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中,清一色都是藍色世界。僅有天空、海洋與水平線存在。
對於在暗室中度過天空之旅的少女而言,實在是過於眩目的光景。
一架舊科學大型雙引擎直升機,上頭刻著路布魯王國的紋章。抵達一萬兩千英尺高空的運輸直升機中,一名少女從機門探出身子。
她那頭海藍色的秀發,與『藍金剛石』之瞳,使澄澈的天空與閃耀的海洋都相形失色。
少女將隨風飄揚的藍色長發束成馬尾。包覆豐滿雙峰與纖細腰身的純白洋裝,隨風擺蕩。她伸出修長的腳,微微上吊的雙眸注視著東方水平線。
藍色眼眸是魔術師的證明,亦被比喻為藍色寶石。擁有以絢爛色彩與光輝為傲的寶石稱號之人,身上也寄宿著相應的強大魔力。
要是爬升到鑽石位階,在王國中便能自詡為最高位的魔術師。少女既是路布魯最強的魔術師,亦為王國第三公主──笛賽爾?杜蘭朵。
「過去這附近,好像有座很大的島國吧。」
笛賽爾的低語聲,隨風稍縱即逝。
她搭乘運輸直升機飛越的天空,直到七十年前左右,還是某座極東島國的領空。然而繁華國度的光景已不複存在,眼前隻有一片廣闊的海洋,延展至遠方。
據說現今被稱為『遠古國度』的失落島國中,過去曾有許多太古刀劍與寶玉,密集地蘊藏於狹窄的國土上。
──零星散落於世界各個角落、有著魔性傳說?傳承的聖物,忽然全部孕育出魔力,產生魔法?魔術的概念。這就是舊曆二○○○年時的大異變。
魔術概念化的瞬間,負荷量超載造成的魔力漩渦,將遠古國度吞噬毀滅。雖然喪失了九成國土與國民,但魔力湍流奔向全世界,使地球以淩駕物理法則的『魔法世界』之姿重獲新生。
如今是魔法曆七○年。在這個新世界,以物理法則為基礎的舊科學文明,已因為全新構築的魔術文明而沒落。
「到新天地阿爾黛那,還需要多久?」
「以直升機的速度,還需要幾個小時,公主殿下。」
部下的回複使笛賽爾若無其事的臉因不滿而皴起。突然間,她拿起靠在直升機牆邊的古老手杖。
「哼~那麽接下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同時毫不猶豫地躍向空中,連讓來自祖國的共乘人們製止她的時間都不給。重力施加於少女嬌柔的身體,陣風強勁吹打。轉瞬間,笛賽爾已經遠離直升機,埋沒於湛藍的世界中。
她消失在空中的身體,不久後便會撞擊海麵,碎裂四散、屍骨無存吧。
──然而,那是不解風情的物理法則仍高傲蠻橫的舊時代常識。
「讓吾身輕盈飛舞於天空。」
笛賽爾的唇瓣編織著詠唱咒文。下個瞬問,她的手杖散發出耀眼光芒。
那是把光芒閃爍的黃金權杖。上頭裝飾著超過五三○克拉的龐大鑽石,與其他大小不一的寶石,以及神聖的十字架。
玉璽級聖遺物『卡利南權杖』──
世界上夾帶著魔力的聖物,現今被稱為聖遺物,並用來當作魔術發動的媒介。其中,笛賽爾持有的權杖擁有相當高的內含魔力量,是象征舊曆國家王權的稀有珍品。
笛賽爾被風擺弄的身體,與權杖的光輝一同從重力中解放。她在空中破風飛舞,甚至比鳥兒更加自由自在,絲毫沒有要墜落的樣子。
以聲音語言為主,否定並覆寫物理法則;透過詠唱咒文通往魔法世界,以及行使魔術。這些便是手持聖遺物的魔術師特權。
「好舒服──感覺完全解放了!」
笛賽爾用全身感受著風,自由自在地在藍天前進。她在空中坐上卡利南權杖,把它當作飛天掃帚。
遠古國度免於被水淹沒、剩下的一成國土,現在就位於她目標的東方水平線前方。那裏是被世界上最濃厚魔力覆蓋之地,散亂林立著迷宮化的舊曆遺跡,同時是魔術師們的聖域──如今被喚作『新天地阿爾黛那』的地方。
由於聖遺物與魔術師的興起,存在於舊曆世界的既存國家已然瓦解。現在情勢產生劇烈變化。坐擁眾多聖遺物的三處機構發展成大國,將世界區分為三。
支配歐洲圈與非洲大陸全土的路布魯王國。
統治南美與北美大陸的梅卓波利丹合眾國。
以及統領舊俄羅斯領地與亞洲圈全域的艾米塔吉帝國。
三大國爭相競爭世界霸權,持續進行爭奪聖遺物的戰爭。唯一不受大國支配的新天地阿爾黛那中,至今仍有許多聖遺物沉睡,不為人所有。
公主笛賽爾被賦予的任務,便是在阿爾黛那進行間諜行動。目的是奪取遠古國度中,被譽為『三神器』的玉璽級聖遺物。這是笛賽爾的父親,也就是國王賦予她的間諜任務,更是使她感到身負重任的最大主因。
「──提升速度。」
笛賽爾語落之時,她在空中前進的速度猛然提升。其速度之快,仿佛要拋開一切束縛。
魔力殘渣宛如飛機雲般拖曳出凝結尾,於藍天描繪出線條。
一名老魔術師從海上抬頭,仰望笛賽爾飛行的身影。
太陽眼鏡遮蔽了他瞳孔的位階。他有著一頭蒼老的白發,以及時髦的八字胡與短胡須。身上的長袍,是唯有阿爾黛那魔術機構?威諾學園的教授才被允許穿上的。
老魔術師搭乘的救難船上,同樣刻上學園的校徽。是前往回收被水淹沒的聖遺物時,使用的學園調查船。
船上的老魔術師瞥了一眼上空的笛賽爾後,輕輕地拿下太陽眼鏡。
「這裏是大賢者懷斯曼。感應到高位階魔力反應。看來有一名魔術師正朝著阿爾黛那的魔都前進。」
老魔術師以藍色的眼眸追逐著翱翔而去的少女,不知道對誰如此低喃道。
不久,下一個捕捉到笛賽爾身影的人,是一名裙擺被海風撥弄的少女。她將銀色秀發綁成雙馬尾。其佇立的地點,是靠近阿爾黛那陸地的海岬前端。
與方才那名老魔術師相同,銀發少女的眼眸也染上深邃的藍色,嘴邊漾起一抹小惡魔般的笑容,仰望著從遙遠上方通過的笛賽爾說:
「這裏是魔女維琪。飛行中的美少女魔術師將藍發綁成馬尾,穿著白洋裝。感覺分數相當高唷。」
在空中翱翔的笛賽爾,渾然不知自己正被某人注視,隻是繼續坐在卡利南權杖上,在阿爾黛那大地上方滑翔前進。
延展於眼下的,是殘存於地麵上、由舊科學技術建造而成的高樓都市區。
建築物被夾帶魔力而異常綠化的森林植物囚禁,到處都被藤蔓與莖纏繞。宛如遺跡一般,別有一番風雅。
都市內部以及於地下擴展開來的設施,如今化為無人踏足的迷宮,危險魔獸橫行霸道。位於此處的某個角落──
「這裏是黑魔導師沃洛克。已目擊那名美少女,她依然朝魔都高速接近中。」
黑暗中,擁有緋紅色魔眼的青年,用視線追逐少女。
笛賽爾渾然不覺,來自各方的視線已兩、三次投向她。她飛越雜亂林立的舊曆遺跡,朝新天地中心『魔都』接近。
居住於阿爾黛那的人們,大多數是由厭惡三大國爭戰的移民,與少數遠古國度居民的後裔組成。他們以大異變的爆炸中心為首都,並以首都周邊一帶為中心,擴展生活圈。
說起生活水準,被綠意覆蓋的魔都街道,比不上便利性十足的舊曆時代,卻也因為人們而相當活絡。
被花草地毯埋沒的道路上,有名七歲左右的年幼少年正拿著粉筆,在牆壁上描繪不可思議的塗鴉。
「這裏是煉金術士亞克密斯特。這邊也看到了漂亮的大姐姐喔!嗯,找到正確角度和地點的話,似乎可以偷看到裙底。」
頑皮小鬼露出調皮的神情,仰望著在天空飛翔的笛賽爾。
「抱歉~從這裏看不見,之後就拜托啦!」
笛賽爾飛行路徑的前方,是位於魔都中央的威諾學園。
監視其動向的謎之男女老幼,各自確認了監視對象的移動狀況後,便從現場消失了蹤影。
──同一時間……
方才男女老幼頻繁傳送魔術通訊的地點,正位於魔都的布萊克本府。
廚房中,有一名外表年約九歲的小女孩。
單手拿著平底鍋,搖曳一頭黑色長發的小女孩,身穿從舊曆時代延續傳承下來的哥德蘿莉裝扮。
「煮呀煮呀~變好吃吧~」
她口中編織著孩童般的咒語,語調口齒不清。
聲音的主人,名為莫莉卡?布萊克本。她有一個今年十七歲的弟弟──名為布藍登的禦宅學生魔術師,是位年僅九歲的年幼姐姐。
「布藍,飯做好了唷。」
莫莉卡凝視平底鍋中沾滿醬汁的義大利麵,滿足於橄欖油的芳醇香氣中,呼喚最親愛的弟弟。
平時無論處於多深層的睡眠中,聽到姐姐呼喚的弟弟總是會回應「好喔~」這次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明明從剛才開始他就喧鬧不已,肯定已經起床了。
莫莉卡將義大利麵盛上盤子後,微微歪著頭走向弟弟的房間。
她輕輕敲了下門後,打開房門。隻見布藍緊閉雙眸,坐在床鋪上擺出打坐的姿勢。那是久遠以前,遠古國度用來集中精神的姿勢。
布藍與莫莉卡這對姐弟,是遠古國度居民的後裔。他們的黑發便是傳承自遠古國度。雖然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根本不像姐弟,倒像是兄妹。
「布藍~姐姐的特製義大利麵要冷掉了~……」
莫莉卡在弟弟麵前鼓起臉頰,但布藍依舊毫無反應。簡直像是隻有意識遠離了這裏。
「難不成是在附身嗎?」
這時,莫莉卡再次像小鳥般歪下了頭。
布藍的意識,飛向遠離自己家的威諾學園。
醒來後,他所在之處並非床鋪,而是課堂中的教室桌前。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製服。身體也並非布藍本人的肉體,是與他長相相同的分身──『稻草人斯奎刻洛』的身體。布藍將自己的意識整個投影、附身到平時靠遠距離操作的分身上。
「布藍登,你總算醒來啦。做好補考的覺悟吧。你就是這副樣子,才會被當成吊車尾的廢石啊。」
老師嫌棄的聲音傳到耳裏。同樣在上課的學生們也一臉厭煩。
然而,布藍無視他們,掌握現狀的瞬間立刻拿下眼鏡,以驚人的氣勢猛然從座位站起。不僅如此,他完全不把周圍人訝異的神情放在心上,逕自從教室奪門而出。
布藍全力衝刺。穿越教學樓的走廊後,從窗戶一躍而下,以猛烈的速度占據中庭中央,接著以銳利的眼神抬頭仰望天空。
「趕上了!」
布藍欣喜若狂地擺出勝利姿勢,視線的遙遠前方,是從阿爾黛那近海飛來的藍發少女?笛賽爾的身影。
她此刻依舊坐在權杖上。但如同目測的結果,她的目的地是威諾學園,預測著陸地點是中庭。不用說,降落方向和角度都完美無缺。隻要笛賽爾就這樣飛來,她的裙下春光便會暴露於布藍眼前。
「──【●rec】!!」
隨著魄力十足、氣宇軒昂的喊聲,布藍啟動稻草人斯奎刻洛的影像錄影功能。
在上空,發現著陸地點有人影的笛賽爾,卻手握權杖編織出詠唱咒文。
「令任何人都無法窺探吾之裙底。」
這是笛賽爾用魔術創立的新法則。想破除那法則,有兩個方法。
身上擁有的魔力,足以超越笛賽爾持有的『藍金剛石』位階。
或是製造矛盾,用全新的魔術推翻笛賽爾的法則。
「吾之眼眸,偷窺她的內褲!!」
彼此覆寫新法則,時而從正麵使對方屈服,時而製造破綻將魔術瓦解──這正是魔法曆時代中,魔術師與魔術師之間的戰鬥。
布藍選擇正麵對決。他的黑色右眼閃爍著深沉的藍色。
──新天地阿爾黛那的魔都中,有著這麽一個都市傳說。
據說存在連三大國都尚未確認真偽,以空想礦石的名字來形容的奧利哈鋼位階。其力量甚至超越鑽石位階。不僅如此,傳說在阿爾黛那,有七名魔術師持有此最高位階。他們維持了新天地的自治獨立,日夜防止三大國的幹涉。
魔術秘密組織『七詠唱七分身』。
據說率領那個秘密組織的團長,是阿爾黛那最強的魔術師。擁有傳說中『藍生生魂藍奧利哈剛』之瞳的他,被尊稱為『魔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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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下方的最佳角度──換言之,那裏正是布藍與少女猛烈相撞的路徑。
「沒有顧及到應付物理攻擊的對策啊……」
將否定力學化為可能的魔術師,相當輕視物理攻擊。
在魔法世界中,術者的一切空想將夾帶魔力,抹消並改寫物理法則。例如說,施加『槍械無效』這種輔助魔術的日用品,無論是玻璃製還是木製,都能撐過各種槍彈的攻擊。相反地,用鐵槌敲打則會輕易被破壞。這樣的話,接下來就施加『鈍器無效』的魔術──如此重複積累之下,魔術師們徹底淩駕舊曆科學技術製造出的所有兵器。
因此輕視物理攻擊的風氣不僅擴及到三大國,連阿爾黛那也深受影響。
「好痛……」
布藍因劇烈衝撞狠狠摔倒在地上。附身時,他的感官與分身共享,因此他應該如同字麵上一般,「痛切體會」到偷窺的報應。
從遙遠上空高速衝刺造成的衝撞,之所以能讓布藍說聲「好痛」就沒事,是多虧威諾學園的製服,上頭施加了『減輕物理威力』這項隨時發動的輔助魔術,以及分身的韌性。
「對方沒事吧……」
布藍擔心起墜落下來的少女,趕忙站起身來。
他環視中庭,發現如睡著般暈過去的少女。她在花朵地毯上,呈大字型仰躺在藍天之下。「好像昏過去了……但她大概有用魔術防禦吧,看來沒有受傷。」
布藍確認著少女的傷勢,視線卻不經意地停留在對方微微卷起的短裙裙擺。
直到剛才還以鐵壁般防禦保護裙底的魔術障壁,在身為術者的少女失去意識的現在,已經喪失了效果。若想瞻仰亟欲一窺究竟的內褲,現在隻要一根小指頭就能成事了。
布藍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輕捏起少女的短裙裙擺──接著以幹脆俐落的動作將裙擺調回正確的位置。
「我所追求的始終是幸運的好色行為,不是性騷擾。真是場不錯的勝負……」
布藍漾起一抹爽朗的微笑。風拂過他的眼角,吹動著花草。少女的藍發隨風輕輕飄揚。
忽然間,布藍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被少女的胸口吸引。
畢竟那是對巨乳,這也無可奈何。
禦宅資曆長久的布藍,至今曾偷窺──不對,是曾好幾次努力親手招來運氣與機會。
雖然他沒有一丁點和女人相處的經驗,然而關於女體,他卻已達到專家領域。那是為了提升分身鑄造的技術,而不斷進行美少女模型修練的成果。
布藍以認真的眼神,眯細雙眼看著少女的睡姿。她端正的容貌既高雅又高貴,且兼具英氣凜然與活潑的神色……布藍迅速地將視線從臉部移往下方。
少女的體態雖然嬌柔,卻有著豐滿的巨乳,以及俏麗的優質臀部。相反地,她的腰部很纖細,擁有出色的好身材。再加上仰躺在地的少女的巨乳分別被重力吸引,仿佛強調其份量似地朝左右下沉。
「這家夥沒有穿胸罩!」
布藍不由得大喊出聲。確實,有穿胸罩的話胸型不應該會垮下。布藍連忙啟動分身的錄影功能,窺探少女的胸部。
「這個形狀可以當作模型的參考。總之先【●rec】起來吧。」
就在這時……
少女的『藍金剛石』之瞳猛然睜開。沐浴在陽光之下的眼眸閃爍著光輝。
「好痛──……」
她輕輕地搖搖頭,朝一旁的布藍說:
「喂,你沒有受傷吧?」
然而布藍的意識,都集中在少女撐起身子時,順勢搖晃的無胸罩巨乳上。
──據說,高位階的女性魔術師不會穿胸罩。
魔術淩駕並否定了物理法則。照這個道理來說,無論多大的胸部都不會下垂。違反重力的巨乳,就算像舊科學機器人那般張揚醒目,也隨時能夠完美地維持胸型──隨著少女蘇醒而取回魔力的巨乳,現在似乎也回到了萬全的狀態。所以沒有必要靠胸罩支撐,不穿胸罩也不會老化下垂。
如今,注入魔力、以立體縫製手法製成的威諾學園製服,也完美地覆蓋女性魔術師們自由的胸部,並以不會阻礙其搖晃的出色構造為傲。
「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位階這麽高的魔術師……」
「是嗎?也對,畢竟我有這雙眼嘛。」
誤會布藍視線所向之處的少女,將指尖伸向自己的眼角。
少女的反應使布藍慌張地將目光從雙峰穀間向上移動。
有些上吊的『藍金剛石』之瞳,其色澤、品質都令人眩目。就連布藍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三大國都評為最高位階的光輝。
「這麽說來,我曾聽說過。據說路布魯的第三公主是罕見的鑽石位階,不僅眼眸,連發色也是美麗的藍色。」
「嗯哼。消息已經傳到這種地方來啦。」
少女如此低喃,撩起披在肩上的馬尾。
「聽說這種發色在舊曆是不可能出現的,但現在似乎有些生來魔術師素質就很高的人,不僅瞳色,連發色也會是藍色。」
接著她輕輕捏起自己的瀏海並向上看,使發絲映入眼簾。
「讓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路布魯王國第三公主,笛賽爾?杜蘭朵。」
「路布魯王國的公主殿下,難不成要來我們學園留學嗎?」
布藍以狐疑的眼光瞥向笛賽爾。
另一方麵,笛賽爾從方才開始,便不斷仔細凝視著布藍懷有疑心的眼眸。少年的雙眸要說是藍色,未免顯得太過暗沉。幾乎接近黑色。
被比喻成寶石的瞳孔位階,大略分為『寶石』、『半寶石』與『廢石』三種。笛賽爾的鑽石位階,即便在『寶石』當中也是最優質的。相對地,布藍的位階毫無疑問是最低階的『廢石』。
(不值一提的對象。)
笛賽爾對布藍的興趣急速冷卻,她已經感覺不到在這裏浪費時間與布藍對話的必要性。
「沒錯,我就是留學生。那麽,失陪了。」
她撿起卡利南權杖站起身,接著轉身背向布藍,向前邁出腳步。如此冷酷的態度,使布藍
不禁一臉錯愕。
「喂、喂,接下來該輪到我自我介紹了吧?我還可以帶你參觀校園……」
「不用了,我會自己摸熟的。」
「好、好冷淡……這是對未來同學該有的態度嗎……」
當布藍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笛賽爾停下了腳步。她搖擺著藍色馬尾,將英氣凜然的臉孔轉了過來,再次麵向布藍。
「你說『同學』?換言之,那是指在同一所學校學習的『友人』嗎……?」
笛賽爾驚愕地雙眼圓睜。不知為何她顯得相當倉皇失措,並用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凝視著布藍。
「那指的就是『朋友』的意思吧?」
「是啊。」
「那、那麽,意思是我和你已經是朋友了嗎?」
「大概是這樣吧。」
既然她說自己是留學生,之後應該就會成為威諾學園的學生吧。那他們毫無疑問是同學。當然,他們根本沒培養半點朋友關係,但從廣義的解釋來看,把同學說成是友人應該也沒問題吧。於是布藍隨興地點了點頭。
「我有朋友了……?」
「?」
「十年來都一個人宅在家活到現在的我,竟然這麽快就在留學第一天交到第一個朋友?朋友是這麽容易獲得的東西嗎?」
笛賽爾湛藍的眼眸在布藍麵前一瞬間泛起淚光,隨即又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反應和之前冰冷、冷漠的態度完全是不同境界。
「宅在家十年……連我都沒那麽誇張……」
布藍泛起一抹苦笑,但下個瞬間,他的臉因驚愕而抽搐。
笛賽爾突然之間大大張開雙手,擁抱了他。
擁抱。
也就是緊緊地抱在一起。
完全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使布藍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笛賽爾不但用力地緊抱住布藍的身體,還將自己的右臉頰貼上布藍的右臉頰,接下來再將左臉頰貼上他的左臉頰。
