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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凪?噯,我說阿凪你啊,怎麽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說話?」


    「…………」


    「阿凪?阿凪~?聽~得~到~嗎?……喂,明明是阿凪還敢無視我,膽子很大嘛!」


    「…………」


    「唔……唉……受不了。我說真的,你到底怎麽了?你這樣我很無聊耶。」


    青梅竹馬從剛才起就以煩人的距離感走在我旁邊,現在終於噘著嘴隔開身體了。看到她略顯無精打采的表情,盡管我產生了罪惡感,但遺憾的是,我現在沒有心情去應付這些。


    ……昨天,在那之後我就立刻登出了,並且鎖上房間睡了一整天。我當然沒有取得春風的同意。現在變成是我突然放棄才剛決定好的責任分配。交換日記擺在那裏,彷佛在提醒我看似的,但我連瀏覽的力氣都提不上來。


    我究竟搞錯什麽了──心頭又浮起不知是第幾次的悔恨。


    搞錯。


    對,我一定是在哪裏犯下了決定性的失誤。畢竟我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可以挽回現在這個局麵的可能。密鑰的處理方法?協助者的獲得順序?不管哪一個都太遲了,不可能趕得上。盡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思考了起來。


    雪菜毫不在乎我滿腦子的雜念,冷不防地說出了奇怪的話語。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阿凪就是這樣,難得我對你有點改觀了,這麽快就白費了。」


    「…………?」


    「啊,隻有一點點而已喲,一點點而已。『昨天的阿凪』有一點……嗯,或許該說是帥氣吧。總覺得很像以前的阿凪──呃,我從剛才開始都在說些什麽呀!」


    我用狐疑的眼神看著自顧自地尖叫又臉紅的雪菜……這家夥在說什麽啊?她說的內容太片段了,我聽不太懂。


    「……算了。」


    我反射性地要把手放到脖子上,但因為懶得動就放棄了。


    然而,之後回想起來,我應該抓住這個疑點追問下去才對。


    早安。早安啊~垂水。啊,垂水同學今天沒遲到呢,昨天的功課寫了嗎?來得太慢了吧~夕凪~欸欸,你有沒有看今天早上的電視啊?今天的體育課(網球)跟我一組吧。是說夕凪,傳line給你要記得回啦~


    「──────啊?」


    隨著發出呆傻的聲音,書包也從我肩上滑落了下來。


    一如往常的教室。一如往常的時間。一如往常沉默地打開門的我,但迎接我的卻是不同往常的「開朗問候聲」。


    「呃……咦?」


    麵對眼前一片我無法理解的狀況,我先是僵了僵,然後慌了起來,忍不住往後退去。


    「嗯?你在這種地方幹嘛呀,阿凪?很擋路耶,快進去啦。」


    「唔噢!」


    要不要就這樣逃走算了──這個想法劃過腦海的瞬間,我就被慢來一步的雪菜從後麵推了一把,於是我踉踉蹌蹌地被扔進這個謎樣的空間。


    就在此時,大家像是看到不符時節的轉學生似的一擁而上,把我的四周包圍了起來。


    我勉勉強強才能把臉和名字對起來的同班同學們,全都爭先恐後地跟我說話。


    每一個人臉上所浮現的都是單純的好意,絕非惡意,連好奇心都不是。他們絲毫沒有要陷害我的想法,隻有期待和關心這種正向情感洶湧地交錯在一起。


    要打個比方的話,就是過去的我所失去的、沐於陽光下的日常時光。


    如此溫馨到不行的空間,對現在的我來說,打從心底覺得坐立難安──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是春風嗎……?」


    我囈語似的喃喃說道。


    沒錯,若是這樣的話,也就能解釋雪菜的那番發言了。昨天的我──也就是春風,在這裏做了些什麽,所以班上同學對我的評價倏然改變了。


    但是,為什麽春風要做這種事情?是討厭在班上受到排斥嗎?還是說……她該不會是打算嘲笑沒有朋友的我吧?


