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挑眉,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女子,打趣似的道:「南王弟還真把她當姐姐了不成?」


    「皇兄舍不得?」南王眨了眨眼:「怕我搶走她不成?」


    「哈哈哈。」太子大笑:「盡管帶去吧,能被你當成姐姐,是夢兒的福氣。不過她的傷也剛好不久,別走太遠。」


    「知道了。」南王一笑,行了禮便帶著桃花往下走。


    沈在野冷眼瞧著,薑桃花全程都沒看他一眼,要麽是看著南王笑,要麽是看著太子笑。


    笑得真難看!


    走得夠遠了,穆無暇才鬆了口氣,看著桃花道:「薑姐姐在宮裏過得可好?」


    聳了聳肩,桃花道:「還不錯,不至於讓人擔心。倒是王爺最近接了大差事,累不累?」


    「不累。」撇了撇嘴,南王終於有點小孩子的模樣,不悅地道:「就是又跟丞相吵起來了。」


    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會讓他跟著自己,他與沈在野的想法分明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永遠跑不到一起去。


    「猜也能猜到你們在吵什麽。」桃花笑了笑,看著堤壩下頭的水道:「但丞相必定做的是為您好的事情,您也不必太抵觸他。」


    「不是抵觸,是實在道不同不相為謀。」南王皺眉道:「本王覺得不管是做事還是做人,踏踏實實才是最基本的,但丞相每次都愛玩花樣,刻意做些麵子上的事來博獎賞。」


    就拿堤壩的事來說吧,若真照他說的去做那些表麵功夫,能得多少人真心實意的誇獎?還不如把最根本的糧餉問題解決了,讓每個苦力都吃好睡飽,堤壩自然修得就快了。


    桃花安靜地聽他抱怨完,才笑著道:「奴婢倒是覺得,丞相和王爺是天生相配的君臣。」


    「此話怎講?」


    「因為您擅長做事實,而丞相總有手段將您做的事的好處展示給別人看,如同您說的,他擅長博獎賞。」找了地方蹲下來,桃花捏了塊小石頭,在地上劃:


    「這世上的人做事,要是都踏實低調,不聲不響,那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是不知道你做的是好事的。這樣一來,好事不表,壞事不顯,世人難分善惡,自然會走捷徑選更容易的方式去做事。王爺沒錯,但相爺也沒錯,您做得對的地方,他就該替您博獎賞。賞罰有度,才能讓人明辨是非。」


    南王怔愣地看著地上,薑桃花劃了個「人」字出來,一捺扶著一撇,相輔成人。


    「王爺是這一撇,相爺是這一捺。相爺雖不如王爺光明磊落,踏實勤懇,但他必不可少。這樣說,王爺能明白嗎?」


    心裏堵著的東西豁然開朗,小王爺抿了抿唇,嘴上仍是不肯服氣:「照姐姐這樣的說法,壞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微微一愣,桃花失笑:「雖然丞相對奴婢是挺壞的,但就王爺的立場來說,他不是壞人。」


    「壞人還分立場?」南王別開頭:「壞就是壞。」


    起身繼續往前走,桃花摸著下巴想了想:「沈在野這人是挺壞的,給我下毒想殺了我,欺我騙我又負我……但,他沒有對不起王爺的地方。」


    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南王道:「他都對你這麽不好了,你還念著他的好?」


    「並不是念著他的好。」桃花搖頭:「而是懂事的人都會拋開個人恩怨給人以最公正的評價,他不是一個好男人,但一定是個好人臣。」


    小王爺怔愣了半晌,跟著她慢慢走了一段路,才低聲道:「姐姐很了解丞相。」役每司亡。


    兩人相識也不過幾個月,能這樣了解,實在是難得。


    薑桃花歎氣,的確是很了解啊,彼此對彼此都很了解。然而越是了解,兩個人就越難靠近。


    正想開口說什麽,心口卻猛地一痛,桃花瞬間就白了臉,僵住身子沒敢再走。


    「怎麽了?」南王回頭,看她臉色不對,連忙問了一聲。


    在宮裏已經有半個多月了,青苔不在,她的藥也沒帶!現在想起這事兒已經是晚了,桃花慢慢蹲下來,努力想裝得輕鬆一點,然而蝕骨的疼痛接踵而至,疼得她咬牙切齒的,什麽都來不及想,滾在地上就蜷縮成了一團。


