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四月之後,皇家陣營與某陣營多次舉辦了聯合演習。


    該陣營名為──『自由鳶尾』。


    它源自於信仰堅定的宗教國家『鳶尾』因故分裂為兩陣營後的其中之一,自由鳶尾正統繼承了軍事組織『護教騎士團』,在皇家本島發表了成立宣言,基於這段因緣,雙方陣營曆來情誼深厚。


    皇家陣營過去多次於宿舍舉辦款待自由鳶尾『艦船』少女的茶會,兩陣營契合到於前次的聯合演習中,毫無顧忌地互相討論各艦船能力、熟練度、裝備與戰術等事項。


    於六月初的某一天。


    皇家宿舍有一間被稱為貴賓室的特殊房間。


    房間中央的長桌之上琳琅滿目地擺放著女仆隊施展廚藝所烹調出的珍饈佳肴。


    「──陛下,今晚萬分感謝您招待我等參加如此美好的晚宴,我等甚感光榮。」


    空想級驅逐艦?凱旋位於伊莉莎白對麵的座位,開口這麽說道。眾人稱呼她為騎士公主,而她人如其名,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高雅氣質。


    「不巧的是,今天因為我方的行程規劃,所以隨我一起前來的人較少……」


    這幾天自由鳶尾幾乎所有艦船都因其他任務而離開母港,今天前來的除了她之外僅有少數幾人。


    「你不用在意,畢竟是本王想招待你們,才會請你們來的呀。」


    伊莉莎白將茶杯端離了口並這麽說道。


    「而且我們在今天的演習之中收獲良多,這都是多虧了你們,我們也察覺到了許多隻憑自己難以發現的問題呢。」


    「真是不勝惶恐。」


    凱旋謙虛地說道,伊莉莎白則是燦爛一笑。


    「來,你們就別客氣,多吃一點吧,我們家女仆隊做的餐點可是極品喔。」


    凱旋示意其他艦船少女用餐,自己也拿起了湯匙。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我要開動了。」


    以這句話為契機,皇家與自由鳶尾的少女們開始進行晚宴。


    一直於旁邊待命的女仆隊同時離開原地,動身前往服務和樂融融地聊天並享用餐點的少女們。


    途中,愛丁堡忽然被貝爾法斯特叫住。


    「姊姊,不好意思,我接著要去看一下大餐廳的狀況。」


    「欸?啊,對呢。」


    因為住宿生的晚餐與晚宴同時進行,她們則是於大餐廳用餐。


    大餐廳目前由紐卡斯爾為中心進行配膳,雖然應該不會有問題,但身為女仆長,還是應當去查看一下狀況。


    「貝爾,這邊就交給我吧。」


    「好,就暫時拜托你擔任代理女仆長了。」


    貝爾法斯特悄悄打開門、走到走廊。


    ──代理女仆長……也就是說,我現在是這裏的女仆中最優秀的人了。


    愛丁堡心裏想著這種事,恰好經過對談中的伊莉莎白身後。


    「我們自由鳶尾的『艦船』們打算於這周末舉辦舞會,不嫌棄的話,各位要不要也一起參加呢?」


    她聽見坐在伊莉莎白對麵的凱旋忽然這麽提議。


    她瞄了桌麵一眼,她們倆都沒怎麽動過刀叉,雙方相談甚歡,聊到甚至停下了用餐動作。


    ──舞會啊……


    愛丁堡對舞會抱有一分特殊的情感。


    舞會原本為王公貴族、上流社會人士聚集之處,女仆無法踏足,此乃所有女仆的共通認知,並非隻有她這麽想。


    然而,人們往往向往著自己所處環境以外的世界。


    對於身為艦船的愛丁堡來說也是一樣。


    ──大家都會穿著華麗的晚禮服優雅起舞吧……唉~好羨慕啊。


    正因為那是自己無法觸及的世界,導致她腦中的幻想無邊無際地膨脹起來。


    「好啊,本王之前公務纏身,也好久沒跳舞了。」


    當愛丁堡沉浸於幻想時,伊莉莎白對凱旋這麽說並點了點頭。


    「其實我們這邊也有許多人不在母港,胡德和光輝都不在,人數會有點少呢。」


    「這樣啊,真傷腦筋……」


    凱旋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拍了一下手。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是否也可以請這裏的女仆們一起參加呢?」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離她最近的女仆?愛丁堡。


    「欸?」


    「你要不要也來參加舞會呢?」


    「呃、呃……這個嘛。」


    愛丁堡不禁語塞,她沒想到話題會突然拋到自己身上。


    女仆參加舞會可謂史無前例。


    作為禮儀教養的一環,女仆隊成員皆會基礎的舞步。


    不過愛丁堡心想「在這裏基於身分也隻能回絕了」,並鄭重地將手放在圍裙前、低頭婉拒。


    然而──


    「對欸,偶爾這樣也不錯吧。」


    看見伊莉莎白輕易地讚同了,使得愛丁堡不禁抬起了頭。


    「欸、欸欸欸!?」


    偏偏於此時發生了這種異常狀況。


    她原本心想,即使貝爾法斯特不在,也隻要一如往常地應對即可,因此此時她正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回應。


    「但、但但、但是……我們女仆,那個~……不太適合登上……那、那、那種社交場合,該怎麽說呢……」


    由於她不太常以女仆代表的身分回應,不禁顯得吞吞吐吐。


    「總、總之那個……還、還請您……不必費心……承蒙您盛情邀約……真是……萬分抱歉……」


    愛丁堡這麽說並深深一鞠躬。


    自己總算是說出了中規中矩的回答,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的真心話是萬分想參加。


    然而,此時身為代理女仆長的她不可以這麽回應,因為一不小心會遭人視為整體女仆隊的意見,釀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若自己能再回應得更得體一點就好了,但總之光是能成功婉拒,便讓愛丁堡想要稱讚自己一番。


    ──唔唔……不過,我還是依依不舍……舞會……


    愛丁堡低著頭,不禁淚眼汪汪。


    「是這樣嗎?但也有不分身分的宴會,如果可以的話,很想請你們參加呢。」


    凱旋睜大眼睛並盯著餐點中的肉類菜色。


    「畢竟各位能做出這麽優雅的料理,我們可是非常歡迎的喔。」


    伊莉莎白也拿著茶杯望著愛丁堡開口道:


    「對啊,愛丁,你為什麽要客氣呢?」


    又發生了其他異常狀況。


    「咦、咦?」


    愛丁堡心想「這是怎麽一回事?」


    雖然得再三提起這一點──但女仆原本是無法參加舞會的,因此她才會循規蹈矩地婉拒,伊莉莎白與凱旋卻不知為何表現出她選錯回答般的反應。


    愛丁堡推了推眼鏡,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兩人詢問:


    「請、請問……真的可以嗎?我們是女仆喔?那可是舞會喔?」


    「本王就說可以了呀,剛剛不是也這麽說了嗎?」


    伊莉莎白無奈地回應道。


    「我、我去參加舞會……」


    剎那之間,愛丁堡腦中繽紛地浮現出舞會的畫麵。


    向往已久的舞會,奏起唯美的旋律,閃耀著璀璨的燈光──


    身穿美豔動人的晚禮服,於豪華的吊燈下翩翩起舞,隻是這麽幻想便令愛丁堡如癡如醉。


    當然了,不是隻有愛丁堡聽見這段話。


    同樣於晚宴中服務的薩福克無法掩飾驚慌心情,坐立難安地原地打轉。


    不遠處的謝菲爾德嫌麻煩地歎了一口氣,站在門前負責警備的天狼星則不太瞭解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插圖017)


    「好像做夢一樣……」


    愛丁堡雙手交疊於胸前,對自己陸續浮現於腦中的華麗身影感到心蕩神馳。


    結果她在之後的配膳工作時,仍舊難以按捺飄飄欲仙的情緒,就這樣度過了晚宴的時間。


    ***


    「──那麽,我們周末會在舞會會場等著各位。」


    晚宴結束後,凱旋走到皇家宿舍之外,動作優雅地對伊莉莎白等人低頭致意。


    「回程請隨我來,夜色昏暗,還請各位留意腳步。」


    「天狼星,謝謝你。」


    自由鳶尾的成員由天狼星引路,陸續離開了宿舍。而當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之後,伊莉莎白也與厭戰一同回到宿舍。