    「開什麽玩笑……」


    我小聲說道,而聚集起來的同學們都歪起頭,一副「你說了什麽?」的模樣──或許應該在這裏打住的。或許壓下內心的不安,把不舒服的感覺塗蓋起來,做出能夠得到平凡幸福的聰明選擇才是好的。


    然而,由於無望通關roc,讓我的心情一直很浮躁,因此在這個時候,我做出了我所能想到的最差勁應對。


    「吵死人了!不要吵吵嚷嚷鬧成一團啦!啊啊可惡,那個混帳家夥,竟然在我辛苦操勞的時候做多餘的事情!根本給我造成麻煩,太擅作主張了吧!算我求你,別再跟我扯上關係了好嗎!」


    我一邊感受著教室內凍結住的氣氛,一邊將書包棄置不管,就這樣離開學校。


    「──你給我站住。」


    就在我穿過操場的時候,一道聲音從頭上降落。


    「我感到非常遺憾喔,內心很難受。雖然我很中意你,但現在的你不太能引起我的興趣呢。哎呀呀,竟然說『多餘的事情』,我真的是傻眼了。」


    和這番話同時跳下來的,該說是不出所料嗎,是穿著連帽上衣、叼著棒棒糖的可疑人士,也就是琉璃學姊。


    學姊往我踏近一步,用那雙幾乎遮掩起來的眼眸探究我的表情。


    我感到尷尬而移開視線,然後一邊小心別讓聲音顫抖,一邊開口說道:


    「……為什麽你會知道那種事情啊?」


    「也沒有什麽為什麽,我幾乎所有事情都知道喔,隻要是感興趣的事情,大多都知道。」


    學姊用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這麽說道。實際上,如果為數不少的傳聞都是事實的話,她這樣的人物擁有這點程度的能力也不奇怪。


    「既然如此,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吧,學姊。那就是多餘的事情……因為我又沒有在期望那種事情。真要說的話,我昨天的行動就類似輕微的惡作劇,隻是偶爾改變一下風格而已。我現在膩了,決定恢複成原本的我。」


    「哦?──原來如此。聽到你對我說謊,沒想到是這麽令人不爽的事情呢。」


    「……學姊?」


    在對話的空檔,學姊也慢慢地朝我接近,不知不覺已經迫近到我眼前。她現在是從正下方仰頭看我的姿勢。從瀏海的縫隙間可窺見她的眼睛呈現一絲憤怒之色,甚至能從她的嗓音感覺到一股懾人的魄力。


    「你是真的打從心底認真地覺得,『那種絕技』是抱持著『輕微的惡作劇』這種程度的心情就做得到的嗎?」


    「咦?──沒有啊,可是,那種……」


    「直到前天為止。」


    學姊插進這句話,然後接下去說道:


    「坦白說,你在班上的評價是在底層。即使沒有出現實際的霸淩行為,每個人也都在疏遠你,不願接近你。這一點你自己也承認吧?」


    「這個,嗯,是啊。你說得沒錯。」


    「但是,這種情形在一天之內顛覆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嗎?你至今長年累月積起來的負麵評價,她用一天的正麵評價就彌補回來了。」


    「你說她……咦?學姊你怎麽會──!」


    「請你不要追究那種無所謂的部分──我問你,她為什麽要采取那種行動,又為什麽要『越過本分試圖幹涉你』,你難道連想像這些事情的餘力都失去了嗎?如果是的話,我有點掃興。這樣的你真是無聊。」


    「──唔……對不起,學姊,我想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宛如冷冽刀刃般銳利的話語道破問題所在,我就這樣低著頭衝了出去。


    我用全身感受著風的吹拂,幾個關鍵字在腦中浮現又消失。班上評價的變化。那種絕技。惡作劇。春風采取的行動。幹涉。像是要從ai的框架中逃脫的越權行為,以及其理由。


    ……的確,說是「輕微的惡作劇」太過分了。這一點學姊說得對。


    但若是如此,她付出的就是更加──不便宜的等值代價,如果沒有相稱的報酬的話,那不是很奇怪嗎?既然對春風本身沒有好處,認為她的目的是想貶低我應該很合理吧?畢竟,「自己」的好處與「他人」的壞處是相對的等價。


    拜托了,春風,請


    你告訴我是這樣沒錯吧,不然的話,我重要的(壞掉的)價值觀就又要被打亂了──


    「唔!」


    咬得太過頭的嘴唇已經變成了紫色。


    #


    『所以,我請雪菜小姐和琉璃小姐的幫忙,舉行了讓大家知道夕凪先生的優點的作戰喲!耶嘿嘿,之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你,是因為這是要謝謝你平日的照顧,我想給你一點驚喜。


    你知道嗎?驚喜這種東西真的非常棒喲。既開心,又會覺得暖暖的。就像夕凪先生第一次回應我的聲音的時候,心情會輕飄飄的。我很希望你也能感受到當時那樣的幸福。


    耶嘿嘿,怎麽樣呢?你開心嗎?