笛賽爾沒穿胸罩的巨乳緊壓著布藍,幾乎要被擠壞。不僅如此,她還突然間把臉湊近,不停用臉頰碰觸布藍。
至今為止,布藍都把處理人際關係的工作全部交給分身。對對異性毫無免疫力的禦宅族而言,根本不會有突然被美少女擁抱的經驗。
「竟然連朋友的名字都不打算聽,我真是個大笨蛋!我真是的,對不起!」
笛賽爾緊擁住布藍的神情,和冷漠的第一印象完全判若兩人。
她的笑容是如此柔和,仿佛迎來融雪後的春天。交到朋友的感動,似乎瞬間改變了她。
然而,布藍從剛才開始,便因肌膚接觸的衝擊而持續僵硬。
「那麽,請務必重新自我介紹一次。這次我會認真聽的!」
即便笛賽爾這麽說,布藍仍然毫無反應。
「沒有反應……難不成是我搞錯了朋友間的招呼方式!?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我明明一個人預習過了!果然起初應該先從握手開始嗎!?我該不會就這樣遭到嫌棄,失去第一個朋友吧!?」
笛賽爾不安地臉色發青,急迫懇切地緊抓住布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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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重新打一次招呼!這次我會做好的!」
說完,笛賽爾再次擁住布藍,將胸部緊貼住他並左右碰觸臉頰兩次──
「哇──!等一下、等一下!」
就在那前一刻,恢複意識的布藍推開笛賽爾的身體。肌膚接觸的觸感太過強烈,難保不會讓分身過熱而解除附身狀態。
「竟然被拒絕了……我沒資格當你的朋友嗎!?我不夠格嗎!?」
「不是的、不是的!」
「……你不會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啦!」
布藍拚命安慰眼神蒙上一層陰影的笛賽爾。
「是嗎?太好了!」
笛賽爾笑逐顏開,綻露出安心的笑容。
(她到底多缺朋友啊……)
布藍心中極盡無奈。但他立刻想到自己的朋友人數,甚至連彎下一根手指都不需要。這個事實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那麽,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笛賽爾凝視著布藍意誌消沉的臉。那副表情,讓人想像不到她和剛才說出「不用了」的少女是同一個人。
「我是布藍登?布萊克本。為數稀少的熟人都叫我布藍。」
為數稀少的熟人──也就是指姐姐。
「白布藍?」
這個稱呼與布藍黑發黑眼的反差,使笛賽爾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那是路布魯語吧?在古阿爾比恩的語言中,是大鴉布藍的意思。」
大鴉布藍。在古代威爾斯語中,這個詞匯意味著渡鴉。
「嗯哼,這麽講就跟你很像了。」
不知為何,笛賽爾一臉疑惑,凝視布藍如同烏鴉般的發色與瞳色──就在這時,她連忙搖了搖頭。
「……對了,我差不多該走了。必須連絡學園我已經抵達的事情,再見啦!」
笛賽爾綻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後,轉過身離開。
海藍色的馬尾漸行漸遠,過了一會兒,等她走到聲音傳不到的距離後,布藍總算吐出了一直憋在心裏的話。
「幸好是附身狀態……真的是幸好……但是──既然都這樣了,真希望她能在我用自己身體的時候抱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藍懊悔地嘶吼,緩緩地癱坐在原地。
不久後,布藍忽然抬起頭,小聲地低喃道:
「……這麽說來,她也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呢。」
那種誤會般的開端,真的可以稱作朋友關係嗎──對於至今從未交過任何朋友的禦宅族來說,根本無從判斷。
──附身解除。
如此默念的下一個瞬間,布藍的意識回到家中。原本的肉體不知何時已躺在床上,好好地蓋上了棉被。
回到自己肉身的布藍,戰戰兢兢地用手觸摸自己的胸膛和臉頰,也就是方才被笛賽爾的胸部與雙頰抵住的地方。
即便保有觸感的記憶,本體上卻絲毫沒有留下溫暖的餘香。得到那教人羨慕的體驗,終究是分身,而非布藍本人。
「好不甘心……第一次這麽恨自己的禦宅體質……」
要是可以每天接受那種招呼,就算要用真身去學校他也能欣然接受──那柔軟的肌膚接觸,破壞力足以令他產生這種想法。
「話又說回來……雖然順勢成為了朋友,但這回的留學生竟是路布魯的公主殿下啊……阿爾黛那的麻煩事似乎又要增加了。」
這時,布藍總算察覺到棉被的某一部分凸了起來。
「這是……姐姐?」
布藍翻開棉被。不出所料,莫莉卡就在身旁輕輕打呼。
「嗯唔……早安,布藍。」
莫莉卡似乎因布藍本體覺醒,連帶醒了過來。她用雙手揉揉眼角,緩緩地撐起上半身。「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因為我突然覺得很困嘛。」
莫莉卡用嬌小的身體抱住布藍的手臂,昏昏欲睡地忍住了哈欠。
「就算這樣,為什麽要睡在同一條棉被裏?」
「因為和布藍在一起比較好嘛。」
「……真拿你沒轍。」
布藍將手放在依偎著自己的蘿莉姐姐頭上,輕輕地安撫。莫莉卡垂下眼簾,嘴角愉快地綻放出笑容。這對姐弟之間,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
「飯煮好了唷,快點去吃吧?」
被莫莉卡這麽一說,布藍突然覺得很餓。這麽說來今天從早上就一直在睡,還沒吃任何東西,他立刻回答:「好喔~」
「話說回來,顯示器的錄影功能剛剛好像在運轉,你拍了什麽?」
「……這個嘛,呃,沒什麽大不了的。」
「啊──你在敷衍我──!」
趁姐姐追問前,布藍將在懷裏掙紮的姐姐抱到房外。
擺在餐桌上,裝在盤子裏的兩人份義大利麵──還沒有冷掉。令人訝異的是,麵就像剛做好的一樣,到現在依然散發熱氣。
「姐姐,你又為了這點小事用魔術了嗎?」
「我想讓布藍隨時都能吃到剛做好的料理。」
被抱到兒童座椅上的莫莉卡,對弟弟露出與歲數相符的燦爛笑容。
「還有,我追加了讓料理變好吃的咒語唷。」
「你是從哪裏學來那種和詐欺沒兩樣的付費服務?」
「才不是詐欺呢。姐姐的咒語可不太一樣喔──?」
莫莉卡無視一臉無奈的布藍,拿起一旁準備好的黑色團塊。
是黑鬆露。
「變好吃吧──變好吃吧──」
隨著可愛的呼聲,莫莉卡大膽地將黑鬆露切成片,加進弟弟的盤子裏。以咒語來說,這效果與確定性實在高過頭了。
就算不將料理送進嘴裏,布藍也確信它正逐漸變得美味。而那道想法,更乘著鬆露濃醇的香氣,在布藍的腦海中回蕩。
「好,完成了」
「蹺課不去學校,又在大白天吃到高級鬆露。禦宅族果然最棒了。」
咒語(物理)發揮了效果,姐姐特製的義大利麵相當可口。
「但是啊,姐姐。這麽寵溺弟弟的話,我將來會變成沒用的男人喔。」
「咦──?姐姐要是拿出真本事,還能做出更厲害的事唷。」
吃完飯後──
兩人的閑聊結束,莫莉卡開始洗衣服,而布藍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裝設了足足五台水晶顯示器,各自映照出阿爾黛那各地的光景。其中一台映照出與笛賽爾相遇的學園中庭的景色。那是直到剛才為止,布藍附身的『稻草人斯奎刻洛』的視野影像。
「接下來……」
布藍拿起連接水晶顯示器的搖杆。那是將從舊曆時代存留下來的遊戲機附屬品挪用過來的。
「下午的課很快就要開始了,讓稻草人斯奎刻洛移動吧。然後啊──」
kugiri-002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後要在威諾學園和大家一起奮發向學的路布魯第三公主,笛賽爾?杜蘭朵殿下。」
在威諾學園數一數二的大教室中,懷利?懷斯曼站在講台上,將身旁麵色緊張的笛賽爾介紹給其他的學生魔術師。
她已經換上學園的女子製服。和同年代的少男少女們穿著一樣的打扮,似乎讓她難掩興奮。
「各位,雖說她是路布魯的公主殿下,但既然她作為一名留學生來到威諾學園,在阿爾黛那,她就和各位一樣是學生魔術師。待遇不會有所不同。至少,我並不打算給予她特別待遇。和她好好相處吧。」
以太陽眼鏡為注冊商標的白發老教授如此說道。同時,不失公主品格的笛賽爾,以不失禮的態度撩起裙擺一角,向同學們敬了一禮。
教室內的反應卻很平淡。鼓掌聲稀稀落落──應該說,就隻有懷斯曼教授,以及占據角落桌子的男學生,共計兩個人在鼓掌而已。
對與新同學的相遇滿懷期待的笛賽爾看到這種反應,眼眸漸漸蒙上一層陰霾,顯得相當沮
喪。
「別放在心上,笛賽爾同學。畢竟以魔術為誌之人,基本上盡是些陰沉、排他又自我中心的書呆子。特別在阿爾黛那,這種傾向又更為顯著──」
即便懷斯曼教授如此安撫笛賽爾,她那藍色的眼眸也沒有恢複光輝。
「──喂,不拍手的人,我要把他當掉。」
瞧見笛賽爾那副模樣的老教授,維持慈祥老爺爺的麵孔,太陽眼鏡卻閃過一道微弱的光芒,並用冷徹的語調如此威脅道。刹那間,如雷貫耳的鼓掌喝采聲傳進笛賽爾耳裏。
聽到這片喝采,笛賽爾的神情總算恢複精力。
「教授,我的座位在哪裏?」
「威諾學園的課堂全都采用自由入座。沒有特定的班級,也沒有導師。要修習哪堂課也是你的自由,自由出席你認為對自己的魔術研究有幫助的課堂就行了。不過,為了晉級和畢業,必須取得學分。」
也就是說,所有課堂都采取選修的方式。
如此一來,受歡迎教授的課堂,人也會跟著聚集。從被分配的教室大小,以及聚集的學生人數來推測,懷斯曼應該是學園裏相當有人氣的知名教授吧。
懷斯曼的說明卻讓笛賽爾的神情再次蒙上一層陰影。
「那、那麽……就沒有能夠成為朋友的……同學了嗎……?」
「啊──但、但是啊,你可以和感情要好的人修習相同的課程,也可以一直坐在隔壁的座位,不會因為換班而分開。」
不知為何,懷斯曼教授露骨地顧慮笛賽爾的心情。多虧如此,她的表情總算恢複光彩。
就這樣,笛賽爾在鼓掌聲中──畢竟老教授一直不肯叫他們「停下來」──朝大教室的最深處前進。
她的目標,是方才除了教授以外,唯一一個一開始就鼓掌迎接她的男學生隔壁座位。當然,那名學生正是布藍。
笛賽爾戰戰兢兢地在布藍隔壁坐下後,點頭對他微笑。
看到笛賽爾的笑容,布藍不發一語地輕輕點頭回應。
(奇怪?和剛才在中庭相遇時,氣質好像有點不一樣?)
布藍的反應使笛賽爾微微歪下了頭。
仔細凝視之後,笛賽爾首先注意到布藍的眼鏡。
記得在中庭相遇時,他應該沒有戴眼鏡才對。
(是因為坐在後方的座位才戴眼鏡的嗎?他眼睛不好嗎?)
一副眼鏡就能讓氣質差距這麽大嗎──笛賽爾邊想邊歪著頭,布藍卻始終如一地望著講台。
「那麽各位,開始上課吧!」
以這句話為信號,鼓掌聲總算停止。懷斯曼教授輕輕彈了一下手指。
瞬間,老教授的魔術使幾支白色粉筆浮在半空中,它們各自舞動,在黑板上寫下文字。
「所謂的魔術,正是否定物理法則。從魔術到大魔術,最終抵達的領域即為『魔法』──其本質便是借由行使魔術,來改變支配我們人類的宇宙絕對法則。換言之,魔術可以將術者的想像力化為現實,進而淩駕宇宙真理。」
老教授如此說道,指向收拾得幹淨整潔的講桌。
「這個當下,這裏什麽也沒有。隻要沒有產生讓力學運作的能量,並將某個物體移動到此處,這裏就什麽也不會有。無論發揮多大的想像力──例如心裏想著想喝可樂──可樂也不會一出現在這裏。然而……」
老教授呼吸一口氣後,莊嚴地開口。
「abracadabra阿布拉卡達布拉。」
在這段詠唱結束的瞬間,冰涼的可樂瓶突然出現在講桌上。
「剛才這是利用魔力與詠唱咒文,將『這裏有可樂』的我的想像加以實現──那麽各位,你們認為我是從無創造出可樂的嗎?」
雖然是在課堂上,老教授仍然自顧自地拉開瓶蓋,大搖大擺地將可樂一飲而盡。聽到仿佛是他順帶拋出的問題,教室裏八成的學生都搖了搖頭。
「有八成的人是正確答案。剛才,我隻不過是把研究室冰箱內的可樂傳送到這個地方。那麽……笛賽爾同學,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那是……因為教授詠唱的咒文是阿布拉卡達布拉。」
八成學生之一的笛賽爾,簡潔地回答了老教授的問題。
「正確答案。簡單地說,這道咒文擁有『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和『任憑吾之意現形於此』的意思。這是從魔術還隻是超自然力量的舊曆時代,就已經存在的古典詠唱咒文。我借由此咒文,讓研究室裏的可樂消失,並出現在此處。」
老教授將手上的空瓶擺回講桌上。
「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
這回老教授並沒有使用阿布拉卡達布拉的發音,而是喊出阿爾黛那的通用語言。與剛才相差些許時間後,空瓶緩緩地消失了。
「可是,倒也不是非得使用固定的詠唱咒文,魔術才會成功。所謂的詠唱咒文,是為了喚起足以實現術者想像力的說服力,而利用關鍵字自我暗示。隻不過,使用從古時候便存在的咒文,比較容易欺騙自己,使自己深信不疑。因此比起原創的詠唱咒文,更可以期待魔術生效的速度上升。」
在老教授的課堂當中,笛賽爾不經意地偷偷瞄向身旁布藍的側臉。
「愈是超乎常識的空想,就愈難欺騙自己和世界。期待的魔術效果愈超脫既有的物理法則,要實現也就愈加困難。被我們當作魔術發動媒介的聖遺物魔力量愈高,魔術的精準度也會跟著提升。但極端地說,也隻不過是用來補強『隻要有了這個,我應該也能使用困難的魔術』的自我暗示罷了。」
教授用嘹亮的嗓音持續講課,布藍則近乎麵無表情地持續默默聆聽。
(其實他很用功嗎……?)
而笛賽爾隻是在心中提出疑問。
「再說,如果不是生來內含魔力量就很高的人,無論使用多高階的聖遺物、多努力加深自我暗示,都無法駕馭否定龐大物理法則的魔術。因為所謂的魔力,便是對魔法世界的幹涉力。沒有魔力的人,無論怎麽詠唱咒文,都無法使用魔術──對吧,笛賽爾同學?」
「咦、啊,是的!是、是這樣沒錯!」
始終一直盯著布藍側臉的笛賽爾再次被老教授點名,她連忙將臉轉向講台。
「被比喻為寶石的魔術師魔力位階,各自分成寶石、半寶石以及廢石三種。這是七十年前魔法曆起始之時,由艾米塔吉帝國的初代皇帝提倡的名稱區分法──笛賽爾同學,請根據這種名稱法,按順序由上舉出三種內含最高魔力量的寶石。」
「是。一般認為,假設鑽石位階的魔力量為十,那麽剛玉位階為九,綠玉則落在七到八之
間。」
笛賽爾閃爍著自己的『藍金剛石』之瞳回答。
「正確答案。然而舉例來說,『藍玉』雖然屬於次位的剛玉位階,但它與不變的鑽石不一樣,隨著顏色與品質不同,魔力量也判若雲泥。當中極為罕見的『黑青玉』與『星條藍玉』的魔力量,與鑽石位階相比也毫不遜色──」
「但『藍金剛石』是最強的。」
笛賽爾打斷懷斯曼教授,抱著絕對的自信如此答道。
「不正確。在阿爾黛那,最強指的是超越寶石之上的幻之奧利哈鋼位階。」
老教授卻撫摸著胡子,幹淨俐落地加以否定。
──那個瞬間,笛賽爾冷徹地眯細藍色眼眸。
「哼──你想親身體驗一下我最強的魔力嗎?」
麵對年長的老教授,笛賽爾毫不掩飾敵意。因「能不能在新天地交到朋友」這種微不足道的不安,而膽怯煩惱的少女麵容早已蕩然無存。
與為了研究而追求魔術之道的阿爾黛那不同,路布魯把魔術當作戰鬥手段使用。路布魯的國家魔術師身上,滿溢出蘊藏殺意的冰冷魔力。專職研究的學生們全都臉色蒼白地感到畏懼。
但有兩人例外。一人是此刻仍一派輕鬆,遊刃有餘地擋開笛賽爾敵意的懷斯曼教授。另一個則是,即便教室如此喧鬧吵雜,表情依然毫無變化的布藍。
「公主殿下,冷靜。」
就在這時,布藍總算將臉轉向隔壁座位的笛賽爾。
「──嗯、嗯,這個,既然朋友都這麽說……就沒辦法了……」
聽到布藍的話後,笛賽爾宛如瘋狗敵我不分亂咬一通的氣場隨之消失,還變得像被主人命令「等一下」的忠犬般乖巧。
害怕場麵一觸即發的學生們,安心地歎了口氣。
另一方麵,似乎期待事態繼續發展下去的懷斯曼教授,在笛賽爾冷靜下來後,毫不反省地再次以輕佻的口吻開始上課。
雖然笛賽爾依然很不滿,但依舊傾聽著老教授的課程。
而與布藍一模一樣的分身,則將銳利的目光深藏於眼鏡後方,靜靜地窺看笛賽爾的樣子。
kugiri-003
當天放學後,笛賽爾佇立於威諾學園正門。她寂寥地抬頭望著學生們成群乘坐飛天掃帚,消失在暮色之中的光景。
「公主殿下,我來接您了──」
這時,如貓一般的嬌嗔聲出其不意地傳進了耳裏。
笛賽爾回過頭,隻見一輛黑色高級轎車與幾名黑衣人。他們的西裝上頭,還穿著強化了戰鬥技能的長袍,同時是國家魔術師的證明。接著,笛賽爾注意到一名穿著女仆裝的陌生人。貓一般嬌嗔聲的主人應該就是她了。
她將銀發綁成雙馬尾,楚楚可憐的麵容上,卻掛著一抹小惡魔般的微笑。外表看來還很年輕,恐怕和笛賽爾一樣年紀。
「我是被雇用來照顧公主殿下的本地人,是名派遣女仆,名叫維琪。」
自稱維琪的女仆拋了個媚眼後,大大地張開雙手。
「……你想做什麽?」
「哎呀討厭啦,公主殿下真是的。快來個深情的招呼吧!」
「……這種事我隻和朋友做。」
「打──擊!」
笛賽爾冷淡地走過仍然張著雙手的維琪身旁,筆直地朝身穿黑衣的手下走去。
「等一下,為什麽要雇用那種人啊?」
遭到質問的黑衣人們無言以對。似乎沒人知道是誰雇用了那名古怪的女仆。他們是路布魯王國阿爾比恩自治區的魔術諜報機構──『mi7』的成員。但這群菁英現在卻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排排站在那裏。
「總而言之,公主殿下。請暫且回我們的司令部,路布魯大使館一趟。」
「嗯。這倒也是。」
笛賽爾點點頭,有些依依不舍地從正門凝視教學樓。簡直像是她剛才一直在等著某個人。「公主殿下?」
「……沒什麽。好了,出發吧。」
雖然心有懸念,但笛賽爾仍坐進高級轎車的後座。而mi7的諜報員們與銀發女仆維琪,也隨後坐進車內。
「也罷,我也不想讓朋友看見我夜晚的麵貌……」
白天身為留學生的麵貌始終隻是假象。笛賽爾之所以被派遣到阿爾黛那,是因為接受了父王的命令,前來執行極機密任務。夜晚是顯露出間諜麵貌的時間。她手持權杖,寂寞地從車窗眺望魔都的街景。
笛賽爾那副模樣,使諜報員們無視在一旁竊笑的維琪,四目相交。
(公主殿下竟然有朋友!?)