    她打了一個哈欠,接著轉向愛丁堡說:


    「愛丁,因為這樣,舞會就拜托你啦,你要練到會跳舞喔。」


    「遵、遵命!」


    伊莉莎白接著就轉回前方,緩緩邁開步伐。


    「呼啊──本王已經想睡了,厭戰,我們回去吧。」


    「遵命,陛下。」


    愛丁堡目送伊莉莎白與厭戰爬上階梯,接著回去收拾晚宴現場。


    「──對,請把餐具集中在這裏。」


    當她回到貴賓室,便聽見裏麵傳來貝爾法斯特的嗓音。


    她似乎已經從大餐廳回來了,愛丁堡急忙走進房內,一找到貝爾法斯特後,便嗲聲嗲氣地走了過去。


    「貝爾~……聽人家說,真的是很不得了~……」


    正當她以為對方會被自己抱住時──


    「怎麽了?這麽突然。」


    貝爾法斯特卻翩然閃過試圖擁抱自己的愛丁堡。


    她的回避動作相當優美,使得用力過猛的愛丁堡往前一傾,於原地踏了幾步,又轉了一圈朝向貝爾法斯特。


    「喂!這時候你應該乖乖讓我撒嬌呀!」


    「現在還在工作。」


    貝爾法斯特簡潔地說道。


    「請說明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到底是怎麽了?」


    「這個嘛,其實你不在的時候,凱旋大人──」


    愛丁堡開始向她說明舞會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也要去參加舞會了。」


    「原來如此,但真傷腦筋呢。」


    貝爾法斯特站在原地沉思起來,用手抵著下巴。


    「怎麽了?我剛才那番話有什麽值得深思的地方嗎?」


    愛丁堡納悶地詢問之後,貝爾法斯特抬起了頭。


    「有很多呀,首先,我們並不清楚舞會的詳細禮儀。」


    「啊,這樣啊……但那些知識隻要去學園的圖書館找找就會有詳細解說的書,事前學一下就好了吧。」


    「這可不隻是一個人,而是出席的所有人都要學會喔。」


    「唔,說得也是。」


    貝爾法斯特繼續說:


    「而且,因為那是舞會,所以必須要學會跳舞,目前大家隻會基本的舞步,要學會正確的舞蹈可相當困難唷,尤其時間沒剩幾天,就又更難上加難了。」


    「這、這樣啊……那倒也是。」


    愛丁堡終於也注意到出席舞會在現實層麵的困難了。


    「還有晚禮服。」


    「晚禮服?」


    「對,這是最為關鍵的地方,我們都沒有晚禮服。」


    「……啊。」


    她並未想到這一點。


    雖然腦中浮現的自己理所當然地穿著晚禮服,但仔細想想,她從未穿過晚禮服。


    「──女仆長,我回來了。」


    為自由鳶尾一行人送行的天狼星於此時回來了。


    她走到貝爾法斯特麵前,挺直背脊說道:


    「自由鳶尾的貴賓托我傳話。」


    「傳話?」


    「是的!對方說『雖然忘記說了,但會由我方準備所有人的晚禮服,還請稍待』。」


    真是相當即時的一道傳令。


    「天狼星,謝謝你,晚禮服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接著輪到將餐具送回廚房的謝菲爾德走了過來。


    「清潔碗盤的部分已經交給其他女仆負責了,貝爾法斯特和愛丁堡可以把打掃這裏的工作交給我,請先回廚房吧。」


    「謝菲,謝謝你。」


    愛丁堡對她露出笑容之後,她從口袋中摸索出一張紙條。


    「還有,我之前打掃圖書館時有看到幾本和社交禮儀有關的書,我把書名寫在紙條上了。也有好幾本有關跳舞的書,但因為我不知道那是否為舞會可用的舞步,所以要實際看過比較好。」


    「真不愧是謝菲,好厲害。」


    謝菲爾德目不轉睛地盯著收下紙條的愛丁堡。


    「幹、幹嘛?」


    「不,隻是……」


    「隻是什麽啦?」


    「我在擔心你在那一天之前,到底能不能練到能跳舞。」


    「用不著你操心!隻要努力的話,我也能學會跳舞啦!對吧?貝爾也是這麽想的吧?」


    當她轉過頭後,發現貝爾法斯特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望著她。


    愛丁堡心想「不會吧」並詢問:


    「看你那表情,你……不會也覺得我沒辦法跳吧?」


    「不,沒有那回事,隻要認真練習,姊姊一定也能跳舞。」


    「對、對吧,什麽嘛,我還以為連自己的妹妹也在擔心我咧──」


    「不過……」


    「欸,什麽啦,貝爾,等等。」


    再度出現「不過」兩字。


    當愛丁堡因為貝爾法斯特補充了的這句話而僵在原地後,貝爾法斯特繼續開口:


    「我剛才也說了,已經剩沒幾天,所以我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唔唔~……!你們兩個都太小看我了~!」


    愛丁堡發出呻吟聲,用力地指著兩人。


    「給我等著瞧!當天我就會用華麗的舞步讓你們大吃一驚!」


    貝爾法斯特再度與謝菲爾德麵麵相覷,她安撫似地對愛丁堡說:


    「……說得也是,實際跳舞之前就妄下定論也不太好,我們之後去圖書館找找舞會禮儀的書吧。」


    「這是當然!」


    愛丁堡點著頭心想──


    一定要練到讓這兩個人嚇一大跳。


    收拾完餐具並讓其他女仆回房後,愛丁堡便帶著貝爾法斯特前往圖書館。


    「我也可以一起去找書嗎?」


    最後留在廚房中的小貝法這麽問。


    「嗯──……因為已經晚了,所以希望你能先回房等著。」


    盡管愛丁堡這麽說,她也不願離開兩人。


    她臉上明顯地寫著興致勃勃四個大字。


    「因為我沒有跳過舞,所以很好奇。」


    兩人無可奈何地帶著她一起去,三姊妹一同前往圖書館。


    一抵達之後,三人照著謝菲爾德給的清單分頭尋找有關舞會的書籍。


    「──好,我們湊齊了這些書。」


    貝爾法斯特等人將各自找到的書疊在桌上。


    她們沒用多少時間就找到了清單中的書。


    那些並非多麽厚重的書,應該能立即看完。


    貝爾法斯特當下便坐到椅子上,開始翻閱書頁。


    「我先讀過這本書上所寫的所有舞會禮儀,明天再由我直接口頭教會大家,這會比我們一一看過來得有效率。」


    「那我和小貝法去找跳舞的書吧。」


    「好,麻煩你們了。」


    留下開始閱讀的貝爾法斯特,愛丁堡與小貝法再度走向書架。


    這座母港的圖書館收藏的幾乎都是武器與戰術相關的書籍。


    或許是因為如此,其他類別書籍的書名或封麵特別顯眼,謝菲爾德之所以會記得書名,或許也是基於這樣的理由吧。


    愛丁堡與小貝法開始尋找謝菲爾德列在清單上的舞蹈入門書,即便說是舞蹈,但種類也五花八門,必須檢查是否記載著可於舞會中跳的舞步。


    「啊,是這本嗎?」


    小貝法這麽說並從梯子上遞出一本書,愛丁堡檢查之後,確認上麵記載著多種可於舞會中跳的舞步。


    「找到了嗎?」


    坐在椅子上閱讀的貝爾法斯特抬起了頭。


    「嗯,我認為這本書有用。」


    見到愛丁堡抱著書本一臉興奮地走了回來,貝爾法斯特則是盈盈一笑。


    「姊姊那麽期待舞會呀?」


    「當然了!畢竟那是我們女仆難以涉足的領域,而且……」


    「而且……什麽?」


    愛丁堡將書放在桌上,她坐到貝爾法斯特一旁。


    「……我很向往穿著漂亮禮服跳舞,雖然你可能不是這樣啦!」


    「你為什麽會那麽認為呢?」


    「你想想,你在去年學園祭時也沒穿啊,難得光輝大人她們做了一件那麽美的禮服。」


    「啊,那次──」


    貝爾法斯特思考了一下,接著回答:


    「──我認為在那一刻,自己並不適合穿著它站上台。」


    「是──喔……」


    她或許有什麽想法吧。


    愛丁堡並未繼續深究,而是回到了主題。


    「那你也打算參加舞會嗎?」


    「當然,我期待姊姊當天能領著我一同參加唷。」


    「啊!你又在捉弄我了!」


    「沒有那回事,因為你比我更想參加舞會,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跳出完美的舞步。」