    我好緊張。原來為別人做點什麽會讓心口跳得這麽厲害,我以前都不知道呢。這是新發現,真的好驚奇。


    如果夕凪先生覺得開心的話,我的努力便是有意義的。』


    「可……惡!」


    不知不覺中,紙張已經在我緊握的手中變得皺巴巴的。


    我是笨蛋。前所未有的大笨蛋。


    春風以這麽純粹的心意所采取的行動,還有她想表達的感謝,都僅僅因為我心情煩躁這個理由而付諸流水了。我擅自懷疑、舍棄、傷害了她。連去想像這是具有多大意義的事情都沒有。


    我用手指摩娑著她拚命寫下來的筆致…………都到這個地步了──


    她都為我付出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要繼續當個窩囊廢嗎?


    真無聊。現在的我沒有意思。雪菜和琉璃學姊都這麽說我。這是當然的,因為我打從一開始,能報答春風的事情就隻有一件而已。如果還要放棄這唯一的一件事,那就太不像話了。


    「…………」


    纏繞在我心頭的想法有兩個──不相信人,以及完全相反的極端。


    這兩者不斷搖晃,嚐試吞噬彼此,造成這股動搖的便是春風。


    正因如此。


    我不可能在此停下腳步──


    一奔出家門,我立刻一直線地衝回學校,用滑壘的方式滑進上課中的教室裏,向目瞪口呆的所有同班同學下跪。


    「很抱歉我剛才跟大家大聲發脾氣!都怪我當時有點煩躁,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原諒我。你們今後也一定要跟我還有『這家夥』好好相處啊!……拜托了!」


    一瞬間的沉默籠罩著現場。


    緊接著蔓延開來的是輕笑聲,但我想那應該不是嘲笑。


    ?


    看到阿凪那豪邁的滑壘下跪,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從前的事情。


    我──佐佐原雪菜,曾經出車禍而受重傷。


    那是距今四年前左右,我還在念國中時的事情。


    我當時的個性既文靜又內向消極,也不怎麽善於交際,沒有什麽可以稱為朋友的人。所以,那一天我也待在家裏看書,不過,我的青梅竹馬突然跑進我的房間,把我帶出門到隔壁城鎮玩耍。


    那個青梅竹馬就是阿凪──垂水夕凪。


    他這個人一直以來總是能夠把自己的事情擺在一邊,為了他人而行動……是我喜歡的人。


    那天,阿凪也強硬地拉著我的手,但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覺得內疚。「我又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想這麽做的。」他好像說了這句類似口頭禪的話。沒錯,阿凪基本上就是個傲嬌。


    結果,那天我們唯一一次放開彼此的手,是我在回家路上發現毛色稀有的野貓的時候。


    我明明沒有特別喜歡貓,卻追著他(還是她?)不顧一切地衝到了馬路上──然後狠狠地被大型車給撞飛了。


    好像還啪嚓一聲,傳出感覺與自己無關的聲響。


    在低空劃著圓弧飛翔的視野中,映著上下相反的景色、一隻狀似不解地抬頭看我的貓,以及……睜大了眼睛的阿凪。隨後我摔在地上,耳邊直到最後也一直可以聽到阿凪的聲音,雖然我無法回應他就是了。


    後來,我好像被送到附近某間大學附屬醫院。這部分是我後來聽人家說的,當時,為我看診的醫生開口的第一句話,就這麽說道:


    「雖然保住了一命……但還沒有脫離危機。接下來幾天會是關鍵期。」


    那句話要怎麽說?是「我對此深表遺憾」這樣嗎?好像不對。


    我的身體在那個當下已經受損到不堪入目的地步。這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國中生不該遇到的悲劇。醫生似乎判斷我就算救回一命,這輩子也沒辦法行走了,連說話都會有困難。


