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的越冬方法》作者:水在鏡中  文案:  你的竹馬緩緩變態  感謝大家的喜愛與支持。  寫在文案之前:本文一切內容純屬虛構,如與現實存在雷同,實屬巧合。  本文年代線亦實屬編造,純為劇情服務,請勿深究。  排雷:攻青少年時代變態且三觀成謎。  假順從真算計高冷變態攻x假聰明真純情樂天善良受  丁鬱青的竹馬傅潤生,出身好,家境好,長得好,學習好……看起來什麽都很好。  就是精神不太好。  他偷丁鬱青的毛巾,丁鬱青給他拿了條新的。  他舔丁鬱青吃過的冰棍兒,丁鬱青給他又買了一根兒。  傅潤生不領情,丁鬱青不在乎。畢竟兄弟就是不分你我。  有一天,傅潤生讓丁鬱青體會到了什麽叫“不分你我”  上一代的竹馬故事。狗血有,家長裏短有,時代浪潮有。  “丁香花是冬天打骨朵兒的。”第1章   丁鬱青九歲那年,打他記事起就一直空著的西樓201終於搬來了一戶人家。  他始終都記得那一天。  許多年後,丁鬱青想,這也許是因為他的童年太過平靜,所以一點兒變化都足夠成為一個記憶點。可話又說回來,怎麽能忘呢,畢竟那是他這輩子頭一回見著傅潤生。  那天是個禮拜六,外頭一早上就熱熱鬧鬧。他姐丁鬱芬跑到窗邊,一邊編辮子,一邊看熱鬧,驚詫於保衛科的劉歪嘴居然在幫忙搬家的人堆裏。  母親周蕙糾正說要叫劉幹事,並把巴掌拍在小兒子丁鬱青的屁股上,勒令他快點兒起床,去排隊買豬肉,豆腐和熟牛肚。因為大兒子丁鬱桓今天要回來。  周蕙打人一點兒都不疼,所以鬱青隻是翻了個身,還伸手摟住了母親的腰。他最擅長的就是撒嬌,這招對母親百試百靈。  奶奶李淑敏在外頭聽見動靜,也讓兒媳婦不要打她孫子。小孩子貪睡,再正常不過了。  周蕙說孩子不能慣著。當然她也就是嘴上說說。  孫女要排練,兒媳婦要上班,老太太給她們都裝好飯盒,然後帶著小挎包出門,找她的老姐妹去做針線活兒了。  鬱芬梳好頭發,把兩條烏黑的大辮子甩在腦袋後頭,背上小提琴盒走了。  周蕙把肉票和錢壓在小兒子床頭的台曆下,出了門。鬱青聽見她在外麵說道:“我走了啊,你看著點兒豆豆。”  豆豆是丁鬱青的小名,那話當然不是對鬱青說的。  家裏片刻間就安靜下來。鬱青在床上又滾了幾滾,終於完全醒了。他爬下床,去洗漱吃早飯。小客廳的櫃子上擺著他爹丁康的黑白照片,照片前的盤子上堆了好幾個奶奶早上新蒸的大包子。  丁康是個漂亮人,五官端正,鼻梁高挺,有會笑的大眼睛和一腦袋羊毛卷兒。廠裏的老人兒都說豆豆和小時候的丁康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讓鬱青看著那張照片,心裏覺得很親近。雖然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丁康就因公去世了。  黑白照片兒裏的丁康笑眯眯地看著小兒子。鬱青也很不客氣地從丁康照片前的盤子裏拿了個包子吃。包子還是熱的呢,隻可惜肉少菜多,不夠香。  不過大哥晚上回來,就有好吃的了。鬱青高高興興地啃了兩個大包子,又把鍋裏剩的苞米麵兒粥喝光,拿著糧票和錢出了門。  小白樓,丁香院兒,隨便怎麽叫吧,反正左近都知道這個地方。院子四四方方,是由兩棟緊連在一起的三層洋樓和橫豎兩排規整的小平房圍成的,大院兒中央幹幹淨淨,有一方石桌,一處石頭花架,周圍栽了好些丁香樹。  那時候不像如今。平房和大雜院兒遍地都是,小白樓這樣的院子卻是很少見的。據說西樓從前是僑民俱樂部,北樓是使館家屬樓。不過眼下大部分住戶都是176廠的高級職工,還有少部分是市裏這個局那個委的領導。  李淑敏退休前是176廠的會計師,周蕙是176廠醫院的婦產科大夫,本來沒有這個住房指標。鬱青出生前,丁康殉職,廠裏好心的領導照顧她們婆媳,特批了北樓二層的這套房子。這裏可比原先江北的職工區條件要好太多了樓房,集中供暖,不用燒煤,家家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  美中不足,就是離廠區太遠,坐通勤車過江上下班,來回要將近三個小時。幸而隻有周蕙一個人要在兩岸間奔波。老太太已經退休了,被返聘到街道的福利廠管賬目。廠子很小,活兒也輕省,一個禮拜隻上兩三個半天班,能有時間照顧家裏的孩子們。