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跪在地上,他撕心裂肺的呐喊頓時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那滿腔的無能為力,讓我也覺得一陣心酸。


    斐然卻是沒有管老道,而是過來問我傷怎麽樣了,我看了看血已經止住了,也沒有之前那麽疼了,於是搖了搖頭,小聲說,“沒大礙,不過……”


    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老道的方向,斐然也回頭看了一眼,這才問我,“怎麽了?”


    “我上次超度過一個鬼老太太,這事你知道吧?”


    斐然點頭,說,“知道,是和孫諫之去別墅那次。”


    我繼續說,“那個鬼老太太當時也是失去了意識,算是化為了厲鬼,但我用丁卯鎮鬼符清除掉了她身上的戾氣,她的魂魄就恢複了正常。”


    聞聽我說這個,斐然卻是搖頭說,“那不一樣,如果真有辦法清除戴柔身上的戾氣,老道也不會下殺手了,想必,戴柔不死,這陣便不破,陣不破,戴柔便永為厲鬼,這是一個死循環,與其那樣冰冷黑暗的生活著,離開也未嚐不是一個選擇。”


    我心頭一緊,問斐然,“你說,如果我沒有撕下那黑符,如果我們就這樣離開,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也許老道可以和戴柔相守一生?”


    搖搖頭,斐然將我扶了起來,小聲說,“布下這陣的人雖然別有用心,但即使你今天沒有撕下黑符,戴柔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到時也隻不過是會多搭上一些人命和魂魄罷了。在她的魂魄被設為這奪陰陣一部分的時候,就注定了會以悲劇收場,現在你隻不過是把時間提早了一些,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斐然的話卻沒有讓我感到一點兒安慰,看著孤零零跪在地上的老道,我的心裏也很不好受。


    這時小柔兒跑了過去,一把抱住老道的脖子,聲音有些發顫的喊爸爸。


    老道傻了一會兒,這才抹掉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故作平靜的說,“爸爸沒事兒。”


    小柔兒撅了撅嘴,似乎是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斐然把我扶過去,問老道,“奪陰陣已經破了,這村子還會有危險麽?”


    老道站起身,搖了搖頭說,“應該沒事了,而且現在天黑著,今晚還是留在這兒吧!明天我叫輛出租車,我們再一起離開。”


    說著,老道領上小柔兒,過去撿起了地上的兜子,然後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朝村子那邊去了。


    我和斐然彼此看了看,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好也跟了上去。


    原本就冷清的村裏這次連鬼都沒了,就更冷清了,我們也沒去別處,直接回村長家了。


    老道輕車熟路的從那老頭子的櫃子裏翻出了藥箱遞給斐然,然後點了一支煙,坐到角落的椅子上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我見老道紅著雙眼,一臉不快,也不說話,不禁有些心虛,於是開口說,“你知道的,我不懂奇門遁甲,這陣我是不是不應該動?”


    畢竟這件事直接導致了戴柔厲鬼化,而我動這個奪陰陣之前,並沒有經過老道的同意,最重要的是,孫諫之說這個陣是沒有辦法破,但不同的破法似乎可以得到不同的結果。


    老道不像我,他在奇門遁甲這方麵不是個小白,雖然他應該也知道這陣不好破,但還是那句話,我這麽做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內心深處對老道和小柔兒的愧疚總還是有的。


    見我這麽說,老道抬眼看了我一下,又悶頭狠狠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之後,說,“我在進這村子之前,便看到了村外的奪陰陣,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不會有好的結果,當時我進村原想見柔兒最後一麵,在她失去理智之前便送她離開,可我……終還是舍不得,是我欠了她太多。”


    “就沒有辦法可以保住她的魂魄麽?”我微微蹙眉,難道被斐然猜對了?戴柔注定了必死無疑?


    老道搖頭,沉聲說,“要麽殺魂破陣,要麽眼睜睜的看著她化為厲鬼,永遠被禁錮在這種地方,我無法做出選擇,耽誤的時間一長,自己的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尤其是柔兒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是一點也記不起奪陰陣的事,唯一一次意識清醒的時候,我逃出村子給你打了電話,但沒打通,於是倉促之下發了條信息,之後便又被柔兒拖回了村子。”


    說到此處老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聞聽老道的話,我幾乎腦補出了這老東西鬼迷心竅被戴柔勾著走的樣子,不禁也是有些尷尬,於是轉而問,“那你有沒有問過老頭子這奪陰陣是什麽人布下的?”


