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的衣服映入眼簾,寧書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卻忘了腳後就是門檻。失重的瞬間,寧書將懷裏的寧珍抱得更緊。然而匡策伸出手及時拉住了寧書的胳膊。


    看上去,匡策不過是輕鬆的伸出手拉了那麽一下,寧書弱小的身影就被拉住了。寧書立刻站好,匡策也及時放手。緊隨匡策身後的就是寧琴、關關和幾位太醫,其中也包括江宏。這是關關告知了寧琴,尋了太醫正要去找寧珍。匡策最近幾乎每隔一日便會來寧府,寧珍出了事,他急得第一個衝了出來。差點撞到了慌忙跑來的寧書。


    「給我。」江宏走過來,望著寧書說。這還是自那一日起,江宏第一次跟寧書說話。寧說愣了一下,小心地將懷裏的寧珍抱給江宏。


    「弟弟!」寧琴衝過來望著寧書懷裏的寧珍心疼得不得了,險些落下淚來。「照顧小少爺的人呢!來人!將小少爺房裏的所有人都打一頓趕出去!」


    父親病危,母親病重,連唯一的幼弟也病了,寧琴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


    「大姐先別急,先治好阿珍才是當務之急!」寧書握著寧琴的手寬慰著。


    探了探寧珍額頭的江宏臉色忽然變了,其他幾位太醫都是齊齊變了臉色。江宏也不多解釋,抱著寧珍就往朱律院走。他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寧書說道:「還請三姑娘留步,暫且留在朱律院檢查一番。」


    寧書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江宏又一臉鄭重地對寧琴說:「小少爺房裏的所有人都要檢查一遍。」


    寧琴在朱律院安排單間給寧書住下,隻有關關一個人留在那兒照顧她。首秋午秋等人都是不許進的。而寧珍房裏的所有下人都被尋了回來,吩咐留在房裏沒有命令不許出來。


    當日匡策說寧宗路上染上時疫,說得模糊,整日許許多多太醫在寧宗身邊進進出出都沒有什麽事兒,如今一個月過去了,人人都把這個事兒給淡忘了。可是怎麽就有人突然染上了和寧宗一樣的病症?


    染上這一樣病症的人還不是別人,而是寧府寶貝一樣的大房嫡長子寧珍!


    「姑娘,你說咱們也會染上時疫嗎?」關關守在寧書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著。此時的關關還不到十三歲,別看平日裏懂事貼心,此時眼裏隱隱有了淚痕。


    見寧書望著窗外發呆,關關又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詢問:「姑娘?」


    「什麽?」寧書這才回過神來。時疫?寧書沒有想這個,剛剛不知怎麽的,匡策的身影就浮現在她腦海,這兩次相遇的場景,最近偶爾隔著遠遠的匆匆一瞥,還有兩年前的場景。


    現在的他,兩年前的他,兩個身影逐漸重合。


    寧老夫人是被藥味兒熏醒的,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就再也睡不著了,索性坐了起來。


    瑞月掀起簾子進來,手裏捧著新摘的新鮮花卉,她伺候老夫人久了自然對老夫人了解頗深,她將窗台和高桌上的花瓶裏的花取了出來,又將剛摘的花兒擺了進去。她吸了吸鼻子,笑著說:「這花兒可真香,整個屋子裏都是香味兒呢!」


    寧老夫人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她擺了擺手招瑞月過去,問:「大房那邊兒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瑞月瞧著寧老夫人想要下床的樣子,就過去蹲在床腳給寧老夫人穿鞋。「小少爺的燒已經退了,太醫們說再服幾次藥當無礙了,不過還是得單獨住著,不能隨意讓人靠近。大爺和大夫人也都還病著,三姑娘並沒有發現什麽症狀,不過大姐兒還是把三姑娘留在了朱律院,這也是二夫人的意思。小少爺屋裏的兩個丫頭倒是有些發熱了,幾個太醫過去瞧了,開了幾服藥,先吃吃看。」


    瑞月簡單的將情況都說了,扶著寧老夫人的手,走到西南角的矮凳邊兒,寧老夫人剛剛坐下,瑞月就去給她倒了茶。寧老夫人喝了一口就放下來,又問:「二房那頭怎麽樣了。」


    瑞月想了一下,才說:「之前三姑娘和四姑娘常常去琴姐兒那幫襯著,現在三姑娘不能隨意亂走,四姑娘也是得了二爺吩咐不往大房那頭去了。二姑娘……大概是不方便,一直在自己的落棋齋待著不曾去過大房那頭。」


    瑞月所說的這個「不方便」自然是指匡策,兩個人的婚事已經定下了,若不是出了大爺這事兒,恐怕現在已經把日子訂下了。


    寧老夫人點了點頭,想到匡策,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小世子爺在府上可都安排好了?」


    「您就放心吧,屋子都收拾妥當了。伺候的人是王妃從王府帶過來的,咱們府上就排了幾個放心的粗使丫頭和家丁過去,連屋都是不進的。」


    寧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聽著外頭有點吵,臉上又有些不悅。瑞月就解釋:「這不因為府上的事兒,二爺最近都沒有去當差,今兒一早不知道怎麽就跟林姨娘吵起來了。」


    林姨娘是寧畫的生母,一個漂亮的江南織戶家小姐。


    寧老夫人剛想說什麽,寧老爺就踏進了屋子。


    「老爺。」寧老夫人起身,把座位讓給寧老爺,才在他身邊坐下。瑞月瞧著壺裏的茶不多了,就說了一聲然後出了屋子重新熱一壺茶水。


    「唉!」寧老爺歎了口氣,「要不是老大是小世子爺親自送回來的,老夫都要擔心這是個陰謀。」


    「怎麽說?」寧老夫人挺了挺後背坐直。


    「聖上下了命令,給老二放了個假,並且拐著彎兒讓咱們寧家好好在寧府待著。」寧老爺冷哼一聲,「知道的是怕咱們府上把病症傳染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軟禁了寧家。」


    寧老夫人想了想就寬慰道:「老爺也別多心,畢竟時疫是個大事兒!若真散播開來那後果可不敢想。」


    「時疫?」寧老爺眉毛都要豎起來了,「你見過這麽奇怪的時疫?老大回來這一路沒人染上,一回來就染給別人了?那家醫太醫進進出出都染不上,還偏偏染了自家人?」


    寧老夫就尋思起來,她年輕的時候家鄉有過一次時疫,那一次整個鎮子死了大半的人,就算如今她想想都要後怕!她也看過許多書上記載的時疫症狀,似乎和老大並不相同?寧老夫人有些疑惑地問:「那老爺的意思是……」


    瑞月回來了,手裏卻沒提著茶壺,她皺著眉說:「回老爺老夫人,三姑娘染上時疫了。」


    關關覺得自家姑娘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怎麽壞事一樁接著一樁?她這邊愁眉苦臉,一抬頭卻看見寧書平靜的將藥碗放下,滿滿一碗很苦的藥已經喝光了。


    寧書瞧著關關這副樣子,就笑了出來,她點了點關關的額頭,問:「怕不怕傳上時疫?」


    關關苦著臉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說:「原本是很怕的,但是奴婢要是躲了誰照顧姑娘呀。」


    「不會有事的,」寧書笑著說,「就算你染上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寧書說完就坐在窗邊拿起讀了一半的書讀起來,她雖然額頭仍舊有點燒,可是腦子卻是清醒的很。


    寧宗得勝歸來,更是為了小世子爺擋了三箭,這功勞可是大大的!可以讓原本就在安城有著不容小覷勢力的寧家更加顯赫。然而卻因為一場時疫,讓寧家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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