孩子們懂事都挺早,需要她操的心不多。  鬱青出門的時候,看見劉歪嘴正在和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說話。陽春三月,地上還有積雪,那女人穿一件白色的毛料大衣,長長的波浪卷發順著肩垂到胸前,讓人想起掛曆上的女明星。劉歪嘴的眼睛不知道怎麽回事,老是往人家胸口溜。  四個工人正把一台包裹得很嚴實的大件往院子裏抬。東西似乎很沉,料峭的風裏,每個人臉上都是汗水。  女人往邊上退了一步,沒說話。她無疑生得很美,薄薄的唇兩端尖尖,向上翹著。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鬱青覺得她根本就沒笑。  劉歪嘴吆喝著讓工人小心一點兒,磕了碰了賠不起之類的話,活像電影裏惡霸老爺身邊的壞心眼兒管家。  仿佛要回應他的話。一個工人腳下不穩,東西差點兒砸下來。劉歪嘴慌忙上前扶人,總算是把隊伍穩住了。這下不敢再指手畫腳,自己也上前去幫忙抬東西了。  搬家又沒什麽好看的。鬱青惦記著買東西,匆匆往外走,卻在出院的拐角冷不丁被個蹲在地上的男孩兒絆了一跤。  那孩子看著和鬱青差不多大,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帽子把腦袋捂得嚴嚴的,正抓著塊石頭在地磚上亂畫。鬱青碰到了他,他也隻是歪了一歪,又頭不抬眼不睜地繼續畫他的抽象畫了。  鬱青差點兒摔了個跟頭,卻並沒有生氣。他看那男孩兒眼生,好奇道:“你是誰呀?”  地上的男孩沒說話。  鬱青也不氣餒:“跟你說話呢。你是新搬來的麽?”  男孩兒終於吝嗇又矜持地嗯了一聲,卻連個抬頭都沒給鬱青。  鬱青是個自來熟,也不管人家理不理他:“我叫丁鬱青,住北樓203,有空咱們一起玩兒呀。”  地上的孩子又不吭聲了。  鬱青有點兒失望。轉念一想,人家剛來,興許是害羞呢。到時候在一起彈幾回玻璃球,就混熟了。  他琢磨著自己的玻璃球盒子。要是新來的小夥伴沒有玻璃球,可以送他幾個。反正自己有一盒子。媽媽和奶奶都說了,和朋友在一塊兒,得敞亮點兒。  遠處傳來了糧店開門的吆喝聲。鬱青一下子醒過神來,他還得去買東西呢。  走出十幾米,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恰好看見院子裏那個穿白大衣的女人出來,對地上的男孩說了句什麽。  男孩兒沒動,直到女人踢了他一腳,他才慢吞吞地站起來,進院兒去了。  鬱青見過打孩子二胖他爹就經常輪起蒲扇大的巴掌,把兒子扇得滿院子跑可沒見過踢孩子的。趕貓趕狗才用踢的呢。  可能不是親生的。他很同情地想。好可憐。  第一麵可能會奠定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所有印象的底色。反正往後的歲月裏,不管傅潤生幹出了什麽匪夷所思的缺德事兒,鬱青對他總是充滿了善意的憐憫。至於這種憐憫是否助長了傅潤生的氣焰,讓他變本加厲,鬱青倒是極少往深裏想的。  西樓201搬來了新住戶,這事兒著實讓大院兒裏的鄰居們議論了一陣子。  那間房子本身出過事,可到底是什麽事,就眾說紛紜了。不過可以肯定不是好事,不然也不會一下子空了這麽多年。  有消息靈通的,很快打聽到了新住戶的身份。原來是設計科的傅工程師一家。傅工在廠裏也算是有名,因為他是個二毛子。  混血在從前是個大麻煩,混血兒似掛曆上那般漂亮的也隻是少數。傅工本人長相平凡,低調寡言,常年待在設計科不出門,所以大家對他了解不算多。  可惜廠子再大也就這麽大,東家長西家短,刮陣風就能吹遍整個廠區。反正沒過多久,整個大院兒都知道了傅工他媽媽是老毛子,他本人死過老婆,現在的媳婦兒比她小十幾歲,漂亮極了,就是不知道是做什麽工作的。  新鄰居一家神出鬼沒,極少出現在大院兒人們的視野裏,隻是院子裏從此除了手風琴,小號,小提琴,薩克斯……又多了鋼琴聲。  大家雖然好奇了一陣子,可因為老是見不著人,這點兒好奇心也就淡了。  隻有鬱青會三五不時地湊到窗邊,去看隔壁201。當然啦,除了人家窗台上的小書架,他從來沒有瞧見過其他東西。  鬱青再次見到傅潤生時,其實並沒有認出來。  校鼓號隊排練完,他去樂器室送東西,在那兒看見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孩身姿筆直地坐在琴凳上彈鋼琴。  