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趕緊答應:「我們什麽也不要,隻接了孩子回去就行。」


    趙太太卻不看她,將目光瞧向寧婉,「還有一件事,我想要盧夫人答應。」


    這才是趙太太真正的目的,她其實深恨喜姐兒做出的醜事,甚至就連高峻也不打算放過,但最終答應放了喜姐兒一定會有條件的。


    寧婉感覺到大姑期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心裏十分地沉重。對於喜姐兒,她們雖然是表姐妹,平日也頗多來往,但其實情分並不深,寧婉之所以對喜姐兒好是因為大姑。大姑待自己家太好,自己怎麽也不能忘記,而大姑又是最愛喜姐兒的。


    眼下喜姐兒做出這種醜事來,寧婉也跟著丟臉。雖然她在趙太太麵前說情有可原,但是,如果喜姐兒真地不想留在趙家,完全可以與大姑和自己商量找趙家討了休書或者寫了和離文書出來,那時再嫁人也不要緊,可她卻偏偏辦出這樣的蠢事!


    現在趙太太借此機會逼著自己答應她的條件,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就是再想幫大姑和喜姐兒也不可能一口應下來,便問道:「趙太太想要什麽呢?」


    趙太太就向她點了點頭,「我們到裏間說話吧。」


    寧婉隨了趙太太去了裏間,看著趙太太將門關得緊緊地才開口道:「我想讓盧副千戶求錢縣令放過國藩一次!」


    「趙國藩又犯了什麽錯?」


    趙太太立即瞧向寧婉,驚異於她的了解。


    「我家在虎台縣裏買鋪子時趙國藩就差一點寫錯了契書,另外我也在縣城裏也聽了些傳言,」寧婉簡捷地說著,臉上明明白白地現出來我知道一定又是趙國藩犯錯的了表情。當年她可沒少給趙國藩收拾亂攤子,因為太多了,所以根本想不起來現在會是哪一個。


    趙太太想想兒子在外麵的名聲,歎了一聲氣,反倒不再掖掖藏藏的了,且這事也瞞不住了,很快就會在縣城裏沸沸揚揚地傳出去,「國藩在寫地契時把買家和賣家寫反了,現在賣家原本得了銀子,可是現在握著契書還想要賣出去的地,買家哪裏肯依?好幾百畝的地,上千兩的銀子,並不是小數,一紙狀子告到了縣衙,現在錢縣令就打算借此機會處置國藩。我想著,錢縣令最感謝你們家副千戶,如果能請副千戶幫忙說一說情……」


    寧婉想也沒想地回絕了,「不行!」雖然自己求過鐵石改德聚豐的契書,但那是卻是另一種事情,她怎麽也不會讓生性高潔、錚錚傲骨的鐵石去為趙國藩這個混蛋求情!


    「剛剛盧少奶奶還說隻要饒過萬氏,就什麽都聽我的呢。」


    「我是打算盡力幫助趙太太,但不是要把鐵石牽進來!」而且寧婉雖然拒絕了讓鐵石去求情,可她並不是不打算幫忙。


    寫錯契書的這件事她還有些印象,當年事情發了出來後,錢縣令也是一樣氣憤,打算狠狠地收拾趙國藩,甚至想免了他的典史的職位。當時寧婉心急如焚,一麵找錢夫人幫忙吹枕頭風拖延幾天,一麵去了鄉下找買家和賣家說情。一連奔波了幾天之後,終於說服了賣家的一個本家叔叔,最後由這位叔叔勸了賣家將事情與買家私了、趙家在中間賠了些銀子了事。


    買家重新得了正確的紅契,自然就撤了訴,錢縣令自然也隻得罷了。


    眼下寧婉也打算如此,又因為她先前辦過此事,找到賣家信服的本家叔叔應該要容易些,而買家那邊的人她也大致知道,至於錢夫人,如今她們關係已經熟了,讓她幫個小忙應該也不難吧。


    寧婉在心裏謀算了一回,剛要告訴趙太太,就見趙太太正用一隻手捏住了兩側的太陽穴上用力揉著,就知道她又犯了頭風。


    趙太太最近身子一直不大舒服,而趙家內宅有喜姐兒的醜聞,外麵有趙國藩的大錯,不犯頭風才怪!寧婉知道頭風是很痛苦的毛病,每到此時趙太太都會臥床不起,但是今天她就是再難受也隻得忍著,如果她起不來了,趙家也就要完了!


    同情之心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寧婉站到了趙太太身後,替她輕輕地揉著頭上的幾個穴位,這正是緩解頭風的法子,她先前特別學過的,雖然不能治好頭風,但按上一會兒就會緩解許多。


    果然沒多久,趙太太輕輕地說:「謝謝盧夫人了,我覺得好多了。」


    寧婉重新坐下,卻沒有把剛剛想好的法子說出,而是誠懇地道:「趙太太,我有幾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趙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將契書的事處置好,而是應該放棄典史的職位。」當初寧婉身在趙家,也隻一心想著保住典史之位,唯有跳出了趙家,重新回首才明白,趙家本主是一顆從根子底下開始爛的樹,誰也沒有辦法將樹救活,還不如早些將典史的職位放開,另辟蹊徑,才能重新走出一條活路。


    「放棄典史?」趙太太猛地睜大眼睛,「你是替錢縣令來當說客的嗎?」


    錢縣令一直想把典史的職位拿過去給跟他從南邊來的幕僚,這也是他借著契書的事情為難趙國藩的主要原因。畢竟契書雖然寫錯了,但立契時有中人,有三老,誰是買家誰是賣家大家都是清楚的,很容易就將事情審清結案,但是錢縣令就是要為難趙國藩。


    趙國藩固然是個混蛋,但是寧婉更不願意讓錢縣令的手下得了典史之職。


    「不知趙太太為什麽誤會我是錢縣令的說客,但是我想趙家就是放棄典史,也要把這個職位讓給虎台縣裏的人為好,」寧婉說:「如果縣令、典史都是自外麵來的人,勾結到一處,恐怕連虎台縣的地皮都要刮下去三尺,到時候他們任期滿了一拍手走了,苦的還不是我們!」


    寧婉並非危言聳聽,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見,所以有「千裏當官隻為財」的說法,有多少讀書人寒窗十幾載,一朝金榜題名外放做官,不顧名聲地幹上幾任下來積下厚厚的家身,回到家鄉買莊子蓋房子修園子,重新做回厚道的詩書人家,但從此後幾代人都不愁生計了。遠的不說,當年徐老知府離開虎台縣時隻雇了一輛騾車就將一家老小和行李都裝了進去,缷任回鄉時可是幾十輛車子,甚至還雇傭了鏢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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