    「薑姐姐?!」南王嚇了一跳,為了說話,他沒帶侍衛出來。往後看了看,果斷地背起她就往回跑。


    「找…找青苔。」桃花用盡力氣說了這幾個字,接著就疼得再也沒力氣開口。


    小王爺點了點頭,一邊跑一邊道:「本王記住了,你先堅持一會兒。」


    沈在野還在高樓上與太子閑聊,餘光一掃就瞧見南王背著人朝這邊回來了,起身便往下看了看,皺眉問湛盧:「出什麽事了?」


    湛盧一臉莫名其妙:「奴才一直跟您在一起呢,怎麽知道出什麽事了?不過看薑……看那宮女的樣子,好像挺難受的。」


    穆無垠也站了起來,看了看情況就往下跑。沈在野抿唇跟上,心下不免在想薑桃花又在玩什麽花樣。


    南王將桃花放在了樓下的房間裏,已經吩咐人去請大夫。桃花躺在床上。整個人已經被汗水濕透。臉色蒼白如紙。雖然咬著牙沒吭聲,但脖子上的筋都已經緊了起來。顯然是疼極了。


    「夢兒?!」穆無垠坐到床邊便拉著她的手,著急地看向穆無暇:「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穆無暇擰著眉頭道:「走得好好的,她突然就疼成了這個樣子。」


    裝的吧?沈在野抿唇,冷眼看了一會兒,外頭的大夫就已經進來了。


    眾人紛紛退出去,穆無暇沉著臉就把沈在野拉到了一邊,低聲道:「她說要找青苔,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青苔?沈在野皺眉,青苔不是跟她一起走的嗎?現在人在哪裏,除了她還有誰知道?


    「湛盧。」他轉頭吩咐:「你派人去找青苔,應該還在國都之中。若她不肯出來,你便貼告示,說要給山上的薑氏尋藥。」


    「奴才明白!」湛盧應下就跑。


    大夫過了許久才出來。戰戰兢兢地看著外頭這幾個貴人,拱手道:「老夫醫術不精,不知這位姑娘得的是什麽病,隻看脈象紊亂,像是中了奇毒……」


    穆無垠恍然:「這個上次禦醫也說過。說她體內有奇毒,還不知道該怎麽解。」


    奇毒?沈在野一頓,上前在太子耳邊道:「若是上回沈某下的那毒,不妨將解藥喂給她試試?」


    「好像不是那種毒。」穆無垠搖頭:「若是那種宮中常用的毒,禦醫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先試試再說吧。」沈在野垂眸,直接從袖子裏掏出翡翠色的瓶子。倒出解藥就塞進了太子手裏。


    想了想,穆無垠還是拿藥進去給桃花喂下,但藥下去了半晌,床上的人不見絲毫好轉,反而是越疼越厲害,跟被斬了尾巴的蛇一樣在床上不停翻滾扭動,嘴裏也忍不住叫出聲來:「疼……」


    沈在野終於正經了起來,走到床邊看了看她這模樣,沉聲道:「太子殿下,她這毒恐怕會要了性命,既然無人能解,不如讓沈某送她去尋神醫,尚有一絲活下來的機會。」


    「神醫?」穆無垠皺眉:「既然有神醫能解,那你直接將他帶來不就好了?」


    沈在野搖頭:「神醫一般都性子古怪,就算是聖旨也不願聽。要人真心救治,自然不能用皇權壓人,太子若是當真信得過沈某,此女子就交給沈某吧,定然保她性命。」


    抬頭看了看他,穆無垠眼裏滿是不放心:「丞相的意思是,要把她送走?」


    「隻有這一個辦法。」


    穆無垠搖頭:「雖然本宮很相信丞相,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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