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臉一紅,粉麵含春,道:「來的是一個俊俏的公子,與大爺甚是熟稔,又在說武舉的事情,應當是大爺考武舉的朋友。」


    尚奚舟那些朋友,尚宛妗一個都沒有見過,哥哥怎麽會叫她過去一起用膳?尚宛妗皺了皺眉頭,雖然有些疑惑,卻也知道自己哥哥不是一個胡來的人,所以洗漱之後便帶著錦書去了花廳。


    進了花廳之後就看到穿得花枝招展的錦王爺坐在那裏跟尚奚舟說話,更是詫異:「錦王殿下怎麽來了?」


    因為是在自己家,所以尚宛妗穿的是半新不舊的家常衣裳,這種半新不舊的衣裳穿起來比新衣裳舒服許多,但因為上麵繡花樣式簡單,看起來有些樸素。


    韓閬見了尚宛妗,眼睛一亮,在心裏誇自己有眼光,他看上的人,不但聰明絕頂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還很貌美,荊釵布裙也擋不住的那種貌美。


    然後斂容回答尚宛妗的問題:「你們不是要去看顧老夫人麽,本王來接你們。」


    這些日子他看了不少許公子寫的話本,最近流行的話本裏麵,被佳人喜歡上的男人,無一不是冷若冰霜的,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很輕易的就偷走了佳人的歡心。


    經常對著那群大臣橫眉冷對的韓閬覺得自己冷若冰霜起來一定比別人更得心應手,所以趁著兄妹二人想去看顧老夫人的機會,興匆匆的來偷人家小娘子的心了。


    尚宛妗見他一副晚娘臉,先是詫異了一下,然後想起哥哥說的,三舅舅和外祖母目前所處之處是錦王爺不為人所知的地盤,恍然大悟起來,覺得錦王殿下應當並不情願她和哥哥這會子去看三舅舅和外祖母的。


    便問道:「不知外祖母現在情況怎麽樣?可有穩定一些?」


    韓閬正要點頭,好教尚宛妗寬心,就聽到尚宛妗接著道:「若是穩定一些了,不如殿下幫忙跟三舅舅和外祖母傳個信,讓他們悄悄的來我和哥哥家,這樣既隱蔽,又自在。」


    區區一個三進的宅子哪裏隱蔽自在了!韓閬的第一反應便是尚宛妗是嫌他礙事了。他第一次喜歡上人家小娘子,討人歡心很沒有經驗,登時就不知道怎麽完美的化解尚宛妗這個想法了。


    於是皺了皺眉:「本王來都來了,你說不去了?」


    「妗姐兒她不是這個意思。」尚奚舟忙替尚宛妗解釋。他也覺得錦王殿下今日有些奇怪,明明先前跟他聊得挺好的……難不成是妹妹什麽時候得罪了他。


    於是尚奚舟又道:「王爺不要怪罪她,妹妹若有什麽地方得罪了王爺,自然是做哥哥的錯,王爺隻管找我算賬便是。」


    我跟你有什麽賬可算的啊!錦王殿下韓閬心情有些複雜,覺得自己似乎搞砸了,需要找個軍師來幫忙了。


    可自己擺出來的架子,找來軍師之前,還得自己繼續擺下去。


    於是他繼續肅著麵容道:「並不曾得罪過本王……用早膳吧,早些用膳早些出門。」


    早些出門,他也好早些跟被他丟在宅子外麵守著的韓平安請教。


    韓閬就沒有想過,他自己第一次喜歡小娘子,韓平安長年累月跟在他身邊,麵癱著一張臉,哪有小娘子敢接近他啊!這種事情,問韓平安有什麽用!


