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救了,先不說該怎麽救,能怎麽救的問題。真救下來,也的確是個麻煩啊。


    臉都皺到了一起,徐燕歸看著她問:「你希望我告訴丞相嗎?」


    「罷了。」桃花垂眸:「看你的反應也就能猜到他的反應了,你還不如別告訴他,也免得他再想些什麽法子來對付我。」


    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徐燕歸點頭應了:「好,那我就當沒聽過。」


    「嗯。另外那顆藥還是給我拿回來吧。」桃花道:「就算是宮裏的禦醫,應該也是找不到配方的,你們大魏又沒人玩蠱毒,術業沒專攻,就不要浪費東西了。」


    「這個回頭再說。」徐燕歸起身道:「你先好好安慰一下沈在野吧。他這回是當真被你嚇壞了,偏生麵兒上還什麽都不能露出來,憋得也是難受。」


    挑了挑眉,桃花嘀咕道:「自作自受,關我什麽事。」


    輕嘖一聲,徐燕歸覺得自己也是盡力了。這兩人愛折騰,那就繼續折騰吧,他還有事要做。


    青苔一直跪著沒起來,徐燕歸一走,屋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她也就更難受了。


    「你也起來吧,我餓了,去準備晚膳。」


    心裏一沉,青苔抬眼看向自家主子:「您不怪奴婢嗎?」


    「要怪早怪了。」桃花笑道:「你這小丫頭心裏藏不住事,全寫在臉上的,難為你在我身邊戰戰兢兢這麽久了。盧氏給你的命令,你恐怕也沒完成過幾次。」


    青苔哽咽,渾身都顫抖起來:「您什麽時候發現的?」


    「你第一次給我下媚蠱的時候。」伸了個懶腰,桃花往床上一倒,一臉輕鬆地看著她道:「太明顯了,你臉上滿是要做虧心事的掙紮,所以那一次我沒吃。」


    隻是她不吃,新後盧氏便不放她遠嫁。假意吃了,她的反應又沒那麽像,騙不了人。於是掙紮了許久之後,她還是把那東西給吞了,老老實實地將青苔帶在身邊,踏上來大魏的路。


    青苔咬牙:「您該直接打死奴婢的,奴婢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你的心比其他人好多了。」斜她一眼,桃花道:「行了,別愧疚了,老實說,我留你在身邊也是有原因的。」


    「什麽?」青苔紅著眼問。


    「因為你比普通人還蠢。」薑桃花一本正經地道:「你想做什麽我都能一眼看穿,如此一來,盧氏想控製我就難了。與其殺了你換個更聰明的來,那還不如就你了。」


    青苔傻了,愣愣地抬頭看著她,扁扁嘴,突然委屈地大哭了起來:「主子……」


    「好了好了。」哭笑不得,桃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即可,不用怕會害著我,我自有打算。要是當真愧疚,今晚上就給我做點好吃的。」


    跌坐在地上,青苔不管不顧地哭了個夠本。


    自家主子總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每次要替盧氏做事,她都心虛得厲害。主子一直看在眼裏吧?知道自己不忍心害她,所以對才她這麽好……


    那她這多年來日日夜夜的自責,豈不是白瞎的?


    越想越傷心,青苔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嚇得剛進門來的顧懷柔差點退了出去。


    「這是怎麽了?」顧氏伸頭打量了裏麵兩眼:「薑娘子,你打青苔了不成?」


    桃花冤枉極了,撇嘴道:「我可沒那麽心狠,小丫頭在傷心往事呢。」


    說罷,又戳了戳青苔的額頭:「客人來了,還不去倒茶?要哭等沒人了再哭。」


    收了風,青苔咬著唇,眼淚汪汪地給顧氏倒了茶,然後飛快地退了出去。


    「我一直覺得青苔是個厲害的丫鬟呢。」看著她的背影,顧懷柔搖頭道:「這會兒哭起來倒像個孩子。」


    「再厲害的人,也有傷心的時候。」桃花笑眯眯地看著她道:「顧娘子找我有事?」役場肝劃。


    歎了口氣,顧懷柔坐在她床邊看著她道:「沒什麽事,隻是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總要過來看看。這大半個月,府裏的日子實在難熬,連夫人都盼著你趕快回來呢。」


