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曼德的孩子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的龍鳳胎。


    幸好,雖然是初產但非常輕鬆,孩子也是,雖然體重有些輕,但都很健康。


    而對於初產來說,羅莎曼德已經算不上是年輕了,貝爾敏斯塔一方的親族們擔心的守在一旁,看到這個結果都安下心來,無比開心。


    這個消息也快馬傳到了寇拉爾。焦急等待著的薩沃亞家的親族們,對於期待許久的男孩的誕生也都高聲稱快。


    而剛剛成為母親的羅莎曼德比他們更高興。因為,在不久的將來,她就能完成將繼承人交給丈夫這個重大的任務。為此她感到非常安心和滿足。


    嬰兒床就安放在母親的窗邊。本來應該立刻把孩子和母親分開交給乳母,但是因為雙胞胎的出生出乎預料,所以還沒來得及準備。


    羅莎曼德茫然的聽著急脾氣的親戚們傲慢的訴說著,必須盡快在私下公布此事,同時溫柔的望著剛剛出生的孩子們。


    剛剛大聲啼哭的嬰兒現在睡得很甜。這弱小得讓人覺得可憐的生物。緊緊握住的拳頭也隻有核桃大小。但是,每隻手指上都長著指甲。


    因為羅莎曼德剛剛完成生產這一重大工作,已經精疲力盡了,但是她卻怎麽都看不夠。


    這兩個孩子剛剛還在自己的肚子裏,這件事實在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看起來,果然還是女孩子長得比較溫柔,男孩子長得比較勇猛。跟薩沃亞公一樣,他應該能成為在戰場上英勇果斷的武將吧,大概也很擅長治理領地吧,他一定會成為傑出的當主的。羅莎曼德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望著孩子出神,不過她畢竟也覺得有些累了,在床上陳展開身體。


    羅莎曼德心想,(必須要快點結婚了……)


    現在,她似乎明白,孩子們的父親為什麽那麽性急的想舉行儀式了。她甚至覺得自己之前的固執有些過意不去。


    她本來以為想結婚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結。但是,現在她的兒子和女兒都隻不過是《庶子》。


    這讓她心裏覺得很憋悶。


    羅莎曼德非常明白,被法律保護的身份和不受法律保護的身份有多大的差別。


    弟弟斯蒂芬便是如此。他一開始是父親情人的孩子。


    那個時候自己還年幼,父親愛上了母親以外的人這件事,讓她覺得很不愉快……母親去世後,對於繼母和弟弟,她其實並不想差別對待,但是實際上他們是以怎樣的心情渡過這段人生的,羅莎曼德並不知道。


    第二個母親是身份低微的豪族千金。雖然是父親希望的,但是她對於自己是續弦一事似乎很是介意,擔心被別人從背後指指點點說是妾,擔心別人會說自己的兒子斯蒂芬是盜竊爵位的小偷,所以會稱呼身為前妻女兒的自己為《大小姐》,並恭敬的低下頭……


    最後她因為思慮過度死掉了。


    大概,繼母是承受不了這一切吧。對於低微豪族出身的繼母來說,貝爾敏斯塔公爵家的一切都太過沉重了。


    斯蒂芬對於年老的父親來說,是唯一的一個兒子,所以父親對他的期待也非常大。斯蒂芬也是個非常聽話,非常優秀的兒子。


    青梅竹馬的格拉斯梅亞卿(現在的薩沃亞公)經常跟他的父親大聲吵架,而與此相對,自己的弟弟做得特別好,那個時候自己甚至覺得有些驕傲。


    一想到當時什麽都沒意識到的自己是多麽的遲鈍,一種無法習慣的痛苦便會席卷而來。


    來到自己家中的斯蒂芬,過於在意周圍的人,甚至有些可憐。


    為了成為讓父親驕傲的兒子,為了成為姐姐期待的下一任當主,為了不辱貝爾敏斯塔家之名,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是續弦妻子生下的兒子,也不要將來被人指責說,妾的孩子就是不怎麽樣。


    “姑母大人。”


    聽到這個年幼的聲音,羅莎曼德回過神來。


    枕邊冒出一張小臉。而同樣小巧的手正抓著床邊,拚命踮起腳尖。不這樣做的話,他就看不到躺在床上的羅莎曼德的眼睛。那是個皮膚白皙,有著水汪汪大眼睛的可愛的小孩。


    羅莎曼德溫柔的衝這個小客人笑了笑。


    “你來看我了嗎?”


    “嗯。我想看看表弟表妹,就讓人帶我來了。恭喜你。”


    雖然他說話還有些口齒不清,但還是鄭重的打了招呼。


    這就是斯蒂芬的遺孤小斯蒂芬,他今年已經五歲了,作為繼承人的證明,他現在是盧米埃特卿。


    現在,他在羅莎曼德指定的教育負責人的指導下,學習成為下一任當主需要的知識。


    他望著睡在姑母身旁的兩個奇妙的生物,露出了有些吃驚的表情。


    “姑母大人,這就是我的表弟表妹嗎?”