    「唔唔唔~!真是的,你這種講法很壞心欸!」


    愛丁堡氣得直跺腳,貝爾法斯特則是滿臉笑意地望著她。


    「但看到姊姊那麽期待,我也覺得很幸福喔。」


    她這麽說並拿起了舞蹈入門書。


    她翻了幾頁,露出了苦思的表情。


    「……這看來比想像中還要難呢。」


    她闔上了書,再次露出正經神色開口:


    「因為時間不多了,必須思考能集體教會大家的方法,偏偏我也無法馬上就能教大家呢。」


    「而且,跳舞本來就要兩人一起吧?」


    小貝法也開口補充道:


    「這麽一來,就算隻有貝爾法斯特姊姊融會貫通了也無法跳舞。」


    「的確是這樣呢。」


    愛丁堡見貝爾法斯特點了點頭,她也一起思考著有什麽好方法。


    此時,她腦中忽然浮現了兩名女仆。


    「對了,貝爾,我想她們應該能辦得到。」


    「她們?」


    「嗯,我想她們應該能馬上成為跳舞的範本。」


    經愛丁堡說明後,貝爾法斯特也說「原來如此」並拍了一下手。


    「我知道了,那我們明天就找她們,請她們學會舞步。」


    ***


    隔天,愛丁堡待工作告一段落便找了那兩人。


    地點為離開宿舍並走下山丘後的一片草地,這附近的草都割得頗為低矮,空間可供五、六人隨心所欲地活動。


    「──姊姊,來這邊。」


    她走向先行抵達的貝爾法斯特揮手之處。


    與昨天相同,小貝法也站在她身旁等著。


    「我帶她們來了。」


    愛丁堡回頭望向自己帶來的兩人。


    「好了,接下來想請你們學會這本入門書所寫的舞步。」


    被帶來的其中一人一頭霧水地眨著眼睛開口:


    「what?我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就被愛丁帶過來了,要跳舞嗎?在這裏嗎?」


    「肯特,沒錯喔,你已經知道舞會的事了吧。」


    「嗯,我姑且聽薩福克說了。」


    「我認為你們的運動神經很好,一定可以用身體記住舞步,所以就點名你們了。」


    愛丁堡這麽說並望向另一人。


    「天狼星,我想說你應該也很擅長跳舞吧。」


    聽人叫到自己的名字,天狼星隨即端正姿勢開口:


    「是的,比泡茶和烹飪更有信心。」


    「但那些才是女仆原本的職務……算了,但也因為這樣幫了大忙,隻要你們能學會跳舞,就能請你們教會大家了。」


    她請兩人按照入門書學習書上的舞步。


    首先從簡單的舞步開始,愛丁堡依循書上一開始記載的腳步指示兩人。


    結果她倆轉眼間便學會了舞步,令人驚訝。


    「我已經學會了,像這樣就可以了嗎?」


    天狼星這麽說並跳著出色的舞步,完全不像是才剛剛學會。


    「hey,你們看、你們看!我覺得腳步要這樣才更帥。」


    肯特則稍微改變了基本舞步,以獨樹一格的腳步跳著舞。


    這兩人的學習速度異常迅速。


    「雖然有點快,但這樣應該可以開始學應用舞步了。」


    「姊姊,為了更加有臨場感,我們去準備舞會用的音樂如何呢?」


    貝爾法斯特聽見愛丁堡的話後,這麽建議。


    「那我去和明石小姐借音樂播放器。」


    小貝法發出「噠噠」腳步聲跑去合作社。


    過了一會兒,她拿著附喇叭的音樂播放器回來,愛丁堡便立即播放音樂,要求兩人跳起應用舞步:


    「一、二,一、二,對對對,就是這樣。」


    雖然她原本有些擔心兩人共舞的狀況,但看來隻是杞人憂天。雖然她們並非默契十足,卻能配合播放的音樂跳出正確的舞步。


    「加上音樂後,就算搭配得不太好,但隻要隨著節奏起舞就能跳得起來呢,雖說天狼星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肯特若無其事地說道。


    然而,她卻無法瞭解,『隨著節奏起舞』一事對於運動白癡而言究竟有多麽困難。


    音樂結束之後,天狼星不知為何突然原地垂下了頭,顯得意誌消沉。


    「欸?天、天狼星,你怎麽了?」


    當愛丁堡心想「剛才有發生什麽會讓她沮喪的部分嗎?」時,天狼星則懊悔地握著拳頭說:


    「……因為我的錯,所以無法讓各位見識到完美的舞步,非常抱歉。」


    「不不不!完全不要緊,應該說已經足夠成為大家的範本了,話說你初學就能跳成這樣,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盡管愛丁堡這麽說,天狼星仍舊消沉著並搖了搖頭。


    「不,我是一介卑微的女仆……竟然給肯特前輩添麻煩了……」


    忽然遭人拋過話題,使得肯特急急忙忙地揮舞雙手說:


    「what!?我、我隻是說你速度快了點而已,根本沒有覺得你添麻煩了唷!」


    「……我還讓你費心了。」


    天狼星顯得更加無精打采,她順勢走到貝爾法斯特麵前,將近九十度地彎下上半身深深鞠躬。


    「女仆長,還請懲罰我這犯錯的壞女仆吧……嗚嗚。」


    「我不會罰你的,好了,抬起頭來吧。」


    貝爾法斯特見狀也語氣無奈地如此說道。


    天狼星基本上無論麵對何事皆充滿犧牲奉獻的精神,願意遵循一切命令,但另一方麵來說,不管多麽微不足道,隻要她一旦失誤或感到自責時便會過度貶低自己,並說出「請懲罰我」這樣的話。


    那雖然沒有超乎常識範圍,卻依然令人難以應對。


    「好了,天狼星,抬起頭來吧,沒有人會責怪你。」


    她們勉強讓天狼星重新站好。


    在這段期間,愛丁堡則是在快速翻著跳舞入門書。


    「不過你們能輕輕鬆鬆地順利跳舞,真是嚇了我一跳。」


    實際上跳起來或許意外地簡單,與單純閱讀不同。


    她這麽心想並將書放在草地上,依樣畫葫蘆地跳起基礎舞步。


    「在這邊換腳──呀!」


    她卻馬上絆倒了,原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姊姊,你在做什麽呀。」


    正在與天狼星交談的貝爾法斯特嚇了一跳,轉頭這麽問她。


    愛丁堡莫名地感到羞恥,她搔抓著通紅的臉頰。


    「哎、哎呀~……因為看到肯特她們輕輕鬆鬆就會了,想說自己也能辦得到。」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不太可能馬上就學會。」


    「但、但我剛才想說自己應該能跳最簡單的舞步!」


    「你跳了哪個?」


    貝爾法斯特拿起放在草地上的書隨意翻開一頁。


    「呃……就、就是寫在最一開頭的簡單舞步。」


    貝爾法斯特望著她指的那一頁,接著拿著書本並流暢地左右挪動雙腳。


    最後再順勢轉了一圈。


    她刻意在每一個動作結束時稍作了停頓,舞步優美到難以相信她是第一次跳這支舞。


    「──剛才的動作都對嗎?」


    貝爾法斯特再度詢問愛丁堡。


    由於她過於自然地起舞,使得愛丁堡愣愣地僵在原地。


    「姊姊,你有在聽嗎?」


    「欸?啊、嗯、嗯嗯,我想你那樣沒有問題……吧。」


    「原來如此,就是以這舞步為基礎,再延伸成各式各樣的舞步呢。」


    貝爾法斯特再度低頭看書,邊點頭邊翻著書頁。


    她的學習速度也快到令人心生不甘。


    愛丁堡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並低頭拍了拍裙子,兩人明明身為姊妹,對比起來為什麽會相差這麽多呢?


