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魏邊境。


    沈在野冷眼看著遠處駕著馬車回來的徐燕歸,等他勒馬下車了,才寒聲道:「誰告訴你可以去接她過來的?」


    徐燕歸挑眉,看了自己身後的馬車一眼:「你不想見薑桃花?」


    「不想!」抿了抿唇,沈在野嘴裏這麽說著,眼睛卻依舊是落在那車廂上:「你等著領罪吧!」


    「得了,罪我就不領了。」徐燕歸撇嘴:「我也沒把薑桃花帶回來,車上的是呂後。」


    沈在野:「……」


    懸著的心落回原處,一聲悶響,疼得他心口緊了緊。深吸一口氣,沈在野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能把呂後抓回來,那便是有功無過,人交給你,把方子給我套出來。」


    「好。」徐燕歸點頭,看了看他,有些猶豫地道:「有跟薑氏有關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不聽了。」沈在野轉身就走:「下一個要攻的是趙國的第三邊城,我很忙。」


    這種口是心非的習慣,徐燕歸也是很明白的,但這一次,他當真不打算主動去告訴他了,還是等他什麽時候心情好些,能承受得住再說吧。


    趙國皇宮一夕之間形勢大變,皇長女慘死,皇後失蹤,整個朝廷亂成了一鍋粥。嘉武帝氣得中了風,躺在床上說不出話來。


    桃花咋舌,摸著下巴問:「這難不成就是報應?」


    背後床上斜靠著的千百眉翻了個白眼:「沒良心的小家夥,這分明是為師替你討的債,怎麽能歸功給報應?」


    「是是是。」桃花連忙回頭笑道:「師父最好了!」


    輕哼一聲,千百眉還是有些擔憂的:「皇後到底被誰擄走了?」


    桃花笑了笑:「大概是徐燕歸吧,除了您,也隻有他的功夫能進宮把人帶走,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剛好他又來找過自己,猜也猜得到是他,隻不過擄走呂氏能做什麽呢?讓朝局大亂,好一舉攻破?


    「薑姐姐。」穆無暇從外頭進來,神色有些不好看:「你們趙國的邊城急報,沈丞相已經開始攻城了。」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連忙拖著薑長玦進宮。朝中百官群龍無首,都圍在皇帝的寢宮外頭,看見他們姐弟二人,有人小聲說了一句:「如今也隻有這兩個皇儲了……」


    「荒唐!」禦史大夫那老頭子皺眉道:「皇長女就是被他們的師父所殺,為的就是坐上我趙國的皇位,你們還當真要讓小人的奸計得逞?」


    步子一頓,桃花回頭看他一眼,笑道:「蔡大人看了邊城戰報了嗎?」


    禦史大夫一愣,皺眉沉默。


    這個關頭,邊城偏偏又有戰亂,國更加不可一日無君。可……要讓這倆姐弟中的一人登位,他們實在是不甘心。


    跟了皇長女和皇後這麽多年了,現在就算識時務者為俊傑,轉投三皇子麾下,也必定不受待見,以後權力被架空,然後被貶謫,那還有什麽好日子過?不如抱著如今有的榮華富貴,大家玉石俱焚吧!


    定了定神,禦史大夫道:「二公主不必多慮,趙國的事情,趙國之人自然會處置,您請回吧,皇上根本說不了話。」


    桃花皺眉,還是進去看了看。嘉武帝躺在床上,整張臉十分僵硬,動都動不了,更別提說話。


    旁邊坐著三朝元老賴史清,看了她和長玦一眼,道:「微臣在此照顧陛下,會等陛下寫出遺詔為止,在此之前,微臣不會讓任何人染指趙國的皇位。」


    冷哼一聲,桃花問:「哪怕人家打到了咱們國都,要將趙國變成附屬國,你也要死守著那沒什麽用的皇位?」


    「公主言重。」賴史清道:「微臣相信以我趙國的實力,不會那麽容易……」


    「報——」外頭有信使進來,直接跪在皇帝榻前道:「大魏之軍已經攻破邊境三城,國都城郊外的駐軍尚且按兵未動。」


    賴史清臉上終於有了些慌張,看了桃花一眼,勉強維持鎮定:「二公主和三皇子都請回吧,剩下的事情,老臣們會處理。」


    會處理個鬼啊!人家都打過來了,他們還在糾結這些,那不是等死?薑桃花微怒,轉頭便對長玦道:「你速速去整軍,先與魏帝協商,讓他帶兵退後三十裏,然後把你手裏的兵力都調過來,無論如何也得守住都城!」