(當了十年禦宅族的公主殿下有朋友!?)
(如果這是真的,還真想告知已經過世的女王殿下呢!)
為了不對主人失禮,他們默默地用眼神透露驚愕之情。
「怎麽了?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什麽事也沒有,公主殿下。比起這個,任務中請務必小心。」
其中一名諜報員即便心生動搖,仍舊強硬地轉移話題。
「國王陛下破例出動我們阿爾比恩之民。從陛下不惜祭出這種計策來看,本國多麽重視奪取『三神器』這項密令,可說是再清楚不過。」
──三神器。
聽到這句話,維琪的頭上瞬間彈出狐狸般的動物耳朵。然而,沒有任何人懷疑並質問她。
「我很清楚。要不然,父王和姐姐們也不可能會放我離開倫敦塔吧。」
笛賽爾夾雜著自嘲意味笑出了聲,眯細『藍金剛石』之瞳。這雙眼也是她被幽禁的原因。
「我並非懷疑身為鑽石位階的公主殿下的力量,但是阿爾黛那似乎也存在許多強大而危險的魔術師。」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擁有墮之緋眼的魔術罪犯──沃洛克。」
說完,諜報員們拿出一張通緝令。
映照於照片上的,是一名容貌約二十歲出頭的黑發青年,遺憾的是五官並不清晰。他的腦袋被掛上高額懸賞金,且不論生死。
「竟然抓不到赤瞳的魔術師,還讓他逍遙法外。阿爾黛那也很危險呢。」
原本,魔術師的眼眸應是藍色。但據說染指專門抹殺他人的魔術──『禁咒』的魔術師,澄澈的藍眼將會墮落為不祥的赤紅色。連三大國都很忌諱擁有墮之緋眼的魔術罪犯,並會將他們關入大牢或處以極刑。
「你叫維琪是吧?既然你很了解阿爾黛那,應該知道這男人的事吧?」
「不~我完全不曉得。非常抱歉幫不上您的忙,公主殿下。」
笛賽爾的疑問,使維琪更加深了她的微笑。
「算了,無所謂。比起這個,趕緊在今晚行動吧。」
然而,笛賽爾的下一句話卻讓維琪的笑容煙消雲散。狐狸耳朵再次從她的頭上彈起。
「名叫懷斯曼的奇怪老爺爺教授,今天似乎從阿爾黛那近海撈回了三神器的其中一樣──玉璽級聖遺物『草剃劍』。劍現在正被學園的研究機構管理,很容易奪取。還可以看看相信奧利哈鋼位階那種童話故事的老爺爺哭喪臉的模樣。」
「遵命,公主殿下。等到了大使館後,我們立刻著手準備。」
mi7的成員們向笛賽爾低下了頭,維琪也若無其事地參與其中。
方才的狐狸耳朵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沒有任何人察覺謎之女仆可疑處的情況下,一行人乘坐的高級轎車不久抵達目的地──路布魯大使館。
「那麽,維琪。雖然有點急,不過可以替我做泡澡的準備嗎?」
「…………真的嗎!」
笛賽爾留下不知為何難掩興奮之情的維琪,逕自走下高級轎車,迅速進入大使館。維琪連忙追在她身後,並用手遮住揚起下流笑容的嘴角,微微張開嘴。
「【●rec】」
在一陣謎樣的低喃聲後,維琪跨出喜不自勝的步伐追上主人。
笛賽爾已經在更衣間。更衣間前方的寬敞浴缸裏裝好了冷水,接下來隻要用魔術讓水變化成喜歡的溫度,眨眼之間便能完成熱水澡了。
「敝人維琪,將全心全意為您刷背──!」
「不,用不著全心全意也沒關係……」
「討厭啦,公主殿下真是的。使出全力慰勞公主殿下的疲勞,正是隨侍在您身旁的卑賤女仆的使命。」
「你倒是真的給人一種很卑賤的感覺,絲毫不能大意呢……」
「我可沒有心懷不軌!那就快點把衣服脫掉脫掉!然後快來一起洗澡吧!」
「一、一起洗?我、我有點討厭那樣。」
或許是感受到了生命危險,眼前咄咄逼人的維琪使笛賽爾不由得倒退。
「因為──雖說同是女孩子,但看到別人的裸體,和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裸體很害羞嘛。而且我也沒有那種經驗……」
「……咦?」
麵紅耳赤的笛賽爾喃喃坦白,隻見維琪感到意外地歪下了頭。
「真是的──!我不是說了會害羞嗎!我不要和女仆一起洗澡,也不要讓你替我洗身體!這種事我一個人就能做好了!」
「咦咦咦咦咦!?這樣太殘忍了吧!?」
笛賽爾推開貼在身上的維琪,將她趕出更衣間。
「你可不準進來唷!」
她將維琪趕出去後,自己脫下了製服與內衣,並將衣物和卡利南權杖一同留在更衣間,接著一絲不掛地朝浴室走去。
「唔唔唔唔……」
說到被趕出去的維琪,她稍稍把更衣間的門推開一點門縫,不記取教訓地試圖偷窺裏麵的樣子。
然而她視線所及之處,已然不是笛賽爾的裸體了。
「唔嗯。那支權杖確實是玉璽級聖遺物……但是象征路布魯王權的聖遺物,應該是聖劍咎瓦尤斯吧?這麽說來,難道那是據說被永久保存在倫敦塔中,舊阿爾比恩王國的玉璽級聖遺物?」
維琪先前那副可疑人物的態度驟然一變,以嚴肅的神情觀察卡利南權杖。
「阿爾比恩被路布魯統一後,現在應該是作為自治區來統治。本來是同盟國的他們被當成領地,大概是十年前左右的事吧?」
維琪疑惑地歪下頭後,離開了現場,靜靜地靠近在走廊待命的黑衣諜報員。
瞬間,少女的頭上再次長出狐狸耳朵。同時間,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也從裙底探了出來。
「mi7的大哥哥,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維琪那雙女狐狸般的雙眸,閃爍著妖異的藍光。被那魔性之眸魅惑的瞬間,諜報員的目光
失去了焦點。
「笛賽爾?杜蘭朵的目標是『三神器』嗎?是誰命令她的?還有,我特別想知道──那樣的小女孩,為何會十年來都關在家中?」
在展露出本性的魔女維琪麵前,屈服於幻術的諜報員無從抵抗,一五一十地回答。
笛賽爾的身影此刻仍在浴室中。
她正單獨一人浸泡在寬敞的浴池裏,雪白的肌膚染上淡粉色。人在浴缸中央的她沒有伸展手腳,而是抱膝坐著,仰望天花板。
正確來說,她的母國並非路布魯。除去新天地阿爾黛那,原本競爭世界霸權的國家不是三個,而是四個。路布魯、梅卓波利丹、艾米塔吉。第四個國家則是笛賽爾的另一個故鄉──阿爾比恩王國。
魔法曆五○年。笛賽爾的父母,也就是路布魯國王與阿爾比恩女王,為了對抗其他強國而結為同盟,成為對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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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國間的蜜月期卻唐突地宣告終結。
笛賽爾七歲之時,女王遭到謀殺。阿爾比恩方急速喪失力量,國家瓦解之後,如今淪落成隸屬於路布魯本國的自治區之一。
阿爾比恩的亡國公主──這就是笛賽爾?杜蘭朵的境遇。
失去母親的她,被幽禁在自治區的倫敦塔中。十年來,都是獨自一人度過。對她與生倶來的魔力感到恐懼的人們,稱她為不祥的藍鑽石。承受這種荒唐指控的笛賽爾,被剝奪了自由。現在她能像這樣待在外麵的世界,不過是為了奪取『三神器』,而被賦予短暫的自由罷了。
「我……」
笛賽爾那雙藍色的眼眸,宛如憧憬著天空的籠中鳥,持續仰望天上。
不久,隨著微弱的水聲響起,笛賽爾走出浴池。接觸到外頭空氣的瞬間,被熱水濡濕的身體瞬間感到沉重難耐。
「……我要得到阿爾黛那的三神器。如此一來,冷淡的父王和姐姐們肯定會認同我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得到自由的時間。」
笛賽爾將水氣與憂鬱的心情一掃而空,離開了浴室。
回到更衣間後,她將手伸向事先準備好的純白長袍。
那是被施加了好幾層輔助魔術的現代魔術師長袍,也是國家魔術師的戰鬥服。禮服風格的純白衣裳,是專門為笛賽爾特別訂製的。
長袍的布料上施加了兩重輔助魔術──讓所有物理性攻擊無效化的『完全物理抗性』,以及使包含風水地火屬性效果的魔術無效化的『四大元素抗性』。
這些輔助魔術,並非單獨一名魔術師所施加的『魔術』,而是由數名術者共同詠唱附加上去的『大魔術』。即便對手是比笛賽爾更高位階的魔術師,魔術也無法擊破大魔術。能夠獨力控製大魔術級別魔力的術者,被稱作『大魔術師』。但那是比奧利哈鋼位階更加荒謬的童話故事。
「這件衣服,好歹也算是路布魯王國的餞別禮。」
笛賽爾穿上純白的魔術長袍,拿起卡利南權杖。
本應在更衣間外頭待命的女仆,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附身解除。以這聲詠唱為信號,布藍的意識回到本體。
布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走向自己房間的窗邊。他拉開白天時緊閉的遮陽窗簾,望向魔都的夜景。外頭是熟悉的新天地阿爾黛那的景色。
然而,布藍很清楚,這幅理所當然般的和平日常光景,何時崩毀都不奇怪。
「真是的。外麵那些家夥,根本不曉得聖遺物失控的恐怖之處。」
新天地阿爾黛那大氣中富含的魔力,純度遠比外麵的世界高上許多。在這裏,蘊藏高度魔力的聖遺物一旦脫離術者的控製,將隨時伴隨失控的可能性。
實際上十年前,眾多生命就在布藍的眼前消逝了。
「我絕對不能讓這個國家再次成為悲劇的舞台。我絕對不能再度失去姐姐。」
正因如此,對阿爾黛那來說,從敵對三大國的介入中保護聖遺物,防範一切悲劇於未然的魔術組織不可或缺。
──即使得與初次交到的朋友為敵也一樣。
「布藍,我準備好了唷。但是,你今天真的要用真身出門嗎?已經睽違很久了吧?」
姐姐向布藍說道。雖然他仍心有懸念,還是綻露出了無畏的微笑。
「是啊。即便不能表明真麵目,繼續被初次交到的朋友當作劣等的廢石,太令人不快了。畢竟──和朋友之間總是想成為對等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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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魔都光彩奪目,任何人隻要仰望天上,滿天星鬥便會映入眼簾。
笛賽爾卻沒有注意到星空。離開大使館後,她一直低垂著頭。
夜風使她的緊張感逐漸提升。明明才剛泡過澡,身心卻好像冰寒刺骨。她輕輕地抱緊自己的身體。
笛賽爾的目的地是威諾學園。目標是懷斯曼教授持有的三神器之一──玉璽級聖遺物『草剃劍』。由笛賽爾率領的mi7國家魔術師們,施展了操作重力的魔術。在輕微助跑過後,他們以仿佛置身月球表麵的跳躍力,飛越魔都的夜景。
眼下是綠化之後,被藤蔓與莖覆蓋的眾多摩天大樓。一行人轉眼之間便降落於學園的正門前。
就在這時,才剛抵達目的地的笛賽爾,訝異地睜大雙眼。
太陽明明已經完全西沉,一名七歲左右的小男孩,卻手持著白色粉筆,在學園門口塗鴉。
「……迷路的孩子?」
任務已經開始了,現在不該因雜念而分心,笛賽爾卻以不安的目光望著那名小男孩。
但是,在她深思著是否應該向他搭話的期間,小孩慌慌張張地跑走了。大概是把mi7當成是學園相關人士,怕因為惡作劇被訓斥才逃走的吧──笛賽爾決定就當是這麽一回事。
「走吧。盡可能不要傷害留在校內的相關人士。我們的目的始終隻是奪取草剃劍。」
「明白了。但在對方激烈抵抗的情況下──」
「……威諾學園的魔術師們,無論是教授還是學生,幾乎盡是些學者。既然是實戰經驗豐富的國家魔術師,就不費力地讓他們失去戰鬥能力吧。」
mi7恭敬地遵從笛賽爾。以主人為先鋒,數名國家魔術師朝學園校地內邁出腳步。
「什麽人!」
下一刻,擔任學園警衛的魔術師感知到入侵者的存在現身,大概是擅長探察魔力的人吧。接著,判斷應該將入侵者擊退的警衛,開始嘹亮地編織咒文。
「吾之詠唱,將喚起無比強力的紅蓮焰火,將所有敵人盡數擊──」
「吾喜愛汝之寂靜。」
另一方麵,mi7簡潔地結束詠唱,先下手為強。原本正在推敲強力咒文的學園魔術師,刹那間無法繼續編織話語。驚惶失措的他,下一瞬間露出破綻,被體術擊昏在地。
根本無法稱為對決──
但是學術領域的魔術師大致上都是如此。不曉得迅速至上的戰鬥該如何應對進退,打算使用強力咒文而從容不迫地念著長句詠唱,試圖加強自我暗示。
相對地,mi7國家魔術師所使用的,是將敵方魔術師的舌尖黏在上齶的咒文。當然,雖然隻能讓對手說不出話,卻是能封印詠唱的熱門戰鬥手法。
「充其量隻是教育機構,和專職戰鬥的我們不同。」
mi7不費吹灰之力地排除同在現場的其他數名警衛魔術師。
看到屬下的活躍後,笛賽爾開口:
「不可以大意。其他還有幾名高位階的魔術師,封印詠唱對他們起不了作用。為了不要再讓人數增加,姑且先讓外麵的人進不了這裏吧。」
僅僅一瞥,笛賽爾便感知出了整座學園內部的魔力反應──這是mi7都做不到的絕技。
笛賽爾用手觸摸正門的一部分,開始詠唱。
「吾之聖言啊,響徹吧hocus pocus。」
這是阿爾比恩流的古老詠唱咒文。同時,笛賽爾湛藍的眼眸閃爍出強力的光輝。卡利南權杖的大鑽石也仿佛與之共鳴一般,閃耀著光芒。
瞬間,透明的水晶沿著牆壁,覆蓋整座學園。由魔術孕育而生的巨大水晶化為牢籠,封鎖了學園與外界的通路。
「這是水晶牢結界。除非消除我的魔力,否則不可能穿越由魔術構築而成的水晶狀魔術障壁。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會有礙事的人從外麵進來了。」
「……公主殿下。您構築出了兼具物理性質與魔術性質的結界,但剛才那句詠唱所包含的意義,實在不像複雜到足以讓如此高難度的魔術成功。」
這是長久以來被幽禁的笛賽爾,展露真本領的魔術。連mi7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她的力量,所有人都驚愕地渾身顫抖。
「剛才的咒文根本沒有意義。但是,正因為語言中不包含任何意義,所以反過來說就能讓其包含任何意義,不是嗎?」
笛賽爾若無其事的話語,使mi7戰栗不已。
歸根究柢,像她這種程度的魔術師,就算是沒有方向性的無意義低喃,也可能拿來當作發動高難度魔術的關鍵詞。
根本不需要為了欺瞞自己而強製想像,理所當然地行使強者的特權。這正是全能之『藍金剛石』的魔力精髓。
「全體散開。搜索目標物!」
接受笛賽爾命令的mi7諜報員們朝四方散開。每個成員都利用魔術,將腳步聲盡數消除,潛入教學樓內。
『第一教學樓清除完畢。』
『第二教學樓清除完畢。』
mi7陸續鎮壓威諾學園的設施,向笛賽爾傳遞報告。
──然而……
『這裏是第三教學樓!與像是接受過戰鬥訓練的魔術師敵人接觸!』
急迫的魔術通訊傳到笛賽爾耳裏。
『不會錯的,敵人是國家魔術師!』
「這是怎麽回事?阿爾黛那應該沒有專職戰鬥的國家魔術師才對啊?」
笛賽爾傾聽著傳送過來的通訊,訝異地如此說道。
而對方的下一句話,立刻就讓她的疑問迎刃而解。
『不是阿爾黛那的人──敵人是梅卓波利丹的合眾國中央情報局cia!』
cia。出乎意料的詞匯,使笛賽爾驚訝不已。
「結界明明有發揮效用……意思是他們比我們還早潛伏在學園之中嗎?」
『這裏是第二教學樓,前往第三教學樓支援。』
『第一教學樓,同樣前往支援。』
「我知道了,那邊交由你們來處理。」
笛賽爾回應持續流入的通訊,疑惑地說:
「不過,和他國的諜報機構偶遇就表示……」
「──嗬嗬嗬。這就表示我們的目標,同樣都是草剃劍吧?」
笛賽爾的思緒出其不意地被第三者的聲音阻斷。
從黑暗中現身的,是一名美少女。一襲蔚藍色的魔術長袍貼合全身,一頭金色卷發在後腦勺紮成發髻,散發出上流名媛般的氣質。
「真是抱歉,嚇到你了嗎?」
美少女眼眸所代表的魔術師位階,是僅次於鑽石的剛玉位階───但深藏青色的眼眸中,卻寄宿著耀眼奪目的六條星光芒。
那罕見的星之紋章,據說能將寶石的價值,以及內含魔力量大幅激發出來。既是剛玉位階,又是星之紋章的持有者,毫無疑問是足以匹敵笛賽爾的魔術師。
「我是史黛拉?斯汀雷。對笛賽爾同學來說,算是前輩吧。」
自稱史黛拉的少女,眯細『星條藍玉』之瞳,滿麵笑容地致意。
另一方麵,與之對峙的笛賽爾不斷提高警戒心。
「你知道我的名字呀,真不愧是cia。不僅如此,梅卓波利丹竟然搶先路布魯一步,在阿爾黛那暗中行動……嗯哼,所以才說是前輩嗎?不過間諜應該沒有前後輩之分吧。」
從位階的高低推測,史黛拉恐怕就是率領cia的梅卓波利丹合眾國國家魔術師吧。而她會在學園現身,表示她肩負的任務肯定也是奪取『三神器』。
「……我記得斯汀雷是現任合眾國大總統的名字吧?」
「是的。我是他的獨生女。」
「還真是送了個大人物來呢。」
笛賽爾上吊的雙眼因內心的焦躁而銳利起來。與之相對,史黛拉卻悠然地眯細下垂的雙眸,麵帶微笑。她的長袍與笛賽爾相同,被施加了『完全物理抗性』與『四大元素抗性』兩種輔助魔術。與那防禦力為敵,實在太過棘手。
「?真有那麽偉大嗎?」
史黛拉說完後,一臉詫異地俯視自己的胸部。大得超群出眾。
「太大了啦!你是故意惹人厭嗎!」
笛賽爾雖然也有一雙巨乳,史黛拉的爆乳卻更甚於她。而且那對爆乳還被高強的魔力支撐著,不需要穿胸罩。出色姣好的胸型朝前方突起。
「既然我們的目標同是草剃劍,就得請笛賽爾同學在這裏退場囉。」
史黛拉從雙峰之間拿出一片薄水晶板。
接著詠唱咒文──
「──聽從吾之請求eloim essaim。」
瞬間,一個身長恐怕有兩公尺的巨大漆黑軀體,從史黛拉的影子中現身。
擁有利爪、尖牙、扭曲的角,以及一雙不祥之翼的人型異形──
「惡魔召喚……」
那幅光景使笛賽爾倒抽一口氣,而支配惡魔的史黛拉,則綻放一抹遊刃有餘的微笑。緊繃的氣氛流竄於兩人之間。
──然而……
『公主殿下!於第三教學樓確認到cia以外的第三勢力!』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通訊,不僅是笛賽爾,連史黛拉的神色也改變了。
「……第三勢力?這回連艾米塔吉帝國也來出差了嗎?」
這裏是第三教學樓。有輛舊曆的蒸汽火車車廂坐鎮於入口處的校舍。
在這間教學樓內與cia持續交戰的三名mi7諜報員們,聽見了方才以笛賽爾為首,傳達給全體人員的通訊後,紛紛皺緊了眉頭。
「cia的反擊中斷了。他們撤退了嗎?」
「不,等等。看看那個。」
他們視線的前方,是本應被cia占據的隱蔽處另一頭。有一名手無寸鐵的男學生,從那裏朝mi7所在的方向逐漸靠近。
特征是黒發黑眼,還戴著一副與他毫不相襯的眼鏡,簡直像在變裝一樣。
m17立刻用肉眼確認男學生的眼眸位階。即使沒有戰鬥技巧,但若對手是寶石等級,就算是學生魔術也足以構成相當大的威脅。
然而,與他們畏懼的事實徹底相反,眼前的男學生是廢石──甚至不被賦予寶石名稱,等同於沒有魔力的普通人,是最低等級。
「區區廢石,連魔術都用不出來。把魔力保留起來,用在跟cia對戰上。」
mi7大搖大擺地朝男學生走去,或許是有自信能隻靠體術解決對方吧。
──但他們完全輕忽大意了。若對方真的是廢石等級的小鬼頭,用魔術取得壓倒性勝利就行了。為什麽要故意放棄自己的優勢呢?究竟是為什麽,要主動選擇對方擅長的領域──用體術來決勝負呢?
