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嶼已經快撐不下去了,截稿期在即,他白天趕著最後的收尾工作,淩晨又要出去,跑到那條步行街和小區裏去問幾個三四點就來收垃圾的環衛。 環衛在把垃圾收走之前,都會把裏麵還有回收價值的東西搜刮出來還錢,盡可能做到‘廢物利用’,戒指那麽值錢的東西,又不是扔在什麽垃圾袋裏邊兒,極大可能是被打掃的時候撿走的。 他打聽了好幾天,都沒聽說有人撿到了戒指的。 可是就算是撿到了,能說出來讓別人知道的幾率有多大。 說不定已經被賣掉了。 肯定被賣掉了。 那個戒指基本上是回不來了。 沒有了。 沒有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麽呆?”周澤銳見他一直都是這麽神思恍惚的樣子真著急了,送小昀的時候強行把他捎帶上,孩子一被老師接走,扭頭他就要奔醫院去。 “我沒事兒!”聽到去醫院檢查,裴嶼整個人都慌了,“真的,不用去醫院,我就是有點,有點心煩,真的 。”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被發現……絕對不能在這個已經丟了戒指的時候被發現……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啊!”周澤銳猛一個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胸口起伏。裴嶼到底有什麽事兒瞞著他不肯說的,他們都這樣的關係了他還藏著掖著見外!難道我就幫不上他一點兒忙麽!他越想越來氣,瞅了裴嶼一眼,“你最好快點老實交代,不然我扛你去醫院我跟你說!” 兩個人的情緒都很焦躁,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可以去安慰對方,密閉的空間裏,信息素的交融隻會讓他們的情緒更加動蕩激烈。 所以很多ao的情侶好的時候是最親密的,一旦吵架,整個世界都要爆炸,往往還要麵臨alpha的失控,omega的痛哭,嚴重點甚至會變成一方對另一方的性暴力,場麵很難看。 可裴嶼不想跟他吵架。 他覺得自己做過很多對不起周澤銳的事兒,有一些,他到現在都不知道。 他沒有膽量承認,也不想這麽快去承擔周澤銳的怒火,還有他失望的眼神。 車停在一個臨時停車的路口,前後來往人流挺大,周澤銳的跑車是很亮眼的藍色,車身線條利落流暢,很有年輕人張揚的風格,而且一看就價格不菲,前麵經過的人總會朝他們車內瞟一眼,看看車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裴嶼呼出一口氣,往後靠在椅背上,輕輕捏緊了拳。 “戒指……不見了。” “……什麽東西不見了?”旁邊正好有車鳴喇叭,周澤銳沒太聽清,“你再說一遍。” “先生。”這時候一個小交警敲了敲車窗,周澤銳不耐煩地降下車窗,小交警說,“違規停車,這裏隻能停三分鍾。” “不好意思麻煩你等會兒。”周澤銳又扭過頭去,“你說什麽不見了。” 小交警不耐煩又敲了幾下。 裴嶼幹咽了一下,說:“你送我的戒指。” 周澤銳這回聽清了,愣了愣,視線在裴嶼低垂著的側臉上逡巡,過了好幾秒才問:“你這幾天,就是出去找戒指了?” 裴嶼難受地沒說話,喉結上下滾動。 周澤銳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扭頭衝小交警說了句不好意思,老實罰了款開去了別的地方。 車行駛得很穩當,二十分鍾後,停在裴嶼常去的書城門口。 裴嶼不解地看著他。 “那個……這個……不是什麽大事兒。”周澤銳咧出一個笑,大手揉了把裴嶼的腦袋,先拉開了車門下車,走到副駕駛把他給請了出來,“那東西吧,是個見證,確實挺有意義的,可是我當時買它的時候挺著急,趕著跟你求婚,款式也沒怎麽挑,不值多少錢,也不是鑽的,丟了也沒有關係。” “走啊,不動幹什麽。”周澤銳拽著他往書城裏去,“陪你逛會兒書店。戒指而已嘛,以後咱們結婚還會有的。” “你……不生氣?”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我才生氣,還擔心受怕的,那個戒指千把塊錢買來的,不值得你為它搞壞了身子。” 裴嶼不在乎那個戒指究竟值多少錢,因為那不重要,他隻要知道那是周澤銳給他的定情信物就足夠了。 可他天天戴著那個戒指當個無價之寶,猛不丁一聽才幾罐奶粉錢,周澤銳語氣還雲淡風輕的,他心裏也有點兒五味雜陳的。 周澤銳有點兒心虛,摸了下鼻子:“我那時候……不是著急嘛,身上沒多少現金,去的那個店刷卡機正好又壞了……我就……” 湊合了一下。 “重要的是心意不是,我那時候跟你求婚像個傻逼似的,夠你笑一輩子的了,我那傻樣不比那個戒指值錢啊。”