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因為成安侯……那就是她自己想要成親了?因為她有了心上人?


    這個想法讓他忍不住緩緩握緊雙拳,右手拇指的扳指頂著食指,印出了一道青紫的痕跡。


    「高誠,」齊錚離開正院後喚了一聲跟在身後的人,掏出一塊兒玉牌丟了過去,「去給我查個人。」


    墨綠色的玉牌拿在手中,高誠頓時有點兒傻眼,回過神後趕忙端正了神色,躬身應是。


    「竟然問不出來!」


    齊夫人氣惱的將頭上的簪子丟在了妝台上,神色不渝。


    她前前後後將齊錚院子裏能問的人都問了個遍了,就是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抽了什麽瘋忽然來問他那麽一句,也不知道他傍晚派出去的人手到底幹什麽去了。


    齊沛笑著幫她將頭上剩餘的釵環卸了下來,攬著她的肩道:「問不出來就算了,他這麽大的人了,總也有點兒自己的事要處理。」


    「可我連他昨日被蘇大小姐扒了衣裳的事都問出來了啊!」


    齊夫人蹙眉說道。


    這樣的事她都能想辦法問出來,那今日問不出來的肯定是比這更嚴重的事!


    別的她到不擔心,就怕她那傻兒子不小心把到手的媳婦兒又弄丟了!


    齊沛想了想,道:「或許他用了麒麟玉?」


    麒麟玉並不是齊錚隨身攜帶的那塊兒黑色玉佩,而是一塊墨綠色刻有麒麟圖樣的玉牌。


    動用了麒麟玉的事情是真正的機密,齊錚院子裏的人就算再大膽,也絕不敢把涉及到這類事情的消息透露出去。


    齊夫人想了想,覺得或許真是,便將這件事暫且放下了。


    畢竟在她眼裏齊錚跟蘇大小姐之間沒有什麽事是用得著麒麟玉的,而她這個做娘的現在除了對兒媳婦的事情關心以外其他的也不大在意。


    隻是她沒想到,這件事確實與蘇箬芸有關,而齊錚也隻是因為不想讓她知道才用了麒麟玉。


    晚間,高誠就將整理好的消息放在了齊錚的桌案上。


    「平苑一戶鐵匠之子,人稱木頭,年十八,繼承了其父的手藝,擅製作鐵器。」


    「家中尚有兩個兄長和一個眼睛不大好使的母親,鐵匠鋪子現由其大哥繼承,他平日裏隻是在鋪子裏幫忙打鐵。」


    「性格呆板木訥,不善言辭,除了打鐵之外一無所長。」


    這些消息之所以能傳回來的那麽快,是因為齊錚之前就派人去打探過與蘇箬芸有關的事情,當時還鬼使神差的叮囑了一句注意一下她身邊都有些什麽人。


    這個木頭作為在平苑少有的跟蘇箬芸走得比較近的人,自然也被仔細的調查過。


    齊錚粗略的看了一遍紙上寫的內容,心中便將之前浮現的想法壓了下去。


    蘇箬芸是成安侯府嫡女,就算再怎麽低嫁,也不會嫁給一個鐵匠。


    那麽……應該不是他。


    「這個人自幼就與蘇大小姐相識,」高誠想起什麽般在旁感慨道,「蘇大小姐剛到平苑時日子過得十分艱難,還是他好心接濟了一段時間才撐了過去,兩人倒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青梅竹馬?


    齊錚抬頭,盯在高誠臉上的目光異常冰冷。


    自古青梅配竹馬,所以你是說,她還是有可能會嫁給他咯?


    夜幕沉沉,昏暗的房間裏一燈如豆。


    齊錚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仍舊想不明白蘇箬芸為什麽忽然說自己要成親了。


    想不通也睡不著,像是賭氣一般又爬了起來,在黑暗中緊盯著手上的扳指。


    這是她送給他的禮物……


    女孩子一般是不會隨便給外男送禮物的吧?


    可是她卻送了他。


    那……是不是說……


    齊錚吐出一口濁氣,晃了晃腦袋告訴自己不要亂想。


    他現在麵對的是一個女孩子,又不是戰場上的敵人,怎麽能這樣隨意揣測對方的想法。


    不過……不能想,應該可以問吧?


    她向來不是那矯情的女子,總愛裝模作樣做出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她一向是有問必答直來直去的。


    齊錚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去問的時候,人已經站起來穿上了衣裳,推門走了出去。


    靠在門框上打盹兒的小廝差點兒摔進屋裏去,站穩看到是他抬腳便要跟上。


    「我出去走走,你們別跟著。」


    齊錚的聲音在夜色裏傳來。


    出去走走?


    半夜?


    小廝扯了扯嘴角,旋即又穩穩的靠回門柱上,接著睡去了。


    匯滿樓的後院果然燈火通明,齊錚從牆頭一躍而下,院中的暗樁和護院都仿佛沒看見一般,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齊錚看了他們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抬腳向房中走去。


    原本沒有理會他的護院此時反倒齊刷刷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他這一臉你們做的不錯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他們是匯滿樓的護院,做的好不好跟他有什麽關係?用得著他肯定?真把這兒當自家後院了?


    守在門口的丫鬟通稟了一聲,房門打開,齊錚走了進去,果然看到蘇箬芸正坐在裏麵,而今日出現在路上的那兩個人也都在房中。


    她今日在路上看到他們時神情有些錯愕,顯然是不知道他們會忽然出現在這裏,那麽今晚應該就會來這裏見他們才對。


    齊錚進門時蘇箬芸正拉著那白發老者的手和他說著什麽,神色和暖,眼神溫柔無比,見到他進來,抬起頭笑了笑,對那老者說道:「外祖父,這是定國公世子齊錚。」


    老者抬頭看向齊錚,目光卻似乎沒有焦距,隻是憨憨的咧著嘴角笑了笑。


    齊錚打聽過蘇箬芸的消息,自然知道這是蘇箬芸的外祖父蔣譚,一個在十一年前因墜馬而變得有些癡傻的老人。


    他忙躬身施了一禮:「外祖父好。」


    ……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一陣爆笑,站在博古架邊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木漁再也忍不住,彎腰笑得直抖,一隻手啪啪的捶在博古架上,砸的上麵的東西發出哐當哐當的輕響。


    這一副新兒媳見長輩的場景是怎麽回事?


    天呐真是要笑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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