    “嗯,很可愛吧。”


    “可愛嗎?總覺得……長得有些奇怪。”


    羅莎曼德躺著笑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呢。你剛出生的時候也長成這個樣子。大家都是這樣的。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長得很端正了。”


    “是嗎……”


    小孩還是有些不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絕對信賴的姑母說的話。也不相信這兩個生物會長得端正。


    “他們要是長大了,應該能成為你的玩伴吧。你要跟他們好好相處啊。”


    “好的。他們的名字是什麽?”


    “啊……這個嘛,沒想到一下子生了兩個,必須要問問薩沃亞公的意見。”


    孩子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是陪同他前來的乳母輕輕阻止了他。


    “少爺。姑母大人已經很累了,不要太打擾她。夫人您也稍微休息一會吧。”


    家裏的人會管羅莎曼德叫夫人。


    對於還沒結婚的羅莎曼德來說這個稱呼非常奇怪,但是羅莎曼德不允許他們稱呼自己為主人或城主。自己隻不過是暫時的當主。


    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不敢稱呼掌握家中實權的人為小姐,所以最後就用了這個稱呼。


    不過,這種違和感很快也要消失了。


    羅莎曼德將會正式成為巴魯的妻子。


    而巴魯是在內部的慶祝結束後的轉天到的。在路上,他便遇到了從貝爾敏斯塔家出來的快馬,已經知道是雙胞胎了。


    他看了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之後,去見了完成了重大任務的未婚妻。


    “你立功了。”


    這是非常簡單的慰問。不過巴魯的眼神卻很溫柔。


    羅莎曼德也在床上,衝孩子們的父親笑了笑。


    “你去看他們了嗎?”


    “嗯。看起來都很健康。——肚子裏裝著兩個人一定很辛苦吧。”


    “跟公一樣,長得很勇猛吧?”


    “我長得有那麽難看嗎?”


    “鼻子的地方跟你一摸一樣。一定是跟公一樣有著黑色的眼睛。他們能不能快點睜開眼睛呢。”


    “別要求這麽過分了。我看的時候還沒什麽像樣的鼻子呢。長得跟剛出生的猴子差不多。”


    父親的台詞真是過分。


    他並不是不高興。隻不過是客觀的描述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


    而且這麽喜歡諷刺人的巴魯也不可能喜笑顏開的一直盯著孩子們看。羅莎曼德也很明白。首先,單是想象一下巴魯的這種樣子,就讓她覺得有點惡心,而巴魯無比冷淡的進行批評反而讓她覺得佩服。


    “猴子嗎……原來如此。盧米埃特卿也說長得奇怪。原來是這樣嗎。”


    這也是位過分的母親。


    雖然這麽說很過分,但是她並不是不覺得孩子可愛。隻不過是覺得他們說得也有道理而已。


    “雖然沒想到是雙胞胎,但是那些每天去雅


    尼斯神殿參拜的伯父們也能安心了吧。”


    “我也放心了。”


    羅莎曼德老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感想。接著,她有些擔心的問道。


    “男孩子交給薩沃亞家撫養,女孩子可以留在我這邊嗎?”


    “嗯。我也是這麽打算的。你的親戚也會跟高興吧。對小斯蒂芬也是個不錯的刺激。”


    說完,巴魯似乎想起了什麽笑了起來。


    “真是沒法對表兄說呀。不然的話,他又會說把兄妹分開太可憐了吧。”


    “可憐?”


    羅莎曼德非常茫然。


    “哪裏可憐?”


    “我也不知道。”


    巴魯一邊說著,一邊想起馬伯利的達爾希尼家的客廳。非常樸素,整潔,從家具到裝飾都是家人親手製作的,感覺非常溫馨,國王一定會有這種感覺吧。但是,對巴魯自己來說,那是完全不熟悉,陌生未知的場所。


    “按照表兄的想法,家人就必須在同一個屋簷下一同生活才行。”


    “我也沒跟家人在同一個房間生活呀?”


    “跟正房是分開的吧。表兄所說的同一個屋簷下——恐怕指得是隻有臥室是分開的吧,從早餐到午餐、晚餐,以及那之後聚在一起休閑,一整天都要和家人見麵的意思吧。這貌似就是斯夏的生活方式。”


    兩個人同時開始尋找童年時代的記憶。


    他們的房間是分開的。每棟都是獨立的房屋,非常寬敞。每人都在分別的房屋中在仆人的服侍下生活,大概三天才會有一次機會見到家人。隨著長大成人,這種間隔會越來越長。父子兄弟也分別在不同的房屋中獨自生活。


    羅莎曼德從沒因此覺得不滿或者感到有任何不自由的地方。她很喜歡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想見的話隨時都可以見到。巴魯也是,姑且不論他的母親,他還是很喜歡見到父親的。


    羅莎曼德躺在床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歪了歪頭。


    “但是,這樣的話,見到家人是的喜悅和快樂會變淡吧……?而且,大家都在一起要做什麽?”


