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她著想的意思。


    惋芷聽著張嘴要說什麽,他已經趿著鞋子下了床,去吹屋裏的燭火。


    行動間有著與他先前拉著她一樣的不容拒絕,他果然也有發現她的抵觸?


    惋芷透過圍屏往外張望,與外邊相隔的槅扇早已關上,屋裏的光線因燭火漸滅變得昏暗,四周都很安靜,安靜得她心湖又不平和起來。


    徐禹謙隻將龍鳳對燭留了下來,見她有些惶惶的往外看,走到她麵前一言不發將她打橫抱起。


    惋芷猝不及防低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揪緊了他的衣襟,好聞的竹子清香縈繞在她鼻端。


    「你…你…」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抬著臉也隻能看到他光潔的下巴。


    果然還是像隻小鹿一樣,不經嚇,方才的氣勢呢?徐禹謙抱著她,先是覺得好笑,虧他還以為她能一直像方才那樣理直氣狀的與他相處,而後又覺得她好輕、好軟、好香。是淡淡的花香,有些像蘭花卻又要甜一些,讓他不自覺湊近。


    「別緊張,你身子不舒服,我不會怎麽樣的,難道在你心裏我是那種不體貼的人嗎?」徐禹謙說著已快步走到床邊。


    其實也就兩三步,坐到床沿將被子掀了開來,把有些無措的惋芷放到最裏邊。


    惋芷想要再爬起來,他卻已經伸手放下帳幔在外側躺下,手還在被子裏摸索一陣,扯出了方白色的帕子隨意扔了出去。


    惋芷咬起了唇。


    她這時候要再出去,就得從他身上爬過去,他剛才扔出去那個是鋪在床上的元帕嗎?他是在安她的心的意思吧。


    這個人剛才是有些讓她生氣,卻不得不說他極有君子風度。他嘴上不說實則還是察覺她的疏遠抗拒,他是不是也知道其實她喜歡徐光霽的事?


    惋芷側頭去看背對著她的徐禹謙,帳內光線更加的暗,還因是大紅色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旖旎味道,她也看不到他的臉他的神色,轉而想。如果他知道徐光霽的事仍要娶她,那也太荒唐了些,他們是叔侄想想都覺得尷尬,更別提日日要見麵的。


    「歇下吧,忘記你還穿著小襖,放在床尾就是,也省得再出去一趟著了涼。」


    他聲音淡淡的,很輕有些模糊就像是染了上倦意,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情緒。惋芷又覺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可能他真以為她不舒服,是在體貼她。


    這樣想著她也放鬆了下來,心裏有些好笑。


    不管事情經過如何,她都嫁給了他,就是他真要怎麽樣,她能逃得過去嗎?從他輕輕鬆鬆就有製住她的力氣來看,機會微乎其微,而且她也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剛才她不客氣的反嘲他,他也沒有生氣。他對自己好像是挺寬容的。


    惋芷決定破罐子破摔,伸手去解開襟扣,動作極輕的將小襖與裙子脫了,疊好放在床尾。然後鑽到自己的被衾緊挨著牆邊睡。


    徐禹謙閉著眼聽身邊悉索的聲音,很快又靜了下來,緊繃的脊背才回於自然,唇角翹了個弧度。雖然今晚的洞房花燭有遺憾,可以前世的遺憾相比這不算得什麽,事情總要循序漸進的好,什麽時候將她誘到掌心了,她自然也不逃了。


    聞著身旁飄來似有似無的甜香,徐禹謙便是滿心火熱燥動也有些倦了,一早睜眼就忙到晚上,還得花心思去與她相處,確實精力費得有些多。何況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不能幹些什麽。


    而他身側的惋芷也出乎意料的,沾到枕頭就連眼都不想再睜了,已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外邊玉桂玉竹與槿闌院的兩個值夜丫鬟在大眼瞪小眼,等了大半天也沒有動靜,都疑惑著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幾更天,屋裏的燈突然又亮了起來,徐禹謙帶了焦急的喊喚聲驚醒了四人。


    惋芷在睡夢中好好的喊起疼來,蜷縮在一起,徐禹謙怎麽也喊不醒她,看著她痛苦蹙眉冷汗淋漓束手無策。


    玉桂玉竹進去時就是看到這樣一幕,她們家小姐裹著被子被徐四爺抱著,他在緊張的輕拍她的臉,一聲蓋一聲柔和的喊著她閨名。


    「你們太太有夢魘症嗎?」見著是伺候惋芷的丫鬟進來,徐禹謙冷聲問道。


    「沒…沒有的!」玉桂也慌了神,不笑的徐四爺有些駭人。


    玉竹神經大條些,靠近去看惋芷,見她非常難受的樣子嘴裏還不停喃喃說著什麽,焦急道:「四老爺,小姐還有個叫玉蘭的陪嫁丫鬟,她略懂些雌黃之術,小姐生病的日子都是她照顧的。」


    情急的玉竹連稱呼都忘記了,徐禹謙看了她一眼,黑眸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玉蘭人呢?」


    玉竹這才發現徐四爺神色不虞。


    玉桂反應過來,應了聲在後罩房忙不跌的尋人去了。


    惋芷的情況和夢魘差不多,玉蘭掐了她人中就睜眼了,不過也隻是睜了會茫然看了眼眾人又極累的睡了過去。


    徐禹謙鬆了口氣將她抱回床上,掖好被子,問玉蘭:「真的不用請郎中來?」


    玉蘭似乎有些怕他,連頭都不敢抬,說話也抖著聲:「回四老爺,太太脈象無礙的,應該是今日太累,情緒起伏所致。」


    「嗯,我就信你這回。」他極認真的看著她,玉蘭顫聲謝過,跟著玉桂兩人退下。


    惋芷夜間再也沒有做夢喊疼,卻也睡得不踏實,老是蜷著身子。徐禹謙頻頻注意她,最後掀了被子將她攬了過來,像哄孩子似的拍她背,最後是什麽時候睡著也不清楚了。


    外邊熹微的晨光照在窗柩上,惋芷緩緩睜眼。


    雪白的中衣,溫熱的胸膛,她手還拽著這衣襟能感受得到對方的結實緊繃。


    惋芷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別人懷抱裏,忙不迭鬆開手,臉發熱要往後退。放在她腰間的手卻用了力道,將她固定在他身邊。


    「時辰還早,再睡一會。」


    她頭頂傳來還帶著倦意的低沉嗓音,讓她頓時一動也不敢動,昨夜冗長的夢境翻湧在腦海,經曆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交疊到最後化作一股清晰的意識。她嫁人了,嫁的確是徐禹謙,或者應該說要嫁給徐光霽的那個她死了,她現在的經曆是延續著另一個她。


    惋芷閉上了眼,夢中所有的一切場景是她切身經曆,突然與徐禹謙定下親事,被徐光霽誤解而鬱結於心,再到認清不再掙紮。


    原來,所謂的相知是那麽不堪一擊,錯不在於她卻要承受他的惡語與刻薄。


    惋芷眼框濕潤起來,她解釋不清楚這種奇遇,想著那個莫名死在花轎中的自己心底卻有著奇怪的慶幸,有些可笑又很諷刺。


    徐禹謙覺得她有些過於安靜了,昨夜嚇一嚇她就會抖得跟被大風刮過的樹枝一樣,這會緊貼著倒是淡定。他閉著眼用手摸索在她臉上,指尖劃過她的眉眼,摸到了丁點的濕汽。


    他一驚,睜開眼將她推開一些低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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