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kami1120


    國王軍在三月末凱旋回到寇拉爾。


    此時王妃負傷的消息已經早就傳遍了全城。


    人們一半出於興趣、一半出於好奇心全部出動來迎接,跟國王一起位於軍隊前列的王妃像往常一樣颯爽。她甚至在馬上笑著回應了市民們的歡呼聲,不過這也僅限於進入城門之前。


    歸城之後的那天晚上,王妃就躺在了床上。


    這並不是王妃本人的意誌。是忠實的侍女強迫她躺在床上的。


    “我已經說過我沒事了。”


    雖然王妃發起了抗議,但是雪拉卻完全不聽。


    “我已經在你身邊呆了兩年半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的狀態好不好。”


    王妃看上去非常精神。滿臉笑容,能一如往常的騎馬。劍也插在腰間。


    但是,這是無法欺騙雪拉的。再次質問的時候,王妃終於坦白道。


    “有的時候,會覺得有些累……”


    這種情況下,王妃自己也說不出到時候自己就好了這種話。而侍女也立刻化身為一流藥師,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麽,在您完全康複之前不要下床。我去調製一些滋補的藥。”


    雖然王妃一臉不情願,但還是很順從的聽了雪拉的話。她自己肯定也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還不能像往常一樣行動。


    妃將軍《生病》成了城裏的一件大事,親近的人紛紛前來探望。


    就連因為害怕狼,至今為止,從未踏足西離宮的珀拉也飛奔前來。就算雪拉、甚至王妃阻止她,她也完全不聽,辛勤地照顧著王妃。


    另一方麵,讓仆人帶著小山一樣多的花束——並且認為西離宮沒有準備,所以同樣帶著小山一樣多的花瓶來拜訪的是巴魯,他豪爽的笑著說道。


    “聽說你被一支箭打倒的時候,我還覺得這肯定是什麽笑話,不過你也是人類呀。這樣我反而有點放心了。”


    跟巴魯一同前來的妻子,聽到丈夫的玩笑責備道。


    “這可不是該開玩笑的事情,薩沃亞公。聽說那個賊人,非常卑鄙無恥的使用了毒箭。王妃殿下能夠保住性命,這隻能是戰神的保佑。”


    “是嗎。我倒是覺得這是因為王妃超越常人的結實。”


    巴魯用半開玩笑的眼神,望了望不合時宜的躺在一旁的王妃。


    王妃看起來非常無聊。像這樣無所事事的呆在這裏,對於她來說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她有些恨恨地嘟囔道。


    “都不是。應該是運氣好。”


    “哦?你也會在意運氣嗎?”


    “是啊。團長不在意嗎?”


    聽了王妃平靜的反駁,迪雷頓騎士團長露出了苦笑。


    同樣走上戰場,進行了同樣的戰鬥,但是有的人活了下來,有的人卻死了。


    這當然也是因為本領有優劣之分。也跟戰況、膽量有關。


    但是,卻不能斷言隻有這些原因。


    這裏有著不講道理的什麽東西。


    “中了毒箭沒有死也是因為運氣嗎?”


    麵對一直都在開玩笑的丈夫,妻子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但是,就在她責備抱怨之前,珀拉便一臉認真的樣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薩沃亞公爵大人。就算是公爵大人說的話,也有合適的和不合適的。請不要將王妃大人受傷的事當成玩笑。”


    珀拉的臉色有些發青。


    “哦。這真是嚴厲……”


    “運氣好也好,結實也好,什麽原因都可以。隻要王妃大人平安無事就好。”


    珀拉的語氣依然非常嚴肅,巴魯忍著笑說道。


    “是啊。因為麵對王妃的時候,就連死神也嚇得逃走了呢。”


    雖然巴魯盡量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句話,但是國王的愛妾似乎依然不滿意。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薩沃亞公爵夫人也吃驚的說道。


    “薩沃亞公。不管多麽重大的時刻都要開玩笑,這可不是什麽好毛病。”


    “不行嗎?王妃現在平安無事。而且看起來非常精神。”


    “我也是這麽說的。就因為雪拉一直吵我才躺著的……”


    王妃抱怨道,但是雪拉語氣有些嚴苛的反駁道。


    “你在說什麽呢。如果你真的很精神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吵的。”


