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韓閬隻能抓緊時間說服顏太後放過尚宛妗。


    他強自鎮定對麵前的宮女道:「你去跟太後說,宛妗是上了玉碟的,已經是正宗的親王妃了,一朝太後若是為了顏家的女兒殺死了親王妃,不但太後本人,就連顏家都脫不了幹係了。顏四小姐的死跟宛妗沒有絲毫關係,你告訴太後娘娘,若是她願意放了宛妗,讓她安度此生,本王願自己走進皇陵。」


    顏貞琪是為了他死的,他就賠顏太後一條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想不到別的辦法讓顏太後放過尚宛妗了。


    韓閬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最後卻隻等來顏太後一句話。


    回去吧,晚了。


    韓閬看著滿目宮牆,整個人踉蹌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今夕何夕自己是誰。


    宣元十二年七月初八淩王世子韓懷瑾非詔入京,偽造聖旨,威脅太後,意圖謀權篡位,六王爺錦王韓閬得知消息,暗中請五王爺陳王韓清出來主持大局,折淩王世子韓懷瑾於金鑾殿前,押入天牢,等候齊宣帝遺詔所立新帝韓昇入京處置。


    宣元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肅王日子韓昇入京稱帝,持續了五個月的肅州之戰停戰,同年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新帝韓昇正式登基,大赦天下之後,下令將反賊韓懷瑾棄於市,撤銷淩王封地,於錦都建違和宮供淩王一脈皇室子孫居住。又建安遼宮與違和宮比鄰,供罪王遼王一脈皇室子孫安居。


    遼王和淩王都是意圖謀反的,新帝此舉,百姓和讀書人們紛紛讚他仁慈,覺得合該天打五雷轟的錦王韓閬終於做了一件對的事情。隻有少數腦筋靈活的人才看得出新帝此舉的高明之處。既收買了人心,又可以把兩位叔叔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磋磨。


    韓昇登基自然是比韓閬、韓懷瑾以及韓鯀都要好的,因此雖然聖旨的事情早在朝中鬧得紛紛揚揚,文武百官們卻是樂意看到韓昇登基,既然韓昇的聖旨看起來是真的,那韓閬和韓懷瑾的聖旨,就必須是假的了。


    韓昇登基「眾望所歸」,看出韓昇手段的少數聰明人自然安靜了下來,什麽也不會說的了。


    韓昇登基之後,年號乾承,稱齊盛帝。宣元十二年就變成了乾承元年。肅王看著他登上皇位之後,又帶著自己的人馬回了肅州,照舊做他的肅王,隻是淩王的封地也並入其下,肅王這個實際上的太上皇,成了大齊朝最大的一個藩王。


    乾承元年九月二十三,韓昇賜錦王韓閬燕山王的封號,改遼州為燕州,劃遼王封地為燕山郡,作為燕山王韓閬的封地。


    韓閬也算是齊盛帝登基的大功臣,齊盛帝八月十五登基,九月二十三日才決定下來他的封賞,可見他對於韓閬這個人還是很忌憚的。是放是留,他糾結了足足一個多月才下決定。


    燕山王韓閬這會子已經沒有心思在意這個了。那日從壽安宮離開之後,他一邊派人查找尚宛妗的蹤跡,一邊日日進宮求見顏太後。隻是兩邊都一無所獲。


    他以前最盼望的就是離開錦都城,如今卻一點都不想離開錦都城。顏太後還在壽安宮裏麵,離開了這裏,他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尚宛妗了。


    自己好端端的妹妹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尚奚舟自然是怨恨的,可這兩個多月來,韓閬過的是什麽日子,他也看在眼裏,苛責到後來,竟是自己先不忍心了。


    食無味,寢無眠,尚奚舟想著,齊盛帝大約是見韓閬這樣狼狽,一個為情所困的人不可能還有餘力來覬覦皇位,所以才大手一揮,讓他去燕山郡做燕山王。


    十月初三,封賞的聖旨已經下來十日了,韓閬卻沒有動身的意思,尚奚舟想著這兩日恍然夢見的尚宛妗,終究是不忍,在宮門外攔住了要進宮的韓閬。


    韓閬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袍,下巴透出青色的胡茬,頭發半束著,眼下青黑,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形銷骨立。


    他看著尚奚舟,竟然還有心思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來。


    尚奚舟尚未開口,韓閬就抬手阻止了他,道:「你且等等,本王再進宮一次,咱們晚些時候在西山別莊見。」


    這說起話來的精神倒比看起來要好許多。


    尚奚舟心中詫異,想著這裏是眾目睽睽的宮門口,到底什麽也沒說,轉身打馬去了西山別莊。


    這一日韓閬並沒有在壽安宮門口待太久,太陽還沒落山,尚奚舟就在西山別莊等來了韓閬。


    西山別莊是韓閬的地盤,如果他願意,西山別莊就是銅牆鐵壁,當初把他當眼中釘的齊宣帝都不能插手西山別莊這邊,如今剛登基沒多久的齊盛帝就更不能了。


    韓閬一回西山別莊,直接就去見了尚奚舟,他不等尚奚舟開口,就笑道:「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他這會子自稱我,是以妹夫的身份在跟尚奚舟說話。


    「尚兄,連你都來找我了,可見時機是真的到了。」韓閬並不是賣關子的人,他直言道,「明日我就要離開錦都城了,前往燕山郡。當初柳容華從韓尤那裏拿走九份聖旨,可她拿走之後,出現了第十份。因為這第十封聖旨,過年過節我怕是輕易不能回錦都城了。」


    第十封聖旨就是後來先皇後出謀獻策讓齊宣帝寫的那封讓韓閬繼承皇位的聖旨。


    尚奚舟點了點頭:「山高水長,王爺珍重。」


    他擔心韓閬在錦都城待太久了,齊盛帝改變主意,又有憂患纏身,所以才來勸韓閬離開錦都城。可尚宛妗的事情,到底是他過不去的坎,所以他巴不得以後和韓閬再無見麵之日。


    誰知韓閬聽了這話卻道:「不過尚兄你放心,你是宛妗唯一的親人,到時候若是不便明著回來,我就帶著宛妗和孩子悄悄回來見你。」


    尚奚舟心裏咯噔一跳,他覺得腦子一下子有些發熱,心跳得跟要蹦出來似的,他張了張嘴,想要跟韓閬確認他說的是妗姐兒,可又不敢出聲確認。


    時間過了這麽久,連韓閬都沒有找到人,尚奚舟雖然不願意相信自家妹妹死了,卻也有了再也不能見妗姐兒了的心理準備。


    韓閬見他這樣,沉聲道:「對不住,瞞了尚兄這麽久。」


    「你找到妗姐兒了?」尚奚舟語氣急切,他上前一步,幾乎就要拎起韓閬的領子了。


    韓閬搖了搖頭。


    他說:「並不是……隻是時間過了這麽久,我的人並沒有查到宛妗的下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顏太後沒有這麽大的本事。除非宛妗在配合他們,或者宛妗從他們手中逃了出來,自己躲了起來,不方便露麵。」


    尚奚舟聽了這話,心裏的激動就有些冷卻下來了。


    「她是要看著我痛苦,這麽長日子,她都看到了。」韓閬道,「如今時機到了,我該離開這裏,去找宛妗了。」


    「我會找到她的。」韓閬跟尚奚舟保證。


    第二日,尚奚舟就帶著隨從大張旗鼓的離開了錦都城。


    出了錦都城之後,儀仗隊繼續大張旗鼓前往燕山郡,他自己則帶著韓平安等親信離開了儀仗隊,悄悄的往東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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