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百度貼吧


    翻譯:海賊戰隊二世


    1


    清澈無比的藍天。


    一條走出莊嚴的哥特式教堂,抬頭仰望這清澈的藍天。在這初夏的涼爽之風的彼方,這藍天仿佛是要向著那遠方無限延伸。一條漸漸眯起了眼,仿佛是要吸收那天之藍,並與其同化。


    這清澈天空的湛藍曾是一條小時候最喜歡的顏色。但是現在,卻成了最能給一條帶來痛苦的顏色。而這一切,都要從那時候說起——


    不,不可以,就此打住吧。現在這個時候並不適合回憶起那份記憶。


    色彩繽紛的花朵,伴隨著鍾樓的樂聲,飛入了一條那原本隻有一片湛藍的視野。它們將一條拉回到了現實。在飛舞的花朵的祝福中,新郎與新娘從大樓梯上徐徐而下,飛舞的花朵使新郎與新娘的笑容更加煥發光彩。新郎是櫻井剛,而新娘則是望見笹山,兩個人都曾是十三年前,在警視廳設立的未確認生命體關聯事件特別聯合搜查本部中工作,並與一條一同戰鬥的戰友。一條為了慶祝他們的人生即將步入一個新的階段,特地來到了這個位於琦玉市北部的奢華的婚禮現場。


    “一條先生,這裏還不錯吧!這裏的婚宴套餐上的麵包卷真是好吃極了啊!在婚禮博覽會上第一次吃到之後,就立馬決定要在這舉辦婚禮了!”


    櫻井剛高興地對一條說。他看到早早來到婚禮現場的一條時,打從心裏感到喜悅。他這個人,是個極度富有正義感,而且又特別專一的人,他那細致的筆記曾經在解決事件上派上了極大的用場。他過去是一個率直型的漢子,然而現在卻意外地被評為是池袋警局中最冷靜的優秀上司,而且據說還有很多仰慕他的部下。櫻井在搜查本部解散之後,對新娘笹山望見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在這之後,他們經曆了各種分分合合,終於走到了今天,步入婚姻的殿堂。


    聽說新娘花了很長時間才徹底放棄心中那個一直苦苦思念的人。望見當時才二十一歲,她作為警方的無線電通訊員活躍於事件現場。曾經那個初出茅廬不知所措的她,現在已經克服了重重難關,成為了白摩機動隊的一名女性隊員。真是難以想象穿著白色婚紗,如此苗條可愛的望見竟然能駕馭那輛重達300公斤的白色警用摩托。一條一時難以想象那樣的勇姿,又再次無意識地抬頭起仰望天空了。接受她的指令,駕駛警車追趕未確認生命體的日子原來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已經過了十多年了呀…就在一條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的時候,一個東西突然朝他砸了過來。一條立馬接住了那個東西,原來是新娘扔過來的花球。那花球飛過了聚集在望見麵前的一群未婚女性,直接砸到一條這裏來了。很顯然,這不是一條應該接住的東西。


    “啊,實在對不起!”


    一條趕忙慌慌張張地朝他們鞠躬道歉。


    新娘笑著說:“一條真可愛!”


    “哈?”


    一條兩手抓著花束,一臉茫然地站在在那裏。但這對於一條來說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他以前的高中女同學偷偷地幫他報名了美少男的選美比賽,而且在比賽上的反應讓人不由得發出“真是太可愛”的讚歎。那樣子,足以在溫暖的天氣中讓人發出陣陣溫暖的笑聲。


    “你還真是吃香呀,要是換做我,肯定被人嫌棄死了。”


    在教堂與庭院的延伸處,有著法國南部別墅風格的婚禮現場裏,杉田首道摸著自己已經變成光頭的頭笑著說。他曾經也是與一條搜查未確認生命體的同事。


    “才沒有這種事呢,現在的年輕人認為還是杉田先生您這樣比較可愛。”


    “也許是這樣吧,就連我女兒也覺得我現在這樣比較好。她說比起禿頭,還是光頭比較幹淨整潔。”


    “禿頭是嗎……”一條苦笑著說。


    杉田現在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特殊犯罪搜查四課的警長,當時還隻是小學生的女兒葉月現在已經成為了大學生了,前些日子她還用自己打工賺的為杉田買了一條領帶作為父親節的禮物,杉田經常拿這事說出來炫耀。


    坐在杉田旁邊的滿頭白發的和藹老人一直笑著聽著這兩人的對話。他是曾擔任聯合搜查本部的鬆倉貞雄。


    “本部長現在是在做什麽?”


