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掏出了藥瓶:「這藥被徐先生搶走了兩顆,奴婢不敢說是什麽藥,也就沒攔住……」


    嘴角一抽,桃花將藥瓶拿過來看了看,裏頭當真隻有最後兩顆藥了。


    這可怎麽辦啊?趙國的人也不會說來就來,她總不至於沒被沈在野殺了,卻死在這該死的毒上頭吧?


    「所以,這藥其實是不夠吃的?」房梁上的徐燕歸問了一句。


    屋子裏兩個人嚇了一跳,青苔白了臉,驚愕地抬頭往上看。


    徐燕歸飄然落下來,臉上的神色高深莫測,走到床邊,伸手攤開手掌,上頭還躺著一顆藥:「青苔為什麽要撒謊?」


    青苔傻了,囁嚅了兩下,看看桃花,又看看徐燕歸,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看她這心虛的樣子,徐燕歸就更好奇了,湊近她一些,眯著眼道:「按道理說,你家主子出問題了,應該告訴丞相才對啊,他那麽心疼薑氏,還能不幫著想辦法?」


    桃花一愣,歪著腦袋看了青苔好一會兒,見她滿頭冒汗,支吾說不出話,心裏一瞬間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徐先生怎麽一來就欺負我丫鬟?」她笑道:「相爺什麽時候又心疼我了?巴不得我死才對,青苔說謊也沒錯啊。」


    「巴不得你死?」徐燕歸眼神古怪地看著她,長歎了一口氣:「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就不能好好坐下來把誤會都解釋清楚嗎?沈在野要是想你死,就不會想把解藥留給你,也不會心急火燎地四處找你了。」


    啥?桃花愣了愣,眨眼看他:「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還記恨著他要殺你這回事兒?」徐燕歸搖頭道:「開始我也以為他肯定是決定殺了你的,畢竟你一旦被太子發現,太子對沈在野的信任就會蕩然無存。不管從哪個方麵考慮,你都是該死的。」


    「然而那傻子沒真想弄死你,本來是該陪你一起用膳,免得你起疑的,但他硬是一口沒吃,把唯一的解藥給了李醫女,打算救你。結果你倒好,跑得無影無蹤,害得他以為你必死無疑,還大病了一場。」


    薑桃花傻了,呆呆地看著徐燕歸一張一合的嘴,突然覺得有些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沈在野沒想殺她?


    可是不對啊,他要是沒想殺她,那東宮裏重逢的時候,為什麽又那麽想掐死她?


    「你騙我的吧?」桃花皺眉:「他為什麽會那麽好心?」


    徐燕歸翻了個白眼:「我騙你是有肉吃還是怎麽的?你隨意去問問這府裏的人,看看沈在野這大半個月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薑桃花沉默了,她一向會透過表麵看事情的本質,然而這件事,她突然就看不明白了。沈在野不想殺她,是想留下她的?而且是在與利益相違背的情況下,也想保住她?


    他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你要實在不信,還可以親自去問問沈在野,看他對你到底是什麽心思。」徐燕歸撇嘴道:「總之你我打的那個賭,不是你贏了,是我贏了,你欠我一條命。」


    「……這也算?」桃花皺眉:「我的確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的,憑什麽他就是無罪的?毒還是他下的沒錯啊,誰要他事後的解藥?不知道先跟我商量一下嗎?這賭局就算我沒贏,但也不能說我輸,平局吧。」


    可真會討價還價啊!徐燕歸哼笑一聲,捏著那小藥丸道:「平局可以,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麽藥吧?」