    “我也有這種感覺。”


    黑色的眼睛惡作劇般笑了笑。他的眼睛中浮現出一種,跟國王很相似,但是卻又完全不同的異樣光芒。


    就像國王有著他自己的常識一樣,他們也有他們的常識和倫理。


    這個時候,問題並不是哪一方是對的。不,非要找出一個正確答案這種想法才是最奇怪的。


    就像國王選擇了跟自己有著同樣價值觀的珀拉一樣,巴魯也選擇了羅莎曼德。


    就是這麽回事。


    “我們就按早已經熟悉的公爵家的方式來生活吧。首先要決定孩子的名字。”


    “關於這件事——結婚儀式的日程怎麽樣了?”


    “總之先暫定在九月了。”


    “九月!為什麽!?”


    羅莎曼德吃了一驚。巴魯明明知道,不管再怎麽晚,孩子六月之前都會出生。


    “我等不了這麽久!不能提前嗎?”


    麵對這出乎意料的抗議,巴魯瞪大了眼睛。


    “你現在還說什麽?知道你懷孕的時候,我想要立刻去神殿,不是你製止了我嗎。現在孩子都已經生出來了,什麽時候舉行儀式都一樣了。”


    “可是……”


    羅莎曼德似乎非常不滿。


    而現實是,孩子生出來之後,羅莎曼德才終於明白之前巴魯感到的那種焦慮。


    一方麵,是孩子們是庶子這種現實讓她感到心痛。而另一方麵,則是巴魯已經克服了這一點。


    “當初說好要一起公開孩子呀?把剛出生的孩子暴露在那麽多人麵前也很危險。稍微過一段時間比較好。不過,這樣的話就到夏天了。”


    “啊……”


    夏天很難舉行活動。首先,食物很快就會變質。第二,夏天的長途旅行跟冬天的長途旅行一樣困難。


    因為天熱以及蟲害的發生,馬也堅持不住,馬車中就像是蒸桑拿的狀態。也有人因為中暑昏倒。因此,原則上,夏天不舉行那種需要邀請遠道而來的客人的大規模宴會。


    “雖然儀式在哪裏舉行都可以,但是考慮到賓客的數量,寇拉爾是最合適的。不過,你在這種地方生了孩子,單是要把孩子運過去就要費一番功夫。”


    “可是,這樣的話在六月舉行儀式怎麽樣?”


    “別開玩笑了。雖然你現在看起來很精神,但是也別太小看生產了。最少也要躺七天。那之後也要嚴禁劇烈運動。生產之後的身體完全恢複到之前需要一個半到兩個月的時間。所以無論如何在夏天結束之前都要好好休息。”


    “這樣啊……”


    羅莎曼德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你知道的還真清楚呀?”


    巴魯惡作劇似的閉上了一隻眼睛。


    “我的女朋友們之中還是有很多有過生產經驗的女人的。”


    “……”


    羅莎曼德身為巴魯未來的妻子,她非常為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雖然她很想說,不要接受這些人的建議,不要對別人的妻子下手,但是結果,她也隻是歎了口氣。


    雖然,巴魯有很多緋聞對象,不論身分高低,但是公爵從未因此引發過任何問題,是很擅長情事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無論他有多少個女友,他都選擇跟自己結婚,所以也沒辦法抱怨什麽了。


    “哎呀,薩沃亞公爵大人,好久不見了。”


    霍爾達內斯夫人一邊文雅的打了招呼,一邊走了進來。她是羅莎曼德的姑母。


    她身後跟著大量的隨從,拿著大量的禮物和顏色各異的花朵。房間中頓時充滿了春天的芬芳。


    夫人也是個很華麗的人。年紀四十多歲,有著很符合其年齡的沉穩華麗的美感。


    巴魯優雅的握住對方的手打了招呼。


    “好久不見了,公爵夫人。不用帶這麽多花來,你自己就是很漂亮的花了。”


    羅莎曼德立刻皺起了眉頭。


    “她是來看我的。你不要跟我的姑母調情。”


    “說調情太失禮了吧。這是對待女人該有的禮儀。”


    “真是厚顏無恥……”


    “不要生氣了。這麽皺著眉頭對身體不好。”


    “你以為是誰的錯!”


    霍爾達內斯夫人看著吵架的兩個人,遮住嘴高雅的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還是老樣子呢。你們關係這麽好就行了。”


    “我們看起來關係好嗎,姑母?”


    “當然了。不是說關係越好越會爭吵嗎?”


    夫人莞爾一笑,然後衝著巴魯行了一禮。


    “薩沃亞公爵大人,這次繼承人出生了,恭喜你了。雖然很久沒見了,但是布爾瓦特卿和蒙頓卿也一定很高興吧。貝爾敏斯塔公現在也平安完成了重大任務,也一定覺得很安心。剩下就是看到你們兩人正式結成夫妻,我們也就能鬆一口氣了。”


    注意到對方在用眼神詢問,什麽時候舉行儀式?羅莎曼德回答道。


    “因為快到夏天了,薩沃亞公認為最早也要到九月。”


    “那個時候也請夫人一定要出席。”


    “謝謝。我會和丈夫都很期待那個時刻。隻不過,那個……”


    夫人稍微猶豫了一下,盡量微笑著說道。


    “那個儀式,你的母親大人……阿婭公主大人,當然也會出席吧?”