    “喂喂,一條你現在就別用那個稱呼來叫我啦。”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說順嘴了。”


    “嗬嗬,我已經隱退了,現在就每天玩玩園藝,我女兒目前在瑞浪賣燒烤。”


    “哦哦,是在岐阜的吧。”


    “嗯,我和我老伴搬到中津川了,畢竟活到老學到老嘛。”


    “中津川呀,真是令人懷念呀,小學時去那裏做過野外學習呢。”


    “這樣呀。”


    “但是好像離瑞浪還有點遠的呀。”


    “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啦。我家的小鬼一做陶瓷作業,脾氣就立馬變得很壞,這距離正好可以不去打擾到他。”


    “什麽小鬼呀,鬆倉先生。你的女兒明明已經三十幾歲了呀。”


    突然插入的杉田的話語引得三人發笑。


    在這之中,一條深深地感受到了一同經曆過那艱難歲月的人們的種種變化。在這十三年的長河中,他們都獲得了與十三年前那截然不同的生活。雖然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卻隻有一條自己被困在那厚重的牆壁中停滯不前,他不斷地感受到層層孤獨感將自己深深地包裹住。


    “你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果然還是很寂寞的吧。”


    杉田的話使一條一驚,那份不想被人察覺的想法竟被人看透了。接著,杉田的視線穿過一條,向著一條旁邊的座位望去。雖然桌子上上滿了菜,但是座位卻一直空著,無人入席,直到婚宴結束,那位子仍舊一直空著。


    座位卡上寫著名字——“五代雄介”。


    那個是櫻井與望見的願望。如果不是有五代,在座的所有人都無法獲得如今這樣的幸福時光;並且也正是因為有五代,櫻井他們才會變得強大。為了向那個十三年來音信全無的冒險家表達感謝之情,所以才設立了這個座位。


    “五代雄介……”


    在向新郎新娘的祝詞剛開始的時候,一條在心中如此自語。當他看到席卡上的名字的時候,腦海中又清晰地浮現出了那張笑臉。第一次見到五代是在他從警視廳警備局調往長野縣警察局的第二年冬天,也就是平成十二年一月三十日(注:即公元1999年)。在那一天,一條為了調查昨天在這發生的事故,而來到了長野縣上依那郡的九郎嶽的遺跡挖掘現場。夏目幸古(當年四十六歲)帶領的信濃大學文學部史學科考古研究室的調查團在調查過程中,研究員與學生五人全部因事故而死亡。其中一人在死前曾報警,但是通過他的描述並不能明白現場的狀況。總之,先作為山嶽事件處理了,然後派警察前往調查。雖說曾認為這可能是由落雷引起的事故,但是現場並沒有相關痕跡。事故比預想的更加複雜,調查不得不陷入長期僵化的局麵。


    事故現場人煙稀少,平時連路人很難見到。但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闖了進來,這個人就是五代雄介。


    “來遲了不好意思,我現在立馬開始工作。”


    五代一個勁地朝著警察敬禮,打算強行裝成警察。但是不管怎麽看,他都是個可疑人物。一條立馬製止住了他,並對其進行盤問:“你是什麽人?”


    “果然還是不行嗎?”


    五代打算用天真的笑臉蒙混過關,雖然一條看到她這樣非常生氣,但還是忍住了怒火。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五代突然變得一臉嚴肅,說出了讓人倍感意外的話。


    “死亡的警告。”


    “?!”


    “這是從負責解讀古代文字的澤渡小姐那裏得出的結果。”


    城南大學,是有著在考古學領域有著和信濃大學旗鼓相當的研究室的大學,據說兩所大學聯合展開了對九郎嶽遺跡的研究。“你是調查團的相關人員嗎?”


