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因為很多事情上一世都料理過一遍,如今照貓畫虎地再批一遍折子罷了,省下了大把的時間。


    淺抿了一口,酒味甘醇,有著絲絲香甜。蘇妤莞爾一笑,讚了句:「好喝。」


    「嗯,別喝太多便是,後勁可大。」皇帝說著笑道,「昨晚非魚偷酒喝,睡到今日下午才醒。」


    「……」蘇妤看了一看杯中酒,然後覷了他一眼,「臣妾的酒量比之雪貂總還要強些。」


    相視而坐,蘇妤問他這地方是何時修的。皇帝一笑:「兩個月前。」


    也就是在梧洵行宮的時候。


    那段時間他越來越清楚了自己的心思。那麽多時日的相處,他對她早就不僅僅是想彌補那麽簡單了。他心底一直有一種「奢求」:如是可以,這一世他想好好和她做夫妻。


    有些事情是無意的卻又是有意的,比如那一對小貂的名字、比如他帶著她騎馬。他好像就是真心實意地想哄她開心。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注意關於她的各個細節。


    那天本就是剛吩咐了幾句關於中秋宮宴的事宜,打算請幾位許久未見的宗親入宮故而要早早安排下去。到了婷息軒前,看到正獨自賞月的蘇妤,他卻驀地想起了曾經的中秋。


    那是件小事,卻到底是他欠她的。


    「徐幽,中秋宮宴免了。」他遠遠看著她說出了這句話。


    徐幽愣了一愣:「那列位宗親……」


    「明年再說吧。」皇帝道,「立刻傳錦都的能工巧匠來見朕。」


    在之後的時日裏,蘇妤光顧著照顧子魚了,他則一邊應付著靳傾來的使節、一邊和工匠們商量關於眼下這地方的逐個事務。


    從選址到每一個細節,他雖是不曾親自踏足過這裏,卻是認真看過工匠遞上的每一張圖樣。


    之後便有了今天這地方。群山環繞,湖鑲嵌在山中。無比靜謐,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地方,是他對她的虧欠。


    時而難免懊惱,他覺得自己完全被她拿住了。也罷,這輩子……不就是為這個麽?


    「撲通」一聲。蘇妤側頭看去,月色下,一條錦鯉竄起又落下,不覺一笑:「還有魚啊?」


    皇帝無所謂道:「不然多沒意思?」


    蘇妤銜笑,伏在雕欄上,輕吸了一口秋日涼涼的氣息,聽到皇帝對她說:「起個名字吧。」


    「什麽?」蘇妤微怔。


    「給這地方起個名字吧。」


    蘇妤想了想道:「為什麽是臣妾起?」


    「嗯……」皇帝沉肅道,「因為朕不會。」


    「……」蘇妤扯了扯嘴角,道,「一人一個字。」


    這回是皇帝一怔:「什麽?」


    「一人想一個字。」蘇妤挑釁地看著他,一副就是不許他偷這個懶的樣子。


    「……好。」點頭應下,便四下看了一看,笑道,「四麵環山、山中環水,朕就旬環’字。」


    不能告訴她的,是‘環’‘還’同音。還債、還願、還她一世夫妻和睦。


    他挑得倒快。蘇妤低頭沉吟著,俄而笑道:「雁。正值秋時,大雁南飛之際,應景;‘雁’‘燕’同音,願大燕昌順;此處為錦都之北,若將士出征,多需途經此處,兩字相結合,犬還燕’之意,願將士凱旋還朝。」


    聽上去……倒是比他有水平多了!


    皇帝一笑:「環雁池?好。」


    蘇妤微偏頭,望向已看向那一輪明月的他,不知他是否有想到「雁」字的另一重意。一心一意、隨陽之鳥……


    她已不祈盼那些。但她也還記得,他娶她的時候,亦是按此習俗行的昏禮,以雁為贄。


    在宮裏必是已提不得這些事,而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間,她還可以悄悄想一想。


    作者有話要說:    啊——突然想起之前時不時能看到評論說,女主為什麽這麽容易就原諒男主了。


    這裏又有類似於「原諒」的心緒出現,於是借這個機會解釋一下……


    其實即便是在上一世那麽多磨難的前提下,女主也還是對男主存著感情的——感情比恨少很多,但總還在。所以她和他僵了那麽多年,卻在他死後也一死了之。


    所以死心是一回事,心裏尚有一份感情或者回憶在是另一回事。


    這裏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無論她現在到底信男主多少、肯原諒男主多少,當年的一些美好始終都還是在心裏的。


    他們在天亮前回到了宮中。徑直去了成舒殿,皇帝讓蘇妤歇下,自己準備去上朝。


    非魚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臥在皇帝榻上,子魚竟然也在。蘇妤不覺蹙了眉頭,問宮人說:「子魚怎麽也來了?」


    宮人躬身稟道:「陛下離開不久後它便來了。大概是……看娘娘不在宮裏,覺得無趣?」


    「……」蘇妤覺得這兩個小東西早晚得成精。


    占著皇帝的床榻不說,還都睡在中間。蘇妤伸手把它們往裏推了推,空出一半的地方,自己才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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