    王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下巴魯的表情也微微變了。


    “這可不能當聽不到。接下來就是大戰了,勝利女神身體不適可不行。這可關係到士兵們的士氣。”


    “還沒有到身體不適的程度。隻不過是為了保險起見躺著而已。”


    王妃的表情有些苦澀。聽起來並非心甘情願。


    雖然身體各處都不會覺得疼痛,但是有時,手腳的末端會感到麻痹。有一種全身無力,不知緣由的脫力感。


    這都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而且,王妃並沒有提過這件事。


    大概是因為不喜歡將弱點表現出來的性格吧。也是因為就算說了也沒什麽意義。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不隻珀拉,就連羅莎曼德都是一臉非常不安的表情。


    王妃為了安慰這兩個人笑了笑。


    “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好了。不然的話,不知道會被團長說什麽呢。”


    “說得真難聽。我也是真的在擔心你呀。現在你平安無事就是王國平安無事。就算為了表兄,你也要健健康康的。”


    巴魯一直到最後都說著討人厭的話,等他回去之後,曾經的恩德華夫人、現在的納西亞斯-嘉佩爾夫人來了。


    看到跟平時非常不同,充滿了華麗的色彩和香氣的離宮,她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麽了。這裏居然有這麽漂亮的花田……”


    “是團長。他做的事情還是那麽誇張。探望我帶這麽多花是要怎樣……”


    “唉,真是為難。你這麽說的話,我探望的禮物就拿不出來了呢。”


    夫人笑著遞出的,是一小束堇花花束。


    “不過,在這片花田之前,就有些遜色了……”


    籃子裏還有其他很多東西。去年秋天醃製的蘋果醬、檸檬葉子和洋甘菊茶,幹燥的薄荷和羅勒做成的調味料等等,都是對身體很好的東西。


    雪拉很快衝泡了洋甘菊茶遞給王妃,也倒了一杯給客人。


    因為珀拉也還在,所以幾個人進行了一段,以王妃為中心的溫馨對話。


    成為話題的就是《那個時候》的事情。兩個人都想仔細聽聽戰場上的事情,可王妃卻含糊其辭。努力想把自己受傷的事情當成笑話。


    “這種傷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樣。真的。第三天就已經可以騎著格雷亞到處跑了。是雪拉太誇張了。”


    說到這裏雪拉是不可能沉默不語的。


    但是,雪拉當時並不在場。他作為王妃的侍女呆在要塞中,一整夜都非常擔心。他仔細挑選著語言反駁道。


    “不管說什麽都不行。而且是你太勉強了。要騎馬外出,也是因為想告訴軍隊的士兵們你已經沒事了吧,但這裏不是戰場,沒必要這麽強撐著。”


    雖然對於雪拉來說,她說出了理所當然的話,但是拉蒂娜非常擔心的問道。


    “要讓大家看到你沒事,是因為,嚴重到必須這麽做才行了嗎?即便受了這麽重的傷,也不能休息嗎?”


    珀拉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是啊。不是說敵人害怕陛下都已經逃走了嗎。王妃大人不用這麽勉強自己的。”


    麵對兩個人這麽嚴肅的語氣,雪拉也有些尷尬。他偷


    偷瞟了王妃一眼。


    王妃用眼神悄悄責備了雪拉。


    珀拉和拉蒂娜都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場。


    她們不知道如果不殺人就會被殺這種嚴酷的現實、不知道為了《互相殘殺》這種可怕的工作而聚集到一起的軍隊的心理,不知道士兵們的士氣會給戰爭的勝負帶來多麽大的影響,不知道為了讓士兵們振作起來指揮官的才能是多麽的重要。


    而且,她們也沒有必要知道。


    王妃繼續開玩笑似的說道。


    “不管是在什麽場合,如果大將不好好工作的話,下麵的人也都不好好幹了。所以身體稍微有點不舒服也不能一直躺著。”


    嘉佩爾夫人瞪大了嫩綠色的眼眸。


    “受了箭傷隻是稍微有點不舒服嗎?”


    接著國王的愛妾臉色大變的叫道。


    “陛下的士兵們,並不是那種王妃大人不在就要偷懶的懶漢!”