    羅莎曼德屏住了呼吸。雖然她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她對著姑母露出了責備的表情,似乎在跟她說,你在說什麽呢。


    對於巴魯來說這是禁句中的禁句。


    不出意料,巴魯臉上原本微笑的表情全部消失了。嘴上浮現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冷笑。


    “非常遺憾,公爵大人。我的母親不會出席。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最近母親身體抱恙,不太如意。”


    夫人覺得有些害怕。巴魯的母親、前公爵夫人阿婭公主,確實是在布拉希亞宅邸中療養。


    以身體情況不好為理由,不外出,也不見客。


    但是,知道詳細內情的人們,都私下裏偷偷談論,實際上阿婭公主並沒有生病。跟據傳聞她被國王下令終身軟禁這種說法最有可能。


    說到理由,雖然也隻不過是傳聞而已,不過確實非常不名譽。國王被帕萊斯德俘虜的時候,阿婭公主和奧隆之間有著秘密約定。


    這個時候,阿婭公主對奧隆保證,自己身為上上代國王的女兒(為了讓身為私生子的偽王被迫退位,讓帕萊斯德支配德爾菲尼亞)會幫助他,並堂堂正正的簽名蓋章了。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肯定是一件大事,但是這件事的真偽現在還是個謎。


    國王什麽都沒說,阿婭公主現在仍閉門不出。


    而且,巴魯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親生母親會做出這種不名譽的事情。他隻是說母親仍在療養中。病重得不能參加兒子的結婚儀式。


    但是,公爵夫人也沒有簡單放棄。


    畢竟是侄女一生一次的盛大場麵。如果新郎的母親不在場的話,親人總覺得有些看不過去。


    她鼓起勇氣繼續說道。


    “那個人也一直關在家裏的話,心情也會低落沉悶的吧。難得有這種喜慶的場合,跟陛下說一聲,讓她參加也可以吧。陛下也一定會同意的。無論如何,那個人也是先代國王德魯瓦的妹妹,對於陛下來說,也是相當於姑母的人。那個人連自己兒子的結婚儀式都不能參加的話,太可憐,太寂寞了。”


    她的意思是,隻有這一天,拜托陛下解除禁閉怎麽樣,但是巴魯卻麵露難色搖了搖頭。


    “不,就連陛下也不能對我家的事情特殊對待吧。畢竟我也有前科。”


    巴魯所說的前科,就是討伐瑪古達尼爾卿一事。實際上這是根據國王秘密命令進行的,但是卻對外宣稱這是巴魯的獨斷專行。


    “本來因為這件事,騎士團團長的職位和名譽都應該被撤銷,但是因為陛下的寬容,他原諒了我。所以,我不能再向陛下求情了。雖然我身為公爵,也不過是服侍陛下的臣下而已,臣下有臣下的禮節。而且,要讓重病的母親出行,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該去求陛下。這是有悖人倫的行為。”


    如果王妃和伊文聽到這番話的話,看到巴魯能腆著臉說出這種話肯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但是,巴魯卻非常認真。


    “這件事確實非常遺憾。我也很想讓母親看看羅莎曼德身穿婚紗的樣子。你的侄女一定會成為三國第一的新娘吧。但是,布拉希爾距離寇拉爾也有一段距離,如果硬要讓她前往寇拉爾,反而對身體不好。非常遺憾,母親的生命是無可替代的。而且,我也相信,臥病在床的母親聽說我結婚的消息,就已經很滿足了。”


    單是聽這段台詞的話,巴魯真是感人淚下的孝順兒子。看他的表情,他也確實非常悲痛,看起來很是遺憾。但是,他的眼神卻有些許不同。冷冷的望著公爵夫人,仿佛在說,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羅莎曼德提心吊膽的望著姑母和巴魯。夫人大概也察覺到緊張的氣氛了吧,大概也覺得有些害怕了吧,開始含糊其辭。


    “是啊。這樣就沒辦法了。真是可憐……明明孫子都出生了。”


    “嗯。母親也一定會高興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親切,卻很認真。


    誰都知道巴魯和阿婭公主的關係不太好。他也沒想隱瞞。不過,在外人麵前還是要維持體麵的。


    “那我也跟小斯蒂芬去打個招呼吧。”


    巴魯正準備結束對話,而羅莎曼德在他背後,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道。


    “薩沃亞公。實際上……我等身體好一些之後,也想親自去阿婭公主那裏跟她打個招呼。畢竟那個人也是我的婆婆。而且,我也想告訴她孫子孫女的名字。”


    巴魯回過頭微微笑了笑。


    “是啊。要快點決定名字。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去看看母親也沒問題,但是不帶孩子去比較好。要是她因為孫子太可愛,不肯放手就麻煩了。”