「以魔術師來說……我的確是最弱的棋子呢。」
瞬間,男學生的身影從mi7眼前消失。
接下來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從遠古舊曆時代傳承下來的古代武術。難以想像是出自學生之手的無數沉重拳頭與踢擊,剝奪了mi7國家魔術師們的意識。
仔細一瞧,倒地不起的cia諜報員們的身影,已層層堆疊在男學生現身的通道上。
「你、你這家夥,是什麽人……」
mi7的其中一名成員在昏倒前一刻,以夾雜悔恨的聲音呻吟道。
「近身格鬥型分身『稻草人斯奎刻洛』。」
與布蘭登?布萊克本長相一模一樣的分身報上名號,悠悠地調整好因古代武術的動作而滑落的眼鏡。
「如此一來,這一區的mi7和cia就排除完畢了。」
環視成堆倒在地上的敵人後,斯奎刻洛歎了一口氣。
「嗯哼,總算收拾掉了嗎?」
「喂斯奎刻洛,你真不會辦事耶!」
這時,斯奎刻洛的身後傳來了聲音。
聲音的來源,是以懷利?懷斯曼之名廣為人知的學園老教授,以及直到剛才為止,應該還待在路布魯大使館的銀發女仆。
「廣範圍探索型分身『大賢者懷斯曼』。」
「隱密潛入型分身『魔女維琪』。」
分別以布藍的老年期與女體為模型創造出來的分身──懷斯曼與維琪,就站在斯奎刻洛的身後。
「這也沒辦法吧,因為我是最弱的啊。」
就算被同為分身的他們訓斥,斯奎刻洛依然滿不在乎,理直氣壯地說。
「其他樓層早就已經結束了唷。mi7和cia的所有人都在睡大頭覺了。」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另一個從黑暗處出現的七歲少年。
「萬能支援型分身『煉金術士亞克密斯特』。」
在少年身旁,還有一名穿著一身黑色衣裳的緋眼青年,宛如幽魂般佇立。
「禁咒搭載型分身『黑魔導師沃洛克』。」
兩人是重現了布藍幼年期的分身,以及以布藍青年期的姿態為形象的分身。
「──各位,辛苦了。」
最後現身的,是身穿一襲歌德蘿莉風魔術長袍的小女孩。
「全知全能型分身『女王』。包含姐姐在內,全員都已經達成布藍下達的指示。」
莫莉卡漾起不符現場氣氛的笑容,眯細雙眼。
總計六人的布藍分身在黑暗中消失了蹤影。
kugiri-007
在被魔術水晶牢籠封鎖住的學園一隅。
比四周樓層高上一截的教學樓屋頂,有位謎之紅發少女正坐在圍牆上。
「嗬嗬……看樣子七詠唱七分身開始行動了……」
身穿一襲豔紅長袍的少女,用細長的緋眼定睛俯視地麵上的光景。其視線前方,映照在她眼眸中的是──
笛賽爾與史黛拉的身影此刻仍在那裏。
來自mi7的通訊中斷,令笛賽爾難掩困惑之情。與之對峙的史黛拉,也因屬下cia斷了連絡,而將手抵住嘴部深思。
史黛拉忽然帶著嚴肅的麵容抬起頭來。
「笛賽爾同學,現在讓我們暫時合作吧。」
「你在說什麽啊?我們可是敵人,何況世界上根本沒有非得讓『藍金剛石』和『星條藍玉』合作不可的對手……」
「不,有的──還是非常棘手的人們。」
史黛拉以堅毅的口吻否定了笛賽爾的低語。
一瞬間,笛賽爾想起白天老教授的課程。記得當時,她稱鑽石位階為最強的言論也被立刻
否定。
「你是叫我相信敵人的話嗎?」
「──這個嘛,應該要乖乖聽從前輩的忠告吧。」
回答笛賽爾的人並非史黛拉。
「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阿布拉卡達布拉!」
緊接著,傳進耳裏的是一名少年詠唱咒文的聲音。
霎時,笛賽爾與史黛拉的腳邊浮現魔法陣。
「強製轉移!?不會讓你得逞!」
「哎呀,怎麽辦呀?」
察覺到魔法陣轉移效果的笛賽爾,即刻用防禦魔術應對。但氣質穩重的史黛拉沒能逃掉。在史黛拉遲疑的瞬間,身影被某人所施展的轉移咒文瞬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史黛拉似乎還有在消失之際留下一句「請多保重」的餘裕就是了──即便如此,要強製轉移剛玉位階的魔術師,應該需要相當高的魔力位階。
「在那裏的魔術師,給我出來!」
笛賽爾將銳利的目光投向聲音主人所在的方向。
一個黑發黑眼的人影緩緩地走了出來。
那是一名身穿漆黑色魔術長袍的少年。他手持一把形狀奇異的劍,劍身上有著好幾個分枝──聖遺物?寶刀『七支刀』,亦被喚作六叉戟。
那人正是布藍登?布萊克本。
並非分身,而是本尊。
「……稍微退到一旁,先消滅怪物再說。」
布藍以輕鬆的口吻向笛賽爾說道,舉起七支刀。
仔細一看,史黛拉剛才召喚出來的惡魔,因為召喚主消失從束縛中獲得解放,打算自由地肆虐一番。
怪物朝布藍猛衝過去,高舉粗壯的手臂──然而……
「吾之太刀,擊退百兵之害!」
分成六個分枝的異形刀身擋下惡魔的攻擊,以刀刃夾帶的魔力驅散邪惡。
「竟然把珍貴的聖遺物當成近戰武器來用!」
「把劍當作劍來使用有什麽不對?」
看到這幅光景的笛賽爾不禁叫出聲,布藍則在她麵前踢了惡魔一腳,翻身跳開。布藍的眼眸,僅有右眼閃爍著強而有力的藍色光輝。
「你是什麽人……」
笛賽爾定睛凝視布藍,看來她沒有察覺到佇立於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友人。即便是『藍金剛石』之瞳,也沒能識破布藍施加在身上的隱蔽真麵目魔術。
「不可能會有比我更高位階的魔術師才對呀……」
「隻是你至今都沒有遇到而已。」
布藍與笛賽爾舉著聖遺物對峙。藍色光線描繪出了魔力路徑,在他們漆黑與純白的魔術長袍上奔馳。那道光輝在暗夜中顯得特別醒目。
「吾之聖言啊,響徹吧hocus pocus!」
「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阿布拉卡達布拉!」
──現代魔術師之間的戰鬥,便是互相覆寫彼此的魔術。由於笛賽爾使用的咒文沒有任何意義,因此不會被對方識破。況且最強鑽石位階的魔力,也不可能會被擊破。於是她能自詡為無敵──本應是如此才對。
笛賽爾施放出來的強力光彈,卻被布藍悠然地消除,還是用極為基礎的咒語語句。
「『藍生生魂藍奧利哈剛』──這就是我的魔術師位階。」
輕而易舉地超越寶石、半寶石、廢石等等由某人製定的無聊區分法,不折不扣的最高位階。布藍堂堂正正地誇耀自己最強的才能。他的側臉上,白天在學園被揶揄為廢石的劣等生麵容已不複存在。
那也是當然的。僅有廢石等級魔力的人,隻不過是代替他的分身罷了。雖然有很多人嘲笑布藍為廢石,但那是因為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機會見識到窩在家裏的本尊。
「竟然這麽輕易就將我的魔術無效化……但是!」
笛賽爾驚愕不已,卻沒有停止攻擊。
「吾之聖言啊,響徹吧hocus pocus!」
笛賽爾用她擅長的全能詠唱咒文,將光彈、炎矢、風刃及冰粒等等,所有能想到的攻擊方法瞄準布藍。
「是是是,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阿布拉卡達布拉。」
然而那些攻擊也一個個被布藍用轉移魔術消除。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讓笛賽爾輕輕地跺腳。
「可惡──吾之一切聖言啊hocus pocus,毫無顧忌地響徹吧hocus pocus!!」
笛賽爾揮動權杖,半自暴自棄地念出亂七八糟的詠唱。然而,比剛才更加五花八門的眾多攻擊咒文,甚至增加到數十種,如豪雨一般朝布藍傾注而下。
「差不多該認命投降了吧,你找錯對手了。」
但是所有攻擊都沒能觸及布藍的身體。
「你願意放棄草剃劍逃出去的話,我也不打算特地與路布魯起爭端。畢竟,我不可能對三大國懷有敵意,隻是想在阿爾黛那當個禦宅族罷了。」
「……明明有這等魔力,還真是謙虛啊。你從剛才開始一次也沒發動攻擊,是在小看我嗎?但是,我已經看出一線勝機了!」
──在剛才進行魔術攻防之際,布藍隻有右眼的瞳孔閃爍藍色的光芒,另一眼仍然維持黑色,沒有寄宿任何魔力。
「……我就承認你是魔力位階比我更高的奧利哈鋼位階吧。但你的左眼是怎麽回事?那是『獨眼』對吧?無論魔力再怎麽高,在施展、控製魔術時,獨眼應該會造成負擔,因而降低一半的輸出力啊!」
「哎呀,被看穿了嗎?」
在區分法中,將鑽石位階的魔力數值化時,通常會將其比喻為十。一般的魔術師,能夠將十單位的魔力量,以十單位的輸出力加以運用。
獨眼的情況下,就算擁有十單位的魔力量,一次也隻能駕馭五單位的輸出力。即便奧利哈鋼位階是以笛賽爾兩倍以上的魔力量為傲,輸出力卻不相上下。
「那麽我們的條件就是勢均力敵,是對等的!我還有勝算!」
笛賽爾高高舉起卡利南權杖。包圍威諾學園整座校地的水晶牢籠──其牆壁與天花板都閃爍著強烈的光輝,像是與笛賽爾的魔力發出的巨大鳴聲同步一般。
「用魔術建造的這個水晶結界,具備讓我恢複魔力的效果!就算總魔力量輸給你,但隻要進入持久戰,或是──」
「換言之,隻要破壞那座牢籠你就會放棄了?」
「別說傻話了!我怎麽可能讓你得逞?如果你打算使用魔術破壞結界,隻會讓我抓住空檔用魔術狙擊你而已!」
「嗯,這倒也是。」
「再說照這座牢籠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破壞的!魔術的效果是由與生倶來的魔力,和自我暗示的強度來決定!那可是十年來一直關在房裏的我,運用對牢獄的想像力建造出來的水晶牢籠,無論是從外頭還是內部都絕對不可能破壞!沒錯!很抱歉我就是個禦宅族!」
笛賽爾自暴自棄地繼續說:
「但是啊……這十年來,我連一步也不能踏出外麵的世界。在宛如牢房一般的塔裏,獨自被關在上了鎖的門扉後麵。被高聳的牆壁包圍,隻能透過鐵格子窗仰望天空……至今我一直都封閉著內心活到現在……所以,我想像出來的牢籠絕對不可能粉碎!」
就在這時──
布藍忽然間鬆開七支刀。要是沒有作為發動媒介的聖遺物,無論詠唱什麽樣的咒文,都無法使用強力的魔術。
然而──
「芝麻開門open sesame!」
僅僅隻有這麽一句話,就讓笛賽爾的世界徹底改變了。
布藍語落之時,巨大水晶牢籠徹底粉碎四散,化為細小的碎片。碎片漫射星光,逐漸落下。繁星取回舊曆科學文明所失去的強力光輝。隨著牢籠遭到破壞,滿天星鬥的景色也瞬間獲得解放。
笛賽爾甚至忘了戰鬥,雙頰微微泛起紅暈,隻是一個勁地凝視獲得解放的寬廣世界。
「為什麽……明明不像有使用魔術的樣子……」
簡直就像變戲法。
這時,布藍緩緩地走向目瞪口呆的笛賽爾身旁。
然後──他突然大大張開雙手,溫柔地緊擁住少女嬌柔的身體。
完全出其不意的舉動,使笛賽爾麵紅耳赤地慌了手腳。
「咦咦──!?」
布藍乘隙依序將自己的右臉頰貼上笛賽爾的右臉頰,再用左臉頰貼上她的左臉頰。擁抱與碰臉頰──是阿爾比恩式的招呼hug,與路布魯式的招呼bise。
布藍完美地向白天笛賽爾對他做的招呼連擊還以顏色。
「你、你、你想做什麽呀!?」
笛賽爾雙頰漲紅地推開布藍,慌慌張張地後退。
「意思是今晚隻是打個招呼。歡迎來到新天地阿爾黛那,公主殿下。」
明明臉頰已經近到足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笛賽爾卻還是認不出對方的真麵目。為此感到不甘的笛賽爾嘟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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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聽了這句話後,布藍加深笑容,開口說道:
「我是七詠唱七分身的魔術王。」
他自報名號的瞬間,六道黑影集結到身邊。
四散於學園中的布藍分身們!分別為吊車尾學生、銀發女仆、老教授、魔術罪犯、惡作劇小鬼,以及歌德蘿莉裝的小女孩。包含布藍在內,他們是僅用數分鍾便把mi7及cia逼到無法戰鬥,男女老幼齊聚一堂的七名魔術師。
「我們就是魔術秘密組織『七詠唱七分身』。」
一人分飾七角,又由七人共演一角的魔術組織。
他們全員都與主人的魔力產生共鳴,眼眸中寄宿著奧利哈鋼位階的光輝。
「竟然有七名奧利哈鋼位階的魔術師…………算了,今晚就當作先打個招呼,到此為止吧。但是,下一次可沒這麽簡單了。」
麵對暫且休戰的笛賽爾,布藍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仿佛在炫耀勝利的模樣,使笛賽爾不悅地鼓起臉頰。但她立刻詠唱轉移魔術,就此消失了蹤影。
在布藍與笛賽爾分別過後──
以重獲寂靜的學園為背景,莫莉卡向弟弟出聲搭話。
「話說回來,布藍。你為什麽要抱住那個女孩子呀?今天還罕見地用真身參與戰鬥,好像有點奇怪耶?」
「喂喂,你都看見了啊,姐姐。」
他當然無法對最愛的姐姐說出,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想親身體會那個觸感才這麽做的。布藍視線遊移,撫摸著自己的胸膛與臉頰,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仍殘存著。
「哎呀──……沒有胸罩真的太棒了。」
「姐姐的確是不需要穿胸罩,那又怎麽樣?」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比、比起那個,你沒有其他更在意的事了嗎?」
「咦?啊。這麽說來,為什麽你沒有使用魔術,就能將那個水晶破壞掉呢?」
布藍露骨地轉移話題,上當的莫莉卡則一臉不可思議地閃爍著雙眸。
「我讓『煉金術士亞克密斯特』事先在學園門口畫上的塗鴉是煉成陣。他事先動了手腳,在敵人張開結界的情況下,隻要我一發出暗號,就能將結界抹消。」
「原來是這樣呀,竟然暗自守護著阿爾黛那的和平,布藍果然很厲害呢!真是姐姐引以為傲的弟弟!雖然平常隻是個腦袋不靈光的禦宅族。」
莫莉卡徹底搭上了話題,滿麵笑容地仰望弟弟的臉。
「不,你說錯了,姐姐。」
布藍一邊得意地搖著手指,一邊率領分身,在暗夜中消失蹤影。
「正因為是禦宅族,才是最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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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自稱最強的年輕魔術師,早晨還是起不來。
由於戰鬥的善後處理,以及珍貴影像的編輯作業,讓布藍熬夜到三更半夜。於是他今早也理所當然地在家裏大膽睡著回籠覺。
代替他上學的,自然是戴著眼鏡的斯奎刻洛。
當他前往早上第一節課的教室時,在教室角落發現了極為醒目的海藍色馬尾。
笛賽爾完全被修習同一堂課的其他學生們避開。她不僅是大國的公主,還是無人不欽羨的鑽石位階。再加上轉學第一天,她就和學園的名教授杠上。多虧這些事,似乎害笛賽爾被當作麻煩人物對待,而遭到孤立。
「哼──……」
這個事實使笛賽爾感到相當不快,渾身散發出將早晨的清爽氣息一掃而空的氣場。明明圍繞著那種氣場,就更不會有人來找她說話。看樣子笛賽爾天生就有著獨來獨往的特性。
這下對斯奎刻洛來說也難以接近。
──為了在布藍睡覺時,分身遭遇到無法按慣例思考模式處理的事態,因此所有分身都搭載了sos功能──通稱『鬧鍾』。
借由這個功能,能立刻將布藍吵醒,讓他的意識附身到分身上。
「虧我難得做了場好夢……」
被布藍附身的瞬間,分身的表情轉變成了睡眠不足的怠惰神情。
「真沒辦法……早啊,公主殿下。」
布藍拿下裝備在分身臉上的眼鏡,放入製服口袋中,接著從把頭扭向一旁的笛賽爾身後向她打招呼。
這時,布藍感覺自己確實看見背對他的笛賽爾,抖動了一下耳朵,宛如等待主人回家的狗。
「早安!」
她綻放出將剛才的不悅心情一舉吹散的開朗笑容,同時用幾乎要把椅子踹飛的氣勢站起身來。
為了讓笛賽爾更容易做出那種招呼hug&招呼bise方式,布藍特地張開雙手迎接她。老實說,想讓自己清醒隻是表麵的借口,早上想率先品嚐她那巨乳的觸感才是真的。
本以為笛賽爾會興奮地衝過來,但她突然麵紅耳赤,楚楚可憐地遊移著視線。
「對不起。我、我不再那樣打招呼了。自己主動做感覺是很好,但是、那個,讓別人對我做實在很害羞……」
笛賽爾撥弄著瀏海,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喃道。
「怎麽這樣……」
「可、可是,我們之間的友情還是不會改變吧?」
一看到布藍失望的樣子,笛賽爾便用懇求般的態度慌慌張張地彌補。
「是、是啊。」
「是嗎?太好了,謝謝你,布藍。」
笛賽爾的神情因安心感而和緩下來。
然而,在那句話傳進布藍耳裏的瞬間,換他的耳朵抖動了一下。
「…………除了姐姐之外,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叫小名。」
布藍一臉愕然地再次轉向笛賽爾。
「……再叫一次。」
「布藍?」
「再一次。」
「布藍!」
靠擬態語來表現的話,第一次是「心動」,第二次之後則是「感動」。在布藍沉浸在感動之中時,笛賽爾湊近臉龐,凝視著布藍的眼眸。
「那、那接下來,你也可以叫一下我的名字嗎?」
「好、好喔……」
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使布藍早已用慣的口頭禪高了八度。
麵對如此窘境,布藍本想逮住時機解除附身,交給分身來處理,但斯奎刻洛隻是回報他「發生了嚴重錯誤」。
「……還、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好了。那個、我自己也還沒有心理準備──」
「好、好喔……」
回應又高了八度。
他們本人雖然都想維持一段健全的友誼,但兩人至今為止的人生都不曾交過朋友,因此也不知道應對的分寸。從旁人眼裏看來,隻覺得他們在卿卿我我。
(我們是敵人的事,就一直保密下去吧……嗯?)