    麵對這猛烈的抗議王妃也笑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你說得對。”


    “這可不是什麽好笑的事!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要更認真一點才行。”


    珀拉有些生氣了。她紅著臉拚命想要傳達自己的心情。


    實際上,單是想象一下就讓她覺得痛苦。


    至今為止,她都將王妃當成真正的勝利女神,是絕對不會受傷的。


    雖然她曾經認真的擔心奔赴戰場的國王、為他祈禱武運昌隆,但並沒有那麽擔心王妃。


    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就認定王妃肯定會沒事。


    無論是劍還是箭,都會躲開王妃的,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結果就如現在這樣。王妃並不是不死之身。中了箭就會流血倒下。失血過多就會死。是普普通通的人類。


    她心底感到一股惡寒。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珀拉並不知道王妃站在戰場上是什麽樣子的。雖然知道她被稱為戰鬥女神,但並沒有親眼見過。


    所以,她猶猶豫豫的說道。


    “王妃大人等身體康複之後,還要上戰場嗎?”


    王妃也吃了一驚。


    “這不是當然的嗎。”


    “不能不去了嗎?”


    王妃瞪圓了眼睛。但是,珀拉卻很認真。


    “王妃大人已經帶來了很多奇跡了。陛下現在是能席卷整個中央的人。當然,這也是因為有王妃大人的幫助。不過,多虧了王妃的努力,現在陛下的軍力已經是中央最強的了,王妃大人已經沒必要……用不著親自立於軍隊前列了呀。”


    這實在很像女性會有的意見。


    雪拉也有些擔心王妃會不會生氣,但是出乎預料,王妃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你擔心我會受傷,我很高興,這樣的話渥爾呢?他也要站在最前線。他說不定會受比我更重的傷。”


    “陛下沒關係的。雖然我也會擔心,但這就是陛下的工作。”


    “嗯?也就是說,珀拉認為我不適合做指揮官嗎?”


    “沒有這種事的!!”


    珀拉慌忙否定道,她支支吾吾的繼續說道。


    “王妃大人是非常優秀的指揮官。因為這是陛下親自說的,肯定沒有錯。可是——可是,王妃大人太纖細太可愛了。”


    雪拉差點笑出來,他不由得深切感慨,幸虧巴魯已經回去了。


    雖然那位公爵對女性很親切,也許不會說出什麽傷害珀拉感情的話,但是他肯定不會什麽都不說的。


    王妃用看珍稀生物的眼神看著珀拉,而珀拉繼續拚命說道。


    “就連動物也是,小動物,跟馬呀那種大動物比起來也要弱一些,會更容易死掉。像小鳥呀鬆鼠呀什麽的,昨天明明還很精神呢,今天早晨再看就已經冷掉了。”


    “我看起來那麽容易就會死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珀拉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王妃是很強大的人。她知道這一點。但是,作為拿劍戰鬥的人來說,太纖細了。


    如果是國王的話,她不會覺得這麽不安。那讓人仰望的身高,寬厚的胸膛,粗壯的手腕,都是珀拉想象中可以稱為《強大》的東西。能讓人安心。


    可王妃不同。就是讓人不放心。


    在身材強壯的男人之間,王妃真的看起來很小。感覺一口氣就會被吹跑。


    大概是察覺到珀拉的這個心思了吧,床上的王妃聳了聳肩。


    “我真不該大意受傷的。珀拉之前都沒說過這種話。讓你無謂的擔心了。”


    “才不是無謂的呢。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王妃大人出了什麽事的話……”


    “我現在不是在這嗎?”


    王妃露出安撫的笑容。珀拉差點跟著點了點頭,她不服輸的用力說道。


    “所以我才擔心。這次幸好沒有什麽大事,可是如果再中箭的話,如果再受傷的話,那樣的話……”


    說不定就沒有這次這麽幸運能得救了。


    王妃在床上伸出了手,輕輕拍了拍快要哭出來的珀拉的肩膀。


    “這是大家都會有的不安。既然上了戰場,就不可能絕對平安無事。國王也是一樣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死了,大家都是心懷這種想法在戰鬥的。”


    珀拉用力搖了搖頭。


    將這種《非正常》的事情當成理所當然,她做不到。


    “我不要。我……這種事情。如果不能活著回來的話——我不要。”


    “對吧?所以我不就像現在這樣,活著回來了嗎?”