進了書城他們說話就得小點兒聲兒了,所以在入口周澤銳就給他把話說明白了,“可現在跟當時不一樣了,那時候我那麽說,是為了讓你放心,不讓你有負擔,也為了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所以說的有點兒嚴重。其實就算是你主動把戒指拿下來了,我也不會放手的,這麽漂亮的媳婦兒還白撿倆兒子,我又不傻。” 他這麽說,裴嶼心裏終於輕鬆了點兒,但還是有點遺憾。 “而且做的時候那戒指項鏈還老硌著我,親脖子硌下巴,親胸硌鼻子,礙手礙腳的,我幾次都想把它扯了……”他看裴嶼沒忍住笑了一下,自己也笑了,“這回放心了?” 裴嶼沒說話,但周澤銳能感覺到他沒那麽沉重了。 這樣的裴嶼,真像個沒談過戀愛的高中生,把自己給他的東西看得那麽重。 又有點可憐。 好像那個東西丟了,自己就會不要他一樣。 耳邊是書城中央廣播播放的輕音樂,他們乘著扶梯緩緩上升,去專業資料區。 周澤銳陪他走了一會兒就眼花,那些書的名字他看了都頭大,封麵風格也都是那種上了年紀的。 裴嶼說:“最上層有進口漫畫,你去那裏吧。” “那你走的時候叫我啊。” 說完就忙不迭上去了。 進了書城他們手機都開的震動,裴嶼要走的時候給他打了三個電話發了五條短信,愣是沒能把他從漫畫的世界裏喊出來,隻能親自上去提人。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他轉了半天,終於看到了人。 周澤銳不知道從哪兒拿的小馬紮,坐在書架邊捧著本試讀本看得津津有味。 “你就好了?” 裴嶼一看他旁邊一摞書:“你挑的也不少嘛。” “這一套的。小昀也能看。以後小橙子長大了也能看。” 裴嶼笑了一下:“你想得還真遠,自己看些小孩子看的東西。” “我這是熱血漫,你懂不懂,沒有什麽少兒不宜的情節孩子當然能看了。要說幼稚,我哥快三十了還看海綿寶寶,我比他可強多了。” 哥哥難得給自己放個假,結果還生病了,在家裏一邊看動畫一邊就打了個噴嚏。 手邊手機響個沒完。 他接也懶得接。 前幾天他弟跟他說張爍的事兒,他也沒什麽太大反應,反正張爍那人浪慣了,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 哥哥這邊這麽想著,那邊弟弟就見縫插針地從張律師的電話轟炸裏打了進來。 “哥,幫我跟張爍聯係一下,勻套實惠點兒的房給我唄,市中心的,160平以上。”上來就是獅子大開口。 哥哥:“你是不是有病,你前天才跟我說完他的壞話,勸我別理他了。” “我勸你是真勸你啊,我又沒說錯。一碼歸一碼嘛。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我找他他肯定是不理我了,你找他,他能找他爸給我便宜點兒?” 哥哥:“咱家自己搞房地產的。” 弟弟:“你不也不在自己家買房嘛。” 哥哥:“肥水不留外人田啊。” 弟弟:“你我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反正是怕爸賣給我還給我漲價 ,你不幫就算了,我找別的銷售中心去,到時候可真是流外人田了啊。” 老張家至少跟咱家還有點兒交情呢。 哥哥無奈道:“……我跟他說。” 周澤銳掛了電話就爬上床,樂樂嗬嗬地跟媳婦兒鬧了起來,天天都少不了他撒嬌的:“誒,裴嶼,你猜我卡裏有多少錢?” “又幹什麽。” “你猜嘛。” “這憑空讓我怎麽猜?”裴嶼笑著瞥了他一眼。 “你猜唄,猜對了我分你一半兒。” 裴嶼笑出聲,摘了眼鏡擱在一邊,“你這麽說,我不是要往多了猜?” “那你猜唄。” “……五十萬。”裴嶼說了個差不多的數字。 他私人的卡裏就差不多這麽多錢。 “你再猜?”小流氓壓著他媳婦兒,高高興興,“猜吧,猜對了分你一半兒,猜錯一次脫件衣服。” 裴嶼:…… “我不猜,無聊。”裴嶼翻了個身側躺著。 頭頂上周澤銳說:“是我脫。” 大美人愣了一下,納悶地看著他,今天又是哪一出? 可身上的小流氓,身材確實是不錯,肩寬窄腰,鍛煉得很好,平時工作室搞團建也都是一些運動類的比賽,渾身都散發著年輕人的美好味道。 結實又性感的肌肉富有力量感,充滿著雄性荷爾蒙的氣息,跟他這樣平坦的小身板兒有本質上的區別,再加上已經融入自己身體的霸道信息素…… 還是有點誘惑力的。 “……八十萬?”他又說了個數字。 耳邊的手臂彎曲,身上的身體又壓了下來,周澤銳的臉就在他正上方不到十公分,這種胸膛相貼的直白壓迫感讓他不禁加快了呼吸。 “又猜錯了,剛我沒說清楚,是你要親手給我脫。”說著,他已經抓著裴嶼的手腕貼在自己胸膛上。第九十章 臭流氓 開春了,天氣暖和,他們早就換上了春秋裝睡衣。衣服是周澤銳選的,牛油果綠的全家福,連小橙子都有一件,一家人穿著坐在一起就是一片綠油油。 裴嶼深吸了口氣,抬眼看他,伸手緩緩解著他的扣子,邊說:“你到底是有多少錢。” “有多少錢都給你管著。” 裴嶼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不要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