    “不,不是的我隻是一個路過的。這是我的名片。”


    遞過來的名片上有著不像樣的塗鴉,左右兩邊分別寫著“追逐夢想的男人”和“擁有1999項技能的男人”,在名片中央寫著“五代雄介”。


    在那樣緊迫的狀態下,一條看到這個用極粗手寫字體寫的不倫不類的字,不由的感到一陣不爽。她命令部下用警車將五代帶回警局,但是,五代突然大聲一叫,企圖轉移警察的注意力,並趁著這個空隙跑到遺跡門口,真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大膽的策略。但是那種程度的小把戲早就被一條所看穿了,他冷靜的在五代的麵前,一腳把五代踢倒。就在五代的臉即將撞到地麵之前,一條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這雖然讓五代驚出一身冷汗,然而他卻並不怎麽害怕,對著一條露出了笑容,並豎起大拇指說道:“真厲害呀,刑警先生!”


    真是個一塌糊塗的家夥。說起來,他的名片上也有著“大拇指君”的塗鴉。一條擺出了更加嚴厲的表情怒瞪著五代。“在這樣下去真的要逮捕你了”。


    看著態度如此堅定的一條,五代也隻好離去。


    這就是他們兩人的初次見麵。第一印象真是差到極點啊,一條每次的回憶,都會這麽覺得。那時真沒想到在那之後一年中會和他一直並肩作戰下去,也更沒想到會對那家夥的笑容的印象產生如此的變化。時而被他所治愈,時而又和他一起分擔痛苦。當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心中占據了很大的地位。


    “一條,在叫你呢。”


    聽到杉田的聲音,一條回過神來,發現原來已經輪到自己做演講了。一條用貼切到讓人感覺到生氣的話語向新郎新娘等人表達了自己的感謝與敬意,接著又用那並不怎麽幽默但卻能深深印在人們心中的話語送上了賀詞。在最後,他又說:“那個原本應該坐在我旁邊的人到最後也沒來參加婚禮,我想他可能是不得不從大海的那邊來這裏的中途繞遠路;又或者是正好碰到某個悲傷的人,為了讓人重新擁有笑容,所以他才沒能趕上婚禮。在此我替他向大家道歉,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寬恕。”


    在座的人中,有很多不明所以,對一條的發言感到不明所以,雖然一條明白這點,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這麽一段話,所有認識五代的都完全能夠理解一條的心情。


    婚宴結束後,新郎新娘在歡送來賓時,櫻井紅著眼睛對一條說:“感謝你的演講一條先生,一條先生!”


    雖然他在聽一條演講時已經哭得不成樣了,但現在好像又要哭了。而望見則與他相反,麵露笑容的說道:“難得把花拋給你,你就也快趁早找個好姑娘吧。”


    “你剛才是故意的?”


    “嗯!哈哈,這是我對你的報複。”


    “什麽?”


    “開玩笑的啦,我會幸福的!”


    一條隻好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是好。他實在弄不懂女孩的心思。他一邊歪著頭思考,一邊在衣帽間前排隊。忽然杉田從背後拍了他一下。


    “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來附近的酒館喝一杯吧,約個時間。”


    “哈?”


    “‘哈’是什麽意思啊?沒事的,放心吧,我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把你帶到什麽案發現場的。聽到了沒,絕對的喲!”


    正當杉田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因為有臨時的會議而不得不匆匆離去。一條也隻好撓著頭目送杉田遠去。雖然杉田在現場是一個十分值得信賴的前輩,但是他一旦去參加喝酒的聚會後,就立馬會把在大學體育係中的那股子蠻橫勁暴露無遺,還真是不太適合這種場合呀。


    2


    一條謝絕了之後宴會的邀請,搭上了開往山野的高崎線列車。列車在經過浦和時,車廂被那豔美的夕陽染成了暗紅色。這天空的顏色讓一條不禁回憶起了另一段與五代之間的回憶。


    第一次看到他戰鬥身姿時的天空也和現在的天空一樣美輪美奐。


    由於未確認生命體第零號的暴亂,而導致了九郎嶽遺跡的慘劇。人們後來才發現,原來第零號是站在超古代人類古朗基中最頂點的人物。古朗基雖然和人類是近乎完全相同的物種,但是他們卻沉浸於殺戮遊戲,是一種特別好戰的種族。他們憑借移植在體內的靈石的力量,可以變成擁有特定動植物能力的怪人形態,警察們把那種形態稱之為未確認生命體。