    青苔頭埋得很低,一聲不敢再吭。桃花看了看她,輕笑道:「就是解毒的藥,我不是中毒了嗎?」


    「你身上沈在野下的毒,他已經喂了你解藥了。」徐燕歸皺眉:「沒有用。」


    她那毒發作起來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桃花聳肩:「我可以不說嗎?」


    「不說也沒關係。」徐燕歸將手裏的藥放回了她手裏的藥瓶裏,似笑非笑地道:「另一顆已經送進宮裏禦醫那裏去了,相信不久就能有個結果。」


    桃花挑眉,看了看青苔,無奈地道:「這算不得我的過錯吧?」


    青苔好半天才抬起頭,滿眼都是愧疚地看著她道:「若是相爺能救您……那,說了也無妨。」


    「無妨嗎?」桃花輕笑,眼神卻萬分認真:「你不怕新後怪罪你?」


    青苔沉默。


    她從兩年前開始就跟在了薑桃花身邊,因著很喜歡這個主子,所以相處很親近也很融洽。她以為桃花不知道她是新後的人,故而對她毫無防備。


    然而……她竟然是知道的。


    怪不得主子曾經說:「青苔,我可以把命交到你手上,但是我無法完全信任你。」命給她,她不敢拿。但一旦完全信任,她才是真的會被新後完全知道行跡,控製得死死的。


    喉嚨微緊,青苔重重地朝她磕了兩個頭:「奴婢對不起主子!」


    桃花輕笑,擺擺手道:「一早就知道的事,你也沒能害我什麽。」


    除了給她種了媚蠱。


    青苔眼眶通紅,隻感覺渾身冰冷,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一想到自家主子一直知道自己的行為,她就恨不得自盡謝罪!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啊?」徐燕歸看糊塗了:「你們主仆倆感情這麽好,怎麽會……」


    「先生想知道,我可以說。」桃花轉頭看著他笑道:「你們若是能救我,我更是感激不盡。」


    怕就怕,在聽完之後,他們根本就不會想救她。


    徐燕歸點頭,端正地坐好:「你說吧。」


    「趙國式微,後宮幹政,新後想立我長姐為皇儲,我是逼不得已才選擇來大魏和親,另尋出路的。」桃花道:「在臨走之前,新後怕我脫離她的掌控,所以讓青苔給我下了媚蠱,也就是一種蠱毒,每月需要服一顆藥才能抑製,否則疼上三個時辰,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徐燕歸嚇了一跳,看向她手裏的瓶子:「那她是沒打算讓你活命?」


    「沒那麽狠。」桃花輕笑:「藥給了十二顆,從我出嫁開始算的一年之後,就該是趙國使臣來魏之時。屆時他們就會看我聽不聽話,再給下一年的解藥。」


    從她出嫁的時候算起?從趙國到大魏,車程也有兩個月時間,再算上過去的這三四個月,也該還剩六顆啊?徐燕歸瞪眼:「那為什麽最後隻有這點了,還說隻有一個月了?」


    「這得感謝相爺。」桃花笑了笑:「媚蠱會吞噬其他的毒,然而他給的毒可真厲害,被媚蠱吞噬之後,倒是增強了媚蠱的毒性,讓我一月要吃兩顆解毒丹才能活。」


    也就是存活的時間活生生少了一半。


    倒吸一口涼氣,徐燕歸道:「他不是給了你解藥了嗎?」


    「沒用了啊。」桃花聳肩:「他那藥又不能解媚蠱的毒,而他下的毒都已經被吞噬了,也解不了,所以我說,咱們的賭局,應該是平局。」


    就算沈在野真的沒想殺她,但這種不知道事先跟她商量的愚蠢行為,也的確讓她少了半條命。


    徐燕歸聽得愕然,好半天才道:「也就是說,你同你們趙國最有權勢的人是敵對的?」


    「嗯。」桃花點頭:「救我,就等於是跟趙國的新後作對。不救我。我死了。你們丞相爺少一個容易被人捏住的把柄。徐先生,你若是沈在野。你會怎麽選擇?」


    「……」


    徐燕歸沉默了。他突然覺得還不如不知道來得好,不知道的話,薑桃花就算是因著這毒死了,他也不過就是覺得惋惜。現在要是知而不救,那恐怕就不止是惋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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