音樂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正站在鋼琴邊上抹眼淚。  鬱青聽過這支曲子,是梁祝。他姐有陣子天天沒完沒了地拉著個,聽得他腦瓜兒疼。  鬱青進門,誰都沒搭理他。琴凳上的男孩把一首曲子彈完,對音樂老師道:“我要回家了。”  他那個語氣,姿態,都是淡淡的,不像是學生對老師說話,倒像是長輩對小輩說話,總之有些奇怪。  音樂老師年紀大了,又有一條腿是瘸的,可總歸是老師。鬱青很詫異。  若是換做教導主任,這會兒大概已經劈頭蓋臉地罵開了。但老太太什麽都沒說,隻是歎了口氣。  男孩兒離開時似乎瞥了鬱青一眼。不過鬱青也拿不準,因為對方臉上那副大眼鏡把什麽都擋住了。  鬱青放下樂器,隨後離開了音樂室。走廊裏空空蕩蕩的,彈鋼琴的男孩兒已經不見了。第2章   後來鬱青才知道,那個男孩就是西樓201搬家那天他在院門口碰到的人,名叫傅潤生。  傅潤生搬來小白樓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鬱青都沒有什麽機會和他說上話。他們不住同一棟樓,也不在同一個班級。不過鬱青心裏對這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兒有種天然的親近感:據說傅潤生比鬱青大一歲,和鬱青一樣跳過級。  鬱青比麻杆兒和二胖他們要小兩三歲,但是因為跳級,大家眼下是在同一個年級的。鬱青年紀小,個子也小,和小夥伴們在一起時,總被當個弟弟。現下有了傅潤生,他覺得自己總算不是唯一要做弟弟的了。  隻可惜他這邊一廂情願,那邊傅潤生根本不給他眼色。確切來說,傅潤生不給任何人眼色,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院兒裏。  頑童們結伴去敲過幾次傅潤生的家門,並沒有人應門,他們也從沒在上下學的路上遇見過傅潤生。隻有每天夜晚的鋼琴聲,表示那戶人家是有人在的。  人雖然見不到,可關於傅潤生的流言卻漸漸多了起來都是不太好的流言。  有說他媽媽是女流氓和破鞋的,有說他本人精神病的。最玄的一個說,他本人是因為在上個學校裏捅死了同學,所以才轉來紅苑小學的。  生活在這樣的流言裏,傅潤生就像自帶一個透明罩子。聽麻杆兒說,不論這人走到哪裏,方圓五米的人都會迅速離開,仿佛這個總是高高昂著頭的男孩兒身上有什麽髒東西。  傅潤生本人似乎對此毫不在乎。他照舊獨來獨往,神出鬼沒,似乎人家不理他正合了他的心意。  有幾次課間,鬱青看見他獨自一人穿過操場,往活動樓去。其實鬱青一直沒有正麵見過傅潤生的臉,不過傅潤生的頭發很好認他的頭發不是黑的,而是一種古怪的亞麻色。樂器室在活動樓,鬱青猜他是去找音樂老師的。  禮拜五學校隻有半天課,下午是鼓號隊排練的時間,平時放學一起走的麻杆兒和二胖早就回家了。鬱青有班級的鑰匙,排練結束後並不著急離開,而是一個人在教室裏不慌不忙地寫起了作業。不然一回家就要聽他姐拉琴,作業好久都寫不完。  等他飛快地把作業完成,外頭的太陽也開始往西走了。鬱青背起書包,看了一圈兒教室的窗戶,正要鎖門時,樓下走廊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有人凶狠道:“小樣兒,跟我裝。你一個破鞋生的小雜種,還敢跟我擺譜兒。你算個什麽東西,呸!”  “大哥,這小子欠抽,揍一頓就老實了。”  “不好吧……我看教導主任挺向著他的……”  “教導主任是個什麽東西。再說,咱們又不是頭一個找他的。嗯?說話啊?”  “這樣吧,你雖然挺煩人的,但是哥們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把錢掏出來,這事兒就過去了,往後咱們罩著你……”  鬱青癟了癟嘴,知道是高年級的那幾個混混又在抱團兒欺負人了。他悄悄走到樓梯邊上,從縫隙裏探出頭去瞧,卻正好瞧見了一頭亞麻色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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