    巴魯的語氣聽起來心情很不錯,非常柔和,但是其中卻毋庸置疑的刀劍般鋒利的力量。


    等到巴魯的身影走遠之後,羅莎曼德深深歎了口氣躺了下來。


    “姑母……我壽命的縮短了。”


    “嗯。對不起。我也是。”


    這位與殺氣無緣的《外行人》,現在似乎也從巴魯身上體會到了這一點。


    生於上流階級的女性,都曾受到嚴厲的教導,不能將感情表現出來。特別是在別人麵前。


    霍爾達內斯公爵夫人也不是例外。


    這位夫人,雖然是在侄女麵前,此刻也變得麵無血色。


    “我想這些話無論如何都得說出來……不過,應該是說得太多了。我這下知道公爵大人和阿婭大人之間確實非常不和了。”


    “不要在說這種話了。要是別的人的話,早就被勒死了。”


    這句話未必就是威脅。雖然巴魯不會對女人動手,但是他會從心理上拋棄這個人。而且對象並不隻限於女性。


    雖然巴魯在感情上非常容易跟人吵架的,但是實際上,如果他認為對方對他沒什麽用處,或者有害的時候,便不會表現出這種態度。他的表情會很溫和,語氣也很鄭重,非常紳士的對待對方。但是,在內心深處,隻把這個人當作會說話的木偶或者石頭而已。


    看到自己的姑母被如此對待的話,羅莎曼德肯定也不會覺得高興。


    巴魯在貝爾敏斯塔宅邸呆了七天,但是再也沒有提起過母親的事情。


    羅莎曼德去布拉希爾拜訪阿婭公主,是生產後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這是為了探病,也是為了慶祝孫子孫女出生。這是事前通知了寇拉爾,在得到特別許可之後進行的會麵。


    因為隨從們全體出動跟羅莎曼德說現在騎馬還太早,所以她跟懷孕中同樣是坐馬車出行。不過,她也沒有一直坐馬車直抵目的地,先是前往了提前商量好的作為住宿地點的豪族宅邸。


    因為這附近沒有像樣的旅店,所以便借用了人家的宅邸。而接待他們的一方也得到了豐厚的謝禮,同時還能跟大家庭扯上關係,並不是什麽壞事。


    這個豪族——本頓家的人們除了主人以外全部出動,迎接羅莎曼德一行人。在夫人的帶領下,一行人在別棟安頓下來,開始整理打扮。仆人幫羅莎曼德盤好頭發,簡單化了妝,換成了女性的裝束。貝爾敏斯塔家的仆人也想將自己的主人打扮得非常漂亮,羅莎曼德也有很多衣服。


    羅莎曼德首先跟本頓家人打過一圈招呼之後,將禮物送給他們。


    接著便前往了阿婭公主所在的薩沃亞宅邸。


    雖然羅莎曼德跟薩沃亞家有長年的交情,可也是第一次到這個宅邸來。門前有幾個守門人。雖然他們穿著隨從的衣服,但是他們的視線中有一種銳利的光芒,那是經過戰鬥訓練的人特有的。


    恐怕這些人是王宮派來的吧。


    雖然他們接受的命令應該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但是他們應該已經接到了消息,羅莎曼德一行人順利進入宅邸。同行的隨從們留在玄關附近的等候室中,羅莎曼德一個人被帶往客廳。


    這是間非常華麗的房間。地上鋪著紅色地毯,窗戶上鑲嵌著有獅子鏤空雕刻的玻璃,窗框上鑲嵌著黃金


    ,掛著蕾絲和綢緞的雙層窗簾。


    除此以外還有螺鈿工藝製成的描繪著孔雀和花朵的圓桌,鋪著絹布的黑檀椅子。裝飾架上擺放著珍珠的小箱子和銀製的花瓶,還擺著一排彩色玻璃雕像。


    羅莎曼德麵露難色的坐在華麗的椅子上。


    應該用金碧輝煌來形容這裏吧,就好像將能裝進來的金銀全都裝了進來。設計也是各種各樣,讓人覺得品味實在是不怎麽樣。


    羅莎曼德的父親,上上代的貝爾敏斯塔公爵是不惜在防禦以及保護領民方麵花費大量金錢的人,但是服裝和馬具舊了的話,還是會修理一下繼續使用。


    她家的家訓便是,要好好熟悉了解好的東西,小心使用,絕對不能浪費。


    羅莎曼德等了很久。中途,她向端茶進來的侍女詢問怎麽了,侍女回答道,主人正在跟其他客人暢談。


    當然,這是騙人的。


    羅莎曼德覺得,公主隻是在虛榮撐場麵而已。


    她不想承認,也不明白現在的自己就如同罪人,所以編出了這種謊言。


    真是愚蠢。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阿婭公主終於出現,她的打扮也是極其奢侈華貴。身穿縫製了很多珍珠的金線織錦做成的裙子。頭發高高盤起,插了幾個有花鳥模樣的金銀珊瑚發簪。


    她死死的盯著站起身,想要鄭重打招呼的羅莎曼德,說道。


    “為什麽沒把我的孫子帶過來?”


