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從淡粉一點點擴散,變得耀眼,變得濃烈,湖麵的水波泛著光亮,像散落了一地的星光,整個就是一副壯麗的印象派畫卷。李潯靠在椅子裏,用手機放歌,身後時不時傳來小朋友興高采烈的呼喊。弓箭手都需要一顆沉得下來的心,他的曲庫裏大多都是輕音樂,悠揚的曲調在蘆葦叢裏穿梭。“差不多就可以了,當心明天胳膊抬不起來。”李潯說。“渴死我了。”宋仰不知道放了多少支箭,此時就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緩緩朝李潯走來,“師父,你車上還有礦泉水嗎?”“忘拿了。”李潯被初升的陽光照得有些慵懶,用一根手指勾起自己的水瓶,遞過去,煞有介事地提醒,“你要嫌棄的話可以用蓋喝。”宋仰嘴角的小酒窩不受控地冒出來了,他雙手接過,怪不好意思地說:“我怎麽會嫌棄呢。”“是麽。”李潯斜睨著眼,看他像個智障一樣傻笑了一會兒,擰開瓶蓋,然後嗅嗅檸檬水的味道,這動作莫名讓人聯想到小動物,隻有寵物才會在吃之前湊近了嗅嗅食物的味道,再選擇吃或不吃。宋仰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並沒有把水倒進蓋子,而是直接湊在瓶口,仰起脖頸,喉結上下滾動。或許是天色太好,微風吹得人心蕩漾,李潯忍不住使壞,補了下半段:“那我怎麽聽初之說你不想和我間接接吻。”“噗——”檸檬水噴了尿尿一臉。第14章 再說了,是間接,又不是舌吻也不是。初之亂說的。我主要是怕你介意。那會兒我跟你還沒這麽熟……聽起來都怪怪的。宋仰渾身的毛孔都在這一瞬打開了,“嘩嘩嘩”往外冒熱氣,整個就是一通了電的熱得快。李潯這問題無論怎麽接都不合適,要是接不上就更顯得非同尋常了。宋仰急中生智,把注意力轉移到尿尿身上,掏紙巾給它擦了擦。李潯倒也不在意他的回複,隻是看他跟一隻狗道歉就忍不住想笑。過了一會兒,他又勾起水瓶問:“還喝不喝了?”宋仰搖搖頭,已經臊得不想說話了。可李潯興致高昂,明明沒什麽必要,他非得在這時候補一句:“那我要跟你間接接吻了。”宋仰剛降下去的心率又“噌”一下飆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罪魁禍首灌了一口檸檬水,留下“熱得快”思緒萬千,自己起身練箭去了。初升的朝陽照亮了地平線,遠處的高架橋上車流穿梭,距離喝水事件已經過去一個小時,李潯也將成套的弓箭收進箭盒裏,而宋仰還在思考人生。男生喝男生的飲料,屁大點事,哪裏算得上接吻,洛洛來家裏還老借他葫蘆絲瞎吹呢,這要能算吻,他的初吻在小學就丟了。可不知道為什麽,李潯說的這兩句話卻像聽力題一樣,顛來倒去地在他腦海中循環播放。他沒法不在意這個事情。這算怎麽回事?宋仰蹲在地上,一手托腮一手擼狗,從頭發絲兒到腳趾甲蓋都冒著一股天真的傻氣。一雙大手在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宋仰的三魂六魄回籠,轉頭發現李潯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手上拎著個箭盒。“要走了啊。”“嗯,我還要送初之去少年宮學畫畫。”“之前怎麽沒聽你提過啊。”宋仰起身時,跟被電擊似的僵在原地。蹲太久腿麻了,站不起來。“前幾天剛報的。”李潯見狀,放下箭盒,伸手將他扶起來,“她們班上有同學帶了幅水墨畫到學校,被老師表揚了,獎勵好幾朵小紅花,還貼在黑板報上展示,她就吵著要去學。”“她好乖啊,我媽小時候也給我報過各種音樂課,想陶冶陶冶我的情操,往藝術這方麵發展,但我經常裝病逃課出去跟朋友堆泥巴玩水槍,被我媽一頓狂揍。”宋仰的右腿麻得不能沾地,提在半空中,拿李潯的手腕當扶手穩了穩身子。宋仰雖然不胖,但個高,少說也有一百四,李潯沒防備,差點兒被他按倒,反射性地回握住他的手掌。兩個人同時愣住。李潯怎麽說也是個快三十的男人,這種小場麵絲毫不慌,甚至遊刃有餘地將另一隻手也握上去,穩住他,然後十分自然地調侃他:“你們家狗子剛才撒尿也這個姿勢。”宋仰:“……”李慧瑛女士打電話過來催小籠包,他們隻好加快速度趕回去,李潯提兩個笨重的箭盒,宋仰抱彩燈和箭靶,尿尿也沒閑著,後背捆著箭囊吭哧吭哧給他們開路。湯包館的店麵離公園很近,不到十分鍾就到了,這家門店大概是老字號了,門臉雖然不大,但排隊的人巨多,老遠都能聞見蟹肉的鮮香。宋仰解下安全帶,李潯搶在他之前說:“我去吧,你在這等著,背會兒單詞。”宋仰從兜裏挖出老爸給的早點資金,李潯也沒收,說:“我有陣子沒喝到酸梅汁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仰哪能聽不懂,他美滋滋地將經費收起來,開始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