    “…………”


    “隻要結果好就夠了。我下次不會再受傷了。這次能不能就這樣饒了我?”


    “真的嗎?你能跟我保證嗎?”


    “可以。我保證。”


    那是個無憂無慮的笑容。


    不安並沒有完全消失。但是,也不能奢求更多了。珀拉暫時放下了心。


    不久之後,兩個人準備離開站起了身,這個時候王妃突然說道。


    “拉蒂娜。薔薇花已經開了嗎?”


    “薔薇嗎?沒有,還早呢。要更暖和一些才能結出花蕾。等開花之後我帶過來吧?”


    “啊,拜托了。紅色比較好。如果能跟白色的花一起帶來的話,就更好了。”


    雪拉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但是這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們似乎有些擔心別的事情,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這種花作為探望的花,有些太豔麗了吧?”


    “拉蒂娜大人的庭院裏有很多顏色的薔薇花。帶一些顏色更淡的吧?”


    兩個人這麽說道,可王妃卻頑固的搖了搖頭。


    “不,鮮紅色的比較好。好想看看啊。”


    既然王妃已經這麽說了,那就沒辦法了。拉蒂娜保證說,會在她引以為豪的庭院中,帶來開得最紅的薔薇。


    “然後再帶一些白色的花,是嗎?”


    “嗯。像雪一樣細小的比較好。如果沒有的話,用白色的蕾絲花邊將紅色薔薇包起來也可以。”


    “我明白了。”


    兩個人走出離宮之前,雪拉一直都沉默不語,等兩個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雪拉困惑的回頭問道。


    “為什麽要提出這種要求?這不是探望病人的花吧?”


    “可以的。我也不想再有這種失敗了。”


    王妃笑著說道。那是個神秘的笑容。


    “珀拉為我擔心我很高興,但是這位《王妃大人》是隻有在戰場上才有用的生物。而戰爭近在眼前了。”


    因為卡姆塞一事,現在的季節已經完全是春天了。要出


    兵航海都沒有什麽問題。


    關於卡姆塞的事件,佐拉塔斯一直維持旁觀,雖然聽說處罰了擅自舉兵的家臣,但是卻無從知道他是否發自真心。


    而且,也不能無視帕萊斯德的動向。


    聽說這個冬天,奧隆拚命煽動著散布在帕萊斯德周圍的公侯國。


    泰巴河周邊有幾個既不屬於德爾菲尼亞,也不屬於帕萊斯德,一直獨立的領地。


    這些小國之前不曾依附於兩大國的任何一方。他們不想冒險幫助一方與另一方為敵。之前都是與兩國平等交往處於中立的立場。


    奧隆是位策略家。不停籠絡拉攏他們。有報告稱,已經有不少領國答應幫助奧隆了。


    不知什麽時候,王妃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眼睛閃閃發光。


    前年,德爾菲尼亞第一次被東西兩方同時進攻。國王也被俘虜了。被逼迫至非常痛苦的境地。


    但是,渥爾-格瑞克並沒有輸。王妃也很勇猛。他們勇敢的麵對王國的困難。


    他們擊敗了坦加和帕萊斯德這兩個強敵,成為塔烏的同伴,取得了漂亮的大勝利。


    這兩個國家應該都非常明白,同樣的事情再做一次也是沒用的。


    看到王妃靜靜陷入沉思,隻有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雪拉屏住了呼吸。


    他悄悄問道。


    “在薔薇開之前,你會一直躺著休息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這麽做,但是很難吧。”


    王妃的語氣非常冷靜。


    實際上,異變很快便發生了。


    在眾人拜訪西離宮的時候,貝諾亞的吉爾在本宮的一個房間內,跟國王進行了麵談。


    雖然他說是為了慶祝國王凱旋並探望王妃,但是這個人不會因為這種理由就千裏迢迢趕到這裏。不過,兩人還是先從這些話題談起。


    “這次,聽說王妃非常辛苦。”


    “是啊。她完全都不理解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單是被毒箭射中撿了一條命,已經極其幸運了。結果就勉強讓她乖乖休息了三天。”


    “這真是……”


    塔烏的領主滿是胡子的嘴角也露出了一個苦笑,但他馬上又板起麵孔。


    “敵人也是不管不顧真是服了。”


    “是啊。”