    尚奚舟和尚宛妗都是食不言的人,這讓韓閬鬆了口氣,他害怕一開口,自己又會說出什麽不可挽回的話來……而且他還不知道錯在哪裏。


    韓閬是準備好了馬車的,尚宛妗和錦書坐馬車,他和自己未來的大舅哥騎馬。跟尚奚舟聊天時,英明神武的錦王爺又恢複了正常。


    隻是,有尚奚舟在旁邊,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他便找不到機會跟自己的「軍師」討教了。


    麵無表情趕車的韓平安渾然不知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份「軍師」的職責。


    韓閬將顧吟風和顧老夫人安置的地方並不遠,尚在城內。


    路越走越熟悉,尚奚舟恍然大悟:「殿下將外祖母和三舅舅安排在了陶家?」


    陶牧南和陶珠兄妹二人本就是錦王韓閬手下的暗人。身份本是「清貧」,因著幾月前得武威侯嫡長子的青眼,漸漸「富貴」了起來,靠著倒賣古籍,置辦了這一處宅子。


    這宅子原本是一個京中富商養外室的地方,因著他對外室憐惜到骨子裏了,所以這處宅子所處的位置雖然隱秘,卻也不小。


    後來富商正妻死了,這外室便登堂入室,做起夫人來。這宅子雖然好,卻是這新夫人心裏的一根刺,所以胡亂賣給了陶牧南。


    在外人眼裏,陶家兄妹是靠著尚奚舟發跡起來的,與錦王爺扯不上半點兒關係,難怪說錦王的這處產業隱秘,無人知曉。


    倒沒想到他把顧家母子安排在了這裏!


    說話間就到了陶家門口,陶家門口門可羅雀,隻有一個門房坐在門檻上抽旱煙。那門房有些年紀了,一臉的褶皺不說,還少了兩顆眼珠子,看起來怪是嚇人。


    就是路上遇到了,那膽小的就忍不住退避三尺了,哪裏還會主動上門來!


    尚奚舟和韓閬說話聲音不小,尚宛妗在馬車上聽得清清楚楚的,等下了馬車一看,立馬覺得,整個錦都城,沒有比這裏更適合安置她外祖母和三舅舅的了。


    韓閬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不過這門房他卻是認識的。這門房人稱安爺,也曾是韓閬的屬下。安爺早年間是做賊的,被人抓住,廢了一隻眼睛,後來陰差陽錯遇到韓閬,韓閬見他雞鳴狗盜的本事不錯,對一些精巧的機關,破解起來得心應手,便讓安爺來給暗衛們傳授機關術。


    安爺嫌棄韓閬名聲不好,不願意,就跑掉了,躲進了山裏。誰知一連十幾天暴雨,山洪暴發,安爺這時年紀已經大了,沒躲過,還傷了另一隻眼睛。生死關頭,卻是韓平安帶人來救了他。


    之後安爺便一直跟韓閬的暗衛們混在一起,幾年過去,他那點本事,早被暗衛們掏空了。教無可教,便要請辭,韓閬想著他這個樣子再回去,當是連賊都做不了了,就把人送來給陶牧南做門房了。


    說是門房,其實也有讓陶牧南和陶珠照顧安爺養老的意思。


    安爺兩隻眼珠子都沒了,看不見,耳力卻挺好,站起身來,對著尚宛妗等人這邊,聲音沙啞道:「來啦!」


    然後吸了吸鼻子:「是花的香味,有姑娘在?」


    尚宛妗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見他不必向韓閬請安,便猜測他身份有些不一般。福了半福,跟他打招呼:「老爺爺好。」


    「喲,真有姑娘啊!」安爺笑了起來,模樣看起來更是可怖,就跟寺院壁畫上畫的惡鬼修羅一般!


    尚宛妗饒是膽子大,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突。


    韓閬餘光看到,信步往前走了一步,擋住了尚宛妗的視線。


    「有姑娘老頭子就不引路了,該嚇著人了。」安爺又道,然後側身讓了讓:「爺、姑娘們自便吧!」


    他還特地用衣袖擋了自己的臉。


    尚宛妗看到隻有有些感慨,安爺長成這樣,為人卻一點不陰鷙,陸展沉看著光鮮,卻是比誰都要陰沉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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