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伊府裏頭沒有池塘或是湖泊可以讓你喂魚。」為了墨尋,這段時日他經常出入伊府,對於伊府的格局也有所了解。


    呃,她好像無意間說錯話了……何若薇趕緊掩飾,「以前是有個小湖,不過我被設計掉到水裏過一次後,爺爺就讓人把那小湖填了,就再也沒有喂過魚。」


    「原來是這樣。」


    她將手中一包未拆的飼料塞到他手心裏,「你煩躁時也可以試試看,很有用的。」


    「是嗎?我試試。」他坐到她旁邊的石墩上,將一把飼料撒向水麵。


    飼料一落入水裏,魚群便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樂得她直拍手,「哇,你看好大一群啊,你說我要是現在拿網子去撈,能撈上來多少?我想少說也有個兩三百斤。」


    「不可能,那魚還太小,沒什麽重量。」他又朝另外一邊撒出一把飼料,同樣的又出現魚群爭食的畫麵。


    她歡呼一聲,也把自己手裏剩餘的魚食撒出去,拍幹淨手中碎屑後,拍拍他的手臂,一手撐著粉腮,看著他俊挺側臉問:「如何,有沒有感覺心情好些?」


    「你看得出我心情不好?」


    「你是在擔心二少爺吧?」她雙手撐著臉頰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我不知道你在愧疚什麽,但我看得出來你對二少爺不隻是親人間的關懷,還有著一份愧疚,才讓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二少爺能夠站起來。


    「經過前些日子的治療,你對二少爺的康複滿懷希望,不過今天我說了成敗就看接下來一個月,你就開始擔心萬一治療失敗,會將同樣懷著期盼的弟弟從雲端打入深淵,你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弟弟,因此掙紮著是否該讓我停止治療。」


    她竟然將他的想法分析得一清二楚!單墨尋震撼不已,「你……」


    「別忘了我是大夫,觀察病人的病情和心情,適時給予關懷是我身為大夫的責任,我自然能夠了解你的所思所想。」


    他定定看著她,不發一語。


    何若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嚴肅又自信地與他對視,「我不會跟你吹唬我的醫術,不過我能跟你說一句話——相信我!」


    不知怎麽的,當他聽到她說「相信我」三個字、看著她無畏無懼的堅毅眼神,心頭紊亂煩躁的情緒瞬間灰飛煙滅,他毫不遲疑當場點頭回應她——


    「我相信你!」


    二十天後——


    「這次是最關鍵的一次紮針,成敗也在此一舉,你如果執意要留下幫我的忙,必須一切都聽我的。」何若薇要踏進診間之前,轉身提醒欲跟她一同進入的單墨尋。


    「自然。」


    看著他淡然的神情,何若薇心想,也不知道一會兒後他看到那畫麵,是否還能如此淡然?


    為了避免日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決定再警告一下,「還有,不管你看到什麽讓你感到震驚的畫麵,你都不可以幹擾或者是製止我,事後更不能因此提出任何異議。」


    「例如?」她愈強調,他愈覺得會有他不能接受的大事。


    「你一會兒就看得到,我隻是提醒你。另外,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中隻有病人沒有男女之別,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沒問題。」


    再次得到他的保證後,何若薇這才領著他進入診間,隻是當他一進入診間,眼尾便劇烈的抽搐,差點爆粗口。


    他壓抑著所有震驚與莫名的怒火,指著躺在床上,除了腰腹間那塊遮掩的布巾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趴著睡著了的單墨書,「這……就是你說的震驚畫麵?」


    她點頭,「震驚嗎?」


    「是夠震撼,我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單墨尋的語氣漸漸平靜。


    看到的第一眼他確實是難以接受,更何況這麽做會敗壞她的名節,不過想起她說的話,她是大夫,病人在她眼中無男女,也就釋懷了。


    「一條生命比名節更重要,你心中的顧慮對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等令弟整個療程結束,完成恢複健康後,希望你也將此事忘了,千萬不要提出要令弟對我負責之類的話,否則我不介意讓他繼續躺在床上!」