    在超古代,古朗基的殺戮遊戲以不愛鬥爭的臨多為目標,臨多族被認為是日本人的直係祖先。臨多族在麵臨幾乎要被古朗基滅族的危機的時候,他們將所有的一切全被托付在一位戰士身上。不,正確來說應該是被托付一切的人成為了戰士。那位戰士被臨多們稱為“kuuga”。他的體力寄宿著與古朗基擁有同種能力的靈石阿瑪達姆。那位戰士依靠著靈石的力量自行變身成為戰鬥姿態,將所有的古朗基全部封印在九郎嶽中。


    結果,由於信濃大學遺跡調查團的發掘活動,使得古朗基的封印被解開,讓古朗基們在現代複活了。警察的武器對古朗基根本不起效果,犧牲者們在不斷地增加。由於來不及做出應對措施,未確認生命體1號蜘蛛古朗基突然闖進了長野縣警察本部,殺害了數名警察。不僅如此,之後又出現了有著紅色雙眼且長有兩隻短小犄角,被稱為“未確認生命體2號”的白色怪人。不知為何,2號阻止了1號的殺戮行為,並從1號手中拯救出了陷入危機中的一條,在之後豎起了大拇指,說完“再見”就離去了。


    那個時候的天空,就像會染入眼中的暗紅色一樣。


    在第二天,一條偶然遇見了雄介,他半信半疑地質問著五代:“如果是我搞錯了的話就請忘掉吧。你昨晚……”


    “是的!我和那個蜘蛛一樣的家夥戰鬥過了!”


    五代看著一條,得意地豎起了大拇指。但這反而讓一條更感焦急。一條隻覺得五代完全不了解事情的重要性。


    “果然你這家夥就是未確認生命體第二號嗎?”


    “我的名字竟然是那樣的嗎?有點難聽呀……”


    喂喂,問題並不是這裏吧!


    “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啊?”


    “不,硬要說來龍去脈的話……我在那個遺跡中看到了幻覺,照著幻覺裏的感覺戴上了腰帶,這之後腰帶不可思議地融進了身體裏麵。‘咻’的……不對,應該是‘嗖’的?也不對,是‘颼’的吧。哪個會更好呢?”


    然而一條並沒有理會五代的話語。


    “你為什麽要做這麽輕率的事情?!”


    “我感到自己是被要求的。和那個蜘蛛一樣的家夥戰鬥。”


    五代看到了超古代戰士kuuga的幻象。那到底是被選中之人才能看到的,還是並非如此實在不得而知。就結果來說,五代果然有那種感覺,所以才會帶上戰士kuuga的遺物——內藏靈石阿瑪達姆的腰帶亞克魯,接受成為戰鬥軀體的事實。但這應該伴隨著恐懼,因為這意味著肉體變異,成為怪物。在這過程之中,細胞會膨脹,神經會活化,五感全部會變得敏銳。平時無法感知的事物會一口氣湧入,同時也無法否定連意識也會變成怪物的危險性。但即使如此,五代依然笑著說道:“不,我想不會那樣的。雖然那隻是直覺。”


    “你是白癡嗎?那種沒來由的自信是怎麽回事?”


    一條認為五代隻是趁著當時身處現場的氣勢而決定背負戰鬥的命運。無論如何要阻止他!這並非是單憑一時的正義感便能克服的事情。


    “你認為自己獲得了戰鬥的力量,這一點隨便你怎麽想。但你沒有戰鬥的義務。我們身為保護市民的警察,這一點明明是我們的工作。可千萬別像半吊子一般的牽涉進去!”


    在未確認生命體的事件急速惡化時,一條使勁抓著五代的領口,對著五代如此威嚇道。即使是五代也被一條的氣魄震懾住了,一時無法說出話來。一條估計,一切應該會就此完結。但是,應該說五代的戰鬥是從這一刻真正開始了。後來,五代坦白地告訴一條時才得以知曉,當時自己會將一條的話放在心上,並帶著這句話前往了夏目幸古教授的葬禮現場。在五代看到一位少女落淚之後,他便已經決定了。


    夏目實加,十四歲,是教授的獨生女。而她的眼淚則代表著所有遇害者親屬的悲傷。日常的生活突然被打斷,所愛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被無法理解的暴力奪去安定生活的人們,他們的思念都聚集在此。因此,五代下定了決心。


    在那燃燒的教堂裏,五代對著未確認生命體3號大喊道:“正因為有這種家夥……所以我才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的眼淚!我想讓大家都帶著笑容!所以……請看著吧!我的……變身!!”