──這時,布藍總算察覺到教室外頭有兩名少女,一直將目光投往笛賽爾。
一個是將奢華的黃金色卷發係成發髻,氣質優雅的高年級生。
另一個則是以紅發麻花辨以及眼鏡為特征,打扮樸實的同年級生。
「咦?給我等一下!為什麽那個女人會在這裏!?」
笛賽爾也認出了金發少女的身姿,高聲怒喊道。
「那兩個人是來自梅卓波利丹合眾國和艾米塔吉帝國的留學生。她們兩人來到阿爾黛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路布魯完全遲了一步呢……」
笛賽爾痛切領悟到──來自三大國的留學生不隻有自己。
守護阿爾黛那的魔術秘密組織『七詠唱七分身』,以及三大國各自的間諜與諜報機構。今後,圍繞著三神器的四方戰爭恐怕是無可避免了。
金發少女走向被焦躁感驅使的笛賽爾跟前。
「不好意思。」
每一個步伐與站姿都散發高雅氣質的梅卓波利丹合眾國間諜。藏青色的眼眸正是昨晚笛賽爾目睹的『星條藍玉』。
「歡迎來到學園,笛賽爾同學。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事,都可以問我。我是學生會長,史黛拉?斯汀雷。」
「…………所謂前輩,指的是這個意思啊。」
史黛拉略顯得意地在笛賽爾麵前悠然敬了一禮。
對於在暗室中度過天空之旅的少女而言,實在是過於眩目的光景。
一架舊科學大型雙引擎直升機,上頭刻著路布魯王國的紋章。抵達一萬兩千英尺高空的運輸直升機中,一名少女從機門探出身子。
她那頭海藍色的秀發,與『藍金剛石』之瞳,使澄澈的天空與閃耀的海洋都相形失色。
少女將隨風飄揚的藍色長發束成馬尾。包覆豐滿雙峰與纖細腰身的純白洋裝,隨風擺蕩。她伸出修長的腳,微微上吊的雙眸注視著東方水平線。
藍色眼眸是魔術師的證明,亦被比喻為藍色寶石。擁有以絢爛色彩與光輝為傲的寶石稱號之人,身上也寄宿著相應的強大魔力。
要是爬升到鑽石位階,在王國中便能自詡為最高位的魔術師。少女既是路布魯最強的魔術師,亦為王國第三公主──笛賽爾?杜蘭朵。
「過去這附近,好像有座很大的島國吧。」
笛賽爾的低語聲,隨風稍縱即逝。
她搭乘運輸直升機飛越的天空,直到七十年前左右,還是某座極東島國的領空。然而繁華國度的光景已不複存在,眼前隻有一片廣闊的海洋,延展至遠方。
據說現今被稱為『遠古國度』的失落島國中,過去曾有許多太古刀劍與寶玉,密集地蘊藏於狹窄的國土上。
──零星散落於世界各個角落、有著魔性傳說?傳承的聖物,忽然全部孕育出魔力,產生魔法?魔術的概念。這就是舊曆二○○○年時的大異變。
魔術概念化的瞬間,負荷量超載造成的魔力漩渦,將遠古國度吞噬毀滅。雖然喪失了九成國土與國民,但魔力湍流奔向全世界,使地球以淩駕物理法則的『魔法世界』之姿重獲新生。
如今是魔法曆七○年。在這個新世界,以物理法則為基礎的舊科學文明,已因為全新構築的魔術文明而沒落。
「到新天地阿爾黛那,還需要多久?」
「以直升機的速度,還需要幾個小時,公主殿下。」
部下的回複使笛賽爾若無其事的臉因不滿而皴起。突然間,她拿起靠在直升機牆邊的古老手杖。
「哼~那麽接下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同時毫不猶豫地躍向空中,連讓來自祖國的共乘人們製止她的時間都不給。重力施加於少女嬌柔的身體,陣風強勁吹打。轉瞬間,笛賽爾已經遠離直升機,埋沒於湛藍的世界中。
她消失在空中的身體,不久後便會撞擊海麵,碎裂四散、屍骨無存吧。
──然而,那是不解風情的物理法則仍高傲蠻橫的舊時代常識。
「讓吾身輕盈飛舞於天空。」
笛賽爾的唇瓣編織著詠唱咒文。下個瞬問,她的手杖散發出耀眼光芒。
那是把光芒閃爍的黃金權杖。上頭裝飾著超過五三○克拉的龐大鑽石,與其他大小不一的寶石,以及神聖的十字架。
玉璽級聖遺物『卡利南權杖』──
世界上夾帶著魔力的聖物,現今被稱為聖遺物,並用來當作魔術發動的媒介。其中,笛賽爾持有的權杖擁有相當高的內含魔力量,是象征舊曆國家王權的稀有珍品。
笛賽爾被風擺弄的身體,與權杖的光輝一同從重力中解放。她在空中破風飛舞,甚至比鳥兒更加自由自在,絲毫沒有要墜落的樣子。
以聲音語言為主,否定並覆寫物理法則;透過詠唱咒文通往魔法世界,以及行使魔術。這些便是手持聖遺物的魔術師特權。
「好舒服──感覺完全解放了!」
笛賽爾用全身感受著風,自由自在地在藍天前進。她在空中坐上卡利南權杖,把它當作飛天掃帚。
遠古國度免於被水淹沒、剩下的一成國土,現在就位於她目標的東方水平線前方。那裏是被世界上最濃厚魔力覆蓋之地,散亂林立著迷宮化的舊曆遺跡,同時是魔術師們的聖域──如今被喚作『新天地阿爾黛那』的地方。
由於聖遺物與魔術師的興起,存在於舊曆世界的既存國家已然瓦解。現在情勢產生劇烈變化。坐擁眾多聖遺物的三處機構發展成大國,將世界區分為三。
支配歐洲圈與非洲大陸全土的路布魯王國。
統治南美與北美大陸的梅卓波利丹合眾國。
以及統領舊俄羅斯領地與亞洲圈全域的艾米塔吉帝國。
三大國爭相競爭世界霸權,持續進行爭奪聖遺物的戰爭。唯一不受大國支配的新天地阿爾黛那中,至今仍有許多聖遺物沉睡,不為人所有。
公主笛賽爾被賦予的任務,便是在阿爾黛那進行間諜行動。目的是奪取遠古國度中,被譽為『三神器』的玉璽級聖遺物。這是笛賽爾的父親,也就是國王賦予她的間諜任務,更是使她感到身負重任的最大主因。
「──提升速度。」
笛賽爾語落之時,她在空中前進的速度猛然提升。其速度之快,仿佛要拋開一切束縛。
魔力殘渣宛如飛機雲般拖曳出凝結尾,於藍天描繪出線條。
一名老魔術師從海上抬頭,仰望笛賽爾飛行的身影。
太陽眼鏡遮蔽了他瞳孔的位階。他有著一頭蒼老的白發,以及時髦的八字胡與短胡須。身上的長袍,是唯有阿爾黛那魔術機構?威諾學園的教授才被允許穿上的。
老魔術師搭乘的救難船上,同樣刻上學園的校徽。是前往回收被水淹沒的聖遺物時,使用的學園調查船。
船上的老魔術師瞥了一眼上空的笛賽爾後,輕輕地拿下太陽眼鏡。
「這裏是大賢者懷斯曼。感應到高位階魔力反應。看來有一名魔術師正朝著阿爾黛那的魔都前進。」
老魔術師以藍色的眼眸追逐著翱翔而去的少女,不知道對誰如此低喃道。
不久,下一個捕捉到笛賽爾身影的人,是一名裙擺被海風撥弄的少女。她將銀色秀發綁成雙馬尾。其佇立的地點,是靠近阿爾黛那陸地的海岬前端。
與方才那名老魔術師相同,銀發少女的眼眸也染上深邃的藍色,嘴邊漾起一抹小惡魔般的笑容,仰望著從遙遠上方通過的笛賽爾說:
「這裏是魔女維琪。飛行中的美少女魔術師將藍發綁成馬尾,穿著白洋裝。感覺分數相當高唷。」
在空中翱翔的笛賽爾,渾然不知自己正被某人注視,隻是繼續坐在卡利南權杖上,在阿爾黛那大地上方滑翔前進。
延展於眼下的,是殘存於地麵上、由舊科學技術建造而成的高樓都市區。
建築物被夾帶魔力而異常綠化的森林植物囚禁,到處都被藤蔓與莖纏繞。宛如遺跡一般,別有一番風雅。
都市內部以及於地下擴展開來的設施,如今化為無人踏足的迷宮,危險魔獸橫行霸道。位於此處的某個角落──
「這裏是黑魔導師沃洛克。已目擊那名美少女,她依然朝魔都高速接近中。」
黑暗中,擁有緋紅色魔眼的青年,用視線追逐少女。
笛賽爾渾然不覺,來自各方的視線已兩、三次投向她。她飛越雜亂林立的舊曆遺跡,朝新天地中心『魔都』接近。
居住於阿爾黛那的人們,大多數是由厭惡三大國爭戰的移民,與少數遠古國度居民的後裔組成。他們以大異變的爆炸中心為首都,並以首都周邊一帶為中心,擴展生活圈。
說起生活水準,被綠意覆蓋的魔都街道,比不上便利性十足的舊曆時代,卻也因為人們而相當活絡。
被花草地毯埋沒的道路上,有名七歲左右的年幼少年正拿著粉筆,在牆壁上描繪不可思議的塗鴉。
「這裏是煉金術士亞克密斯特。這邊也看到了漂亮的大姐姐喔!嗯,找到正確角度和地點的話,似乎可以偷看到裙底。」
頑皮小鬼露出調皮的神情,仰望著在天空飛翔的笛賽爾。
「抱歉~從這裏看不見,之後就拜托啦!」
笛賽爾飛行路徑的前方,是位於魔都中央的威諾學園。
監視其動向的謎之男女老幼,各自確認了監視對象的移動狀況後,便從現場消失了蹤影。
──同一時間……
方才男女老幼頻繁傳送魔術通訊的地點,正位於魔都的布萊克本府。
廚房中,有一名外表年約九歲的小女孩。
單手拿著平底鍋,搖曳一頭黑色長發的小女孩,身穿從舊曆時代延續傳承下來的哥德蘿莉裝扮。
「煮呀煮呀~變好吃吧~」
她口中編織著孩童般的咒語,語調口齒不清。
聲音的主人,名為莫莉卡?布萊克本。她有一個今年十七歲的弟弟──名為布藍登的禦宅學生魔術師,是位年僅九歲的年幼姐姐。
「布藍,飯做好了唷。」
莫莉卡凝視平底鍋中沾滿醬汁的義大利麵,滿足於橄欖油的芳醇香氣中,呼喚最親愛的弟弟。
平時無論處於多深層的睡眠中,聽到姐姐呼喚的弟弟總是會回應「好喔~」這次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明明從剛才開始他就喧鬧不已,肯定已經起床了。
莫莉卡將義大利麵盛上盤子後,微微歪著頭走向弟弟的房間。
她輕輕敲了下門後,打開房門。隻見布藍緊閉雙眸,坐在床鋪上擺出打坐的姿勢。那是久遠以前,遠古國度用來集中精神的姿勢。
布藍與莫莉卡這對姐弟,是遠古國度居民的後裔。他們的黑發便是傳承自遠古國度。雖然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根本不像姐弟,倒像是兄妹。
「布藍~姐姐的特製義大利麵要冷掉了~……」
莫莉卡在弟弟麵前鼓起臉頰,但布藍依舊毫無反應。簡直像是隻有意識遠離了這裏。
「難不成是在附身嗎?」
這時,莫莉卡再次像小鳥般歪下了頭。
布藍的意識,飛向遠離自己家的威諾學園。
醒來後,他所在之處並非床鋪,而是課堂中的教室桌前。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製服。身體也並非布藍本人的肉體,是與他長相相同的分身──『稻草人斯奎刻洛』的身體。布藍將自己的意識整個投影、附身到平時靠遠距離操作的分身上。
「布藍登,你總算醒來啦。做好補考的覺悟吧。你就是這副樣子,才會被當成吊車尾的廢石啊。」
老師嫌棄的聲音傳到耳裏。同樣在上課的學生們也一臉厭煩。
然而,布藍無視他們,掌握現狀的瞬間立刻拿下眼鏡,以驚人的氣勢猛然從座位站起。不僅如此,他完全不把周圍人訝異的神情放在心上,逕自從教室奪門而出。
布藍全力衝刺。穿越教學樓的走廊後,從窗戶一躍而下,以猛烈的速度占據中庭中央,接著以銳利的眼神抬頭仰望天空。
「趕上了!」
布藍欣喜若狂地擺出勝利姿勢,視線的遙遠前方,是從阿爾黛那近海飛來的藍發少女?笛賽爾的身影。
她此刻依舊坐在權杖上。但如同目測的結果,她的目的地是威諾學園,預測著陸地點是中庭。不用說,降落方向和角度都完美無缺。隻要笛賽爾就這樣飛來,她的裙下春光便會暴露於布藍眼前。
「──【●rec】!!」
隨著魄力十足、氣宇軒昂的喊聲,布藍啟動稻草人斯奎刻洛的影像錄影功能。
在上空,發現著陸地點有人影的笛賽爾,卻手握權杖編織出詠唱咒文。
「令任何人都無法窺探吾之裙底。」
這是笛賽爾用魔術創立的新法則。想破除那法則,有兩個方法。
身上擁有的魔力,足以超越笛賽爾持有的『藍金剛石』位階。
或是製造矛盾,用全新的魔術推翻笛賽爾的法則。
「吾之眼眸,偷窺她的內褲!!」
彼此覆寫新法則,時而從正麵使對方屈服,時而製造破綻將魔術瓦解──這正是魔法曆時代中,魔術師與魔術師之間的戰鬥。
布藍選擇正麵對決。他的黑色右眼閃爍著深沉的藍色。
──新天地阿爾黛那的魔都中,有著這麽一個都市傳說。
據說存在連三大國都尚未確認真偽,以空想礦石的名字來形容的奧利哈鋼位階。其力量甚至超越鑽石位階。不僅如此,傳說在阿爾黛那,有七名魔術師持有此最高位階。他們維持了新天地的自治獨立,日夜防止三大國的幹涉。
魔術秘密組織『七詠唱七分身』。
據說率領那個秘密組織的團長,是阿爾黛那最強的魔術師。擁有傳說中『藍生生魂藍奧利哈剛』之瞳的他,被尊稱為『魔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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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下方的最佳角度──換言之,那裏正是布藍與少女猛烈相撞的路徑。
「沒有顧及到應付物理攻擊的對策啊……」
將否定力學化為可能的魔術師,相當輕視物理攻擊。
在魔法世界中,術者的一切空想將夾帶魔力,抹消並改寫物理法則。例如說,施加『槍械無效』這種輔助魔術的日用品,無論是玻璃製還是木製,都能撐過各種槍彈的攻擊。相反地,用鐵槌敲打則會輕易被破壞。這樣的話,接下來就施加『鈍器無效』的魔術──如此重複積累之下,魔術師們徹底淩駕舊曆科學技術製造出的所有兵器。
因此輕視物理攻擊的風氣不僅擴及到三大國,連阿爾黛那也深受影響。
「好痛……」
布藍因劇烈衝撞狠狠摔倒在地上。附身時,他的感官與分身共享,因此他應該如同字麵上一般,「痛切體會」到偷窺的報應。
從遙遠上空高速衝刺造成的衝撞,之所以能讓布藍說聲「好痛」就沒事,是多虧威諾學園的製服,上頭施加了『減輕物理威力』這項隨時發動的輔助魔術,以及分身的韌性。
「對方沒事吧……」
布藍擔心起墜落下來的少女,趕忙站起身來。
他環視中庭,發現如睡著般暈過去的少女。她在花朵地毯上,呈大字型仰躺在藍天之下。「好像昏過去了……但她大概有用魔術防禦吧,看來沒有受傷。」
布藍確認著少女的傷勢,視線卻不經意地停留在對方微微卷起的短裙裙擺。
直到剛才還以鐵壁般防禦保護裙底的魔術障壁,在身為術者的少女失去意識的現在,已經喪失了效果。若想瞻仰亟欲一窺究竟的內褲,現在隻要一根小指頭就能成事了。
布藍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輕捏起少女的短裙裙擺──接著以幹脆俐落的動作將裙擺調回正確的位置。
「我所追求的始終是幸運的好色行為,不是性騷擾。真是場不錯的勝負……」
布藍漾起一抹爽朗的微笑。風拂過他的眼角,吹動著花草。少女的藍發隨風輕輕飄揚。
忽然間,布藍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被少女的胸口吸引。
畢竟那是對巨乳,這也無可奈何。
禦宅資曆長久的布藍,至今曾偷窺──不對,是曾好幾次努力親手招來運氣與機會。
雖然他沒有一丁點和女人相處的經驗,然而關於女體,他卻已達到專家領域。那是為了提升分身鑄造的技術,而不斷進行美少女模型修練的成果。
布藍以認真的眼神,眯細雙眼看著少女的睡姿。她端正的容貌既高雅又高貴,且兼具英氣凜然與活潑的神色……布藍迅速地將視線從臉部移往下方。
少女的體態雖然嬌柔,卻有著豐滿的巨乳,以及俏麗的優質臀部。相反地,她的腰部很纖細,擁有出色的好身材。再加上仰躺在地的少女的巨乳分別被重力吸引,仿佛強調其份量似地朝左右下沉。
「這家夥沒有穿胸罩!」
布藍不由得大喊出聲。確實,有穿胸罩的話胸型不應該會垮下。布藍連忙啟動分身的錄影功能,窺探少女的胸部。
「這個形狀可以當作模型的參考。總之先【●rec】起來吧。」
就在這時……
少女的『藍金剛石』之瞳猛然睜開。沐浴在陽光之下的眼眸閃爍著光輝。
「好痛──……」
她輕輕地搖搖頭,朝一旁的布藍說:
「喂,你沒有受傷吧?」
然而布藍的意識,都集中在少女撐起身子時,順勢搖晃的無胸罩巨乳上。
──據說,高位階的女性魔術師不會穿胸罩。
魔術淩駕並否定了物理法則。照這個道理來說,無論多大的胸部都不會下垂。違反重力的巨乳,就算像舊科學機器人那般張揚醒目,也隨時能夠完美地維持胸型──隨著少女蘇醒而取回魔力的巨乳,現在似乎也回到了萬全的狀態。所以沒有必要靠胸罩支撐,不穿胸罩也不會老化下垂。
如今,注入魔力、以立體縫製手法製成的威諾學園製服,也完美地覆蓋女性魔術師們自由的胸部,並以不會阻礙其搖晃的出色構造為傲。
「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位階這麽高的魔術師……」
「是嗎?也對,畢竟我有這雙眼嘛。」
誤會布藍視線所向之處的少女,將指尖伸向自己的眼角。
少女的反應使布藍慌張地將目光從雙峰穀間向上移動。
有些上吊的『藍金剛石』之瞳,其色澤、品質都令人眩目。就連布藍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三大國都評為最高位階的光輝。
「這麽說來,我曾聽說過。據說路布魯的第三公主是罕見的鑽石位階,不僅眼眸,連發色也是美麗的藍色。」
「嗯哼。消息已經傳到這種地方來啦。」
少女如此低喃,撩起披在肩上的馬尾。
「聽說這種發色在舊曆是不可能出現的,但現在似乎有些生來魔術師素質就很高的人,不僅瞳色,連發色也會是藍色。」
接著她輕輕捏起自己的瀏海並向上看,使發絲映入眼簾。
「讓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路布魯王國第三公主,笛賽爾?杜蘭朵。」
「路布魯王國的公主殿下,難不成要來我們學園留學嗎?」
布藍以狐疑的眼光瞥向笛賽爾。
另一方麵,笛賽爾從方才開始,便不斷仔細凝視著布藍懷有疑心的眼眸。少年的雙眸要說是藍色,未免顯得太過暗沉。幾乎接近黑色。
被比喻成寶石的瞳孔位階,大略分為『寶石』、『半寶石』與『廢石』三種。笛賽爾的鑽石位階,即便在『寶石』當中也是最優質的。相對地,布藍的位階毫無疑問是最低階的『廢石』。
(不值一提的對象。)
笛賽爾對布藍的興趣急速冷卻,她已經感覺不到在這裏浪費時間與布藍對話的必要性。
「沒錯,我就是留學生。那麽,失陪了。」
她撿起卡利南權杖站起身,接著轉身背向布藍,向前邁出腳步。如此冷酷的態度,使布藍
不禁一臉錯愕。
「喂、喂,接下來該輪到我自我介紹了吧?我還可以帶你參觀校園……」
「不用了,我會自己摸熟的。」
「好、好冷淡……這是對未來同學該有的態度嗎……」
當布藍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笛賽爾停下了腳步。她搖擺著藍色馬尾,將英氣凜然的臉孔轉了過來,再次麵向布藍。
「你說『同學』?換言之,那是指在同一所學校學習的『友人』嗎……?」
笛賽爾驚愕地雙眼圓睜。不知為何她顯得相當倉皇失措,並用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凝視著布藍。
「那指的就是『朋友』的意思吧?」
「是啊。」
「那、那麽,意思是我和你已經是朋友了嗎?」
「大概是這樣吧。」
既然她說自己是留學生,之後應該就會成為威諾學園的學生吧。那他們毫無疑問是同學。當然,他們根本沒培養半點朋友關係,但從廣義的解釋來看,把同學說成是友人應該也沒問題吧。於是布藍隨興地點了點頭。
「我有朋友了……?」
「?」
「十年來都一個人宅在家活到現在的我,竟然這麽快就在留學第一天交到第一個朋友?朋友是這麽容易獲得的東西嗎?」
笛賽爾湛藍的眼眸在布藍麵前一瞬間泛起淚光,隨即又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反應和之前冰冷、冷漠的態度完全是不同境界。