    她這麽氣勢洶洶的警告,反而讓他好氣又好笑,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放心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證,離開診間後,在屋裏看到的事,我就會全部忘記。」他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麻沸散已經生效,事不宜遲,我要開始治療了,先從脊椎部位開始,你先用這特製的烈酒擦拭他的後背,從後頸開始。」她用夾子夾了塊泡過烈酒的紗布為他示範一遍,「這樣擦,懂了嗎?」


    「了解。」


    何若薇點燃燭火,指間夾著金針在火上燒紅後,迅速彈進背部穴位之中,很快的單墨書後背紮滿了火針。


    這段期間,伊秋語雖然緊張,卻沒有說話,就怕打擾了何若薇的心神,造成危險。


    而金針紮入沒多久,黑色汗漬便不斷的從皮膚一顆一顆冒出,很快的,單墨書整個背部像是潑上了墨汁一樣,讓單墨尋感到震驚。


    「萎靡的毒很刁鑽,不用非常方法是逼不出所有毒素,隻要汗液恢複成正常顏色,令弟身上的毒就完全排幹淨了。」她指著不斷滑落後背的黑色汗漬解釋。「再來隻要服用特別調製的藥湯就成。」


    「辛苦你了,你的大恩我不會忘記的。」


    「切,誰要你記得我的大恩,你也救過我一命,我們這是打平了。」她橫了他一眼,「對了,我想你應該知道萎靡是誰下的,如果可以就告訴我,我也好有防範,免得日後被報複,卻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人。」


    單墨尋的神情倏地變得陰鬱無比,甚至還帶著一絲的怒意。


    她眉梢微挑,「你不願意說也不強求。」


    「不是不願意說,而是……那人我十分不屑,更不願提起。」


    「難不成……是之前吃飯的時候五皇子提過的什麽郡主?」那時候單墨尋也是這種態度。


    「你的直覺很敏銳。」單墨尋鄙夷的冷嗤了聲,「沒錯,就是她,一個擁有高貴出身卻心如蛇蠍的女人,君灼華。」


    「我記得她父親是西疆王?」她一麵抽出已冷的金針,一麵重新將火針彈進穴位中。


    「對,君灼華是我唯一想得到最有動機下毒的人。」每一次提到君灼華的名字,單墨尋便會不自覺的咬牙。


    「你對這位郡主怨念很深啊,應該不單單是因為她對二少爺下毒吧。」


    「沒錯。」他也不想為某人掩飾,點頭認同她的猜測。「因為我的關係,已有不少姑娘遭到她毒手,而墨書所中的毒應該是她要對我下的,可陰錯陽差下,墨書替我喝了那杯毒酒……」


    「你愛的人也遭到那位郡主的毒手了?」她一邊注意著單墨尋的狀況,一邊問。


    「我並沒有愛慕的女子,而是那些愛慕我或者是家裏有意思結親的姑娘,沒有一個逃過君灼華的毒手!隻要被她知道我正在與哪位姑娘議親,又或者哪位姑娘喜歡我,那位姑娘很快不是被毀容,就是失了清白,甚至丟了性命,也因此到後來沒有人敢與單府議親。」他苦笑了下。


    她手一頓,嘴角抽了抽,「不是吧,這女人這麽瘋狂,自己愛不到就把可能的情敵都做掉!」


    「你怕嗎?」


    「怕什麽?」她將最後一根火針彈進。


    「凡是與我有些交情的姑娘,她都不會放過,即便你是我請回來為墨書治療的大夫,恐怕也會被我連累。」


    「哼哼,真讓我遇上了,誰死誰生還不知道呢!」她眯起眼睛危險的睨了單墨尋一眼。笑話,她一個未來人腦袋裏裝著的可是累積了中華五千年的智慧,還有各種戲劇小說劇情,論手段鬥心機會輸給一個古人,那也太小瞧她!


    「不過,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些事情,不是太不道德了!」她注意到單墨書的汗水已經變成透明了,便將放在床頭的沙漏倒轉,同時沒好氣的瞪他。


    「抱歉,之前太開心墨書的身子有救,現在才突然想起。」


    「我怎麽覺得是你故意忘記的?」


    「我們也認識一段時間了,你覺得我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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