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聽到曹操的聲音,典韋和許褚才悻悻的住手。


    曹操一步步走向王座上的皇帝。


    劉協的臉色倏然變白,身子微抖。


    百官噤若寒蟬。


    大概有許多官員,想起了此前被董卓支配的恐懼,包括皇帝。


    曹操來到劉協麵前,伸手緩緩落向皇帝的頭。


    王子服張了張嘴,卻被董承拉了一把。


    地麵上,曆任尚書郎、議郎的吳碩,就這麽死了。


    此時誰敢開口,就是喪命的下場。


    曹操前探的手,速度很慢。


    皇帝臉色慘然,左右的董妃,伏壽,俏臉雪白。


    眾臣神色各異。


    直到曹操的手,落在皇帝頭頂,滿朝文武,沒一人說話。


    曹操有些高興,又有種難抑的酸楚。


    他伸手是一種試探,就想看看在生死麵前,誰敢站出來。


    結果沒一個出頭。


    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更朝換代的機會……已越來越近。


    因為一次次變動,董卓,涼州軍,包括曹操自己,漢室的皇權被打壓到了極限。


    百官的血氣,勇氣,越來越少。


    所有人一起看著曹操,把手放在皇帝的腦袋上。


    劉協的眼瞳中,透出一絲絕望。


    今日能被他叫來的大臣,都是他認為比較親近,能擁護皇權的。


    然而沒一個靠得住。


    當年也是類似的場景,站出來的還有盧植。


    袖子裏,皇帝把剛得到的龍壁,緊攥在手裏。


    他身後,一縷常人不可見,虛淡的紫氣中,隱隱化出一條羸弱稚嫩的真龍氣象。


    曹操輕撫皇帝的腦袋,“你傳旨讓我來長安,但又不老實,想讓人算計我!”


    “朕沒有…”劉協否認道。


    “做了要認,不管對錯。”


    曹操:“你太著急了。我的兵馬本不想掌宮禁,你聽人煽動,想借我的手,除掉楊奉對伱近在咫尺的轄製。


    又想借兗州和冀州的交鋒,尋找機會。”


    “往前再想想,楊奉其實是你自己傳旨召到身邊來的,對嗎?


    誰給你出的主意,還是你天生就這麽蠢?”


    “做事要學會謀而後動,如果覺得慢了將錯失機會,那是你的心智,能力還不夠。不是快慢問題,更應該等。”


    曹操收回壓在皇帝頭頂的手,“不要再有動作了。”


    他回身走下台階。


    一步步往殿外走。


    聲音在皇帝耳畔響起:“其實我對你,有大恩,至少讓你有尊嚴的活著。”


    曹操最後這句,滿殿文武無一人聽懂。


    他指的是被他改變的曆史。否則,董卓對皇帝的壓迫,還將持續數年。


    然後李傕、郭汜占長安,對皇帝的打壓甚至羞辱,有增無減。


    皇帝,皇後,一國之尊,連一頓飽飯也吃不上。


    包括史上護駕回洛陽的楊奉,讓皇帝吃過他啃完扔掉的骨頭,叫皇帝自己去撿,用乞討的方式來活命。


    曹操走出殿宇,典韋快步跟上。


    許褚臨走仍咕噥了一句:“也就我家州牧心善,饒了你們性命!”


    他也跟了出去。


    曹操走後,殿內寂靜了許久。


    吳碩為首的幾個官吏,屍體倒在地上,血色殷紅。


    王子服是其中最幸運那個。


    他雖然也開口了,但沒和其他官吏一樣出列。


    吳碩,還有幾個議郎,都慘死當場。


    議郎的職責就是參與討論國事。


    他們是輔助皇帝治政的近臣。


    誰脅迫皇權,誰就是他們眼裏的奸妄。


    議郎是言官,素來以鬥倒奸妄,青史留名為己任。


    剛才和吳碩一起出列的幾位議郎,剛拉開架勢,還沒開始唇槍舌劍,彈劾指責曹操,就被典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死了。


    所有的敵對和勇氣也都被打沒了。


    地上有六具屍體,群臣,皇帝,董,伏等人,泥雕木塑般靜止不動。


    曹操麵沉如冰的回到曹府。


    這次和皇帝的見麵很失敗。


    他倒是沒真生氣。


    但身後這倆貨,必須敲打敲打,不然不知道長進。


    “州牧,咱錯了。”


    典韋見曹操路上一語不發,先把錯認上。


    曹操:“錯哪了?”


    “不知道啊。”


    典韋瞪著大眼,一臉無辜:“不知道錯哪了,但看見州牧您拉著臉,估計是咱犯錯了。先認錯,您能打的輕點,還能哄您高興。”


    許褚大聰明道:“我知道他錯哪了?”


    “你說。”


    “他不該進去把人打死。要是我下手,就不會這麽莽撞,一準給留口氣。”


    我可去你的吧…曹操白眼道:


    “我不是惱你們把人打死,你們的忠勇我素來知道,看見那幾人讓我跪下,覺得有人辱我,殺死他們都是輕的。”


    典韋喝道:“對,咱想生撕了他。”


    曹操:“與人鬥,要把目光放長遠,以獲取最大利益為目的。”


    “你們把人打死了痛快。但滿朝文武入目,翌日就是我兗州驕橫踐踏皇權的名聲。”


    “名聲也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你們動手早了,站出來的隻是嘍囉,讓他們聚集,借敵人的手,把他們匯聚在一起,一次鏟幹淨,才是目的。”


    “你們把站出來這幾個除了,背後的人依然在。


    比如誰已被冀州收買,誰是荊州的,本來都可以利用他們,串聯起來。


    董承是攪局用的。誰忍不住站出來和他串聯,我們就能把根子拔了。”


    “聽懂沒有?”


