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鬱聲被穆老四咬了,還當他們在為婚事著急:“哎呀,奉天城沒有好的阿爾法,咱們就替鬱聲上外頭挑,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穆老爺子又想踹穆聞天了。  是啊,奉天城沒有好的阿爾法,他能上外頭給鬱聲找阿爾法去!  誰許穆聞天咬人了?  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穆老四倒好,不僅吃了,還吃幹抹淨,連點渣都沒剩下。  穆枯山扭過頭,惡狠狠地瞪著穆老四,見他肅著一張臉,瞧起來正直得要命,一點兒都不像是犯了錯事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在這裏杵著做什麽?滾去跪祠堂!”  穆老爺子說完,穆老四沒做出什麽反應,鬱聲先急了:“爹,四哥還要跪祠堂嗎?”  “聲,你怎麽就是執迷不悟呢?”穆枯山反過來苦口婆心地勸他,“現在不罰這個混賬東西,以後他欺負你怎麽辦?”  “四哥不會……”鬱聲抱著雪貂,小聲嘟囔,“我不給他喝藥,他怎麽欺負我啊?”  鬱聲說話的時候聲音太小,穆枯山和穆聞天都沒聽清他究竟說了什麽。  但是穆老爺子覺得,他肯定是在為穆老四辯解,便狠下心道:“不成,必須得罰。”  “聲。”穆聞天不欲鬱聲為自己辯解,抿了抿唇,柔聲安慰,“沒事的,你先回屋歇著,晚上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鬱聲見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別別扭扭地點頭,轉身往四哥的院子走。  他心裏帶著點氣,靴子踩在雪地裏,踢起一串可愛的小雪花。  三姨太稀奇地瞧著鬱聲的背影,自言自語:“奇了怪了,連聲都知道發脾氣了?……還有啊,為什麽要罰老四?”  “三媽媽哎,您就少說兩句吧。”穆老七聞言,趕忙將三姨太扯到一旁,生怕老爺子發火,跑得比誰都快,“我爹正在氣頭上呢!”  “你爹到底在氣什麽啊?”三姨太被穆博天拉得一個踉蹌,跑出老遠,才氣喘籲籲地站定,“老七,別跑了,你爹都進屋了!”  穆博天勾著脖子往回望,見他爹真的不在院兒裏,長舒一口氣:“三媽媽,我四哥闖禍啦。”  穆老七激動地將穆聞天咬了鬱聲脖子的事,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不怪他激動,實在是這事兒太大,大到讓人害怕。  可是穆博天說完,沒等來三媽媽的附和,隻聽見一聲冷笑。  “三媽媽?”他狐疑地抬起頭,“咋了?”  “你蒙我呢。”三姨太沒好氣地叉腰,“老四是什麽人,你不了解,我還不了解嗎?他把聲當親弟弟看待,怎麽會把聲往炕上拐?”  “哎喲,我的三媽媽哎!”穆老七萬萬沒料到,三媽媽居然不信,哭笑不得地拍著自己的大腿,“我騙您做什麽?我們爺幾個,就為了這事兒去的醫院。您要是不信,就去看看鬱聲的脖子,看看那裏是不是真的有我四哥的牙印兒吧!”  三姨太無所謂的神情隨著穆博天的話,一點一點地凝重起來:“你沒唬我?”  “沒有!”穆博天迫不得己,豎起手指發誓,“我要是騙您,就不得好……”  “閉嘴吧你。”三姨太一巴掌糊在穆老七的嘴上,阻止他將惡毒的誓言說完,繼而轉身,扭著腰,一溜煙地往鬱聲離去的方向跑。  冷風撲麵,三姨太的心髒怦怦直跳。  起初,她是不信穆老七說的話的。  穆博天從前是穆家的老幺,成日沒個正行,嘴裏吐不出好話,誇大其詞乃是家常便飯。  三姨太曾經因為把他的話當真,鬧出過不少笑話,所以今日聽見他說穆聞天把鬱聲給咬了,第一反應是冷笑。  什麽咬了?  怕是老七看見老四湊到鬱聲的脖子邊,聞了聞味道,就上她麵前危言聳聽了。  但是,三姨太轉念一想:不對,穆老四是個阿爾法啊!  無論什麽情況,阿爾法湊到歐米伽的脖子邊亂聞,都不合禮數。  三姨太瞬間想起鬱聲平日裏和穆聞天的黏糊勁兒,心裏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翻湧起無數駭人的念頭。  三姨太的心思可比穆家的爺們兒細多了,稍稍一琢磨,就琢磨得心驚肉跳,兩眼發黑。  “壞菜了,這……這不會真的成結了吧?”三姨太捂著心口,急得直哆嗦,“哎喲,我的聲哎,不是被強迫的吧?”  怪不得老爺方才那麽生氣呢!  三姨太念及此,也生氣了,腳下轉了個方向,直奔著祠堂去了。  她不是去見穆老四的,而是去囑咐下人不要給老四送飯的。  強迫歐米伽的阿爾法吃什麽飯?  喝西北風去吧!  這廂,穆老四跪在祠堂裏,沒有飯吃;那廂,鬱聲氣鼓鼓地跑回屋,一眼看見了被自己帶出門,又匆匆忙忙地帶回來,隨手放在桌上的藥罐。  他瞬間顧不上生氣,心虛地抱住藥罐,趁著家裏亂作一團,再一次溜去了玉春樓。  這回,雙喜沒跟著,鬱聲順利地將藥帶到了謝小柳的麵前。  謝小柳剛醒,睡眼惺忪地瞅著在屋裏打轉的鬱聲,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小少爺,您轉悠什麽呢?”  “小柳,我四哥行了。”鬱聲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和謝小柳說,見他披上衣服,連忙湊過去,“這藥可好了呢。”  