    「我也……想像她那樣馬上就學會啊。」


    她悄聲咕噥抱怨。


    不過剛才那個舞步即使不勤加練習,感覺也能立刻學會。


    「貝爾,書再給我看一下。」


    愛丁堡走到貝爾法斯特身邊,伸出了手催促她交出入門書。


    「我再看一次應該就會了,你可不要小看姊姊的實力喔。」


    「我從以前到現在可都沒有小看你呀……」


    貝爾法斯特這麽說並把書交給對方。


    「貝爾,你看好了,我剛才雖然失敗了,但我一定也能──」


    「姊姊,不可以操之過急喔。」


    當愛丁堡閱讀著記載基礎舞步的頁麵時,貝爾法斯特對她說:


    「慢慢來也沒關係。」


    而聽見她擔憂的言語,愛丁堡則是臉驀地一紅。


    「我、我知道啦!但這麽簡單的舞步,根本不需要練習好幾次也能學會!」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愛丁堡於貝爾法斯特語音未盡之前闔上了書,再度於草地上慢條斯理地動著雙腳。


    「簡單來說就是平衡的問題,隻要能順利移動重心,任誰都會跳。」


    這是一連串不斷地交錯左腳與右腳,移動著重心並轉一圈的動作。


    她在腦中反覆模擬,試著踏出了一步。


    「貝爾,你就看著吧,首先照這速度踏步……」


    「姊姊,所以我說不可以操之過急──」


    愛丁堡其實嚴重誤會了方才貝爾法斯特所說的話了。


    她所說的「不可以操之過急」並非『不用急著學會舞步』之意,而是『踏步速度不需和肯特與天狼星一樣快』。


    事實上,貝爾法斯特自己剛才的舞步也比兩人慢,盡管愛丁堡誤會那是刻意停頓,實情卻是如此。


    「你看,這樣沒問──」


    這一瞬間,愛丁堡再度絆倒。


    她的身體無法追上腳的速度,卻勉強自己迅速活動,造成用力過猛,更加誇張地摔了個狗吃屎。


    「呀啊!!」


    愛丁堡發出「碰!」一聲巨響摔倒在地。


    「真是的……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愛丁堡姊姊,你沒事吧?」


    貝爾法斯特與小貝法匆忙趕來。


    愛丁堡如同撲倒於草地上,呈臉朝下趴地的姿勢。


    「呸!呸!唔唔~……我吃到土了。」


    她不僅膝蓋與手肘擦傷,眼鏡還不知道飛到哪兒了。


    她心想真是倒楣至極,並以雙手摸索四周尋找著眼鏡。


    下一秒,一道「啪吱」聲響傳至她耳中。


    「……剛、剛才該不會是。」


    她火速地抬起了頭,裸眼隻能見到模糊依稀的輪廓,但站在自己眼前的似乎是天狼星。


    雖然看不清楚,但總覺得對方看似臉色蒼白。


    當愛丁堡緩緩降低視線後,果不其然,於她腳邊發現類似眼鏡的物體遭到踩扁。


    「我、我想都沒想就跑過來了……那個,沒注意到腳邊……」


    天狼星這麽說完後,便往後退了幾步下跪磕頭。


    「萬分抱歉!都、都是我的錯!我弄壞愛丁堡前輩的眼鏡……還、還請懲罰我這愚蠢的女仆吧!」


    「啊、啊哈哈……不,剛才那是我不好啦……」


    愛丁堡撐起了身體,她以跪坐姿勢望著自己被土弄髒的圍裙,心想「在準備晚餐之前,需要回房換一套衣服」。


    「眼鏡變得歪七扭八的了。」


    小貝法撿起壞掉的眼鏡。


    她眯起眼檢查後,發現不僅鏡片破裂,連鏡框也歪曲了,必須換一副新眼鏡了。


    「……你有沒有受傷?」


    貝爾法斯特這麽詢問,愛丁堡感到她的嗓音有一些冷淡,接著抬起了頭。


    「沒、沒事……對不起,我不會再亂來──」


    「這是當然的了。」


    聽見貝爾法斯特蓋過自己的話,她消沉地垂下眼並確認了一件事。


    ──貝爾生氣了……


    對方的話裏有一種正因為是姊妹才能察覺到的微妙語氣。


    貝爾法斯特對位於一旁的天狼星溫和地說:


    「天狼星,這不是你的錯,已經不要緊了,請站起來吧。」


    接著,她望向愛丁堡,並輕輕伸出了手。


    (插圖018)


    「姊姊,你能自己走嗎?」


    愛丁堡握住她伸出的手站了起來。


    「嗯……貝爾,謝謝你。」


    即便貝爾法斯特發怒了,她依然相當溫柔。


    「今天就先解散吧,肯特和天狼星,今晚請你們向大家說明剛才在這裏跳的舞步,另外小貝法去還播放器的時候,請明石小姐幫忙訂一下姊姊的眼鏡。」


    「我知道了!……訂的眼鏡要多久才會到呢?」


    聽見小貝法的問題,愛丁堡想起過去更換眼鏡時的事。


    「我之前進行軍事委托時也摔壞過……那次大概兩、三天就來了……」


    愛丁堡心想女仆的工作會暫時變得不便,接著被貝爾法斯特帶回了房裏。


    ***


    愛丁堡在房間更衣之後,旋即拿著髒衣服走到走廊。


    她方才回到房中、看向時鍾後嚇了一跳,練舞似乎用了比想像中更多的時間。


    她心想必須立刻去準備晚餐,開始快步於走廊走著,貝爾法斯特則已經先行前往廚房了。


    「我也必須趕快去──」


    當她走到樓梯時,重新認知沒有眼鏡是多麽不方便的一件事。


    她的視野朦朧,難以掌握樓梯高度,若是踩空會相當危險,所以她抓著扶手、慢吞吞地一階一階下樓。


    「真、真是急死人了……」


    她心想「乾脆大膽地一次跨兩階好了」,但如果因為這樣而受傷,這次貝爾法斯特一定會真的生氣。


    而且重點是她將無法實現參加舞會的夢想,她無論如何都想避免這種狀況,便壓抑躁進的心情慎重地走下樓梯。


    當她終於抵達廚房之後,女仆們已經在裏麵匆忙奔走。


    「我也來幫忙──好痛!」


    當她一走進廚房,便與從右邊走來的薩福克用力相撞。


    「是、是誰站在這種地方啊──啊,咦……是愛丁堡前輩嗎?」


    薩福克見到沒戴眼鏡的愛丁堡,似乎有一瞬間弄不清楚她是誰。


    她眯著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愛丁堡的臉。


    「呣呣呣……這樣一看,就會覺得愛丁堡前輩意外地和女仆長長得一模一樣呢~」


    「是、是嗎……?」


    愛丁堡除了洗澡與就寢時間之外,幾乎都一直戴著眼鏡。


    或許也有其他人不曉得她摘掉眼鏡後長什麽樣子,正當愛丁堡這麽心想時,位於眼前的薩福克像是猛然驚覺什麽似地跑向了大餐廳。


    「對了!要趕緊擦桌子才行!愛丁堡前輩要是發現有哪裏人手不足,還請趕快去幫忙吧,我先走了~!」


    「嗯、嗯,好的。」


    愛丁堡揮手目送薩福克離去後,走近了烹飪用長桌。


    桌上排放著剛裝盤好的菜肴。


    「手推車都被其他人推走了……也就是說,我隻能用托盤送菜了。」


    她隨即用兩個端盤裝菜,打算端到大餐廳。


    但她因為沒戴眼鏡而分不清遠近,本以為是在遠方工作的人,實際上卻站在很近的地方,導致她差點撞到人,令她屢次嚇出一身冷汗。


    盡管如此,愛丁堡仍然極為慎重地走著,終於來到銜接廚房與大餐廳的木門前方。


    「哇哇!」


    她被忽然從身後走來的女仆嚇了一跳,手上的托盤不禁劇烈晃動。


    放在托盤上的盤子發出「喀鏘喀鏘」的聲響。


    她失去了平衡,差點將托盤砸到地上。


    而當她臉上失去血色時,從大餐廳走來了好幾名女仆。


    「哇哇哇哇哇!」


    這樣下去會撞上。


    她這麽心想並用力吸了一口氣。


    「哇─!哇─!哇啊啊啊──!」


    當她發出了可謂怪叫的叫聲後,不知發生何事的女仆們於門前不約而同地往左右閃開。


    這場景簡直如同摩西過紅海。


    原本搖搖晃晃的托盤此時也終於恢複了平衡。


    愛丁堡心想真是千鈞一發並將菜肴端進了大餐廳。


    「呼……呼……但、但是無法再來一次了……」


    她的體力以出乎意料的形式耗損了。


    「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個兩、三天,根本就是地獄……」


    隻能與貝爾法斯特商量,請她分配即使視力不佳也能完成的工作給自己了,而正當她這麽心想時──


    「──啊,有了有了,喂──看這邊喵~」


    「欸?」


    走廊上傳來的嗓音令愛丁堡望了過去。


    她發現明石就站在大餐廳的門前。


    當她手忙腳亂地走了過去,便發現小貝法也站在一旁。


    「眼鏡該不會已經好了吧?」


    愛丁堡這麽詢問後,明石則是搖了搖頭開口:


    「剛才小貝法也這麽問我了,但怎麽可能呀喵。」


    「哈哈,說得也是──……」


    盡管愛丁堡這麽否定,但她原本仍舊抱有一絲期待,因此不禁沮喪地垂下肩膀。


    「不隻這樣,明石反而還有個壞消息喵,眼鏡暫時無法到貨了喵。」


    「……欸?」


    她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當她聽見明石之後所說的話,那可能性隨即遭到撲滅。


    「明石訂貨的工廠似乎發生了某些問題喵,所以其他裝備和零件也延遲了,有夠麻煩的喵。」


    「那、那麽……我的眼鏡到底什麽時候──」


    明石發出「嗯──」的低吟聲,麵有難色地雙手環胸。


    「很遺憾……完全無法確定喵。」


    愛丁堡聞言顯得雙眼呆滯、精神恍惚。


    這代表她不僅無法參與女仆的工作,甚至難以出席舞會。


    「但作為權宜之計,明石也能為你準備替代方案喵。」


    「那、那就拜托你了!」


    愛丁堡緊緊抓住明石的肩膀。


    「但很可惜沒有材料,總之明石想先測量鏡框的模子,所以要在這裏測量你的頭圍喵。」


    明石拿著量尺,她抓住愛丁堡的肩膀,邊拉出量尺邊這麽說道。


    愛丁堡則聽話照做,請對方測量了頭圍。


    之後明石又解說了細節,據說她三天前訂了鏡片與可用於鏡框的銀。


    鏡片與銀原本是要用在其他用途,但剩餘的量似乎恰好能製造出一副眼鏡。


    但兩者都是於十天後才會送達,愛丁堡在那之前都必須過著沒有眼鏡的生活。


    當明石離開以及晚餐時段的配膳結束後,愛丁堡走出了廚房後門。


    她獨自抵著後門附近的牆壁蹲下。


    她原本滿心期待舞會的到來,極為盼望第一次穿上晚禮服,但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姊姊,你在這裏啊。」


    她驀地回神,見到貝爾法斯特敞開後門、站在門前。


    「我聽小貝法說了。」


    「……這樣啊。」


    愛丁堡皮平淡地回答。


    「因為我笨手笨腳……糟蹋了這個機會。」


    她順勢抱著雙膝並垂下了頭,嗓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這樣下去,就算練習了也無法順利跳舞……一定會害陛下蒙羞,難得對方邀請了我們……或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姊姊總是太小看自己了,你不是能做到很多我辦不到的事情嗎?就算沒有眼鏡,隻要從現在開始練習,你一定也能順利跳舞。」


    盡管愛丁堡聽到貝爾法斯特這麽說,她自己卻覺得是天方夜譚。


    自己的天賦與隻是看了入門書即可翩然起舞的妹妹判若雲泥。


    「……反正我就是無法辦到。」


    愛丁堡泫然欲泣地這麽說道。


    「那你要放棄嗎?」


    貝爾法斯特悄聲說道。


    「見到姊姊那麽開心,我也很高興,但──」


    「……對不起,我想自己獨處一下。」


    愛丁堡這麽說後,聽見貝爾法斯特緩緩移動的聲響。


    「……我知道了。」


    她的嗓音之中蘊含著與過去截然不同的語氣。


    貝爾法斯特平時冷靜沉著,不太會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如今卻發出過去從未聽過的沮喪音調。


    門板迅速地「鏗」一聲被關上,快得無暇於現場留下任何一絲尷尬氣氛。


    貝爾法斯特似乎先行回到廚房了。


    愛丁堡留在原地,她依舊垂著頭悄聲低喃:


    「反正貝爾也無法瞭解……我的心情。」


    自己笨手笨腳、失敗連連,總是因此而吃虧。


    十全十美的妹妹本來便無法理解這種辛酸。


    愛丁堡打從心底羨慕總是完美無缺的貝爾法斯特。


    正因為深愛妹妹,所以才會這麽嫉妒。


    「我們明明是姊妹……為什麽差這麽多呢?」


    雖然薩福克說兩人外表相似,內涵卻大相徑庭。


    「唉,真討厭自己~……」


    愛丁堡敲打了自己的頭,接著站了起來。


    她離開宿舍,走下山丘,前往棧橋。


    她想吹吹海風,一掃鬱悶的心情。


    抵達棧橋之後,她邊聽著海潮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她這麽聞著海水芳香,往往能奇妙地舒緩陰暗的心情。


    「我就暫時……待在這裏吧。」


    當她這麽心想時──


    「嗯……?」


    附近的天空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當她心想「該不會吧」並仰望天空時,冰冷的大滴水珠「啪噠」一聲滴上了她的臉。


    「騙、騙人的吧……」


    黴運接二連三地找上門。


    愛丁堡為了遠離棧橋而拔腿就跑,落到頭上的水量卻逐漸增加。


    雨水來勢洶洶。


    淅瀝淅瀝的雨絲於不到三十秒便化為恍若打翻水桶般的豪雨。


    「喔──唷!為什麽會這樣啦──!」


    她全速奔馳並情不自禁地大聲嚷嚷,倘若為艦裝狀態便可避免淋成落湯雞,不巧的是目前她連演習用的簡易艦裝都處於維修狀態。


    若是想躲雨就隻能逃向有屋頂之處,但盡管並非全無可能,卻難以在這場暴雨之中趕回皇家宿舍。


    當她急忙尋找可供避雨之處時,恰好見到眼前有一道亮著微弱燈光的玄關門廊。


    她趕緊衝進該處,但頭發與衣服早已濕透。


    「超衰……我真的好倒楣喔。」


    她沮喪地垂下了頭,接著又再度抬起頭來。


    「話說,這裏是母港的哪一區啊……」


    由於愛丁堡並未詳加觀察就不顧三七二十一地衝了進來,不曉得此地為何處。


    她心想「至少要知道自己在哪裏」,觀察著屋內是否有燈光。


    「如果是某個宿舍,想請她們讓我進去……」


    然而,無論她望向哪扇窗戶,除了玄關門廊之外皆一片漆黑,目前尚未到就寢時間,因此此處為其他陣營宿舍的可能性極低。


    「唉──唉……看來隻能暫時在這裏躲雨了。」


    這場雷陣雨應該下一陣子便會停了。


    母港鄰近地區每年到了這個季節降雨量即會增加,出現這種突如其來的雨勢也不足為奇。


    愛丁堡望著「嘩啦啦」地激烈落下的雨水,呆若木雞地佇立著。


    此時傳來了一陣不同於雨聲、某人「嘩啦嘩啦」地踏著水窪的跑步聲。


    「該不會是……和我一樣?」


    她一語成讖。


    雖然她視力不佳,難以清楚看見,卻明白跑步聲逐漸靠近。


    愛丁堡不禁嚴陣以待時,一名與她一樣全身濕透的少女衝了進來。


    「真是好大的雨啊──啊,哎呀?有人先到啦?」


    玄關門廊昏暗的燈光映照出少女濕漉漉的金發。


    「能一起躲雨也算是因緣際會呢,你是哪個陣營的成員呢~?」


    盡管愛丁堡沒戴眼鏡,無法清楚看見對方,但她認為對方應該是一名可愛嬌俏的少女。


    麵對素昧平生的對象,她有些緊張地自我介紹:


    「我、我是皇家陣營的愛丁堡級輕巡洋艦首艦?愛丁堡,請問……你是哪位呢?」


    而縱使她不加詢問,也明白對方並非自己見過的艦船。


    至少並非同為皇家陣營的一員。


    對方將卷翹的美麗金發握成一束並柔和地微笑開口:


    「我是隸屬於自由鳶尾的埃米爾?貝爾坦唷,我才剛來這裏服役,就算在母港內也老是迷路……話說這雨好大呢~」


    「這地區的氣候,每年到了這個季節都會下雷陣雨喔。」


    「這樣啊?還真是一座特別的母港呢,竟然會下雷陣雨呢~」


    埃米爾這麽說並嗬嗬笑著。


    愛丁堡不明白哪裏好笑,注視著仍舊敲打著地麵的雨絲。


    ──是自由篤尾的人呀……感覺又會想起那件事。


    這時,她才想起自己拋下了晚餐時段的收拾工作。


    由於自己未告知一聲就離開了,貝爾法斯特一定也會擔心吧。


    當她不發一語地望著雨絲並反覆尋思時。


    「──這樣不好。」


    「呀!?」


    埃米爾忽然從她視野下方探出頭,當愛丁堡以為自己會心跳停止並往後退時,對方則緊追不放似地將臉貼近。


    「你、你突然之間怎麽了!?」


    「我看你一臉憂鬱,是不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呢?」


    愛丁堡發出「唔」一聲。


    「我、我沒怎麽樣……啦。」


    當她逃避似地別開視線並回答後,埃米爾則是進一步詢問:


    「你的臉上寫著你在說謊喔,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事呢?」


    「不、不用不用!我沒事的啦!」


    「真的嗎~?要不要和我說說呢~?」


    見埃米爾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眼睛,愛丁堡投降般地與她四目相交。


    埃米爾則是對她露出燦爛的滿臉笑容。


    「我們會在這裏見麵也是一種緣分呀,你什麽話都可以跟我說唷。」


    愛丁堡心想「真是耀眼的笑容啊」。


    自己似乎會輸給活潑明朗的她所展現出的無敵笑容。


    她似乎並非壞人。


    愛丁堡暫時煩惱了一會兒,最後以平淡的語氣道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其實……我有想放棄的事情。」


    「這樣不好呢。」


    埃米爾則隨即加以反對。


    愛丁堡因為對方回應過快,不禁愣了一愣。


    「不可以放棄機會呀,因為今天比昨天、明天又比今天更加充滿希望呢。」


    「等、等等!人家明明都還沒仔細說是什麽事呢……」


    「不管事什麽事都是一樣的啊,你還行的,絕對不可以放棄喔。」


    「你為什麽能那麽篤定地說呀!」


    愛丁堡不禁火冒三丈地反駁。


    然而,埃米爾即使麵對她的怒氣,仍然不改笑容地回答:


    「因為你的臉上寫著還無法徹底死心嘛。」


    她這麽說並轉著圈離開愛丁堡的身邊。


    當愛丁堡被她精湛的轉身所吸引時,她則優雅地將手伸向門廊上的光源。


    「讓我來為你打打氣吧,愛丁堡,你看──」


    她猶若仙女一般。


    盡管愛丁堡沒戴眼鏡,也能明白埃米爾正華麗起舞,她運用此處空間的每一角跳舞,甚至足以令人能忘記這裏是狹窄的玄關門廊,她那豪邁卻又細膩的舞步令愛丁堡無法移開雙眼。


    「好厲害……你為什麽能跳得那麽好呢?」


    她不禁這麽說,埃米爾樂在其中地望著愛丁堡。


    「因為跳舞是從心出發的東西啊,隻要有愛和熱情就能跳舞,你看──」


    愛丁堡見到埃米爾這麽述說的模樣,不禁屏息讚歎。


    「──就算像這樣閉上眼睛也能跳舞唷。」


    她閉上眼睛起舞,卻絕不會超出門廊的範圍,也不會撞上呆滯地望著她的愛丁堡。


    「好……厲害。」


    愛丁堡目瞪口呆,並於心中反覆咀嚼著她所說的話。


    倘若真的能閉上眼睛跳舞,即使沒有眼鏡也能於舞會中起舞了。


    埃米爾跳舞的實力無庸置疑,證據即為她隻不過是像這樣自由自在地起舞,就足以使人看得如癡如醉,她的舞姿擁有吸引人的某種魅力。


    「那個。」


    愛丁堡不知不覺地再度對著埃米爾說:


    「埃米爾、小姐……我也能像你那樣跳舞嗎?」


    「我喜歡人家叫我埃米爾喔。」


    埃米爾訂正愛丁堡的稱呼,她繼續開口:


    「誰都能跳舞喔,因為舞蹈不是靠技術,而是從每個人的心中自然湧出的呀。」


    「那我想麻煩你,埃米爾小──埃米爾。」


    愛丁堡將手放在胸前望著埃米爾。


    ──真拿姊姊沒辦法呢。


    她的腦中回想起貝爾法斯特的話。


    那是去年年底的事了,自己為了裝飾房間而開始縫製人偶,做到一半時不知應該如何縫下去,為此曾半途而廢。


    ──嗚~貝爾幫我縫完啦~這樣下去我無法縫得很完美啦~


    原本應該由自己縫完,自己卻中途放棄,交給了貝爾法斯特。


    如今清晰地回想起當時的事,肯特與薩福克都在一旁看著,她們卻並未對自己說什麽。


    ──姊姊,看好了,要這樣縫,請看我縫。


    貝爾法斯特這麽說並完美地縫著人偶。


    ──就算不完美,不過若是由你自己縫,也會展現出你的特色喔。


    然而,當愛丁堡見到對方的手藝後,卻認為自己無法匹敵。


    見到完成的人偶後,她再度感受到自己與妹妹之間的差距。


    自己每次稍微遇到挫折便會自暴自棄。


    自己卻覺得無所謂,因為這樣大家就不會對自己抱有過多期許。


    ──我在擔心你在那一天之前,到底能不能練到能跳舞。


    日前謝菲爾德的話即為證據。


    不過,這樣是不行的。


    維持現狀的話,無論經過多久都無法放下這種糾結的心情。


    「我……不像妹妹那樣完美,或許是這樣……但是……」


    她決定於向往已久的舞會上跳舞。


    無論如何,唯獨無法放棄這件事。


    埃米爾徹底說中她的心事。


    「希望你能教我跳舞,要像你這樣就算閉上眼睛也能跳舞!」


    「這樣的話……」愛丁堡緊緊握著拳頭。


    「這樣的話,我……一定能夠不看輕自己──能夠喜歡自己了。」


    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心情,自己明明一廂情願地認為即使練習也無法進步,但在埃米爾麵前,卻不知不覺地覺得能更加努力。


    這或許是因為被對方散發出來的正向態度所感化了。


    埃米爾戛然停下舞步之後,她便轉向愛丁堡燦爛一笑:


    「……你現在充滿了熱情唷。」


    此時,愛丁堡終於注意到門廊外的狀況。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雨過天晴了。


    ***


    「──我回來了。」


    當愛丁堡自廚房後門回到宿舍,便發現廚房裏隻亮著一盞放在烹飪用長桌上的小型提燈,貝爾法斯特則是坐在一旁。


    當她一見到愛丁堡,便猛然發出「喀啦」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姊姊,你到底去哪裏──」


    「我去看海,然後就下雨了。」


    貝爾法斯特見到她濕漉漉的模樣,立即遞出了毛巾。


    愛丁堡接下毛巾,開口說道: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在那之後稍微想了一下,想說果然還是盡可能努力看看吧。」


    隔了一會兒,貝爾法斯特點了點頭。


    「總之,你先擦乾身體吧,我去拿替換衣物過來。」


    「今天真是個要一直換衣服的日子呢。」


    愛丁堡露出笑容之後,貝爾法斯特也露出了有些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我回來之後會泡一點熱飲,請稍等一下。」


    貝爾法斯特這麽說並離開了,廚房剩下愛丁堡一人。


    愛丁堡回想起方才埃米爾的舞姿,自己與她約好將於明天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再會。