    她的語氣很強硬。沒有一絲你能來我很高興的態度。


    羅莎曼德並沒有反抗她。隻是乖巧的低下了頭。


    “非常抱歉。因為孩子才剛剛出生,我想先跟你打個招呼……”


    “還有這件事。你的父親生前與我家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我一直什麽都沒說,但是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居然沒有正式的結婚儀式就生下了薩沃亞公爵家的血脈,真不要臉!”


    “非常抱歉。”


    “是男孩嗎?”


    “一個是。還有一個女孩。”


    “啊。那個無所謂了。你家隨便處理就好。不過,男孩是薩沃亞公爵家的統領。貝爾敏斯塔家不能過問。這件事你必須明白。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


    阿婭公主沒有坐下,一直在說話,接著她突然湊到羅莎曼德身旁。用飽含著異樣熱情的視線望著羅莎曼德的臉。


    “你明白了吧。那個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不僅僅是薩沃亞家的繼承人,他總有一天將會掌握更大的東西,這就是他的命運。他的母親應該做什麽,必須要做什麽,這些你應該都是明白的吧?”


    公主緊緊握住羅莎曼德的右手。非常有力。


    “……母親大人。”


    羅莎曼德勉強克製住因為手上的疼痛導致的表情扭曲,說出了這句話。身為媳婦,她當然應該這麽稱呼阿婭公主,但是這句話需要非常大的精力和決心。


    羅莎曼德壓低聲音說道。


    “我身為母親,也想給他我能給的一切。”


    她並沒有再說什麽。《更大的東西》指得是什麽,這個人到底想要說什麽,羅莎曼德非常明白。


    她當然並不讚同阿婭公主。但是,羅莎曼德覺得如果胡亂責備或者反駁她的話,反而非常危險。


    阿婭公主滿足的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是啊。這樣就好了。你果然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我的兒子要是有你這樣的理解力就好了。那個孩子完全不會體諒自己的母親。”


    “不,沒有這種事的……”


    “肯定是這樣的!他總是總是站在那個庶子那邊!到底那個孩子!把自己的血統當成了什麽!居然允許庶子的統治,甘居人臣,他難道就不覺得對不起他去世的父親和偉大的舅父嗎!”


    接著阿婭公主便開始不斷訴說對自己兒子巴魯的怨恨和諷刺,羅莎曼德不得不拚命勸說安撫。


    阿婭公主憤慨的原因並不是源於自己的兒子不把自己當回事的寂寞。而是世間的人們都已經無視了自己。對於這個人,時間已經停止了。自己的兄長還支配著德爾菲尼亞的那個時代,自己作為國王的妹妹享受著人們的敬愛,可以任意妄為,被寵愛溺愛過著奢華生活的女孩時代,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但是她現在依然無法脫離那個時代。


    她不承認時代已經改變了,雖然不滿現狀卻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隻能憤憤不平的訴說,為什麽跟那個時候不一樣了呢。


    大概是這種怨氣積累了太多吧。公主麵對這個自己送上門的絕好的聽眾,一直一直說個不停。


    她滔滔不絕的訴說著,讓庶子坐上王位的罪孽,對此事毫不感到驚訝的人們的墮落和愚昧,對承認這種錯誤的社會的憤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正義。


    “阿諾也好,布魯庫斯也好,從兄長那一代就侍奉著兄長,明明深受兄長的寵愛!他們居然忘記了兄長的這份恩情,犯下了擁護庶子坐上王位的大罪,這是多麽的不忠!稱他們為國賊都不夠!那些人都瘋了。他們是擁有人類外表的畜生!去世的兄長也一定覺得萬分遺憾吧。沒想到他們是這種心術不正之徒,常年信賴他們,兄長也一定非常悔恨懊惱。真是太可憐,太遺憾了,一想到兄長心中所想,我就忍不住流淚。而且不中用的都是那些男人們。居然讓這種惡鬼魍魎這樣悠閑舒適的活了下來!就沒有人覺得奇怪嗎!庶子是絕對不能成為國王的,單是說出來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嘴!就沒有擔心這個國家未來的,真正高尚的人士嗎!難道隻有我一個人覺得痛心嗎!太不像話了。庶子執政這在哪裏都非常可怕!到底要讓這種人活什麽時候!”


    她的話語簡直是雜亂無章。


    羅莎曼德終於得到解放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太陽開始西沉的時候了。實際上,這半天她一直承受著無窮無盡的抱怨的噴泉。


    但是,羅莎曼德一直到最後舉止都非常鄭重,沒有表現出疲憊的樣子。她很好的保持了身為公爵家人的謙恭,分別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安慰阿婭公主,讓公主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離開客廳之後,她還是覺得非常疲憊。畢竟好幾個小時都沉浸在充滿惡意和怨念的攻擊言論中,這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無論怎麽努力防禦,這種毒素還是會汙染身心。


    走出宅邸之後羅莎曼德終於放鬆了下來。感覺身體都突然輕盈了起來。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初夏的空氣是如此的芬芳。夕陽印染下的雲朵看起來非常美麗。


    車夫趕著馬車前來。雖然羅莎曼德不喜歡呆在狹窄的馬車中,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忠於職守的守門人在門口停下了馬車,確認了人數和長相。就連拿行李的侍童也沒放過。


    確認完之後,一名守門人恭敬的說道。


    “失禮了。貝爾敏斯塔公。那邊有人在等您。”


    “有人在等?”