    在五代連續揮出充滿戰鬥意誌的拳頭的時候,原本那如同初生般的白色軀體,如今像是鮮血在身上奔流一樣,變成了血紅色。


    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五代與3號的戰鬥,又因為先前逃走的1號的加入而變得更加激烈。那時受到重創的一條,所能做的隻是利用反射光使得3號因自身的弱點而逃走,他的記憶也同時來到這裏便中斷了。之後,當他再次醒來時,他感到肩膀上有著一陣溫暖。


    戰鬥結束了,五代第一次用那血紅色的戰鬥軀體將未確認生命體擊倒了。正確的來說,五代所做的,隻是以飛踢將封印的能量注入,但由於那股能量與它們的腰帶產生了反應而爆炸。所以就結果來說,這與殺戮並沒有區別。如果一條親眼目睹那情景,可能自己的想法也會改變。但是一條所聽到的,隻是五代那令人完全無法感受到那份熾烈的話語。


    “早上好,一條先生。”


    “為什麽我會在你的肩膀上……”


    “那個嘛……無所謂啦。”


    那柔和的聲音令人放鬆,就像小時候被母親抱著一般,緊張感都消失了。五代最初的“早上好”,令一條感到自己獲得了暫時的平靜,將自己托付在了這份感覺上。如果是原本的自己,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絕對應該是這樣:“未確認生命體現在怎麽樣了……?”但是實際說出口的卻是原本無關痛癢、非常坦率的一句話。自從遇上這家夥隻過了兩天,現在一條居然將自己托付在了那曾經令自己惱怒“一塌糊塗的家夥”的肩膀上,這在平時可是無法想象。一條認為自己無論何時也必須保持堅毅,麵對這個完全相反的狀況,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再次昏睡了過去。


    “……真是我一生中的汙點。”


    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在那時便已經被決定了吧。一條是這樣認為的。在那之後五代表明“絕不會半吊子,我會確實牽涉進去”的同時,一條也做好了與五代一同戰鬥的覺悟。


    之後,五代甚至變成了擁有究極力量的存在,打敗了身為古朗基一族最強存在的零號。為了成為那究極的存在,必須招致究極的黑暗,內心被黑暗支配——心裏要充滿憎恨。但五代卻能保持著溫柔善良的心達到究極的變身。


    但是,應該說可能正因為如此,在所有的戰鬥結束後,五代便銷聲匿跡了。所有人都認為數月之後,長一點的話也隻要一兩年,五代便會帶著笑容回來。然而過了三年、過了五年,直至今日,五代依然音訊全無,沒有回來。在特別搜查本部的眾人因為鬆倉貞雄本部長的退休而重聚之時,他們之間也有了意識到五代的最差狀況的聲音。那時,一條第一次代替五代說出了他的感受。


    對警察而言,未確認生命體與危害人生命的野獸相同。每位警官當然抱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但由於能夠根據現場狀況而準許射殺,將那作為警察的義務實際執行,某種程度上便能夠減輕對那些與人類擁有相同容貌的存在進行殺戮這項罪行的罪惡感。可是五代原本隻是個喜歡冒險的青年,而且隻是單純的希望能夠守護人們的笑容,隻是為了竭盡所能而掌握了那種力量而已。即使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與覺悟,內心卻仍然是會受傷的。


    “現在應該暫時不會回來了。”


    五代的妹妹稔如此對一條說道。稔熟悉年幼時還是一個愛哭鬼的哥哥——並非膽小鬼,而是愛哭鬼。五代的本質一直沒變。稔在直覺上有著這種感覺,看來對於與哥哥長期分離已經有所覺悟。那個討厭揮拳傷害別人的五代雄介,與此背道而馳不斷戰鬥至今,到底拳頭上的傷痛到了那種程度呢?稔並非要責備無力的警察,隻是想要理解隱藏在五代那笑容下的真實想法而已。借臨多的話來說,現在五代正在繼續以“神聖的泉水填滿心靈”的旅途。


    “所以,我想一直等待。無論要花多長時間,他也一定會回來的。”


    一條明白這點。五代在完全找真正的自己之前並不打算回來——不會半吊子,這個約定一直在兩人之間保持著。但其實,在與第零號戰鬥過後不久,一條就接到了五代沒來由的通信。


    “我是一條熏,有什麽事嗎?”