    “這個……”老道明顯是知道的,但他沉吟著卻是沒說。


    一旁的斐然接過話茬說,“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故意引他來這裏遭難,本就是個人的私事,若是不說也罷。”


    被斐然這麽一說,我也不好繼續追問了。


    然而就在我們都陷入沉默的時候,趴在窗台上的小柔兒指著外麵說,“大哥哥,那個壞伯伯回來了。”


    壞伯伯?


    我微微詫異,然後朝窗外張望了一眼,隻見是村長那老頭子一臉呆滯的進了院子,見狀,我也顧不上才被斐然包紮了一半的傷口,怕那老頭子察覺家裏有人而跑了,便急匆匆的躥了出去。


    “哎?”斐然招呼了我一聲,也跟在我身後出了屋子。


    我衝過去一把就揪住了老頭子的衣領,用力一拽,就把他甩了個跟頭,上前兩步一指,便吼道,“你他媽還敢回來?”


    老頭子卻依舊是一臉呆滯的樣子,摔在地上也不知道起來,就半死不活的躺著,跟在後麵的老道見狀,便急忙過去把老頭子扶了起來,瞪我一眼說,“怎麽說,他也是個老人,你下手注意著點兒!”


    “什麽老人?他是殺人犯!你不知道這一村子的人都是他殺的麽?”我頓時氣急。


    老道卻是沒理我,而是自顧自的扶老頭子起來,嘴裏問了一句,“爸,你沒事吧?”


    爸?


    我傻了一下,這才想起,這老頭子是戴柔的父親,那應該算是老道的老丈人了?


    然而縱使是老道跟他說話,那老頭子也是一臉呆滯,沒有半分反應。


    斐然過去,抬手摸了摸老頭子的腦門兒,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沉默片刻,說,“應該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神誌不清了。”


    “神誌不清了?神誌不清他也是殺人犯!”我一想到這老東西之前還拿刀子捅我,心裏就是一陣有氣。


    我話音未落,那老頭子的懷裏突然掉出了一個東西,那東西巴掌大小,噹的一聲掉在了斐然腳邊,然後骨碌兩下不動了。


    斐然奇怪,便俯身見了起來,我瞅那東西眼熟,也湊過去看了看。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小葫蘆,而這個葫蘆赫然與我曾經在孫諫之手中見過的那葫蘆一模一樣。


    我隻覺得腦子一陣轟然炸響,隨後就又一把拽過了那老頭子,揪著他的衣領,來回搖晃著問,“這東西你是哪兒來的?”


    老頭子依舊是一副你自天搖地動,我就是不動如山的樣子,給我氣的,就差動手揍他了。


    見我有些急眼,老道一把推開了我,說,“我之前問過他,那葫蘆是布陣人留下的,當初柔兒的魂魄就是被那人裝在葫蘆裏帶回來的。”


    “什麽?”我驚詫的看著老道,又問,“布下奪陰陣的是孫諫之?”


    “不是。”老道搖頭,但依舊沒告訴我布陣的是誰。


    可事到如今,就算他不說,我又怎麽會猜不到?不是孫諫之,那就是孫諫之的師父了?那個神秘人。


    意識到這個事實,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無力,就好像我走的每一步都脫離不開那人的掌握,從我離開老家的那一刻起,我的每一步都踩在那人的棋盤上。


    我還在失魂落魄,卻聽斐然有些突兀的問老道,“那人是你的殺妻仇人?”


    聞言,老道的臉色突然難看了起來,他沒有回答斐然的問題,甚至都沒點頭搖頭的示意一下,而是自顧自的扶著那老頭子回屋去了。


    斐然的眼神一直盯著老道的背影,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冷冰冰的。


    “他這算是默認了麽?”我嘀咕了一句,這才略顯不解的說,“我記得老道跟我說他妻子是難產死的。”


    斐然卻是回手將我身上沒包紮完的傷口用繃帶纏好,這才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顯然他對你隱瞞了戴柔的死因。”


    “他為什麽要隱瞞我?”我覺得莫名其妙,可這話才問出口,我就突然想起了那天老道離開之前,孫諫之來找老道對質景華小區的事,他一口咬定那些事都是老道幹的,還跟我說過一句‘因為他跟你有仇啊’。


    難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這事情看著有點兒亂,但如果假設一下推回去……


    將戴柔的鬼魂送回戴家村的是老道的殺妻仇人,而老道和我有仇,再回想之前老道對萬家的事那麽上心,把我留在身邊卻忽冷忽熱的,是不是可以解釋為……老道的殺妻仇人是萬家人?


    萬家人?那個神秘人是萬家人!


    我頓時一驚,這個推測讓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轉念一想,沒理由啊,如果他真的是萬家人,為什麽要害死我爺爺和大伯一家?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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