    國王的表情也有些嚴峻。


    “如果對方有正常的神經的話,不,如果對方稍微要點臉的話,就不會做這種事。但是,很遺憾,可以說他們的瞄準的目標是對的。王妃非常剛強。即便被這種卑劣的手段打中,也完全不為所動,但是看到王妃倒下的時候,部將們的表情,仿佛腳下的大地都粉碎了一般。”


    對於德爾菲尼亞的士兵們來說,王妃的存在就是如此重要。


    “雖然我想說連毒藥都不管用,不愧是妃將軍,但是這也不是該笑的時候。那些人這次說不定會直接將陛下你當成目標。”


    “如果他們肯這麽做的話真是我求之不得的。”


    國王認真的說道。


    無論讓那一族行動的是什麽人,國王都明白對方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自己。


    這樣的話,就不要使出這麽麻煩繞遠的手段,快點對自己下手就好了。


    就像過去納西亞斯曾經對雪拉說過相似的事情,國王也因此苦惱著。


    對自己來說親近重要的人,成為自己的盾牌,代替自己受傷,這讓人覺得非常痛苦。


    一般情況下,國王是不應該感歎這種事情的。


    平民對於身份高貴的人來說,生命的價值有著天壤之別。貴族們為了自己活下去,不管犧牲多少平民也完全不在意。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國王的話更應該如此。


    但是,這位國王現在還不習慣這種做法。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是理所當然的這種想法。


    王妃說,幸虧敵人的意識都集中到了她自己身上。然後自己一個人顯眼的活動,自願麵對敵人的攻擊。


    “而結果便是如此。我自己也有問題,居然深信莉是絕對不會受傷的……”


    麵對國王充滿悔恨的獨白,吉爾露出有些為難的苦笑。就好像是在安撫不懂事的孩子一樣。


    “不要將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輕了。你身為國王,有保護這個國家和人民的義務。這是除你以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既然如此,那麽說得殘酷一些,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死,這是你的義務。為此,無論讓任何人犧牲,你都要活下去,這是最重要的。無論好壞,這就是被民眾支持的國王的立場。你應該也是明白這一點,才忍耐了帕萊斯德屈辱的對待的吧?”


    “那個嗎……”


    國王想起差點被獅子吃掉的那個時候,露出有些苦澀的表情。


    吉爾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在這個地方倒下的話,失去庇護者的德爾菲尼亞將會遭受怎樣的蹂躪,旁若無人乘機而入的兩大國會做出怎樣暴虐的行徑,這份焦急、這份幾乎讓人瘋狂的憤怒,毫無疑問支撐了被俘的國王。


    但是……


    “那個時候,最後還是被王妃救了。雖然她說是信義,說隻是還我的人情,但是不管怎麽想都是我欠她比較多。太多了。”


    國王抱著腦袋認真的感歎著,吉爾輕聲笑了起來。


    “唉,失禮了。實際上前幾天,妻子跟我說……”


    “哦,對了。不行,我真是的,居然忘了恭喜你結婚了。”


    “不,不要在意。實際上妻子說,王妃殿下為了陛下戰鬥,是身為妻子理所應當的事情。艾比想要幫助自己心愛的丈夫,她覺得王妃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國王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臉頰上的肉因為憋笑而不停顫抖著,兩隻手的手指不停的繞來繞去。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


    “夫人,真是個,可愛的人。”


    最後國王勉強說出這句話。


    吉爾抖動著雙肩笑了起來。


    “唉,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這實在是沒辦法相提並論——可是王妃被打倒了。雖說有些不一樣,但是要清楚的說出來還是……”


    他似乎想說非常困難。


    國王也露出相似的苦笑。


    “你跟夫人的關係似乎很好呀。幸福是最重要的。”


    “真是惶恐。因為老婆太過年輕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你說什麽呢。——不過,吉爾。雖然夫人的心意非常值得傾佩,但是這次的戰鬥,你想讓夫人同行嗎?”