    “突然聯絡實在不好意思。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一種好的預感。”


    “好的預感?”


    “對,就是好的預感。與那些家夥們的戰鬥結束後,阿瑪達姆便就沒有任何用處了吧?”


    “嗯……”


    “雖然說完全沒有根據,但我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當我的心靈完全被神聖的泉水時,阿瑪達姆會不會完全消失?”


    “……你這樣說也不是不可能。”


    “一定是這樣的……對,絕對是!”


    於是,五代沒有回來。即使是一條也無法理解五代的內心到底有多痛。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條便認識到了那疼痛的深入,而自責也越來越深。


    越過赤羽後,天空逐漸泛起了紫色,顏色也漸漸的變得深沉了起來。一條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那暗紅色的天空是個夢境,如果那給予人安慰的笑容隻存在於自己的夢境之中的話,那該有多好。


    不知不覺間,電車到達了終點站上野。一條將這愚蠢的念頭留在了車廂後走上了月台,在鼻孔內擴散的空氣有著與白天不同的濕氣。


    3


    幾天之後,一條冒著據說早上就會停止但直到現在仍然在下著的雨,駕駛著汽車沿著文京區的春日通向北方前進。一條在大塚一丁目的路口左轉,駛向了有著數所大學的街角。那時,一條便已經被勾起了那令人懷念的感覺。他又向住宅區行駛,咖啡店“pole pole”和許多年前一樣坐落在那裏。


    雖然店門口掛著“準備中”的門牌,但店門卻是開著的。隨後,一條進入了pole pole,有著東洋風味的咖喱香氣伴隨著鈴鐺聲撲鼻而來,讓他感覺到自己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十三年前。


    “哇,好厲害!簡直和十三年前一樣!”


    一條雖然不知道有多麽厲害,但看著如此興奮的五代稔迎上前來,心裏還是很欣慰的。而“老爹”飾玉三郎正在櫃台那一邊準備著菜肴,看見一條前來後也立刻高興地露麵了。


    “啊,真是你好你好,堂本光(日文‘你好’(讀音為doumo)與‘堂本光’(讀音doumoto)讀音相近)!”


    看來老爹的冷笑話水平也沒有變,一條想到這點足以讓人安心。


    “很久不見。”


    一條麵對這種冷笑話實在難以回應,無可奈何之下,他也隻好認真的回答。而稔則對老爹的冷笑話視若無睹。


    “接到一條先生的電話時,感覺聲音聽起來變得穩重了,可是你的外貌卻完全沒怎麽變呢。”


    “不……怎麽會。”


    “是真的啦。你還是相當出眾的‘身穿西裝的俊男’,實在‘令人嚇一跳嘛,真是的’。by三波伸介。”


    一條果然還是不得不放棄了做出反應。就算他知道三波伸介是誰,他也實在不懂這個古老的笑話。


    “我已經三十九歲了,隻是因為一直有去健身房鍛煉保持體重才變成這樣的……比起這件事,請收下這個。”


    一條拿出了婚宴的回禮。稔對一條特意將哥哥雄介的份也拿了回來這件事先表示了歉意,之後再將婚宴的回禮給收好了。


    老爹邀請一條坐到了櫃台前,為他衝泡了叫做洪都拉斯shg的咖啡。中度烘培的酸味剛剛好,同時也讓人感到了些許的甘甜,將這數天的冷雨給一條帶來的稍微沉重的心情緩和了。在這方麵,老爹也不是等閑之輩。他為了守護在明治廿二年(即1899年)創業的“飾食堂”的曆史,對於咖喱和咖啡的製作技術與口感,老爹可一直是精益求精。


    “俊男先生,你這種層次的話也應該算是高層了吧?可以說是警視廳的精英吧,就像已經抵達初穆朗瑪峰的第八站一般吧?”