「宅在家十年……連我都沒那麽誇張……」
布藍泛起一抹苦笑,但下個瞬間,他的臉因驚愕而抽搐。
笛賽爾突然之間大大張開雙手,擁抱了他。
擁抱。
也就是緊緊地抱在一起。
完全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使布藍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笛賽爾不但用力地緊抱住布藍的身體,還將自己的右臉頰貼上布藍的右臉頰,接下來再將左臉頰貼上他的左臉頰。
笛賽爾沒穿胸罩的巨乳緊壓著布藍,幾乎要被擠壞。不僅如此,她還突然間把臉湊近,不停用臉頰碰觸布藍。
至今為止,布藍都把處理人際關係的工作全部交給分身。對對異性毫無免疫力的禦宅族而言,根本不會有突然被美少女擁抱的經驗。
「竟然連朋友的名字都不打算聽,我真是個大笨蛋!我真是的,對不起!」
笛賽爾緊擁住布藍的神情,和冷漠的第一印象完全判若兩人。
她的笑容是如此柔和,仿佛迎來融雪後的春天。交到朋友的感動,似乎瞬間改變了她。
然而,布藍從剛才開始,便因肌膚接觸的衝擊而持續僵硬。
「那麽,請務必重新自我介紹一次。這次我會認真聽的!」
即便笛賽爾這麽說,布藍仍然毫無反應。
「沒有反應……難不成是我搞錯了朋友間的招呼方式!?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我明明一個人預習過了!果然起初應該先從握手開始嗎!?我該不會就這樣遭到嫌棄,失去第一個朋友吧!?」
笛賽爾不安地臉色發青,急迫懇切地緊抓住布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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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重新打一次招呼!這次我會做好的!」
說完,笛賽爾再次擁住布藍,將胸部緊貼住他並左右碰觸臉頰兩次──
「哇──!等一下、等一下!」
就在那前一刻,恢複意識的布藍推開笛賽爾的身體。肌膚接觸的觸感太過強烈,難保不會讓分身過熱而解除附身狀態。
「竟然被拒絕了……我沒資格當你的朋友嗎!?我不夠格嗎!?」
「不是的、不是的!」
「……你不會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啦!」
布藍拚命安慰眼神蒙上一層陰影的笛賽爾。
「是嗎?太好了!」
笛賽爾笑逐顏開,綻露出安心的笑容。
(她到底多缺朋友啊……)
布藍心中極盡無奈。但他立刻想到自己的朋友人數,甚至連彎下一根手指都不需要。這個事實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那麽,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笛賽爾凝視著布藍意誌消沉的臉。那副表情,讓人想像不到她和剛才說出「不用了」的少女是同一個人。
「我是布藍登?布萊克本。為數稀少的熟人都叫我布藍。」
為數稀少的熟人──也就是指姐姐。
「白布藍?」
這個稱呼與布藍黑發黑眼的反差,使笛賽爾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那是路布魯語吧?在古阿爾比恩的語言中,是大鴉布藍的意思。」
大鴉布藍。在古代威爾斯語中,這個詞匯意味著渡鴉。
「嗯哼,這麽講就跟你很像了。」
不知為何,笛賽爾一臉疑惑,凝視布藍如同烏鴉般的發色與瞳色──就在這時,她連忙搖了搖頭。
「……對了,我差不多該走了。必須連絡學園我已經抵達的事情,再見啦!」
笛賽爾綻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後,轉過身離開。
海藍色的馬尾漸行漸遠,過了一會兒,等她走到聲音傳不到的距離後,布藍總算吐出了一直憋在心裏的話。
「幸好是附身狀態……真的是幸好……但是──既然都這樣了,真希望她能在我用自己身體的時候抱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藍懊悔地嘶吼,緩緩地癱坐在原地。
不久後,布藍忽然抬起頭,小聲地低喃道:
「……這麽說來,她也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呢。」
那種誤會般的開端,真的可以稱作朋友關係嗎──對於至今從未交過任何朋友的禦宅族來說,根本無從判斷。
──附身解除。
如此默念的下一個瞬間,布藍的意識回到家中。原本的肉體不知何時已躺在床上,好好地蓋上了棉被。
回到自己肉身的布藍,戰戰兢兢地用手觸摸自己的胸膛和臉頰,也就是方才被笛賽爾的胸部與雙頰抵住的地方。
即便保有觸感的記憶,本體上卻絲毫沒有留下溫暖的餘香。得到那教人羨慕的體驗,終究是分身,而非布藍本人。
「好不甘心……第一次這麽恨自己的禦宅體質……」
要是可以每天接受那種招呼,就算要用真身去學校他也能欣然接受──那柔軟的肌膚接觸,破壞力足以令他產生這種想法。
「話又說回來……雖然順勢成為了朋友,但這回的留學生竟是路布魯的公主殿下啊……阿爾黛那的麻煩事似乎又要增加了。」
這時,布藍總算察覺到棉被的某一部分凸了起來。
「這是……姐姐?」
布藍翻開棉被。不出所料,莫莉卡就在身旁輕輕打呼。
「嗯唔……早安,布藍。」
莫莉卡似乎因布藍本體覺醒,連帶醒了過來。她用雙手揉揉眼角,緩緩地撐起上半身。「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因為我突然覺得很困嘛。」
莫莉卡用嬌小的身體抱住布藍的手臂,昏昏欲睡地忍住了哈欠。
「就算這樣,為什麽要睡在同一條棉被裏?」
「因為和布藍在一起比較好嘛。」
「……真拿你沒轍。」
布藍將手放在依偎著自己的蘿莉姐姐頭上,輕輕地安撫。莫莉卡垂下眼簾,嘴角愉快地綻放出笑容。這對姐弟之間,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
「飯煮好了唷,快點去吃吧?」
被莫莉卡這麽一說,布藍突然覺得很餓。這麽說來今天從早上就一直在睡,還沒吃任何東西,他立刻回答:「好喔~」
「話說回來,顯示器的錄影功能剛剛好像在運轉,你拍了什麽?」
「……這個嘛,呃,沒什麽大不了的。」
「啊──你在敷衍我──!」
趁姐姐追問前,布藍將在懷裏掙紮的姐姐抱到房外。
擺在餐桌上,裝在盤子裏的兩人份義大利麵──還沒有冷掉。令人訝異的是,麵就像剛做好的一樣,到現在依然散發熱氣。
「姐姐,你又為了這點小事用魔術了嗎?」
「我想讓布藍隨時都能吃到剛做好的料理。」
被抱到兒童座椅上的莫莉卡,對弟弟露出與歲數相符的燦爛笑容。
「還有,我追加了讓料理變好吃的咒語唷。」
「你是從哪裏學來那種和詐欺沒兩樣的付費服務?」
「才不是詐欺呢。姐姐的咒語可不太一樣喔──?」
莫莉卡無視一臉無奈的布藍,拿起一旁準備好的黑色團塊。
是黑鬆露。
「變好吃吧──變好吃吧──」
隨著可愛的呼聲,莫莉卡大膽地將黑鬆露切成片,加進弟弟的盤子裏。以咒語來說,這效果與確定性實在高過頭了。
就算不將料理送進嘴裏,布藍也確信它正逐漸變得美味。而那道想法,更乘著鬆露濃醇的香氣,在布藍的腦海中回蕩。
「好,完成了」
「蹺課不去學校,又在大白天吃到高級鬆露。禦宅族果然最棒了。」
咒語(物理)發揮了效果,姐姐特製的義大利麵相當可口。
「但是啊,姐姐。這麽寵溺弟弟的話,我將來會變成沒用的男人喔。」
「咦──?姐姐要是拿出真本事,還能做出更厲害的事唷。」
吃完飯後──
兩人的閑聊結束,莫莉卡開始洗衣服,而布藍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裝設了足足五台水晶顯示器,各自映照出阿爾黛那各地的光景。其中一台映照出與笛賽爾相遇的學園中庭的景色。那是直到剛才為止,布藍附身的『稻草人斯奎刻洛』的視野影像。
「接下來……」
布藍拿起連接水晶顯示器的搖杆。那是將從舊曆時代存留下來的遊戲機附屬品挪用過來的。
「下午的課很快就要開始了,讓稻草人斯奎刻洛移動吧。然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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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後要在威諾學園和大家一起奮發向學的路布魯第三公主,笛賽爾?杜蘭朵殿下。」
在威諾學園數一數二的大教室中,懷利?懷斯曼站在講台上,將身旁麵色緊張的笛賽爾介紹給其他的學生魔術師。
她已經換上學園的女子製服。和同年代的少男少女們穿著一樣的打扮,似乎讓她難掩興奮。
「各位,雖說她是路布魯的公主殿下,但既然她作為一名留學生來到威諾學園,在阿爾黛那,她就和各位一樣是學生魔術師。待遇不會有所不同。至少,我並不打算給予她特別待遇。和她好好相處吧。」
以太陽眼鏡為注冊商標的白發老教授如此說道。同時,不失公主品格的笛賽爾,以不失禮的態度撩起裙擺一角,向同學們敬了一禮。
教室內的反應卻很平淡。鼓掌聲稀稀落落──應該說,就隻有懷斯曼教授,以及占據角落桌子的男學生,共計兩個人在鼓掌而已。
對與新同學的相遇滿懷期待的笛賽爾看到這種反應,眼眸漸漸蒙上一層陰霾,顯得相當沮
喪。
「別放在心上,笛賽爾同學。畢竟以魔術為誌之人,基本上盡是些陰沉、排他又自我中心的書呆子。特別在阿爾黛那,這種傾向又更為顯著──」
即便懷斯曼教授如此安撫笛賽爾,她那藍色的眼眸也沒有恢複光輝。
「──喂,不拍手的人,我要把他當掉。」
瞧見笛賽爾那副模樣的老教授,維持慈祥老爺爺的麵孔,太陽眼鏡卻閃過一道微弱的光芒,並用冷徹的語調如此威脅道。刹那間,如雷貫耳的鼓掌喝采聲傳進笛賽爾耳裏。
聽到這片喝采,笛賽爾的神情總算恢複精力。
「教授,我的座位在哪裏?」
「威諾學園的課堂全都采用自由入座。沒有特定的班級,也沒有導師。要修習哪堂課也是你的自由,自由出席你認為對自己的魔術研究有幫助的課堂就行了。不過,為了晉級和畢業,必須取得學分。」
也就是說,所有課堂都采取選修的方式。
如此一來,受歡迎教授的課堂,人也會跟著聚集。從被分配的教室大小,以及聚集的學生人數來推測,懷斯曼應該是學園裏相當有人氣的知名教授吧。
懷斯曼的說明卻讓笛賽爾的神情再次蒙上一層陰影。
「那、那麽……就沒有能夠成為朋友的……同學了嗎……?」
「啊──但、但是啊,你可以和感情要好的人修習相同的課程,也可以一直坐在隔壁的座位,不會因為換班而分開。」
不知為何,懷斯曼教授露骨地顧慮笛賽爾的心情。多虧如此,她的表情總算恢複光彩。
就這樣,笛賽爾在鼓掌聲中──畢竟老教授一直不肯叫他們「停下來」──朝大教室的最深處前進。
她的目標,是方才除了教授以外,唯一一個一開始就鼓掌迎接她的男學生隔壁座位。當然,那名學生正是布藍。
笛賽爾戰戰兢兢地在布藍隔壁坐下後,點頭對他微笑。
看到笛賽爾的笑容,布藍不發一語地輕輕點頭回應。
(奇怪?和剛才在中庭相遇時,氣質好像有點不一樣?)
布藍的反應使笛賽爾微微歪下了頭。
仔細凝視之後,笛賽爾首先注意到布藍的眼鏡。
記得在中庭相遇時,他應該沒有戴眼鏡才對。
(是因為坐在後方的座位才戴眼鏡的嗎?他眼睛不好嗎?)
一副眼鏡就能讓氣質差距這麽大嗎──笛賽爾邊想邊歪著頭,布藍卻始終如一地望著講台。
「那麽各位,開始上課吧!」
以這句話為信號,鼓掌聲總算停止。懷斯曼教授輕輕彈了一下手指。
瞬間,老教授的魔術使幾支白色粉筆浮在半空中,它們各自舞動,在黑板上寫下文字。
「所謂的魔術,正是否定物理法則。從魔術到大魔術,最終抵達的領域即為『魔法』──其本質便是借由行使魔術,來改變支配我們人類的宇宙絕對法則。換言之,魔術可以將術者的想像力化為現實,進而淩駕宇宙真理。」
老教授如此說道,指向收拾得幹淨整潔的講桌。
「這個當下,這裏什麽也沒有。隻要沒有產生讓力學運作的能量,並將某個物體移動到此處,這裏就什麽也不會有。無論發揮多大的想像力──例如心裏想著想喝可樂──可樂也不會一出現在這裏。然而……」
老教授呼吸一口氣後,莊嚴地開口。
「abracadabra阿布拉卡達布拉。」
在這段詠唱結束的瞬間,冰涼的可樂瓶突然出現在講桌上。
「剛才這是利用魔力與詠唱咒文,將『這裏有可樂』的我的想像加以實現──那麽各位,你們認為我是從無創造出可樂的嗎?」
雖然是在課堂上,老教授仍然自顧自地拉開瓶蓋,大搖大擺地將可樂一飲而盡。聽到仿佛是他順帶拋出的問題,教室裏八成的學生都搖了搖頭。
「有八成的人是正確答案。剛才,我隻不過是把研究室冰箱內的可樂傳送到這個地方。那麽……笛賽爾同學,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那是……因為教授詠唱的咒文是阿布拉卡達布拉。」
八成學生之一的笛賽爾,簡潔地回答了老教授的問題。
「正確答案。簡單地說,這道咒文擁有『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和『任憑吾之意現形於此』的意思。這是從魔術還隻是超自然力量的舊曆時代,就已經存在的古典詠唱咒文。我借由此咒文,讓研究室裏的可樂消失,並出現在此處。」
老教授將手上的空瓶擺回講桌上。
「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
這回老教授並沒有使用阿布拉卡達布拉的發音,而是喊出阿爾黛那的通用語言。與剛才相差些許時間後,空瓶緩緩地消失了。
「可是,倒也不是非得使用固定的詠唱咒文,魔術才會成功。所謂的詠唱咒文,是為了喚起足以實現術者想像力的說服力,而利用關鍵字自我暗示。隻不過,使用從古時候便存在的咒文,比較容易欺騙自己,使自己深信不疑。因此比起原創的詠唱咒文,更可以期待魔術生效的速度上升。」
在老教授的課堂當中,笛賽爾不經意地偷偷瞄向身旁布藍的側臉。
「愈是超乎常識的空想,就愈難欺騙自己和世界。期待的魔術效果愈超脫既有的物理法則,要實現也就愈加困難。被我們當作魔術發動媒介的聖遺物魔力量愈高,魔術的精準度也會跟著提升。但極端地說,也隻不過是用來補強『隻要有了這個,我應該也能使用困難的魔術』的自我暗示罷了。」
教授用嘹亮的嗓音持續講課,布藍則近乎麵無表情地持續默默聆聽。
(其實他很用功嗎……?)
而笛賽爾隻是在心中提出疑問。
「再說,如果不是生來內含魔力量就很高的人,無論使用多高階的聖遺物、多努力加深自我暗示,都無法駕馭否定龐大物理法則的魔術。因為所謂的魔力,便是對魔法世界的幹涉力。沒有魔力的人,無論怎麽詠唱咒文,都無法使用魔術──對吧,笛賽爾同學?」
「咦、啊,是的!是、是這樣沒錯!」
始終一直盯著布藍側臉的笛賽爾再次被老教授點名,她連忙將臉轉向講台。
「被比喻為寶石的魔術師魔力位階,各自分成寶石、半寶石以及廢石三種。這是七十年前魔法曆起始之時,由艾米塔吉帝國的初代皇帝提倡的名稱區分法──笛賽爾同學,請根據這種名稱法,按順序由上舉出三種內含最高魔力量的寶石。」
「是。一般認為,假設鑽石位階的魔力量為十,那麽剛玉位階為九,綠玉則落在七到八之
間。」
笛賽爾閃爍著自己的『藍金剛石』之瞳回答。
「正確答案。然而舉例來說,『藍玉』雖然屬於次位的剛玉位階,但它與不變的鑽石不一樣,隨著顏色與品質不同,魔力量也判若雲泥。當中極為罕見的『黑青玉』與『星條藍玉』的魔力量,與鑽石位階相比也毫不遜色──」
「但『藍金剛石』是最強的。」
笛賽爾打斷懷斯曼教授,抱著絕對的自信如此答道。
「不正確。在阿爾黛那,最強指的是超越寶石之上的幻之奧利哈鋼位階。」
老教授卻撫摸著胡子,幹淨俐落地加以否定。
──那個瞬間,笛賽爾冷徹地眯細藍色眼眸。
「哼──你想親身體驗一下我最強的魔力嗎?」
麵對年長的老教授,笛賽爾毫不掩飾敵意。因「能不能在新天地交到朋友」這種微不足道的不安,而膽怯煩惱的少女麵容早已蕩然無存。
與為了研究而追求魔術之道的阿爾黛那不同,路布魯把魔術當作戰鬥手段使用。路布魯的國家魔術師身上,滿溢出蘊藏殺意的冰冷魔力。專職研究的學生們全都臉色蒼白地感到畏懼。
但有兩人例外。一人是此刻仍一派輕鬆,遊刃有餘地擋開笛賽爾敵意的懷斯曼教授。另一個則是,即便教室如此喧鬧吵雜,表情依然毫無變化的布藍。
「公主殿下,冷靜。」
就在這時,布藍總算將臉轉向隔壁座位的笛賽爾。
「──嗯、嗯,這個,既然朋友都這麽說……就沒辦法了……」
聽到布藍的話後,笛賽爾宛如瘋狗敵我不分亂咬一通的氣場隨之消失,還變得像被主人命令「等一下」的忠犬般乖巧。
害怕場麵一觸即發的學生們,安心地歎了口氣。
另一方麵,似乎期待事態繼續發展下去的懷斯曼教授,在笛賽爾冷靜下來後,毫不反省地再次以輕佻的口吻開始上課。
雖然笛賽爾依然很不滿,但依舊傾聽著老教授的課程。
而與布藍一模一樣的分身,則將銳利的目光深藏於眼鏡後方,靜靜地窺看笛賽爾的樣子。
kugiri-003
當天放學後,笛賽爾佇立於威諾學園正門。她寂寥地抬頭望著學生們成群乘坐飛天掃帚,消失在暮色之中的光景。
「公主殿下,我來接您了──」
這時,如貓一般的嬌嗔聲出其不意地傳進了耳裏。
笛賽爾回過頭,隻見一輛黑色高級轎車與幾名黑衣人。他們的西裝上頭,還穿著強化了戰鬥技能的長袍,同時是國家魔術師的證明。接著,笛賽爾注意到一名穿著女仆裝的陌生人。貓一般嬌嗔聲的主人應該就是她了。
她將銀發綁成雙馬尾,楚楚可憐的麵容上,卻掛著一抹小惡魔般的微笑。外表看來還很年輕,恐怕和笛賽爾一樣年紀。
「我是被雇用來照顧公主殿下的本地人,是名派遣女仆,名叫維琪。」
自稱維琪的女仆拋了個媚眼後,大大地張開雙手。
「……你想做什麽?」
「哎呀討厭啦,公主殿下真是的。快來個深情的招呼吧!」
「……這種事我隻和朋友做。」
「打──擊!」
笛賽爾冷淡地走過仍然張著雙手的維琪身旁,筆直地朝身穿黑衣的手下走去。
「等一下,為什麽要雇用那種人啊?」
遭到質問的黑衣人們無言以對。似乎沒人知道是誰雇用了那名古怪的女仆。他們是路布魯王國阿爾比恩自治區的魔術諜報機構──『mi7』的成員。但這群菁英現在卻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排排站在那裏。
「總而言之,公主殿下。請暫且回我們的司令部,路布魯大使館一趟。」
「嗯。這倒也是。」
笛賽爾點點頭,有些依依不舍地從正門凝視教學樓。簡直像是她剛才一直在等著某個人。「公主殿下?」
「……沒什麽。好了,出發吧。」
雖然心有懸念,但笛賽爾仍坐進高級轎車的後座。而mi7的諜報員們與銀發女仆維琪,也隨後坐進車內。
「也罷,我也不想讓朋友看見我夜晚的麵貌……」
白天身為留學生的麵貌始終隻是假象。笛賽爾之所以被派遣到阿爾黛那,是因為接受了父王的命令,前來執行極機密任務。夜晚是顯露出間諜麵貌的時間。她手持權杖,寂寞地從車窗眺望魔都的街景。
笛賽爾那副模樣,使諜報員們無視在一旁竊笑的維琪,四目相交。
(公主殿下竟然有朋友!?)
(當了十年禦宅族的公主殿下有朋友!?)