    「好!」長玦應聲而去,桃花轉頭,認認真真地看著賴史清道:「我希望大人明白,這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趙國也不止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人,大難當頭,薑姓保不住天下人,那就換一家姓氏來保,沒必要讓天下人都為薑家送葬!」記土肝才。


    賴史清一震,十分不能理解地看著她道:「二公主說的這是什麽話?若皇室地位不穩,那天下也定然不會穩,在皇室和天下之間,定然是要先保皇室的!」


    冷笑一聲,桃花搖頭,覺得跟這些人根本沒法兒說話。一群啃著祖宗基業,跟蛀蟲一樣殘害國家的人,哪裏能指望他們什麽?


    轉身離開,桃花帶著青苔就騎馬在國都裏轉了一圈,加強城牆的戒備和守衛,再讓長玦駐軍城外,最後親自去找了穆無暇。


    「朕知道姐姐的意思。」穆無暇道:「大魏的軍營會退後三十裏,必定不會犯趙國國都,你安心就是。」


    朝他行了大禮,桃花急忙又去張羅糧草的事。穆無暇瞧著,忍不住讓人去知會沈在野——你家夫人懷著身子還這麽操勞,你又何必逼她逼這麽緊?


    捏著信紙,沈在野冷笑一聲:「江山社稷,本就與婦人無關,她硬要牽扯進來,又怪得了誰?」


    說罷,轉頭問湛盧:「國都裏情況如何?」


    「趙國文武百官都不支持薑長玦繼位,薑長玦獨自帶兵鎮守國都,朝局一片混亂。」


    「真是一群老頑固。」沈在野輕哼:「那便繼續進攻吧,他們各個城池都沒多少兵力,三天之後,便可以去國都的城門口問候問候故人。」


    湛盧有些意外,自家主子這樣的計劃,攻下城池也不花什麽精力接管衙門和官府,那不就隻等於是打開了路,卻沒徹底占領嗎?既然已經決定攻趙,這一路的城池。為何要白白放棄?


    這疑惑放在心裏沒敢問出來,反正主子做事都有他的道理,也許說了他也不明白。湛盧歎息,正想出去看看糧草的征集情形。卻聽得沈在野道:「你隨我去看看那呂後。」


    「……是。」


    趙國的呂後手握政權,然而被抓過來關了幾天,她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慌張的女人。一直被徐燕歸變著法兒拷問製藥之法,呂後狼狽得很。卻是十分聰明,說了幾張假的方子,企圖糊弄過去。


    然而,徐燕歸也不傻,他以前讓禦醫研究過解藥,雖然沒能說出全部的藥材,但好歹也列出了幾種。這女人寫的方子對不上,那就多半是假的。


    「娘娘可真是倔強。」徐燕歸眯眼:「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不肯說實話,是不想活命了嗎?」


    披頭散發地坐在囚籠裏,呂後冷笑:「本宮說出來,不也是不能活命嗎?有本事你們直接殺了本宮,那就還有兩個人給本宮陪葬!」


    「兩個人?」沈在野從外頭進來,負手而立,皺眉看著呂後:「除了薑桃花,還有誰?」


    呂後久居深宮。自然是不認得他們是誰的,但一看沈在野相貌俊朗,一股子溫文儒雅的味道,不由地就放鬆了些戒備,看著他道:「這個本宮答應了別人不能說,不過你若是求求本宮,本宮說不定就願意告訴你了。」


    沈在野眯眼。徐燕歸大笑出聲:「傳聞趙國呂後風流無度,沉迷男色,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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