    老爹一邊烹飪著咖喱,一邊笑著說道。一條也被這句話稍稍嚇了一跳,內心情不自禁地想到“回到過去了嗎”,而深感疑惑。十三年前,一條曾經通過五代提醒老爹“正確的名字是珠穆朗瑪峰”。現在該怎麽樣才能夠不經意間地提醒老爹呢?一條想了一會兒,結果沒有得出答案,隻好先回答了老爹的問題。


    “不,同期的人確實有的當上了理事長,有些前往了海外大使館任職,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希望繼續留在前線。現在我在警視廳公安部的外事第三課任職。”


    老爹接過了一條遞來的名片,無法想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部署。這時,稔在老爹的耳邊輕聲說道:“喂,要讓他看看那個嗎?”


    “啊?但怎麽說呢……”


    “難得找出來了嘛。”


    “嗯……”


    一條聽著兩人自認為音量很輕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道:“怎麽了?”


    “隻是我儲存了一些當時的剪報而已……第2號和第4號的報道。”


    “……請務必讓我拜讀。”


    正因為時至今日,一條才覺得追溯那家夥的戰鬥記錄也不錯。他認為再次認知那份熾烈,可能便會接受那家夥為什麽直到現在還不回來。一條這樣想著,稍感緊張的翻開了封麵。接著的一瞬間,一條的雙眼完全化為了點狀。


    “最初是白色,接著是紅色,然後是藍、綠、紫、黑這些顏色在變化呢。”


    但是一條麵對一臉的得意地說著的老爹,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開口說道:“不……那個,這是……?”


    那裏確實有kuuga從白色變成紅色的專題報道,但是剪報上並非是2號或4號,而是一位身穿白色運動衫的楚楚動人的少女。


    “怎麽了俊男先生,那樣子呆著的……哇啊?!”說著,老爹急忙將剪報奪回並把它抱住了。“看、看到了?看到了吧?呀哈、哈哈哈哈哈!!”


    “討厭啦,難道你把小凜的剪報拿了出來?”稔一臉反感的責怪著老爹。


    “真慚愧啊……”


    “小凜……是哪位?是那位和演藝圈有關係的親戚嗎?”


    在一條的記憶中,這家名為“pole pole”的咖啡店裏曾經有一位老爹的侄女,名叫朝日奈奈奈。後來她成為了女演員,曾經在數部電視劇和電影中演出,現在好像主要在關西地區當美食節目的記者之類的。一條想小凜是不是就是指她呢?


    “咦?你不知道嗎,一條先生?”稔驚訝地做出了過分老實的反應,“她可是現在的人氣偶像啊!”


    “是這樣嗎……?”


    小凜,正確而言因該是伽部凜。因為一條幾乎完全不看綜藝節目或歌唱節目所以才會不知道,其實小凜是在這幾年裏人氣飆升的十六歲偶像。伽部凜蓬鬆的卷發搭配幼稚的容貌,即使被認為是中學生也不足為奇。她作為讀者模特出道,曾經隸屬於擁有數十人的偶像團體,但在她那壓倒性的唱功被發掘後,便馬上脫離了團體獨立發展,兩年前曾做出了“一萬人的角色扮演宣言”而成了當時的熱門話題。因為在全國各地穿上各種服裝舉辦活動,在握手會的同時,隻要當場就能辦到的要求都會回應並且實現的這種演藝活動,成功獲得了一萬名粉絲的“偶像認定”,成為了日後人氣上升的原點。


    而現在的伽部凜則是定期在小型場地積極舉行活動的實力派。雖然沒有進行官方發表,但是根據網絡百科的資料,“伽部”這個姓氏似乎是發源自宮崎縣高千穗的周邊地區,與侍奉神明有著深厚的淵源的姓氏。


    老爹向一條熱烈的展開了怒濤般的解說,使得一條完全被壓倒了。不但是少年少女,就連快到退休年齡的人也對伽部凜沉迷至此。一條對這位偶像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趣。


    “這麽厲害嗎?這位叫伽部凜的少女……”


    “哎呀,是很厲害呀!就在出道的第二年,也就是今年就即將會舉行三萬人規模的演唱會啊!現在演唱會門票的網上拍賣價可是三十多萬啊!”


    “偶像的演唱會門票?”


    “所以說並不是一般的偶像嘛。怎麽說呢,就像是‘隻屬於我的偶像’的這種感覺,這樣真好呢。”


    “哦……?”


