得額頭上方似乎留有某人的印記,伸出胳膊摸了一下,臉不覺有些發紅,拉起被角將自個又蓋住。


    薄荷和潭兒端著熱水來伺候沈明錦梳洗的時候,便見自家夫人今個氣色十分紅潤,整個人的眉眼都明亮起來了一般,兩人不由暗暗抿嘴一笑。


    薄荷道:「夫人,國公爺天微亮便走了,交代奴婢要看著您多用一點早膳。」


    潭兒擰了熱毛巾遞給晨起尚有些慵懶的夫人,笑道:「奴婢們整日和夫人在一處,竟沒發覺夫人瘦了許多,若不是國公爺提點,奴婢們還不知道自個失職了,這些日子奴婢們可得打起精神照顧夫人,不然國公爺可不會再一而三地看在夫人的麵上繞過奴婢們了。」


    沈明錦斜眼看了下潭兒,見她忍著笑,一臉促狹的模樣,佯斥道:「等回京了,可不許再跟在你綠蟻姐姐後頭,你還這般小,便被綠蟻帶壞了!」


    潭兒笑著應道:「是!奴婢遵命!」


    又接過夫人遞過來的毛巾,放好,過去給夫人梳頭發,營帳裏十分簡陋,莫說梳妝台,便是一麵銅鏡也無,她主仆三人從康平縣走的匆忙,竟也不曾備下,薄荷便又出去換了盆清水,給夫人暫且當鏡子用。


    軍營裏一切隨簡,沈明錦和潭兒、薄荷一律都束了發,換了騎馬裝,十分清爽利落。


    早膳是小米粥和白麵饅頭,饅頭是灶上的,小米粥卻是薄荷昨夜裏便拿著小銅爐熬的,十分軟糯,最是養胃,沈明錦連喝了兩碗,又用了半個饅頭。


    薄荷收了碗筷下去,沈明錦便窩在椅子裏,拿著話本子看了起來。


    邵楚峰搜羅的話本子是黨項國這邊的,不同於趙國的溫婉雅致內斂含蓄,這邊的話本子卻是十分奔放大膽,比如沈明錦隨手翻開的這一個叫格桑的少女,愛慕英勇善射的男兒奎達,便每日裏趕著羊群過去,在明媚的春日裏唱情歌。


    隻可惜奎達戀慕的卻是貴族的小姐阿蘭朵。


    沈明錦看的一會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忍不住眼裏噙淚,薄荷進進出出,見主子麵上的神色竟是十分忙碌的樣子,暗暗嘀咕,原來主子也不是這般多愁善感、兒女情長的啊!


    西照公主的帖子下來的時候,沈明錦正看到尾部,格桑為救阿蘭朵死了,奎達此時才發現他真正愛的是這個明媚的春光裏給他唱情歌的姑娘。


    薄荷將帖子遞過來的時候,沈明錦連連揮手,薄荷讓潭兒多拿兩塊娟帕來,一邊將帖子放在了書桌上。


    等沈明錦緩了情緒,看到書桌上燙金的帖子,竟是薑太後那邊送來的,說是準備設宴為她接風洗塵,沈明錦紅著眼道:「內憂外患,怎地還送帖子來?」


    她夫君和父王可都在為西黨項國的爛攤子衝鋒陷陣呢!


    薄荷問道:「主子,那您去不去啊?」


    沈明錦擦了眼,深深呼吸了一口,道:「就回我連日奔波,身子不舒服,怕過了病氣給行宮中的貴人!」


    這位薑太後手段毒辣,並不是好相與的,且此時邵楚峰逼的慕容新裕節節敗退,薑太後這邊要說對邵楚峰沒動心眼,沈明錦是不行的。她前世在北安王府為求自保,掏空心思揣測嫡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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