    “我也沒有辦法。她堅稱既然成了我的妻子,就有這個權力,完全不聽我的話……”


    “可是……”


    國王還沒說完,吉爾就抬手製止了他。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你想說這次的對手不是普通的對手吧。”


    “是的。這件事你應該比我要更清楚。”


    “確實如此。可是,危險是平等的。就連王妃殿下也沒有例外。而且,如果他們是對手的話,不管在哪都是一樣的。”


    此時,吉爾坐正身體說道。


    “關於出現在塔烏的斥候已經報告過了,但我想要具體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嗯。斯克尼亞從死之海來,然後坦加從北方來。這肯定是毫無疑問的。”


    “而且還有東海岸。雖然中央並不存在能從正麵進攻寇拉爾的海軍,但是如果是北海未知的大國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國王陷入了沉思。


    去年典禮的時候,他偷看了駛入寇拉爾的斯克尼亞軍艦,非常厲害。船員們也都經受過鍛煉。


    他曾試探著詢問波索夫公,斯克尼亞擁有多大的


    海軍實力,波索夫公回答,很遺憾,完全無法匹敵中央諸國。


    但是,他的話卻不能完全相信。如果說,那個時候斯克尼亞首腦陣營已經打算和坦加結成同盟,進攻德爾菲尼亞的話,他們肯定不會老實說出實情。


    而且,波索夫公在很多事情上都誇耀自己國家的威勢、逞威風,在這件事情上反而意外的謙遜,本來就很可疑。


    國王搖了搖頭,歎著氣說道。


    “從現在的狀況,還不能得出這種政策。不確定要素太多了。特別是,斯克尼亞兵分兩路的戰力和——帕萊斯德。”


    “這也是我擔心的。關於那些越過死之海前來的斯克尼亞人,我們打算單獨應對,阻止他們登陸。但是,敵人的戰鬥力還是未知數。雖然我並不打算在戰前就示弱,但是單憑我們是否真的能抵禦他們,還很難說。”


    “那個時候就讓附近的領主去援助你們吧。如果有人說不想援助山賊的話,我會以國王之名親手處罰他。”


    渥爾理所當然的說道。他的態度很堅決。


    “現在塔烏是支撐著德爾菲尼亞北麵的重要盾牌。可以說能否守住關係到王國的存亡。這種時候還抱怨牢騷的人已經不隻是單純的不忠之臣了,可以說他們就是反賊了。”


    “不勝惶恐。”


    吉爾鄭重的低下了頭。


    他就是想要這句話。


    不過,編入山賊一軍的領主們是否能夠按照他的吩咐行動,還要另當別論。這要考驗吉爾身為指揮官的裁量。


    就在國王和吉爾商討著,到了緊急時刻需要編入塔烏軍隊的領主人選之時,有人慌忙來報。


    聽說,突然出現在泰巴河河麵上的神秘船團,向潘達斯發起了突襲。


    “潘達斯?”


    麵對這過於意外的發展,國王一時也發不出聲音。


    “那個神秘船團說得也太不明白了。不知道船籍是哪裏的嗎?”


    “關、關於這個、據說船體上並沒有標識任何國家的標記。而且,那個船團悠然的從特雷尼亞洋麵上南下,似乎是從我們眼前通過的……”


    “似乎!?瞭望偵察人員在做什麽!”


    “實在是無言以對!要說這件事,那些船看起來是完全不像軍艦的小型船,就像漁民家的小船一樣,應該是瞭望人員馬虎大意看漏了。”


    不久之後,陸地上的訊息也傳到了。


    國境附近的要塞燃起了通知發生異狀的狼煙,緊接著快馬前來。


    根據他們的報告,襲擊潘達斯的船團的指揮官的名字和出生國家都不明。


    這在常規戰爭中是不應出現的。


    據說他們隻是宣言說,我們是幫助斯克尼亞的人,因為斯克尼亞的請求,向潘達斯宣戰。


    他們一起登陸,將隻是個小島國的潘達斯內部鬧得一團亂,然後再次返回了海上。


    船團中有數十艘船。就像之前的報告中一樣,那是僅能收容數十人的小型船。


    國王歪著頭不解的問道。


    “潘達斯會屈服於這麽小的戰鬥力嗎?”