    羅莎曼德望向守門人所指的方向,那裏拴著兩匹馬。


    大概是在門外等著自己出去。


    帶著隨從的巴魯牽著馬走了過來,在馬車外衝羅莎曼德笑了笑。


    “累了吧?”


    羅莎曼德也僵硬的笑了笑。這也有因為疲勞已經到達極限的原因,同時她看到巴魯的臉也很高興。知道巴魯一直在等著自己出來她覺得很開心。


    她輕輕從馬車上下來,衝著跟主人一樣牽著馬的巴魯的隨從說道。


    “那匹馬可以借給我嗎?”


    很久沒有吹到風了,羅莎曼德想要盡情騎馬飛奔一會,但是巴魯卻搖了搖頭。


    “不能騎馬。”


    “你也要說這種話嗎。我已經沒關係了。生完之後也已經過了一個月了。而且家裏的人


    都太過於擔心了。在戰亂不絕的年代,有的女性剛生完孩子,就要抱著孩子逃跑。”


    麵對羅莎曼德的不滿,巴魯拚命忍住了笑。


    “那我問你,貝爾敏斯塔公會那種貴婦人使用的橫著騎馬的方式嗎?我記憶中你一直是穿著勇猛的騎馬服裝,但是你這種打扮是沒辦法跨坐在馬鞍上的。”


    羅莎曼德的臉立刻紅了。她忘記自己穿著裙子。這種打扮跨坐在馬上的話,腿就全被看見了。


    這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橫著騎……這麽說來,沒做過呢。”


    “所以不行。你肯定會從馬上摔下來的。有機會的時候,讓達爾希尼姑娘教教你怎麽樣?”


    “她很擅長嗎?”


    “專家級別的。”


    一邊說著,巴魯一邊解開了馬的腹帶,將整個馬鞍卸了下來,交給隨從。


    然後,巴魯向羅莎曼德伸出雙手的時候,羅莎曼德吃了一驚。她甚至有些動搖。她明白巴魯要做什麽。也知道巴魯為什麽卸下馬鞍。兩人同騎的話馬鞍會很礙事。


    就在羅莎曼德猶豫是不是要阻止巴魯,該怎麽辦的時候,巴魯抱住羅莎曼德的腰輕輕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沒有馬鞍的馬背上。自己也坐在羅莎曼德身後抓住韁繩。羅莎曼德的身體被夾在了馬頭和巴魯之間。


    因為感覺非常別扭,羅莎曼德扭動著身體。這種姿勢騎馬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雙腳浮在空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羅莎曼德抱住身後的巴魯的腰,但是身為騎手的巴魯也是雙腳懸空的。


    “不穿盔甲沒關係嗎?”


    “交給我吧。”


    說著巴魯便踢了一下馬腹衝了出去。


    羅莎曼德感受著吹拂的風,大口呼吸著空氣。


    進入妊娠後期之後,因為隨從們的擔心,她就沒有再騎馬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呆在這個視點了。


    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風了。


    巴魯單手抓著韁繩,單手緊緊抱住羅莎曼德的身體。雖然坐在沒有馬鞍的馬背上,但是他的身體一點都不搖晃。


    羅莎曼德再次見識了自己丈夫的強大。自己依靠在他的胸膛上也沒關係,這雙手臂無論發生什麽也不會讓自己跌落到地麵上吧。


    馬輕快的跑在能聽到溪流聲的叢林中。到本頓的宅邸大約有兩卡提布左右,兩人一起享受著這段短暫的騎行。


    穿過森林,遠遠能看到宅邸的時候,巴魯放緩了馬匹,開始緩慢行走。這個時候,羅莎曼德才終於開口說道。


    “你不跟母親大人打招呼沒關係嗎?”


    “我知道她是什麽樣子。就算見了麵也隻是讓雙方都不痛快而已。還不如她真的生病了還能老實一點。”


    巴魯的語氣有些苦澀。羅莎曼德也覺得這是情有可原的,她輕聲嘟囔道。


    “我沒機會告訴她孩子們的名字。”


    阿婭公主完全沒想要問孫子的名字。


    羅莎曼德承受公主不滿的洪水已經是拚盡全力了。


    “那個女人完全不關心孫子的名字吧。那個孩子如果成了國王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那個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年輕的時候明明是位很有知性的人。”


    “她沒變。從以前開始就一點都沒變。”


    巴魯說道。那是冷淡又帶著嘲弄的語氣。


    “重要的就隻有她自己,關心的就隻有權勢。我看到過無數聚集在父親和舅父周圍這樣醜惡的人。其中最為醜惡的就是那個女人。如果你覺得你完成了妻子的義務,覺得滿意了的話,不要再接近布拉希亞比較好。你要是不小心被那個女人喜歡上的話,會很麻煩的。”