    她返回皇家宿舍的時候,為了能再度抵達該處,沿途認真尋找了地標,所以明天應該也能見麵。


    「我就……盡己所能吧。」


    愛丁堡心想於舉辦舞會的周末之前,試著努力到自己的極限吧。


    隔天,立即開始了埃米爾的舞蹈課程。


    「就算眼睛看不到,隻要固定移動腳步的幅度就能掌握移動距離。」


    埃米爾的課程始於這一句話,並實際上從門廊一端走至另外一端。


    「──八步、九步、十步,因為我會留意維持相同步幅,當我在門廊裏走動時,隻要維持在十步內就絕對不會走出去唷~」


    「原、原來如此……」


    盡管她狀似若無其事地走著,卻精準地維持著固定步幅。


    這可謂一項了不起的技術。


    「和舞伴一起跳舞時,彼此的步幅相當重要喔,要配合對方的舞步調整自己的步幅,如同是在互相確認。」


    「互相確認。」


    「對,沒錯喔,就像是在確認彼此的愛意,很浪漫吧?」


    愛丁堡於埃米爾的督導之下,每天都極為認真地練習。


    埃米爾的教法雖然與入門書截然不同,卻相當仔細易懂。


    愛丁堡起初於掌握步幅時大費周章。


    然而,當她屢次闔上雙眼往返於門廊後,便逐漸多少瞭解自己平時的步幅了。


    恰好於此時,埃米爾提出要開始雙人練舞。


    「如果你弄懂了平時的步幅,要不要一起跳跳看呢~?」


    當兩人握住彼此的手後,愛丁堡便隨著埃米爾的帶領在原地旋轉。


    「我記得已經說過和舞伴跳舞時的步幅的事了,但還有其他不可或缺的條件喔。」


    「是什麽?」


    當愛丁堡詢問時,她其中一隻手忽然被用力握緊。


    「就是這樣唷,握著的手也是確認彼此心意的一種方法,雖然『注視舞伴的眼睛』被公認為跳舞時的重要元素,但別忘了除了視覺以外還有各式各樣的資訊喔。」


    在那之後,愛丁堡被埃米爾的帶領著於門廊下跳了好幾次舞。


    她以步幅測量正確距離,漸漸掌握住自己目前位於何處跳舞。


    與此同時,埃米爾也一步一步地教導她新的舞步。


    「埃米爾,我可能最喜歡這種舞步。」


    當愛丁堡以最先學會的舞步旋轉一圈後,埃米爾喜孜孜地對愛丁堡說道:


    「那是我自創的舞步喔,我將之取名為『expédier lor』。」


    「那是什麽意思呢?」


    「是『運送黃金』的意思喔,蘊含著藉由自己的舞步蹈出耀眼風采之意。」


    「……運送黃金。」


    「我擁有從事運送黃金的艦曆,或許因為這樣,對被稱為黃金之國的重櫻很有興趣。」


    愛丁堡聞言難以掩飾驚訝之情。


    「埃米爾也是嗎?我也擁有運送黃金的艦曆。」


    「是喔?」


    埃米爾杏眼圓睜,隨後嫣然一笑。


    「我們或許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呢~」


    愛丁堡對她點了點頭,並再度踏出同樣的舞步。


    「由自己的舞步蹈出耀眼風采……嗎?」


    正當她心想「真是羅曼蒂克」時,埃米爾從一旁輕輕伸出了手。


    「愛丁堡,你當天會穿什麽樣的禮服呢?」


    「當天?」


    「哎呀,你以為舞會是在哪裏舉行呢?」


    埃米爾露出「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呢」的表情笑了笑。


    此時,愛丁堡恍然大悟。


    「對耶,你也隸屬於自由鳶尾陣營……為什麽呢?我當初很在意我們陣營不同,現在卻完全──」


    「嗬嗬?那是因為你把我當成朋友了吧?」


    「朋友?」


    「不是嗎?」


    埃米爾這麽說道,她忽然拉著愛丁堡的雙手開始轉圈。


    「我當你是朋友了喔,從你那天突然要我教你跳舞之後,就一直這麽想。」


    愛丁堡也配合她雙腳的動作跳著舞。


    她邊感受埃米爾的步幅邊配合對方的節奏,她的步幅比自己稍短。


    「我感覺到了……我能夠配合彼此的腳步再跳出舞步了!」


    不知不覺之中,愛丁堡即便視力不佳,也能精準地移動至自己預想的地點了。


    而在她對此事感到驚訝時,眼前的埃米爾則是開始嘻嘻輕笑。


    「大家或許都會嚇一跳唷~畢竟,實際上負責教學的我也嚇了一跳呢。」


    「埃米爾。」


    此時愛丁堡羞澀地紅了雙頰,接著開口:


    「……那個,謝謝你陪我練習到這一天。」


    「你這麽說真是見外,因為我們是朋友呀,當然會陪你嘛。」


    在那之後,兩人持續跳出默契十足的舞步。


    她們以狹窄門廊為舞台,大膽地甚至舞至門廊邊角,華麗地曼舞著。


    「那麽,愛丁堡,這是最終測驗了。」


    「最終測驗?」


    愛丁堡感到驚訝之時,埃米爾則是邊跳舞邊輕輕閉上雙眼。


    「──就算像這樣閉上眼睛也能跳舞唷。」


    愛丁堡聞言,她猛然想起。


    埃米爾刻意道出兩人初次邂逅時所說的話。


    而當她察覺此事時,也緩緩地闔上了雙眸。


    即使於一片漆黑的視野,兩人也確實地跳著舞。


    「愛丁堡,恭喜你合格了。」


    聽見埃米爾的嗓音後,愛丁堡輕輕睜開眼睛露出了微笑。


    在那之後,她詢問自己的心。


    ──愛丁堡,你有散發出耀眼風采嗎?


    於明天的舞會,她必定能夠找到答案。


    ***


    舞會當天。


    於夕陽西下之時,女仆隊受邀前往至自由鳶尾的宿舍,並於試衣間換上各自的晚禮服,等待著舞會開始的時刻。


    「hey,薩福克!你看這套禮服,非常可愛耶!」


    薩福克則於身穿藍色禮服的肯特身旁亮出自己身上的淡粉紅禮服,她哼了一聲:


    「哼哼,我的禮服可比你的可愛多了呢~!」


    「才沒那回事!我的比較──」


    (插圖019)


    當她們吱吱喳喳地鬥嘴時,庫拉索同樣身穿晚禮服,於一旁對她們微笑說:


    「你們倆就算比可愛也沒意義呀,因為雙方都很合適呢。」


    「姊姊,她們都沒在聽你說話。」


    杓鷸站在她身旁這麽說,而她當然也身穿晚禮服。


    「因為平常穿習慣女仆裝了,所以不太習慣晚禮服呢。」


    「哎呀,但是杓鷸,你穿禮服也很美喔。」


    盡管庫拉索這麽說,杓鷸也僅是默默無言地於原地低下頭。她似乎感到害羞,卻注意要加以自律。


    「……話說,謝菲爾德。」


    杓鷸宛如轉換話題般地對謝菲爾德說道。


    「什麽事?」


    謝菲爾德回過了頭,她原本覺得自己不適合參加舞會而意圖推辭,卻因為某個女孩說「機會難得」而無可奈何地前來參加。


    「最關鍵的貝爾法斯特和愛丁堡去哪兒了?而且也沒看到天狼星。」


    「天狼星負責維安,這是自由鳶尾陣營的人親自提出的請求,而且她本人也認為那樣比較適合自己。」


    「雖然隻有她不在現場,但她本人也對此感到滿意,所以無所謂吧。」


    紐卡斯爾於謝菲爾德身旁這麽說道,她也認為自己屬於不適合參加這種宴會的「艦船」,卻因為肯特與薩福克等人苦苦哀求務必想看她穿晚禮服,而不情不願地決定參加了。


    「再來就是貝爾法斯特她們了──」


    「──姊姊她們先去向陛下她們請安了。」


    杓鷸低頭一看,便見到原本躲在謝菲爾德身後的小貝法望向了自己,她身穿黃白雙色的晚禮服,頭上還插著一朵大大的紅花。


    她正是將謝菲爾德帶來此處的那個女孩。


    「女仆長我還能理解,為何愛丁堡也一起去了呢?」


    小貝法用食指抵著下巴回答:


    「呃,我聽說因為當初提到這場舞會時,是由愛丁堡姊姊代表回應的。」


    「……這恐怕是因為愛丁堡比較平易近人吧。」


    謝菲爾德這麽補充。


    「話說回來,差不多也該叫到我們了──哎呀?」


    當紐卡斯爾開口時,通往舞會會場的門便緩緩敞開了。


    「看來舞會要開始了。」


    「──原來如此,兩位是姊妹呀。」


    愛丁堡與貝爾法斯特前往向凱旋請安,不約而同地鞠躬致意。


    「這樣一看的確很像,你的眼鏡今天怎麽了呢?」


    當凱旋這麽詢問後,愛丁堡苦笑著說:


    「啊,呃──……我練習跳舞時跌倒摔破了。」


    「哎呀,你有沒有受傷呢?」


    見凱旋露出擔憂神情,愛丁堡趕緊揮手示意自己沒有受傷。


    「我、我毫發無傷!」


    「……那就太好了,話說回來,原來愛丁會犯這些可愛的錯呢,嗬嗬。」


    「啊、啊哈哈哈……」


    愛丁堡麵紅耳赤。


    她再次說出口後感到羞恥,想要躲去別處。


    此時試衣間恰好敞開,其他女仆隊成員一一入場,自由鳶尾的成員也身穿晚禮服從另一側入場。


    「大家好像都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


    皇家陣營的女王陛下?伊莉莎白這麽說道,她與凱旋並肩站著,握住彼此的手一步步走到會場中央。


    「──愛丁堡。」


    愛丁堡聽見有人呼喚自己,轉過了頭,便發現了身穿雅致晚禮服的埃米爾。


    「埃米爾!」


    愛丁堡笑逐顏開,埃米爾的氣質不同於日前一起練習的時候,現在的她恍如某家的千金大小姐般氣質高雅地站著。


    「姊姊,你認識人家啊?」


    聽貝爾斯法斯特這麽問,愛丁堡便為她介紹:


    「對,埃米爾,這是我的妹妹?貝爾法斯特。」


    「我是貝爾法斯特,擔任皇家女仆隊的女仆長,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她行了一個禮之後,埃米爾也同樣輕輕一鞠躬。


    「我是自由鳶尾陣營的埃米爾?貝爾坦,你們倆長得好像呢。」


    「看、看起來果然是這樣啊。」


    愛丁堡心情複雜,埃米爾則於她耳邊呢喃:


    「你穿晚禮服非常有魅力喔。」


    她這麽說完便又輕輕遠離了她。


    「稍後再和你們聊聊天吧。」


    埃米爾揮了揮手走開,留下愛丁堡與貝爾法斯特。


    「我一直請埃米爾協助我練習跳舞。」


    愛丁堡這麽說,貝爾法斯特輕輕露出了笑容。


    「雖然隻是隱隱約約,但我也在猜應該是這樣。」


    貝爾法斯特這幾天並無多加詢問。


    她總是如此。


    不過度過問,不會對愛丁堡有什麽過度的要求。


    為此愛丁堡偶爾會非常介意自己是不是稱職的姊姊。


    如今也是一樣。


    無所不能的貝爾法斯特究竟如何看待自己這個姊姊呢?


    ──愛丁堡想要更加瞭解她。


    「貝爾,手給我。」


    愛丁堡這麽說並輕輕伸出了手。


    貝爾法斯特對於姊姊忽然邀請感到訝異,但隨即覆上了她的手。


    在那之後,兩人慢步走向舞池。


    ***


    伴隨著一段輕緩的前奏,音樂開始播放了。


    當貝爾法斯特依愛丁堡所示意地開始踏起舞步後,接著便是隨著她的帶領而動著雙腳。


    ──好厲害。


    她忍不住感到驚訝。


    愛丁堡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引領著自己,根本不像是在跳基礎舞步時跌倒的人。


    兩人手牽著手來到了豪華的吊燈之下。


    「貝爾。」


    愛丁堡邊跳舞邊悄聲說道。


    「你不用勉強配合我唷。」


    貝爾法斯特不禁屏息望向自己腳邊。


    「不用配合我們其中一方的腳步。並非我的腳步,也並非貝爾的腳步,而是雙方互相尋找所能踏及的最佳位置──」


    愛丁堡這麽說並轉了一圈。


    「──就像在確認彼此的愛意。」


    貝爾法斯特不禁思考起這句話的意思。


    仔細想想,愛丁堡總是這樣,當自己順利完成一切任務時,她總是曆經無數失敗,又在竭盡全力地苦惱與思考之後跨越困難。


    ──不知不覺之中,感到自己漸漸被拋下。


    過去這幾天,愛丁堡並未對自己提到隻字片語。


    她總是如此。


    總是不太多談,並不會過度給予貝爾法斯特什麽。


    因此貝爾法斯特偶爾會非常介意自己是不是稱職的妹妹。


    「我──想更加瞭解姊姊。」


    貝爾法斯特說出了真心話。


    「我無論……多麽努力,一定都無法變得像姊姊那樣,不論麵對什麽事,我都無法像姊姊一樣從容,就算是跳舞──」


    不知她是怎麽樣才能練到足以領舞的呢?那背後必定有貝爾法斯特絕對無法獲得的、從失敗與挫折中獲得之成長。


    她也想要那樣的經驗。


    「──我總是很羨慕姊姊。」


    聽見貝爾法斯特這麽說,愛丁堡則是噗哧一笑。


    當貝爾法斯特心想「為什麽要笑?」時,愛丁堡便說「抱歉」並歉疚地吐了一下舌頭。


    「我笨手笨腳又常搞烏龍,所以不管我多麽努力,也無法變成像你這樣,我總是非常羨慕你……很嫉妒你呢。」


    愛丁堡此時開始跳著貝爾法斯特未曾見過的舞步,這令她瞬間有些困惑,不過那些動作簡單得隻要看一下即可上手。


    「這是埃米爾所想的舞步喔。」


    愛丁堡這麽說並改變重心,繼續領舞。


    「不過,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也無法變成我呢。」


    貝爾法斯特點了點頭。


    「我們姊妹在這一點上還真像呢。」


    「真的。」


    彼此雙腳的位置默契地合拍。


    對雙方而言,那並非她們原本的步幅,而是專屬於姊妹兩人的舞步。


    「『expédier lor』,由自己的舞步蹈出耀眼風采……是吧。」


    當兩人於吊燈下華麗曼舞時,愛丁堡忽然這麽說並笑了笑。


    「我們現在非常耀眼動人吧?」


    貝爾法斯特聞言也笑著說:


    「對,耀眼到讓人目眩神迷──」


    舞會中所有人皆被姊妹倆的舞姿吸引了目光。


    「姊姊們……好美呀……」


    小貝法於會場一角望著舞池,她愣愣地看得入迷並這麽低喃。


    「excellent!不愧是女仆長呢!完美地帶領著愛丁堡跳舞。」


    「肯特,相反喔,是愛丁在帶領貝爾法斯特跳舞。」


    紐卡斯爾這麽說完,順勢望向一旁的謝菲爾德。


    「你沒猜中呢,你原本以為她趕不上在今天之前學會跳舞吧?」


    謝菲爾德麵不改色地望著紐卡斯爾說:


    「沒有那回事,我當時的話是刻意要刺激她,結果非常成功。」


    「原來如此,那就當作是那麽一回事吧。」


    紐卡斯爾嘻嘻笑著,注視著舞池中的兩人。


    ***


    「──真是一對好姊妹呢。」


    凱旋見到貝爾法斯特與愛丁堡的舞姿之後,這麽開口說道。


    伊莉莎白則是站在她身旁。


    她見到她們宛如舞會主角般於會場中央起舞,引以為傲地雙手環胸。


    「這是當然,因為她們是本王心目中的最佳女仆姊妹呀。」


    凱旋猶若望向遠方般地暫時緬懷著過往。


    最後,她再度望向伊莉莎白。


    「我下次也想招待她們兩人,可以嗎?」


    「可以喔,前提是要尊重她們的意願。」


    「我明白的,還有其實我有個禮物要送給女仆隊的成員。」


    凱旋對伊莉莎白咬了咬耳朵。


    伊莉莎白則「嗯嗯」兩聲並點了點頭,望向女仆隊露齒一笑。


    「……原來如此,她們一定會很開心,那麽明石幾點會到呢?」


    音樂止歇。


    下一秒鍾,眾人對愛丁堡與貝爾法斯特奉上如雷的掌聲。


    「──咦、咦……大家怎麽好像都在看我們呀?」


    當愛丁堡感到納悶時,被人牽著的雙手被緊緊一握。


    她回過神來望向貝爾法斯特,貝爾法斯特則露出淺笑開口:


    「姊姊,我們可以再多跳一下嗎?」


    愛丁堡不禁愣了一愣,但隨即也露出了笑容。


    「好,貝爾,當然好。」


    她於自己一直以來向往到甚至會入夢的舞會上,再度跳著專屬於兩人的舞步。


    愛丁堡仰望著吊燈,祈禱這段無可取代的幸福時光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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