    潘達斯是以文化藝術以及花街柳巷繁榮的國家。


    所以,跟武力勇猛沒什麽關係。國民的氣質,從國主到平民都是有些膽小軟弱的。


    因此,他們毫不吝惜的將掙到的錢使用在了防備上。因為無法保證客人安全的娛樂都市是無法發展下去的。國土、也就是整個島國周邊都是防禦壁,有射箭的箭孔,能夠進出國家的大門隻有兩個,他們雇傭了優秀的傭兵部隊,現在已經是有些像要塞的國家了。


    據說攻打潘達斯的隻有小型船。那就不可能配備攻城用的大型兵器。這樣的話為何會進攻成功,國王會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如您所知,潘達斯以娛樂都市聞名。隻要不是一貧如洗或故意製造混亂之人,他們都會作為客人歡迎的。不可能直接趕他們回去。”


    “那麽,他們是登陸之後才開始戰鬥的嗎?”


    國王也吃了一驚。


    “畢竟是聞名的娛樂都市。入侵並不太難吧,但是島嶼狹小。隻要關上大門便無處可逃。他們是知道這一點仍然登陸了嗎?”


    “似乎內部有人與他們裏應外合,提前為他們守住了大門。”


    這樣就沒辦法了。


    不管是多麽厲害的要塞,隻要城門大開就沒有任何意義。而這些侵略者在潘達斯各處放火、掠奪、在潘達斯的傭兵們終於調整好狀態準備迎戰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已經和出現的時候一樣突然的離開了。


    “這實在是……”


    國王非常吃驚,使者繼續說道。


    “潘達斯非常擔心這種情況,希望得到我國和帕萊斯德的援助。”


    “哦,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國王的語氣有些愉悅。


    意識到雜兵靠不住,這次想要雇傭渥爾-格瑞克和奧隆為傭兵。


    在提出這種要求的時候,也就是請求對方幫助的時候,提出請求的一方需要有相當的覺悟。今後,自己要作為臣下效忠,或者獻出領土,必須提供相應的報酬作為幫助的代價。


    雖然潘達斯會想要求援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渥爾覺得潘達斯應該沒有如此明事理。所以也不打算回應他們的請求。


    德爾菲尼亞在金錢和國土方麵都很富饒。得到那種脂粉氣濃重的土地,處理起來也很麻煩。


    即便潘達斯被攻擊,對於德爾菲尼亞來說也不痛不癢。頂多就是那些喜歡奢侈品的婦人們會覺得有些遺憾。


    不過,如果潘達斯整個被對方占領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就相當於在自己的領地附近,給了敵人位於前線的基地,這種情況無論如何都要阻止。


    但是,據說那個神秘的船團搶走了大量財寶和金幣,然後返回了海麵上。


    這樣的話放著不管也沒關係,國王心想。


    自己國家的危機不親自出手應對,也不流血,隻不過渾身顫抖著到處逃命尋求別人的幫助,這種人的財物就算被搶走一些,也是沒什麽可抱怨的。幸虧,從道義上來講,德爾菲尼亞也沒有必要幫助他們。


    不過,國王更在意帕萊斯德的動向。


    是否有利可圖,行動了是否就能得到相應的報酬,帕萊斯德國王在萬事萬物上都遵循著這個法則。


    帕萊斯德的著名歌姬莎莉埃蓮是奧隆的情人。


    雖然奧隆很看重利益,但是也有沉迷於享樂感情的一麵。如果是自己心愛女人的拜托,而且如果潘達斯國王許諾了他大量的報酬的話,他也有可能不情不願的行動。


    “這真是有意思呀。”


    渥爾不由得低聲嘟囔道。對於他來說最大的問題是坦加和帕萊斯德再次聯手。


    據說襲擊潘達斯的船是斯克尼亞一方的。而且,斯克尼亞跟坦加聯手這件事,基本上是毋庸置疑的了。


    因此,如果帕萊斯德想和坦加聯手的話,麵對潘達斯的困難應該是會視而不見的。現在與斯克尼亞為敵,就相當於和坦加為敵。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為了看看狐狸的態度,我也要暫時先旁觀一下。不過——吉爾。”


    “嗯,看起來不能緩緩圖之了。襲擊潘達斯的幾乎可以肯定就是格奧爾格的同族了。這樣的話,不久之後他們肯定也會出現在塔烏。”


    “拜托了。也請替我轉告伊文。”


    “這個,他還沒回來呢。他說要去拜訪過去的友人,去年秋天就離開村子了。要是能趕得及就好了。”


    吉爾笑著說完站了起來,接著仿佛是為了阻止他離開一樣,又有報告傳來。


    據說斯克尼亞的大


    艦隊出現在格法德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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