    “用不著這麽……”


    “我很為難啊。你試試讓她認為你是她的同伴。她一定會指使你去暗殺表兄的。你如果拒絕的話,她便會怨恨你。在那個女人眼中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對她唯命是從的仆人,一種是殺了也不解恨的敵人。”


    巴魯停頓了一會,低聲繼續說道。


    “那座宅邸就是怨靈的巢穴。不要接近比較好。”


    “我明白了。”


    羅莎曼德輕輕點了點頭,依靠著巴魯寬厚的胸膛上。


    自己已經沒有親人了。父親母親弟弟都已經死了。這些人隻要有一個還活著,她就覺得非常高興,她非常愛這些人。


    但是,這個男人卻和自己的親生母親徹底決裂了。這也是無奈之舉。


    “陛下知道母親的心思嗎?”


    “知道。所以才將她關在那座宅邸中。”


    羅莎曼德抬頭望著巴魯,再次低聲呢喃道。


    “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巴魯回答的聲音也很低。


    “陛下在我麵前將那個女人簽名的誓約書燒毀了。他說不想公開此事。這件事隻有我和陛下還有宰相知道。關於內容,我不說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為什麽要這麽怨恨國王?


    庶子就這麽讓她不滿嗎?


    萬事萬物沒有按照她規定的秩序來運轉。這件事就這麽不可原諒嗎?


    巴魯表情苦澀的搖了搖頭。


    “就因為這麽個愚蠢的女人是我的母親,我欠了表兄很多人情。真是可恨。”


    “你不滿嗎?”


    “我被抓住這麽多的把柄。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就算不願意也不能違抗王家。必須恪盡忠誠。一點意思都沒有。”


    “……”


    “最沒意思的是,表兄完全不覺得我欠了他的人情。但是我卻要知恩圖報。”


    “真像你會說的話。”


    羅莎曼德安下心來微微笑了笑。


    “這樣的話,你也可以稍微感謝一下母親。隻要母親是這麽讓人為難的人,你就絕不會背叛陛下,對吧?對於孩子們來說,對於薩沃亞家來說,這都是好事。”


    巴魯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樣的話,表兄也要感謝那個女人了?畢竟她讓表兄有了我這樣的同伴。”


    “是啊。隻要陛下和薩沃亞公協力,佐拉塔斯和奧隆都不足為懼。”


    “而且,現在還有你。”


    “還有王妃殿下。”


    馬匹一邊前行,兩人一邊開心的笑著。


    巴魯露出了惡作劇般的表情。


    “實際上,關於那位王妃的事情,表兄正求我幫忙呢。這樣也許我也能還一些人情。也希望你能幫忙。”


    聽到要幫忙的內容,羅莎曼德吃了一驚。


    “陛下也真是大膽……”


    “我也有同感。表兄有時很不要命呀。希望這次他們夫妻吵架的話會在院子裏吵。”


    “可是,如果能實現的話,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真的可以嗎?”


    “所以要想些辦法。看到實物的除了你還有夏米昂和恩德華夫人。當然也會跟她們說明情況讓她們幫忙的。當然還有納西亞斯和那個稻草腦袋。”


    “哈哈……?”


    “先不說稻草腦袋,對納西亞斯應該是個很好的刺激吧。要是沒有這種機會,那個超級晚熟的家夥不管等到什麽時候,都沒法接近自己的意中人吧。我看著都替他著急。”


    “嗯……這個,你難道指得是,恩德華夫人嗎?”


    巴魯一臉吃驚的低頭望著自己的妻子。


    “你說什麽呢?那兩個人在很久以前就是情侶關係了。”


    羅莎曼德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她吃驚的問道。


    “不,可是——這樣的話納西亞斯為什麽不說呢?明明離得這麽近!


    要多少機會就有多少呀。”


    羅莎曼德滿心疑問的回想起拉蒙納騎士團長和原國王愛妾說話時的樣子。


    看起來確實很親近。


    但是,那種親近看起來就像是互相很克製的男女之間,屬於高尚友情的那種感情。


    “……他們真的是在戀愛中嗎?實在是看不出來。”


    因為討論的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所以羅莎曼德沒有注意道。她和巴魯的對話實在完全不像是已經有了孩子,馬上就要結婚的男女之間該有的對話,聽到他們對話的人一定會這麽說的。


    巴魯饒有興趣的低聲笑了起來。


    “所以。我在著急。有的時候,我真的想替他們說。”


    羅莎曼德非常聰明的沒有回答這句評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歪了歪頭。


    “但是,你的朋友居然這麽不諳情事,真是讓我覺得意外。你沒有邀請他去做你喜歡的那些壞事嗎?”


    “邀請了。可是,有些太遲了。我要是早點邀請他就好了。”


    “……?”


    羅莎曼德沒能理解巴魯的意思。雖然她很想問問這種事跟時間有什麽關係,但是馬已經來到了宅邸附近,所以兩人便結束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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