    “懂了!”


    典韋道:“下次我倆不搶功了,我是看許褚想進去,就先搶了。”


    “胡說。”


    許褚道:“我可沒想進去,我是看你進去,我才進去的。”


    曹操有些頭疼。


    這倆貨,還真有些舍不得罰太狠。


    “典韋,你去領十軍棍,長長記性,不許運功抵抗。”


    “許褚,你領五軍棍,去吧。”


    倆人垂頭喪氣的去了,曹操開始看兗州送來的各類消息。


    沒多一會,典韋抱著十根軍棍,許褚抱著五根。


    倆人站一排,又回來了。


    “報告州牧,十根軍棍領回來了。您讓我領軍棍要幹啥?”


    曹操愣住了。


    想起穿越前的一個段子。他倆是回來搞笑的還是真沒聽懂。


    還是說自己沒說明白?


    讓他倆領軍棍,這種領法…好像也沒錯。


    倆人還嚴格按照曹操要求,沒運功,純靠蠻力把軍棍搬回來。


    曹操放棄道:“軍棍送回去吧,下不為例。”


    倆人齊聲答應,抱著軍棍出去了。


    一離開書房,許褚便一豎大拇指。


    典韋傲然道:“你就說吧,州牧的命令這麽理解是不是也行?”


    許褚佩服道:“你有時候真挺聰明,要是我,白挨一頓揍。”


    典韋道:“不過州牧剛才發脾氣,一路沒說話,真嚇人啊。”


    “嗯。”


    “咱吃頓驢肉壓壓驚,你看怎麽樣?”典韋希冀道。


    曹操在屋裏啞然失笑,這倆王八蛋,心眼都用他身上來了。


    郭嘉和賈詡少頃從外邊進來,聽曹操簡單說了經過,也都忍俊不禁。


    “未必是壞事。”


    郭嘉說:“董承,伏完之流,原本是想試試州牧,看州牧是什麽態度。


    典韋殺了幾人,剩下的必是個個自危。本來打算慢慢推進,現在也要全力串聯各方,盡快動手。”


    郭嘉的意思是把典韋,許褚的動手,變成敲山震虎,順勢進行利己的布置,推著對方早行動。


    賈詡道:“還有一種可能,是有人驚嚇過甚,會就此退出。”


    曹操點點頭,他也有和兩人一樣的考慮。


    等賈詡,郭嘉都退下去。


    曹操推動自身氣運。


    那氣運之龍,吞吸了世祖皇帝劉秀留下的‘龍珠’,一直在發生變化。


    當曹操蓄意推動,便見氣運之龍通體幽紫的顯化出來。


    最初的氣運龍蟒,虛淡的幾乎不可見,融入神魂相以後,逐漸清晰。


    此刻卻是從氣運,化成了真實的存在般,如真龍遊空,散布著龐大的威壓。


    天色已經暗下來。


    曹操盤坐閉目,展開修行。


    而就在他納氣的一瞬間,那氣運之龍仰頭吐出天外‘神石’所化龍珠。


    天地間,仿佛響起了河流奔騰的聲音。


    穹幕上的星光,地麵上的厚土之力,皆被龍珠牽動,湧向氣運之龍。


    曹操周身秘竅發光,與天地共鳴。


    ————


    洛陽的一座府邸。


    董承呆坐在矮席後。


    今日在殿上,曹操一眼都沒看他。


    但董承就是覺得自己想用衣帶詔聯合眾人,除曹操的謀劃,對方已經知道。


    “他在陛下和百官麵前,公然殺人,沒一點顧忌。”


    “那些平素縱論天下的議郎,無一人敢站出來。”


    王子服坐在一旁,袖子上還沾著吳碩的血。


    吳碩到死都沒想到,自己出來指責曹操一句,會被殺。


    “我們還是低估了曹操,之前以為他不讓兵馬入長安,是要名聲的,至少有些顧忌,但顯然不是。”


    董承說:“他比董卓還凶。”


    “董卓當年,想要文官幫他理事。可曹操不用…他兗州有自己的官吏,有支持他的士族,根本不用依仗外人幫他。”


    王子服道:“他比董卓高明的多。”


    “我們…必須全力自保,除掉曹操,不然喪命的就是你我。”


    王子服和董承對視,“把能拉進來的人,都拉進來,一起對付他。”


    就算死,也要拖上其他人,要麽扳倒兗州,要麽共擔風險。


    賈詡和郭嘉分析的沒錯,有人覺得被逼到絕路,會狗急跳牆。


    曹操太凶,報團取暖。


    夜色中,王子服回到自己的住處,在書房裏取出一片密簡,書寫傳訊:


    “董承欲串聯各方,共謀曹操。估計在祭天禮那天,仍有變動。”


    “祭天禮…來得及嗎?”


    “還有三天,來得及。”


    短暫的傳訊後,王子服收起密簡。


    而在入夜後,曹府也迎來一個神秘訪客。


    這人是曹操在朝中,皇帝身邊,安插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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