    微微一愣,想起徐燕歸說的話,桃花垂了眼眸問:「怎麽了啊?」


    「朝中好像出了什麽事情。」顧懷柔猜測道:「應該還是一件大事,不然爺就不可能天天晚上睡不著,積勞成疾,最後病倒了。我在府裏這麽久,還沒見過爺那麽憔悴無助的時候,偏生一句話也不願跟人說,連夫人都被關在了臨武院的外頭。」


    「……」桃花別開臉,輕笑道:「他這應該是做了虧心事,怕鬼敲門吧。」


    「這話怎麽講?」顧懷柔不解地看著她:「你是沒見爺那樣子,像天塌了一樣,可不是心虛而已。」


    薑桃花沉默了,盯著自己床上的枕頭,突然想起沈在野床上的東西。


    他說:「睡得舒坦,自然就留下了。」


    既然睡著很舒坦,那為什麽會失眠?明明很後悔殺她,但是再見的時候為什麽又那麽凶巴巴的?


    抿了抿唇,桃花道:「爺是這樣的脾氣,夫人幹什麽想要我回來?」


    顧懷柔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隻是常聽夫人念叨你,說要是你在就好了,定然能知道爺在想什麽。」


    「這次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桃花麵無表情地往床裏一滾:「我的病還沒好呢,還要養上兩日,你先回去休息吧。」


    「啊?」顧懷柔小聲嘀咕:「我還說來找娘子說會兒話呢,結果您怎麽也變得怪怪的了。」


    「沒事,過兩日就好了。」桃花閉眼道:「你快走吧。」


    顧氏撇嘴,遲疑地起身,終究還是離開了。她一走,桃花翻身就坐了起來,等一陣眩暈過去,裹了被子就往外跑!


    「主子,晚膳……」青苔端著菜回來的時候,屋子裏就已經空蕩蕩的了。


    臨武院。


    沈在野板著臉喝完了藥,撚了梅子含在嘴裏,皺眉繼續看手裏的冊子。


    秦廷尉最近頗有歸順之心,想幫他拿下段始南的治粟內吏之位。段芸心反正是必死無疑了,他想要的是自己放過還在關押的秦解語。


    然而,他手裏有他的把柄,為什麽要做虧本的買賣?留個秦淮玉也就夠了,段芸心和秦解語還是一並死了的好,也算……給徐管事一個交代。


    正想著呢,主屋的門就被人打開了。沈在野抬頭,剛想說湛盧怎麽不敲門就進來,結果卻看見一卷被子骨碌碌地就滾到了他的腳下。


    沈在野:「……」


    條件反射地想一腳踩上去,那被子卻飛快地飛開,接著衣衫不整的薑桃花就跳到了他懷裏,撒嬌似的抱著他的腰,眨巴著眼道:「爺,長夜漫漫,可需要妾身伺候?」


    打了個寒戰,沈在野一臉見鬼了的表情:「你吃錯藥了?」


    先前不是還渾身是刺兒的,這會兒怎麽就這麽乖巧了?


    「嘿嘿。」桃花揶揄地看著他笑:「聽聞爺最近都沒睡好,妾身怕爺太勞累,想著讓爺再好生睡會兒。」


    身子一僵,沈在野別開了臉:「我一直睡得挺好的。」


    「是嗎?」桃花眯眼,伸手將他的頭掰回來,盯著他眼下的黑色,挑眉道:「睡得好竟然會這樣憔悴?爺在操心什麽事兒呐?」


    沈在野垂眸,不悅地將她的手拿開:「自然是朝政之事。」


    「這樣啊。」桃花笑得滿臉得意,坐在他腿上,白嫩嫩的腳丫直往他懷裏鑽:「那您抽空抱抱妾身嘛,就抱一會兒。」


    嫌棄地掃她一眼,沈在野皺眉道:「你這大晚上的是幹什麽?」


    嘴上是這麽說,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將她的腰摟得好好的,就怕她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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