    “每次推出的新曲都會附上迷你的dvd,而且有五種版本哦!順從的天使、忽冷忽熱的惡魔、班長、年輕的繼母、還有不可思議的打工仆!悄悄告訴你,班長可是很不錯的啊。”


    隻有最後那句被老爹變成了朝一條耳朵吹氣的悄悄話,讓一條不禁感到一陣惡寒和難受。看著這個狀況的稔無可奈何地叱責老爹:“真是的!真令人尷尬啊,一邊看著被戴眼鏡的女高中生傳喚的dvd一邊傻笑。”


    “你在說什麽啊!那才不是那麽表麵的行為,而是讓被壓抑的自己解放的崇高……”


    “他還在深夜寫情書給小凜。”稔沒等老爹的碎碎念結束,就用完全像是告密的語氣對一條這樣說道。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啊!隻是身為粉絲覺得擔心才寫了信。”


    “擔心?”伴隨著作為刑警的條件反射,一條如此問道。


    “是啊,最近不是正在增加嗎?氧氣艙的意外。”


    老爹指的是那是半個月前轟動社會的家用氧氣艙意外。因為規管放寬令有著高效性能的氧氣艙型號也能在普通市麵發售,演藝圈的人士們與運動選手中也因為這樣有著不少人在用,所以犧牲者中也出現了著名演員和足球選手。但是發生意外的並不限於特定生產商的產品,因此原因依然沒有確認。現在由於擁有氧氣艙的家庭在發生意外的騷動後停止了使用,所以在半個月前開始便再也沒有發生意外,最近也沒有了相關的新聞報道。


    “小凜也使用氧氣艙的。在事故頻繁發生的時候,她曾經在被采訪時說過‘我沒問題的喲’,所以就在想叔叔我是不是該要提醒她呢。”


    一條雖然認為這種事情經紀人應該已經處理了,但是並沒有對老爹說出口。就在他的視線偶然望向了小凜的剪報後,老爹也沒有看漏這一刻,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怎麽,要看嗎?這是非常特別的東西嘛。俊男先生,原來你也喜歡這個呢。”


    稔看著老爹說話時那偷笑的表情,無奈地說了句:“你夠了吧!”,這樣才終於令對話進展到了讓一條閱讀2號和4號的剪報。


    但是就在一條翻開剪報的後麵一頁時,突然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因為在暗處所以難以察覺,但其實咖啡店的深處放置了一台嬰兒車,那裏有位可愛的男嬰剛剛睡醒了。稔見狀,一邊溫柔地抱起了他,一邊說:“哎呀,醒來了嗎?”她麵對著有點驚訝的看著這個場麵的一條,一臉害羞地笑道:“其實是我在今年春天生的……現在兩個月大。”


    “是嗎?雖然有點遲,但是還是要恭喜你!”


    “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忙,所以忘了通知你。”


    “沒關係,別介意。”


    “當時這孩子怎麽也不肯出來呢。陣痛了一整天結果還是要剖腹。這家夥現在也是剛剛複原啊。”老爹好不容易找到了說話的縫隙,對一條說道。


    一條曾經從稔寄來的明信片中得知了她在兩年前與比自己年輕兩歲,曾是職業摔角手的推拿師結婚了,姓氏也改從夫姓變成了“四方”。稔曾在寄來的明信片上清楚地寫著:“為什麽我會和肌肉發達的人在一起啊,我應該是不喜歡肌肉才對的,真奇怪!”


    “他的名字是……?”


    “呀……說起來雖然有點害羞,但結果我取了‘雄之介’這個名字,從哥哥的名字裏借來了兩個字。”


    “雄之介……嗯,是個好名字啊。”


    “萬一他以後當上冒險家的話該怎麽辦呢……其實我也這樣想過。”稔如此說著,臉上的笑容依然沒變。


    “如果真的當上了冒險家,可能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和他遇上呢,也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呢。”


    一條用穩重的聲音回答。稔聽了之後,一邊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雄之介的額頭,一邊低聲說道:“哥哥真是個笨蛋呢。如果不早點回來的話,就會錯過雄之介這個可愛的時期了,對吧?”


    這一瞬間,陽光剛好從店門半掩著的縫隙中緩緩照了進來。雨在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停止了,現在可以從雲朵之間看見藍天。三人也都同時在這柔和的陽光所產生的溫暖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個足以讓人產生某種預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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