    但是──盡管如此,我到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我可不是在逞強喔。


    被說是幾乎沒有希望複原的我,在發生車禍後「短短十天」內就痊愈了,這件事在當時引發騷動,有人說是神的奇跡,也有人說是惡作劇。然而,其實我知道這個「奇跡」的由來。


    某天深夜──


    沒有意識的我被固定在醫院的病床上,卻有一道不可思議的聲音傳進我的腦中。


    『你真的是非常幸運的少女。』


    『你該好好感謝他。是的,沒有錯,正是他的才能拯救了你。』


    『不過,他可能因此……變得有點不正常就是了。』


    所謂的他,指的是誰呢?雖然那個聲音沒有告訴我,不過總之到了隔天,我就像是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似的,從床上爬起來了。


    然後,我馬上就注意到阿凪不在。按阿凪的個性,我還以為他一定會在這裏,卻是不見人影。明明他也不可能連續好幾天都留在這裏陪我,但當時的我很任性,還因為這樣而鼓起臉頰生氣。


    後來,是媽媽告訴我的──阿凪一開始的三天一直都陪在我身邊。不過在這之後,他「忽然消失了」。沒有在家也沒有去學校,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甚至還報警協尋了。


    媽媽說,他在今天早上帶著非常差的臉色回來了。


    「他看了一眼你的臉色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呢。不過,他很快就回去了。」


    我當下隻覺得「是喔」。畢竟是阿凪,那個聚集善意、行動力與厚顏無恥於一身的家夥,之後一定就會來看我了。當時的我仍舊像這樣依賴著阿凪。


    然而,即使我出院了,阿凪也沒有來看我。


    我鼓起勇氣主動去找他,可是他不怎麽搭理我。


    直到本來很受大家歡迎的阿凪在學校遭到孤立後,我才終於發覺到。


    原來如此,那個變得不正常的人就是阿凪。阿凪用「奇跡」救了我,自己則取而代之崩潰了。如同他一貫的作風,為了其他人、為了我,犧牲了自己。


    我高興不已,也懊悔不已──所以,不管被拒絕幾次,不管受幾次冷遇,不管被無視幾次,我都決定要強硬地、不由分說地、厚臉皮地一直待在阿凪身邊。我不再內向消極了。


    因為,我是最了解阿凪優點的人。


    ────所以……正因如此,我才會感到很高興。


    我知道昨天的阿凪不是他本人。畢竟阿凪才不會那樣。如果光靠相同的外表就以為能騙過青梅竹馬,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不過,那個阿凪也是個好孩子就是了。如果能好好見上一次麵的話,我們應該能成為好朋友。


    但是,我喜歡的阿凪果然還是這一個──我一邊看著滑進教室頭著地的青梅竹馬,一邊這麽想著。


    啊,呃,我沒有奇怪的意思喔。並不是征服欲之類的……我說的是阿凪的表情。那眼神並不是要讓自己遠離周遭的一切,而是拿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氣勢,做好用整副身體與別人碰撞的心理準備。


    啊……我張著的眼睛不禁落下了淚水。


    這淚水是屬於哪一種的呢?是因為阿凪變回以前的阿凪了嗎?還是說……是因為我知道「現在位於阿凪視線前方的人不是自己」呢?


    我不知道。雖然我不知道……但是……


    「阿凪果然還是要這樣才行呀。」


    阿凪有一瞬間往我這邊看了過來,我則很快地微微揮了下手,向他示意──好了,快點去吧,笨蛋。


    #


    我沒辦法登入roc。


    當我再次離開學校後,我身上就發生了這種異常事態。


    其實,登入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隻是我事到如今才覺得遊戲進行到一半


    就放棄很丟臉,所以嚐試要回到遊戲中──然而,不管我在圖形鎖的畫麵畫幾次z字形,都會彈出「密碼錯誤」這種冷冰冰的顯示。


    「……可惡,可惡!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勉強壓抑住因為焦躁而粗喘的氣息,穿著製服就往市區跑去。


    我不知道無法登入的原因。春風在那邊被卷入什麽特殊事態了嗎?還是說,她被誰殺了嗎?雖然我不願意這麽想,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上次我沒有多想就使用了最後一張「撤退」卡。


