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緊張的看著他,尤也攥著衣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似乎在努力的壓抑著某種情緒,手指有些微微發顫,他垂下頭片刻,忽然緩緩的轉過臉瞥了白岩一眼。  白岩看著他毫無波瀾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不過幾秒,便眨眼收回了視線,鬆開了手,轉身往樓上走去。  “你他媽……”  白岩剛要鬆一口氣,站在一旁的王嘉軒忽然暴起,一把扯住尤也背後的衣服,眾人驚呼一聲,白岩下意識的抬眸,他忽然愣在了原地。  那一瞬間好像被無限的拉長,深藍色的校服外套和內裏黑色的圓領t恤被外力下拉了些許,露出了少年白皙的後頸,連同微微凸起的脊椎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還有那一顆小小的紅痣。  白岩隻覺得自己呼吸一凝,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怎麽會是……   “喂!你們在幹什麽!想打架嗎?”  眼見著那倆人就要動手,上課鈴和許立的咆哮聲同時響起,尤也立刻甩開了王嘉軒的手,理了理自己的校服,最後瞪了他一眼,完全無視了許立的存在,快步上了樓。  “你這…… ”許立被他這個目無尊長的態度氣的不行,奈何上課鈴已經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過道上站著的白岩和王嘉軒,暴躁道:“你倆杵在那幹嘛!還不快滾回去上課!”  王嘉軒想罵人,但是礙於許立站在那裏他也不好發作,隻好應了一聲趕忙上樓。  他上了兩級台階才發現白岩沒跟上,他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白岩臉色有點奇怪,還未等他看出什麽,後者已經大步上樓了。  這節課是薛文軍的課,跟昨天通知的一樣,今天兩節課都用來考試,薛大爺是個急性子,早就在上課前五分鍾就霸占了教室,尤也回到教室的時候,上課鈴已經結束了,他看了講台上拿著米尺叉著腰的薛大爺一眼,然後輕車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哎你這……”薛大爺也被他這個目無尊長的態度驚呆了,這要罵咧些什麽,兩聲“報告”強行打斷了他。  白岩和王嘉軒正站在門口,等他發落。  薛大爺一看是這倆,也懶得跟他們計較,甩了一聲“進來”,這二人便回到了座位。  坐在第一排才出賣完隊友的鄧向陽心虛的扭頭朝他們看了一眼,他剛一動作就遭遇了老薛的米尺敲桌警告:“看什麽看!做題!”  嚇的鄧向陽趕緊縮回了腦袋。  尤也回到了位置上,發現他和趙雨的桌子已經被“禮貌性”的拉開了幾厘米防止作弊,他抽開凳子坐下,掃了一眼正麵的選擇題的最後一題,考的比較活,不算難,甚至不用精密計算都能用排除法篩選出正確答案,尤也順手寫了個b。  “這題出的有意思。”尤也小聲的喃呢了一句,趙雨沒聽清,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見尤也寫完名字,將卷子翻了一麵。  趙雨:“……”  大佬不愧是大佬,寫不來也能這麽理直氣壯。  趙雨心裏默默給他豎起了大拇指,並且她還驚悚的發現,當她才寫完選填的時候,大佬已經趴桌上睡下了。  ……實在牛逼!  那整天白岩其實都有些心不在焉,下午陳彥考完了物理,大家便放學了,他本能的朝後排的那個位置看去,尤也早就收拾書包走了,他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空蕩蕩的。  怎麽會是他呢?是巧合嗎?  白岩實在是想不通,躺在床上竟然輾轉難眠了起來。  記憶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的夏天,那個穿著白色t恤的小少年半跪在他麵前,捏著他的腳踝柔聲問道:“這裏受傷了是嗎?疼嗎?”  小時候的他疼的“嘶”了一聲,那個小哥哥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盛夏的陽光透過層疊的樹影灑落在他的臉上,他笑起來像六月的風一樣溫柔,那個哥哥背對著他蹲下身道:“上來,我背你去附近的保衛處。”  那個午後他趴在小少年的背上,走過了一片茂盛的行道樹,蟬鳴聲仿佛要響徹雲霄似的,裹挾著花香的風迎麵吹來,小少年一路與他說著玩笑話。  他的身上似乎帶著淡淡的中藥味道,毛茸茸的發頂上縈繞著陽光,白岩低下頭,看見他白皙的後脖頸下麵,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這是他對那個小少年僅存的一些記憶碎片了。  但怎麽會是尤也呢?  白岩翻了個身,他能理解自己記憶裏麵對對方年齡的偏差,但是每當他想起尤也站在講台上不情願取下口罩的樣子,想起那天在過道裏他挑釁自己的笑容,以及今天他看向王嘉軒的眼神……   他發覺自己好像無論如何都沒法將這兩個人重疊在一起。  那晚他模模糊糊的睡著了,周六的時候幾乎中午才醒,他吃完飯就回到臥室寫作業了,中途看了一眼手機,班群裏麵已經炸開了花。  那天尤也被顧菁打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見了,包括之後他和王嘉軒起的衝突,都在年級上傳遍了,班群昨天幾乎是討論了他一晚上,一幫人真是吃飽了沒事幹。  白岩有些煩躁的扣下了手機,悶頭開始做作業,大有一副打算把自己淹死在知識的海洋裏的架勢。  周天晚上吃完晚飯,班群裏有人管白岩要答案,白岩按照慣例將作業發到班群,眾人紛紛發表情叩謝班長大人,而後他惆悵的看了一眼表,現在才七點過一點。  他發了一會兒神,忽然拿起了手機,點開了鄧向陽的對話框。  白岩:「大陽,你小學叫什麽名字?」  那邊幾乎是秒回。  鄧向陽:「白哥,你問這個幹嘛?」  白岩看著他的問題忽然有的卡殼,這明明也不算什麽大事,但是他就是暫時不想任何人知道。  