謝小柳聞言,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好就好唄,你把藥拿我這兒來做什麽?”  鬱聲難為情地低下頭:“我怕四哥瞧見嘛。”  “那就倒在牆根兒邊唄。”  “家裏人多,保不齊會被人瞧見,傳出去,他們會笑話我四哥的。”  笑話穆聞天是個有隱疾的阿爾法,多不好啊!  謝小柳心道,就算沒人看到藥渣,奉天城裏背地裏調侃穆聞天的人也不少,不差這麽一鍋湯藥。但是,謝小柳瞥著鬱聲通紅的耳朵,考慮到他的承受能力,還是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轉而笑起來:“喲,還擔心四爺被外人笑話啊?”  “嗯。”鬱聲抱緊了藥罐,“他是我的四哥呀。”  也是他的阿爾法。  謝小柳不知鬱聲話中深意,接過藥罐,隨意掂了掂:“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讓我幫你倒了,對吧?”  “嗯,麻煩你了。”鬱聲不好意思地點頭,習慣性地要去揪裙擺上的珍珠,手剛伸過去,就想起自己沒穿那身旗袍,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謝小柳瞧出他的窘迫,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小少爺,倒罐湯藥而已,你還要給我錢,不是見外嗎?”  “沒有,沒有。”鬱聲生怕謝小柳生氣,連忙解釋,“我是覺得藥好用,想要你再幫我買一點呢。”  “是藥三分毒,還是去醫院瞧瞧吧。”  “瞧了啊。”他提起醫院,腮幫子就鼓了起來,“醫生沒說我四哥有隱疾,隻說我四哥火氣旺呢。”  “火氣旺?”謝小柳聽了這話,一時愣住了。  他在玉春樓裏待得久,對炕上的事,了解得比鬱聲深。  火氣旺的阿爾法,不該不行啊。  謝小柳心裏起疑,想起了先前奉天城裏的傳聞。  大家背地裏都說穆家的四爺是個“炕見愁”,有不良的癖好,上一個上了他炕的人,差點被嚇死。  謝小柳因為鬱聲買藥之事,理所當然地認為,穆聞天在炕上嚇人,是有隱疾,心理變態的緣故。如今又聽他說穆聞天火氣旺,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想劈叉了。  “……也不知道藥效什麽時候才能消,我得再帶四哥去醫院瞧瞧。”鬱聲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四哥就喝了那麽一口,怎麽就上火了呢?”  還能為什麽?  還不是為著鬱聲。  跪在祠堂裏的穆老四,想起他股溝裏生出的小花,心裏一熱,鼻下又掛上了兩條血線。第39章   玉春樓裏,謝小柳經過一番天人交戰,還是覺得應該和鬱聲透個底兒。  別到時候給穆四爺喝錯了藥,鬧出大笑話!  “聲啊。”謝小柳一言難盡地望著他,“其實吧,我覺得你四哥很可能……哎喲,我的小少爺,你的脖子怎麽了?!”  謝小柳本想和鬱聲往深處談談床上那檔子事兒,誰料,一走到明亮處,就被鬱聲纏著紗布的脖子吸引,驚慌失措地撲過去:“可憐見兒的,別是被咬了吧?”  鬱聲愣了愣,伸手摸著脖子,難為情地低下頭:“我……我……”  “你真被咬了?”謝小柳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妙,“穆老爺子知道嗎?”  鬱聲點頭:“知道呢。”  謝小柳懸起的心落下來了一點,追問:“你四哥和七哥呢?”  鬱聲還是點頭:“都知道。”  “那就好。”謝小柳徹底放下心來,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涼茶入喉,謝小柳想的,已經不再是穆老四究竟能不能行,而是鬱聲的阿爾法到底是誰了。  他記得不久前,鬱聲曾經承認心裏有了喜歡的人,如今他麵帶春色,脖子被咬,穆家上下又無一反對,那麽就說明,咬了鬱聲的,是個好人。  謝小柳不信穆老七的眼光,但他信穆老爺子的。  穆枯山是什麽人啊?  全奉天的阿爾法在他麵前,都得低著頭,規規矩矩地喊一聲“老爺子”。  鬱聲的相好能入了老爺子的眼,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你被咬就被咬唄,裹這麽厚的紗布做什麽?”謝小柳想通其中的關竅,也就有心情開玩笑了,“你讓人家怎麽咬啊?”  鬱聲難過地哼唧:“醫生給我纏的。”  “原來剛剛你說去了醫院,不是給你四哥瞧病,是給你看脖子啊?”謝小柳恍然大悟。  “嗯,爹非要我去。”鬱聲別扭地扯著脖子上的紗布,想起穆聞天,眼裏的失落濃得像潺潺流水,一直往外溢,“小柳,你說我四哥的身子到底怎麽才能治好啊?”  謝小柳正愁不知如何提穆四爺的“隱疾”,此刻鬱聲主動開口,他瞬間精神了。  謝小柳喝了口茶,然後鄭重地將茶碗磕在桌上:“小少爺啊……”  鬱聲緊張得挺直了脊背。  “其實我覺得……”  鬱聲繃緊了下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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