(如果這是真的,還真想告知已經過世的女王殿下呢!)
為了不對主人失禮,他們默默地用眼神透露驚愕之情。
「怎麽了?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什麽事也沒有,公主殿下。比起這個,任務中請務必小心。」
其中一名諜報員即便心生動搖,仍舊強硬地轉移話題。
「國王陛下破例出動我們阿爾比恩之民。從陛下不惜祭出這種計策來看,本國多麽重視奪取『三神器』這項密令,可說是再清楚不過。」
──三神器。
聽到這句話,維琪的頭上瞬間彈出狐狸般的動物耳朵。然而,沒有任何人懷疑並質問她。
「我很清楚。要不然,父王和姐姐們也不可能會放我離開倫敦塔吧。」
笛賽爾夾雜著自嘲意味笑出了聲,眯細『藍金剛石』之瞳。這雙眼也是她被幽禁的原因。
「我並非懷疑身為鑽石位階的公主殿下的力量,但是阿爾黛那似乎也存在許多強大而危險的魔術師。」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擁有墮之緋眼的魔術罪犯──沃洛克。」
說完,諜報員們拿出一張通緝令。
映照於照片上的,是一名容貌約二十歲出頭的黑發青年,遺憾的是五官並不清晰。他的腦袋被掛上高額懸賞金,且不論生死。
「竟然抓不到赤瞳的魔術師,還讓他逍遙法外。阿爾黛那也很危險呢。」
原本,魔術師的眼眸應是藍色。但據說染指專門抹殺他人的魔術──『禁咒』的魔術師,澄澈的藍眼將會墮落為不祥的赤紅色。連三大國都很忌諱擁有墮之緋眼的魔術罪犯,並會將他們關入大牢或處以極刑。
「你叫維琪是吧?既然你很了解阿爾黛那,應該知道這男人的事吧?」
「不~我完全不曉得。非常抱歉幫不上您的忙,公主殿下。」
笛賽爾的疑問,使維琪更加深了她的微笑。
「算了,無所謂。比起這個,趕緊在今晚行動吧。」
然而,笛賽爾的下一句話卻讓維琪的笑容煙消雲散。狐狸耳朵再次從她的頭上彈起。
「名叫懷斯曼的奇怪老爺爺教授,今天似乎從阿爾黛那近海撈回了三神器的其中一樣──玉璽級聖遺物『草剃劍』。劍現在正被學園的研究機構管理,很容易奪取。還可以看看相信奧利哈鋼位階那種童話故事的老爺爺哭喪臉的模樣。」
「遵命,公主殿下。等到了大使館後,我們立刻著手準備。」
mi7的成員們向笛賽爾低下了頭,維琪也若無其事地參與其中。
方才的狐狸耳朵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沒有任何人察覺謎之女仆可疑處的情況下,一行人乘坐的高級轎車不久抵達目的地──路布魯大使館。
「那麽,維琪。雖然有點急,不過可以替我做泡澡的準備嗎?」
「…………真的嗎!」
笛賽爾留下不知為何難掩興奮之情的維琪,逕自走下高級轎車,迅速進入大使館。維琪連忙追在她身後,並用手遮住揚起下流笑容的嘴角,微微張開嘴。
「【●rec】」
在一陣謎樣的低喃聲後,維琪跨出喜不自勝的步伐追上主人。
笛賽爾已經在更衣間。更衣間前方的寬敞浴缸裏裝好了冷水,接下來隻要用魔術讓水變化成喜歡的溫度,眨眼之間便能完成熱水澡了。
「敝人維琪,將全心全意為您刷背──!」
「不,用不著全心全意也沒關係……」
「討厭啦,公主殿下真是的。使出全力慰勞公主殿下的疲勞,正是隨侍在您身旁的卑賤女仆的使命。」
「你倒是真的給人一種很卑賤的感覺,絲毫不能大意呢……」
「我可沒有心懷不軌!那就快點把衣服脫掉脫掉!然後快來一起洗澡吧!」
「一、一起洗?我、我有點討厭那樣。」
或許是感受到了生命危險,眼前咄咄逼人的維琪使笛賽爾不由得倒退。
「因為──雖說同是女孩子,但看到別人的裸體,和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裸體很害羞嘛。而且我也沒有那種經驗……」
「……咦?」
麵紅耳赤的笛賽爾喃喃坦白,隻見維琪感到意外地歪下了頭。
「真是的──!我不是說了會害羞嗎!我不要和女仆一起洗澡,也不要讓你替我洗身體!這種事我一個人就能做好了!」
「咦咦咦咦咦!?這樣太殘忍了吧!?」
笛賽爾推開貼在身上的維琪,將她趕出更衣間。
「你可不準進來唷!」
她將維琪趕出去後,自己脫下了製服與內衣,並將衣物和卡利南權杖一同留在更衣間,接著一絲不掛地朝浴室走去。
「唔唔唔唔……」
說到被趕出去的維琪,她稍稍把更衣間的門推開一點門縫,不記取教訓地試圖偷窺裏麵的樣子。
然而她視線所及之處,已然不是笛賽爾的裸體了。
「唔嗯。那支權杖確實是玉璽級聖遺物……但是象征路布魯王權的聖遺物,應該是聖劍咎瓦尤斯吧?這麽說來,難道那是據說被永久保存在倫敦塔中,舊阿爾比恩王國的玉璽級聖遺物?」
維琪先前那副可疑人物的態度驟然一變,以嚴肅的神情觀察卡利南權杖。
「阿爾比恩被路布魯統一後,現在應該是作為自治區來統治。本來是同盟國的他們被當成領地,大概是十年前左右的事吧?」
維琪疑惑地歪下頭後,離開了現場,靜靜地靠近在走廊待命的黑衣諜報員。
瞬間,少女的頭上再次長出狐狸耳朵。同時間,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也從裙底探了出來。
「mi7的大哥哥,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維琪那雙女狐狸般的雙眸,閃爍著妖異的藍光。被那魔性之眸魅惑的瞬間,諜報員的目光
失去了焦點。
「笛賽爾?杜蘭朵的目標是『三神器』嗎?是誰命令她的?還有,我特別想知道──那樣的小女孩,為何會十年來都關在家中?」
在展露出本性的魔女維琪麵前,屈服於幻術的諜報員無從抵抗,一五一十地回答。
笛賽爾的身影此刻仍在浴室中。
她正單獨一人浸泡在寬敞的浴池裏,雪白的肌膚染上淡粉色。人在浴缸中央的她沒有伸展手腳,而是抱膝坐著,仰望天花板。
正確來說,她的母國並非路布魯。除去新天地阿爾黛那,原本競爭世界霸權的國家不是三個,而是四個。路布魯、梅卓波利丹、艾米塔吉。第四個國家則是笛賽爾的另一個故鄉──阿爾比恩王國。
魔法曆五○年。笛賽爾的父母,也就是路布魯國王與阿爾比恩女王,為了對抗其他強國而結為同盟,成為對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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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國間的蜜月期卻唐突地宣告終結。
笛賽爾七歲之時,女王遭到謀殺。阿爾比恩方急速喪失力量,國家瓦解之後,如今淪落成隸屬於路布魯本國的自治區之一。
阿爾比恩的亡國公主──這就是笛賽爾?杜蘭朵的境遇。
失去母親的她,被幽禁在自治區的倫敦塔中。十年來,都是獨自一人度過。對她與生倶來的魔力感到恐懼的人們,稱她為不祥的藍鑽石。承受這種荒唐指控的笛賽爾,被剝奪了自由。現在她能像這樣待在外麵的世界,不過是為了奪取『三神器』,而被賦予短暫的自由罷了。
「我……」
笛賽爾那雙藍色的眼眸,宛如憧憬著天空的籠中鳥,持續仰望天上。
不久,隨著微弱的水聲響起,笛賽爾走出浴池。接觸到外頭空氣的瞬間,被熱水濡濕的身體瞬間感到沉重難耐。
「……我要得到阿爾黛那的三神器。如此一來,冷淡的父王和姐姐們肯定會認同我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得到自由的時間。」
笛賽爾將水氣與憂鬱的心情一掃而空,離開了浴室。
回到更衣間後,她將手伸向事先準備好的純白長袍。
那是被施加了好幾層輔助魔術的現代魔術師長袍,也是國家魔術師的戰鬥服。禮服風格的純白衣裳,是專門為笛賽爾特別訂製的。
長袍的布料上施加了兩重輔助魔術──讓所有物理性攻擊無效化的『完全物理抗性』,以及使包含風水地火屬性效果的魔術無效化的『四大元素抗性』。
這些輔助魔術,並非單獨一名魔術師所施加的『魔術』,而是由數名術者共同詠唱附加上去的『大魔術』。即便對手是比笛賽爾更高位階的魔術師,魔術也無法擊破大魔術。能夠獨力控製大魔術級別魔力的術者,被稱作『大魔術師』。但那是比奧利哈鋼位階更加荒謬的童話故事。
「這件衣服,好歹也算是路布魯王國的餞別禮。」
笛賽爾穿上純白的魔術長袍,拿起卡利南權杖。
本應在更衣間外頭待命的女仆,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附身解除。以這聲詠唱為信號,布藍的意識回到本體。
布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走向自己房間的窗邊。他拉開白天時緊閉的遮陽窗簾,望向魔都的夜景。外頭是熟悉的新天地阿爾黛那的景色。
然而,布藍很清楚,這幅理所當然般的和平日常光景,何時崩毀都不奇怪。
「真是的。外麵那些家夥,根本不曉得聖遺物失控的恐怖之處。」
新天地阿爾黛那大氣中富含的魔力,純度遠比外麵的世界高上許多。在這裏,蘊藏高度魔力的聖遺物一旦脫離術者的控製,將隨時伴隨失控的可能性。
實際上十年前,眾多生命就在布藍的眼前消逝了。
「我絕對不能讓這個國家再次成為悲劇的舞台。我絕對不能再度失去姐姐。」
正因如此,對阿爾黛那來說,從敵對三大國的介入中保護聖遺物,防範一切悲劇於未然的魔術組織不可或缺。
──即使得與初次交到的朋友為敵也一樣。
「布藍,我準備好了唷。但是,你今天真的要用真身出門嗎?已經睽違很久了吧?」
姐姐向布藍說道。雖然他仍心有懸念,還是綻露出了無畏的微笑。
「是啊。即便不能表明真麵目,繼續被初次交到的朋友當作劣等的廢石,太令人不快了。畢竟──和朋友之間總是想成為對等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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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魔都光彩奪目,任何人隻要仰望天上,滿天星鬥便會映入眼簾。
笛賽爾卻沒有注意到星空。離開大使館後,她一直低垂著頭。
夜風使她的緊張感逐漸提升。明明才剛泡過澡,身心卻好像冰寒刺骨。她輕輕地抱緊自己的身體。
笛賽爾的目的地是威諾學園。目標是懷斯曼教授持有的三神器之一──玉璽級聖遺物『草剃劍』。由笛賽爾率領的mi7國家魔術師們,施展了操作重力的魔術。在輕微助跑過後,他們以仿佛置身月球表麵的跳躍力,飛越魔都的夜景。
眼下是綠化之後,被藤蔓與莖覆蓋的眾多摩天大樓。一行人轉眼之間便降落於學園的正門前。
就在這時,才剛抵達目的地的笛賽爾,訝異地睜大雙眼。
太陽明明已經完全西沉,一名七歲左右的小男孩,卻手持著白色粉筆,在學園門口塗鴉。
「……迷路的孩子?」
任務已經開始了,現在不該因雜念而分心,笛賽爾卻以不安的目光望著那名小男孩。
但是,在她深思著是否應該向他搭話的期間,小孩慌慌張張地跑走了。大概是把mi7當成是學園相關人士,怕因為惡作劇被訓斥才逃走的吧──笛賽爾決定就當是這麽一回事。
「走吧。盡可能不要傷害留在校內的相關人士。我們的目的始終隻是奪取草剃劍。」
「明白了。但在對方激烈抵抗的情況下──」
「……威諾學園的魔術師們,無論是教授還是學生,幾乎盡是些學者。既然是實戰經驗豐富的國家魔術師,就不費力地讓他們失去戰鬥能力吧。」
mi7恭敬地遵從笛賽爾。以主人為先鋒,數名國家魔術師朝學園校地內邁出腳步。
「什麽人!」
下一刻,擔任學園警衛的魔術師感知到入侵者的存在現身,大概是擅長探察魔力的人吧。接著,判斷應該將入侵者擊退的警衛,開始嘹亮地編織咒文。
「吾之詠唱,將喚起無比強力的紅蓮焰火,將所有敵人盡數擊──」
「吾喜愛汝之寂靜。」
另一方麵,mi7簡潔地結束詠唱,先下手為強。原本正在推敲強力咒文的學園魔術師,刹那間無法繼續編織話語。驚惶失措的他,下一瞬間露出破綻,被體術擊昏在地。
根本無法稱為對決──
但是學術領域的魔術師大致上都是如此。不曉得迅速至上的戰鬥該如何應對進退,打算使用強力咒文而從容不迫地念著長句詠唱,試圖加強自我暗示。
相對地,mi7國家魔術師所使用的,是將敵方魔術師的舌尖黏在上齶的咒文。當然,雖然隻能讓對手說不出話,卻是能封印詠唱的熱門戰鬥手法。
「充其量隻是教育機構,和專職戰鬥的我們不同。」
mi7不費吹灰之力地排除同在現場的其他數名警衛魔術師。
看到屬下的活躍後,笛賽爾開口:
「不可以大意。其他還有幾名高位階的魔術師,封印詠唱對他們起不了作用。為了不要再讓人數增加,姑且先讓外麵的人進不了這裏吧。」
僅僅一瞥,笛賽爾便感知出了整座學園內部的魔力反應──這是mi7都做不到的絕技。
笛賽爾用手觸摸正門的一部分,開始詠唱。
「吾之聖言啊,響徹吧hocus pocus。」
這是阿爾比恩流的古老詠唱咒文。同時,笛賽爾湛藍的眼眸閃爍出強力的光輝。卡利南權杖的大鑽石也仿佛與之共鳴一般,閃耀著光芒。
瞬間,透明的水晶沿著牆壁,覆蓋整座學園。由魔術孕育而生的巨大水晶化為牢籠,封鎖了學園與外界的通路。
「這是水晶牢結界。除非消除我的魔力,否則不可能穿越由魔術構築而成的水晶狀魔術障壁。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會有礙事的人從外麵進來了。」
「……公主殿下。您構築出了兼具物理性質與魔術性質的結界,但剛才那句詠唱所包含的意義,實在不像複雜到足以讓如此高難度的魔術成功。」
這是長久以來被幽禁的笛賽爾,展露真本領的魔術。連mi7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她的力量,所有人都驚愕地渾身顫抖。
「剛才的咒文根本沒有意義。但是,正因為語言中不包含任何意義,所以反過來說就能讓其包含任何意義,不是嗎?」
笛賽爾若無其事的話語,使mi7戰栗不已。
歸根究柢,像她這種程度的魔術師,就算是沒有方向性的無意義低喃,也可能拿來當作發動高難度魔術的關鍵詞。
根本不需要為了欺瞞自己而強製想像,理所當然地行使強者的特權。這正是全能之『藍金剛石』的魔力精髓。
「全體散開。搜索目標物!」
接受笛賽爾命令的mi7諜報員們朝四方散開。每個成員都利用魔術,將腳步聲盡數消除,潛入教學樓內。
『第一教學樓清除完畢。』
『第二教學樓清除完畢。』
mi7陸續鎮壓威諾學園的設施,向笛賽爾傳遞報告。
──然而……
『這裏是第三教學樓!與像是接受過戰鬥訓練的魔術師敵人接觸!』
急迫的魔術通訊傳到笛賽爾耳裏。
『不會錯的,敵人是國家魔術師!』
「這是怎麽回事?阿爾黛那應該沒有專職戰鬥的國家魔術師才對啊?」
笛賽爾傾聽著傳送過來的通訊,訝異地如此說道。
而對方的下一句話,立刻就讓她的疑問迎刃而解。
『不是阿爾黛那的人──敵人是梅卓波利丹的合眾國中央情報局cia!』
cia。出乎意料的詞匯,使笛賽爾驚訝不已。
「結界明明有發揮效用……意思是他們比我們還早潛伏在學園之中嗎?」
『這裏是第二教學樓,前往第三教學樓支援。』
『第一教學樓,同樣前往支援。』
「我知道了,那邊交由你們來處理。」
笛賽爾回應持續流入的通訊,疑惑地說:
「不過,和他國的諜報機構偶遇就表示……」
「──嗬嗬嗬。這就表示我們的目標,同樣都是草剃劍吧?」
笛賽爾的思緒出其不意地被第三者的聲音阻斷。
從黑暗中現身的,是一名美少女。一襲蔚藍色的魔術長袍貼合全身,一頭金色卷發在後腦勺紮成發髻,散發出上流名媛般的氣質。
「真是抱歉,嚇到你了嗎?」
美少女眼眸所代表的魔術師位階,是僅次於鑽石的剛玉位階───但深藏青色的眼眸中,卻寄宿著耀眼奪目的六條星光芒。
那罕見的星之紋章,據說能將寶石的價值,以及內含魔力量大幅激發出來。既是剛玉位階,又是星之紋章的持有者,毫無疑問是足以匹敵笛賽爾的魔術師。
「我是史黛拉?斯汀雷。對笛賽爾同學來說,算是前輩吧。」
自稱史黛拉的少女,眯細『星條藍玉』之瞳,滿麵笑容地致意。
另一方麵,與之對峙的笛賽爾不斷提高警戒心。
「你知道我的名字呀,真不愧是cia。不僅如此,梅卓波利丹竟然搶先路布魯一步,在阿爾黛那暗中行動……嗯哼,所以才說是前輩嗎?不過間諜應該沒有前後輩之分吧。」
從位階的高低推測,史黛拉恐怕就是率領cia的梅卓波利丹合眾國國家魔術師吧。而她會在學園現身,表示她肩負的任務肯定也是奪取『三神器』。
「……我記得斯汀雷是現任合眾國大總統的名字吧?」
「是的。我是他的獨生女。」
「還真是送了個大人物來呢。」
笛賽爾上吊的雙眼因內心的焦躁而銳利起來。與之相對,史黛拉卻悠然地眯細下垂的雙眸,麵帶微笑。她的長袍與笛賽爾相同,被施加了『完全物理抗性』與『四大元素抗性』兩種輔助魔術。與那防禦力為敵,實在太過棘手。
「?真有那麽偉大嗎?」
史黛拉說完後,一臉詫異地俯視自己的胸部。大得超群出眾。
「太大了啦!你是故意惹人厭嗎!」
笛賽爾雖然也有一雙巨乳,史黛拉的爆乳卻更甚於她。而且那對爆乳還被高強的魔力支撐著,不需要穿胸罩。出色姣好的胸型朝前方突起。
「既然我們的目標同是草剃劍,就得請笛賽爾同學在這裏退場囉。」
史黛拉從雙峰之間拿出一片薄水晶板。
接著詠唱咒文──
「──聽從吾之請求eloim essaim。」
瞬間,一個身長恐怕有兩公尺的巨大漆黑軀體,從史黛拉的影子中現身。
擁有利爪、尖牙、扭曲的角,以及一雙不祥之翼的人型異形──
「惡魔召喚……」
那幅光景使笛賽爾倒抽一口氣,而支配惡魔的史黛拉,則綻放一抹遊刃有餘的微笑。緊繃的氣氛流竄於兩人之間。
──然而……
『公主殿下!於第三教學樓確認到cia以外的第三勢力!』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通訊,不僅是笛賽爾,連史黛拉的神色也改變了。
「……第三勢力?這回連艾米塔吉帝國也來出差了嗎?」
這裏是第三教學樓。有輛舊曆的蒸汽火車車廂坐鎮於入口處的校舍。
在這間教學樓內與cia持續交戰的三名mi7諜報員們,聽見了方才以笛賽爾為首,傳達給全體人員的通訊後,紛紛皺緊了眉頭。
「cia的反擊中斷了。他們撤退了嗎?」
「不,等等。看看那個。」
他們視線的前方,是本應被cia占據的隱蔽處另一頭。有一名手無寸鐵的男學生,從那裏朝mi7所在的方向逐漸靠近。
特征是黒發黑眼,還戴著一副與他毫不相襯的眼鏡,簡直像在變裝一樣。
m17立刻用肉眼確認男學生的眼眸位階。即使沒有戰鬥技巧,但若對手是寶石等級,就算是學生魔術也足以構成相當大的威脅。
然而,與他們畏懼的事實徹底相反,眼前的男學生是廢石──甚至不被賦予寶石名稱,等同於沒有魔力的普通人,是最低等級。
「區區廢石,連魔術都用不出來。把魔力保留起來,用在跟cia對戰上。」
mi7大搖大擺地朝男學生走去,或許是有自信能隻靠體術解決對方吧。
──但他們完全輕忽大意了。若對方真的是廢石等級的小鬼頭,用魔術取得壓倒性勝利就行了。為什麽要故意放棄自己的優勢呢?究竟是為什麽,要主動選擇對方擅長的領域──用體術來決勝負呢?