正在他焦頭爛額的編借口的時候,耿直如鄧向陽已經發了一個學校名字過來了。  他不著意的鬆了口氣,打開高德搜索了一下,發現這個小學離記憶裏那個公園有四公裏的距離。  白岩看著手機上花花綠綠的地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  四公裏,不算近但也不遠,這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麽。  他歎了口氣,再次問道。  白岩:「你小學的時候知道尤也住哪裏嗎?」  鄧向陽:「???」  鄧向陽:「這我哪知道?都說了不熟啊!」  鄧向陽:「白哥你怎麽突然又對尤老板感興趣了?」  鄧向陽:「我跟你說尤老板小時候真不是現在這樣。」  鄧向陽:「那時我記得他可遵紀守法了,跟白哥你現在一樣一樣的。」  ……   這個話嘮像是被人打開了匣子,喋喋不休起來,那句“他小時候真不是現在這樣”的話,原先白岩聽起來不過當作是一句玩笑,聽過就算了,現在再次看見,忽然有些心驚膽戰。  他又想起了尤也學生證上麵那張意氣風發的臉。  白岩仰躺在椅子上,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  手機在這個時候又響了一聲,他拿起來一看,還是鄧向陽。  鄧向陽:「白哥,你多久把尤老板拉進我們群裏啊?」  他們明麵上有個班群,私下裏也有一個。  尤也才到這個班,加上他的那些表現讓人一言難盡,這兩周鄧向陽是第一個提出將尤也拉進群的人。  白岩忽然發現自己看見“尤老板”三個字就有些頭疼,他隨意的回了一句“再說”就起身離開了臥室。  白岩的父母正在客廳看電視,看見白岩出來朝玄關走去,他媽媽好奇的問道:“小岩,你要出去?”  “嗯,出去走走,散散心。”  白岩說著,穿上鞋出去了,留父母二人在家麵麵相覷。  外麵的天雖然已經全黑了,但是城市的街道車水馬龍,臨街的商鋪還都開著門,行人絡繹不絕,倒也還算熱鬧。  他的心裏有事,走起路也心不在焉。  有時候大腦亂成一團便和一片空白是一樣的,反正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周圍安靜的嚇人,左右望去皆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商鋪沒有車流,就連路燈光都藏在濃密的樹叢裏麵,艱難的散發著暗淡的光。  ……原來他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九中附近。  九中從後門出去往外走,經過兩條街的樣子,會看見幾個非常的偏僻巷子,據說經常有混混在那附近打架鬥毆,他們學校領導也日常提醒他們繞開這一段路走,免得出事。  白岩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這。  他正打算掉頭往回走,忽然聽見有說話的聲音傳來——什麽“搶我女人”、“我看你想死”以及一些並不想複述的髒話。  他好奇的往聲源方向看了一眼,有兩個人影站在巷口另一側的路燈光下,二人個子都挺高,其中一個生的寬厚壯實,另一個就顯得瘦弱了許多,盡管隔著太遠看不清臉,但是也能感覺到他們快打起來了。  白岩皺了皺眉,心說又是什麽混混在約架,他本著明哲保身的想法正要離開,沒想到腳剛踏出一步,忽然聽見那邊一人喊了一句“尤也”。  這兩個字無比清晰的灌入了白岩的耳朵。  他瞬間僵住了,下意識的朝那邊看去,隻聽見“砰”的一聲,那個略顯瘦弱的人影撞上了電線杆。  白岩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  ☆、尤老板被打爆狗頭了  “你他媽的…… ”  黃浩天一拳揮了上去,尤也因為慣性撞在了身後的電線杆上,額角似乎被磕了一下,撞的他一時有些發暈。  他本來想著讓這個人揍一頓了事,沒想到剛開局就出了點意外,這個人氣力和體格比他想象的都要大,尤也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可是稍微一用力腦子就發暈,他狼狽的跌回了地麵。  “你丫以為你是誰啊……”  “住手!”  黃浩天本來抬腳打算在補一腳,沒想到一個人影忽然從巷道的另一頭衝了出來,他猝不及防的被撞飛了幾步出去。  “尤也!你沒事吧,尤也?”  白岩蹲下身想把地上那人扶起,後者卻表現的十分抗拒,一張好看的臉上沾染些血汙,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照射下來,隻能大概的看見他額角在微微淌血。  白岩正要伸手查看,尤也忽然一把推開他的手,順勢將胳膊橫在了他麵前,白岩愣了一下,發現尤也正企圖用一種保護的姿勢將他護在身後。  “你他娘的哪來的野種……”  還沒等白岩回過神來,剛才被他撞出去的社會男大罵了一聲就要朝這邊衝來,白岩一時間有些慌了神,他從小到大都沒怎麽打過架,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背後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盡管身體裏無數個細胞都叫囂著想跑,但是人卻站了起來,硬著頭皮上前了一步。  白岩內心慌亂的很,但是表麵上卻看著很冷靜,頭頂的路燈光灑落下來,他個子本來也高,看起來還是有些威懾力。  ……隻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到底幾分幾兩。  他本來都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了,沒想到那個本來暴跳如雷的社會哥看見他的臉的瞬間忽然僵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驚愕道:“你不是……八班那個白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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