    如果「公主」已經死亡,而「垂水夕凪」沒有受到波及的話,照理說,這符合了我當初的期望──但是,我已經無法對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了。誰能接受這樣半途而廢地結束啊。


    「……對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點子,於是又一次將手伸進口袋,這次正確無誤地解開手機圖形鎖。接著,我點選位於app一覽角落的「roh」。


    「roh和roc是連結在一起的──」


    這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所謂的「連結」,說不定隻是指上次那種提示資訊而已。但是,roc毫無疑問是沿用roh的世界觀來設計的。就算再細的絲線,隻要是連在一起的,或許就有辦法拉到身邊。


    「有嗎?有沒有?拜托連到roc啊……!」


    我連按好幾下遊戲主頁畫麵中的選單列,瀏覽各種項目。什麽都好。隻要是能連到roc終端裝置的「通訊」之類的,或是用聲音硬是把訊息送過去的功能都可以。就算是兩邊世界能夠連結到的留言板也無所謂。


    然而,那種東西不存在。


    我無力地閉上眼睛,而我的手指──似乎偶然碰觸到某個項目。開始播放以社群手遊而言顯得相當沉穩的音樂,我不禁看向畫麵。


    「……『探索模式』?」


    畫麵上映出了我操作的3d模型角色和各種狀態資訊,還有手牌裏的符咒卡。遊戲大概跟相機有連動,因此背景並不是插圖,而是現實世界本身。


    原來如此,這就是一邊到處探索,一邊往前推進的擴增實境(ar)遊戲。我學到了一個不太重要的知識。


    「現在又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我稍微咒罵了一下,立刻就要關掉app。仔細一想,起初登入roc好像也是操作失誤造成的,真的是很會給人添麻煩耶。我這麽想著,又瞪了畫麵一次──


    「唔!」


    現在……背景上,是不是倒映著一個揮舞著巨劍的人?


    當然,那種家夥沒有出現在我的視野內。但是手機中,理應是隔著鏡頭映照出來的現實世界的畫麵,確實存在著那種瘋癲的人類。


    「該不會……」


    我的心髒用力地怦怦作響。我跟隨直覺,就在啟動「探索模式」的情況下,環視周遭的景象。結果,還真的有。我看到了好幾個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中的戰鬥痕跡。


    對,錯不了,這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roh的探索(ar)模式會映照出roc的『遊戲場域』!」


    既然如此,我一定能夠找到春風。


    ──我一邊將映照在手機畫麵上的「roc」與「現實世界」重疊起來,一邊全力奔跑著。


    我好久沒有像這樣為了某個人而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最後一次的記憶,大概是四年前吧。在那之前的我,本來很善於「管閑事(做這種事)」,但在經曆過那個遊戲後,這種強硬的性子就突然消失了。


    為了拯救出車禍受重傷的雪菜,我心無雜念地參加了那個遊戲──在那裏,我置身在為數龐大的惡意之中,遭到擊潰而崩壞。用「不相信人」這幾個字來形容我都還算太過輕描淡寫,我開始什麽也無法相信,感覺草木皆兵,一直都處在鬱鬱寡歡的情緒中。


    直到與春風「互換身體」為止。


    直到那家夥用出乎意料的純真之情(方法),顛覆我完全扭曲的價值觀為止!


    對我來說,春風的存在太過眩目。那是把過去的我所擁有的東西,再徹底單純化的天性。而且春風落到比我還慘的處境,卻未曾失去自我。她很堅強,實在太堅強了。我真的老是受到那家夥的影響而產生動搖。


    但是,正因如此──


    「我就陪你走到最後吧,春風……留你在這種地方太不劃算了。嗯,把你丟下是我不好,如果你在生氣的話,我向你道歉。所以……所以別躲了,快點出來吧!是你讓我打算這麽做的,你得負起責任啊!」


    我不管周遭的目光,徑自大吼著──就在此時──


    我看到畫麵上出現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我一時之間無法相信,眨了好幾次眼後,再次探頭看著畫麵。人影並沒有消失。這裏是人工河川的河岸,第一次互換身體時,「我」所哭泣的地方。那個少女現在也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但彷佛正在強忍一般,雙手抱膝坐在地上,低垂著頭。


    我想出聲,卻隻發出嘶啞的嗓音,便紅著臉清了清喉嚨──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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