「以魔術師來說……我的確是最弱的棋子呢。」
瞬間,男學生的身影從mi7眼前消失。
接下來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從遠古舊曆時代傳承下來的古代武術。難以想像是出自學生之手的無數沉重拳頭與踢擊,剝奪了mi7國家魔術師們的意識。
仔細一瞧,倒地不起的cia諜報員們的身影,已層層堆疊在男學生現身的通道上。
「你、你這家夥,是什麽人……」
mi7的其中一名成員在昏倒前一刻,以夾雜悔恨的聲音呻吟道。
「近身格鬥型分身『稻草人斯奎刻洛』。」
與布蘭登?布萊克本長相一模一樣的分身報上名號,悠悠地調整好因古代武術的動作而滑落的眼鏡。
「如此一來,這一區的mi7和cia就排除完畢了。」
環視成堆倒在地上的敵人後,斯奎刻洛歎了一口氣。
「嗯哼,總算收拾掉了嗎?」
「喂斯奎刻洛,你真不會辦事耶!」
這時,斯奎刻洛的身後傳來了聲音。
聲音的來源,是以懷利?懷斯曼之名廣為人知的學園老教授,以及直到剛才為止,應該還待在路布魯大使館的銀發女仆。
「廣範圍探索型分身『大賢者懷斯曼』。」
「隱密潛入型分身『魔女維琪』。」
分別以布藍的老年期與女體為模型創造出來的分身──懷斯曼與維琪,就站在斯奎刻洛的身後。
「這也沒辦法吧,因為我是最弱的啊。」
就算被同為分身的他們訓斥,斯奎刻洛依然滿不在乎,理直氣壯地說。
「其他樓層早就已經結束了唷。mi7和cia的所有人都在睡大頭覺了。」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另一個從黑暗處出現的七歲少年。
「萬能支援型分身『煉金術士亞克密斯特』。」
在少年身旁,還有一名穿著一身黑色衣裳的緋眼青年,宛如幽魂般佇立。
「禁咒搭載型分身『黑魔導師沃洛克』。」
兩人是重現了布藍幼年期的分身,以及以布藍青年期的姿態為形象的分身。
「──各位,辛苦了。」
最後現身的,是身穿一襲歌德蘿莉風魔術長袍的小女孩。
「全知全能型分身『女王』。包含姐姐在內,全員都已經達成布藍下達的指示。」
莫莉卡漾起不符現場氣氛的笑容,眯細雙眼。
總計六人的布藍分身在黑暗中消失了蹤影。
kugiri-007
在被魔術水晶牢籠封鎖住的學園一隅。
比四周樓層高上一截的教學樓屋頂,有位謎之紅發少女正坐在圍牆上。
「嗬嗬……看樣子七詠唱七分身開始行動了……」
身穿一襲豔紅長袍的少女,用細長的緋眼定睛俯視地麵上的光景。其視線前方,映照在她眼眸中的是──
笛賽爾與史黛拉的身影此刻仍在那裏。
來自mi7的通訊中斷,令笛賽爾難掩困惑之情。與之對峙的史黛拉,也因屬下cia斷了連絡,而將手抵住嘴部深思。
史黛拉忽然帶著嚴肅的麵容抬起頭來。
「笛賽爾同學,現在讓我們暫時合作吧。」
「你在說什麽啊?我們可是敵人,何況世界上根本沒有非得讓『藍金剛石』和『星條藍玉』合作不可的對手……」
「不,有的──還是非常棘手的人們。」
史黛拉以堅毅的口吻否定了笛賽爾的低語。
一瞬間,笛賽爾想起白天老教授的課程。記得當時,她稱鑽石位階為最強的言論也被立刻
否定。
「你是叫我相信敵人的話嗎?」
「──這個嘛,應該要乖乖聽從前輩的忠告吧。」
回答笛賽爾的人並非史黛拉。
「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阿布拉卡達布拉!」
緊接著,傳進耳裏的是一名少年詠唱咒文的聲音。
霎時,笛賽爾與史黛拉的腳邊浮現魔法陣。
「強製轉移!?不會讓你得逞!」
「哎呀,怎麽辦呀?」
察覺到魔法陣轉移效果的笛賽爾,即刻用防禦魔術應對。但氣質穩重的史黛拉沒能逃掉。在史黛拉遲疑的瞬間,身影被某人所施展的轉移咒文瞬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史黛拉似乎還有在消失之際留下一句「請多保重」的餘裕就是了──即便如此,要強製轉移剛玉位階的魔術師,應該需要相當高的魔力位階。
「在那裏的魔術師,給我出來!」
笛賽爾將銳利的目光投向聲音主人所在的方向。
一個黑發黑眼的人影緩緩地走了出來。
那是一名身穿漆黑色魔術長袍的少年。他手持一把形狀奇異的劍,劍身上有著好幾個分枝──聖遺物?寶刀『七支刀』,亦被喚作六叉戟。
那人正是布藍登?布萊克本。
並非分身,而是本尊。
「……稍微退到一旁,先消滅怪物再說。」
布藍以輕鬆的口吻向笛賽爾說道,舉起七支刀。
仔細一看,史黛拉剛才召喚出來的惡魔,因為召喚主消失從束縛中獲得解放,打算自由地肆虐一番。
怪物朝布藍猛衝過去,高舉粗壯的手臂──然而……
「吾之太刀,擊退百兵之害!」
分成六個分枝的異形刀身擋下惡魔的攻擊,以刀刃夾帶的魔力驅散邪惡。
「竟然把珍貴的聖遺物當成近戰武器來用!」
「把劍當作劍來使用有什麽不對?」
看到這幅光景的笛賽爾不禁叫出聲,布藍則在她麵前踢了惡魔一腳,翻身跳開。布藍的眼眸,僅有右眼閃爍著強而有力的藍色光輝。
「你是什麽人……」
笛賽爾定睛凝視布藍,看來她沒有察覺到佇立於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友人。即便是『藍金剛石』之瞳,也沒能識破布藍施加在身上的隱蔽真麵目魔術。
「不可能會有比我更高位階的魔術師才對呀……」
「隻是你至今都沒有遇到而已。」
布藍與笛賽爾舉著聖遺物對峙。藍色光線描繪出了魔力路徑,在他們漆黑與純白的魔術長袍上奔馳。那道光輝在暗夜中顯得特別醒目。
「吾之聖言啊,響徹吧hocus pocus!」
「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阿布拉卡達布拉!」
──現代魔術師之間的戰鬥,便是互相覆寫彼此的魔術。由於笛賽爾使用的咒文沒有任何意義,因此不會被對方識破。況且最強鑽石位階的魔力,也不可能會被擊破。於是她能自詡為無敵──本應是如此才對。
笛賽爾施放出來的強力光彈,卻被布藍悠然地消除,還是用極為基礎的咒語語句。
「『藍生生魂藍奧利哈剛』──這就是我的魔術師位階。」
輕而易舉地超越寶石、半寶石、廢石等等由某人製定的無聊區分法,不折不扣的最高位階。布藍堂堂正正地誇耀自己最強的才能。他的側臉上,白天在學園被揶揄為廢石的劣等生麵容已不複存在。
那也是當然的。僅有廢石等級魔力的人,隻不過是代替他的分身罷了。雖然有很多人嘲笑布藍為廢石,但那是因為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機會見識到窩在家裏的本尊。
「竟然這麽輕易就將我的魔術無效化……但是!」
笛賽爾驚愕不已,卻沒有停止攻擊。
「吾之聖言啊,響徹吧hocus pocus!」
笛賽爾用她擅長的全能詠唱咒文,將光彈、炎矢、風刃及冰粒等等,所有能想到的攻擊方法瞄準布藍。
「是是是,任憑吾之意就此消失阿布拉卡達布拉。」
然而那些攻擊也一個個被布藍用轉移魔術消除。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讓笛賽爾輕輕地跺腳。
「可惡──吾之一切聖言啊hocus pocus,毫無顧忌地響徹吧hocus pocus!!」
笛賽爾揮動權杖,半自暴自棄地念出亂七八糟的詠唱。然而,比剛才更加五花八門的眾多攻擊咒文,甚至增加到數十種,如豪雨一般朝布藍傾注而下。
「差不多該認命投降了吧,你找錯對手了。」
但是所有攻擊都沒能觸及布藍的身體。
「你願意放棄草剃劍逃出去的話,我也不打算特地與路布魯起爭端。畢竟,我不可能對三大國懷有敵意,隻是想在阿爾黛那當個禦宅族罷了。」
「……明明有這等魔力,還真是謙虛啊。你從剛才開始一次也沒發動攻擊,是在小看我嗎?但是,我已經看出一線勝機了!」
──在剛才進行魔術攻防之際,布藍隻有右眼的瞳孔閃爍藍色的光芒,另一眼仍然維持黑色,沒有寄宿任何魔力。
「……我就承認你是魔力位階比我更高的奧利哈鋼位階吧。但你的左眼是怎麽回事?那是『獨眼』對吧?無論魔力再怎麽高,在施展、控製魔術時,獨眼應該會造成負擔,因而降低一半的輸出力啊!」
「哎呀,被看穿了嗎?」
在區分法中,將鑽石位階的魔力數值化時,通常會將其比喻為十。一般的魔術師,能夠將十單位的魔力量,以十單位的輸出力加以運用。
獨眼的情況下,就算擁有十單位的魔力量,一次也隻能駕馭五單位的輸出力。即便奧利哈鋼位階是以笛賽爾兩倍以上的魔力量為傲,輸出力卻不相上下。
「那麽我們的條件就是勢均力敵,是對等的!我還有勝算!」
笛賽爾高高舉起卡利南權杖。包圍威諾學園整座校地的水晶牢籠──其牆壁與天花板都閃爍著強烈的光輝,像是與笛賽爾的魔力發出的巨大鳴聲同步一般。
「用魔術建造的這個水晶結界,具備讓我恢複魔力的效果!就算總魔力量輸給你,但隻要進入持久戰,或是──」
「換言之,隻要破壞那座牢籠你就會放棄了?」
「別說傻話了!我怎麽可能讓你得逞?如果你打算使用魔術破壞結界,隻會讓我抓住空檔用魔術狙擊你而已!」
「嗯,這倒也是。」
「再說照這座牢籠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破壞的!魔術的效果是由與生倶來的魔力,和自我暗示的強度來決定!那可是十年來一直關在房裏的我,運用對牢獄的想像力建造出來的水晶牢籠,無論是從外頭還是內部都絕對不可能破壞!沒錯!很抱歉我就是個禦宅族!」
笛賽爾自暴自棄地繼續說:
「但是啊……這十年來,我連一步也不能踏出外麵的世界。在宛如牢房一般的塔裏,獨自被關在上了鎖的門扉後麵。被高聳的牆壁包圍,隻能透過鐵格子窗仰望天空……至今我一直都封閉著內心活到現在……所以,我想像出來的牢籠絕對不可能粉碎!」
就在這時──
布藍忽然間鬆開七支刀。要是沒有作為發動媒介的聖遺物,無論詠唱什麽樣的咒文,都無法使用強力的魔術。
然而──
「芝麻開門open sesame!」
僅僅隻有這麽一句話,就讓笛賽爾的世界徹底改變了。
布藍語落之時,巨大水晶牢籠徹底粉碎四散,化為細小的碎片。碎片漫射星光,逐漸落下。繁星取回舊曆科學文明所失去的強力光輝。隨著牢籠遭到破壞,滿天星鬥的景色也瞬間獲得解放。
笛賽爾甚至忘了戰鬥,雙頰微微泛起紅暈,隻是一個勁地凝視獲得解放的寬廣世界。
「為什麽……明明不像有使用魔術的樣子……」
簡直就像變戲法。
這時,布藍緩緩地走向目瞪口呆的笛賽爾身旁。
然後──他突然大大張開雙手,溫柔地緊擁住少女嬌柔的身體。
完全出其不意的舉動,使笛賽爾麵紅耳赤地慌了手腳。
「咦咦──!?」
布藍乘隙依序將自己的右臉頰貼上笛賽爾的右臉頰,再用左臉頰貼上她的左臉頰。擁抱與碰臉頰──是阿爾比恩式的招呼hug,與路布魯式的招呼bise。
布藍完美地向白天笛賽爾對他做的招呼連擊還以顏色。
「你、你、你想做什麽呀!?」
笛賽爾雙頰漲紅地推開布藍,慌慌張張地後退。
「意思是今晚隻是打個招呼。歡迎來到新天地阿爾黛那,公主殿下。」
明明臉頰已經近到足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笛賽爾卻還是認不出對方的真麵目。為此感到不甘的笛賽爾嘟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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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聽了這句話後,布藍加深笑容,開口說道:
「我是七詠唱七分身的魔術王。」
他自報名號的瞬間,六道黑影集結到身邊。
四散於學園中的布藍分身們!分別為吊車尾學生、銀發女仆、老教授、魔術罪犯、惡作劇小鬼,以及歌德蘿莉裝的小女孩。包含布藍在內,他們是僅用數分鍾便把mi7及cia逼到無法戰鬥,男女老幼齊聚一堂的七名魔術師。
「我們就是魔術秘密組織『七詠唱七分身』。」
一人分飾七角,又由七人共演一角的魔術組織。
他們全員都與主人的魔力產生共鳴,眼眸中寄宿著奧利哈鋼位階的光輝。
「竟然有七名奧利哈鋼位階的魔術師…………算了,今晚就當作先打個招呼,到此為止吧。但是,下一次可沒這麽簡單了。」
麵對暫且休戰的笛賽爾,布藍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仿佛在炫耀勝利的模樣,使笛賽爾不悅地鼓起臉頰。但她立刻詠唱轉移魔術,就此消失了蹤影。
在布藍與笛賽爾分別過後──
以重獲寂靜的學園為背景,莫莉卡向弟弟出聲搭話。
「話說回來,布藍。你為什麽要抱住那個女孩子呀?今天還罕見地用真身參與戰鬥,好像有點奇怪耶?」
「喂喂,你都看見了啊,姐姐。」
他當然無法對最愛的姐姐說出,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想親身體會那個觸感才這麽做的。布藍視線遊移,撫摸著自己的胸膛與臉頰,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仍殘存著。
「哎呀──……沒有胸罩真的太棒了。」
「姐姐的確是不需要穿胸罩,那又怎麽樣?」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比、比起那個,你沒有其他更在意的事了嗎?」
「咦?啊。這麽說來,為什麽你沒有使用魔術,就能將那個水晶破壞掉呢?」
布藍露骨地轉移話題,上當的莫莉卡則一臉不可思議地閃爍著雙眸。
「我讓『煉金術士亞克密斯特』事先在學園門口畫上的塗鴉是煉成陣。他事先動了手腳,在敵人張開結界的情況下,隻要我一發出暗號,就能將結界抹消。」
「原來是這樣呀,竟然暗自守護著阿爾黛那的和平,布藍果然很厲害呢!真是姐姐引以為傲的弟弟!雖然平常隻是個腦袋不靈光的禦宅族。」
莫莉卡徹底搭上了話題,滿麵笑容地仰望弟弟的臉。
「不,你說錯了,姐姐。」
布藍一邊得意地搖著手指,一邊率領分身,在暗夜中消失蹤影。
「正因為是禦宅族,才是最強的。」
kugiri-001
隔天。自稱最強的年輕魔術師,早晨還是起不來。
由於戰鬥的善後處理,以及珍貴影像的編輯作業,讓布藍熬夜到三更半夜。於是他今早也理所當然地在家裏大膽睡著回籠覺。
代替他上學的,自然是戴著眼鏡的斯奎刻洛。
當他前往早上第一節課的教室時,在教室角落發現了極為醒目的海藍色馬尾。
笛賽爾完全被修習同一堂課的其他學生們避開。她不僅是大國的公主,還是無人不欽羨的鑽石位階。再加上轉學第一天,她就和學園的名教授杠上。多虧這些事,似乎害笛賽爾被當作麻煩人物對待,而遭到孤立。
「哼──……」
這個事實使笛賽爾感到相當不快,渾身散發出將早晨的清爽氣息一掃而空的氣場。明明圍繞著那種氣場,就更不會有人來找她說話。看樣子笛賽爾天生就有著獨來獨往的特性。
這下對斯奎刻洛來說也難以接近。
──為了在布藍睡覺時,分身遭遇到無法按慣例思考模式處理的事態,因此所有分身都搭載了sos功能──通稱『鬧鍾』。
借由這個功能,能立刻將布藍吵醒,讓他的意識附身到分身上。
「虧我難得做了場好夢……」
被布藍附身的瞬間,分身的表情轉變成了睡眠不足的怠惰神情。
「真沒辦法……早啊,公主殿下。」
布藍拿下裝備在分身臉上的眼鏡,放入製服口袋中,接著從把頭扭向一旁的笛賽爾身後向她打招呼。
這時,布藍感覺自己確實看見背對他的笛賽爾,抖動了一下耳朵,宛如等待主人回家的狗。
「早安!」
她綻放出將剛才的不悅心情一舉吹散的開朗笑容,同時用幾乎要把椅子踹飛的氣勢站起身來。
為了讓笛賽爾更容易做出那種招呼hug&招呼bise方式,布藍特地張開雙手迎接她。老實說,想讓自己清醒隻是表麵的借口,早上想率先品嚐她那巨乳的觸感才是真的。
本以為笛賽爾會興奮地衝過來,但她突然麵紅耳赤,楚楚可憐地遊移著視線。
「對不起。我、我不再那樣打招呼了。自己主動做感覺是很好,但是、那個,讓別人對我做實在很害羞……」
笛賽爾撥弄著瀏海,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喃道。
「怎麽這樣……」
「可、可是,我們之間的友情還是不會改變吧?」
一看到布藍失望的樣子,笛賽爾便用懇求般的態度慌慌張張地彌補。
「是、是啊。」
「是嗎?太好了,謝謝你,布藍。」
笛賽爾的神情因安心感而和緩下來。
然而,在那句話傳進布藍耳裏的瞬間,換他的耳朵抖動了一下。
「…………除了姐姐之外,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叫小名。」
布藍一臉愕然地再次轉向笛賽爾。
「……再叫一次。」
「布藍?」
「再一次。」
「布藍!」
靠擬態語來表現的話,第一次是「心動」,第二次之後則是「感動」。在布藍沉浸在感動之中時,笛賽爾湊近臉龐,凝視著布藍的眼眸。
「那、那接下來,你也可以叫一下我的名字嗎?」
「好、好喔……」
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使布藍早已用慣的口頭禪高了八度。
麵對如此窘境,布藍本想逮住時機解除附身,交給分身來處理,但斯奎刻洛隻是回報他「發生了嚴重錯誤」。
「……還、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好了。那個、我自己也還沒有心理準備──」
「好、好喔……」
回應又高了八度。
他們本人雖然都想維持一段健全的友誼,但兩人至今為止的人生都不曾交過朋友,因此也不知道應對的分寸。從旁人眼裏看來,隻覺得他們在卿卿我我。
(我們是敵人的事,就一直保密下去吧……嗯?)
──這時,布藍總算察覺到教室外頭有兩名少女,一直將目光投往笛賽爾。
一個是將奢華的黃金色卷發係成發髻,氣質優雅的高年級生。
另一個則是以紅發麻花辨以及眼鏡為特征,打扮樸實的同年級生。
「咦?給我等一下!為什麽那個女人會在這裏!?」
笛賽爾也認出了金發少女的身姿,高聲怒喊道。
「那兩個人是來自梅卓波利丹合眾國和艾米塔吉帝國的留學生。她們兩人來到阿爾黛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路布魯完全遲了一步呢……」
笛賽爾痛切領悟到──來自三大國的留學生不隻有自己。
守護阿爾黛那的魔術秘密組織『七詠唱七分身』,以及三大國各自的間諜與諜報機構。今後,圍繞著三神器的四方戰爭恐怕是無可避免了。
金發少女走向被焦躁感驅使的笛賽爾跟前。
「不好意思。」
每一個步伐與站姿都散發高雅氣質的梅卓波利丹合眾國間諜。藏青色的眼眸正是昨晚笛賽爾目睹的『星條藍玉』。
「歡迎來到學園,笛賽爾同學。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事,都可以問我。我是學生會長,史黛拉?斯汀雷。」
「…………所謂前輩,指的是這個意思啊。」
史黛拉略顯得意地在笛賽爾麵前悠然敬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