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華冷笑一聲,將封撕掉,一把指頭長的鑰匙從鎖的後麵掉了出來,言昭華將鑰匙插、入鎖孔,鎖就給打開了,上一世言昭華仔細研究過這個箱子,箱子是沉香木的,特別重,手指長度的純金鎖,真不知道謝氏怎麽做得出來,謝薇腦子有問題,在匣子裏放一點還沒有盒子貴重的東西做小私庫?


    盒子打開之後,露出內裏真容,染香和青竹湊過來看,言昭華將盒子推到她們麵前,說了一句:


    「整理一下,擺在桌上,看看有什麽。」


    染香和青竹對視一眼,青竹去放珠簾,染香去關門,確定門窗都關好了之後,兩人才過來,用虔誠的動作,將盒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全都拿了出來。


    東西在桌麵上一字排開,和言昭華印象中的並沒有什麽差別,染香青竹到底年紀小,還沒什麽見識,說道:


    「小姐,太太怎麽忽然對您這樣好了?夫人的東西居然就這樣給了你,天哪,這些簪子都是純金的,肯定值不少錢,還有這些寶石,可真漂亮,哎,還有銀票,通寶錢莊的銀票……足足有……有……三千兩呢。」


    言昭華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喝茶,聽染香和青竹跟報菜名兒似的將匣子裏的東西拿出來,一溜兒排在桌麵上,還是那些東西,還是那些種類,言昭華不以為意的放下杯子,忽然停頓了下手裏的動作,對染香說道:


    「染香,把那些銀票拿來我看看。」


    「哎。」


    言昭華接過染香遞過來的銀票,將之一張一張的攤在手邊的茶幾上,一共三張,每張一千兩的數額,言昭華拿起一張湊近了仔細看,有些年頭的銀票中央確實有有好幾個章印,清楚的寫著‘通寶錢莊’幾個字。


    看這銀票的樣式還是通寶錢莊最古老的那一款,和現在的款式不一樣,所以說明這匣子裏的銀票不是謝氏後來放進去的,而是謝薇本來的,言昭華又將六張銀票連起來看了看,每張銀票的右下角都有一個編號,這是她後來才知道,銀號為了方便追溯,所以才會用特殊的符號標記出每一張,這幾張銀票的號是連的,而一般錢莊隻有在超過十萬兩印製的大金額時才會出現這樣的連號銀票。


    很顯然,這銀票確實是這匣子裏的東西,確實是謝薇的東西,可是數額卻肯定不對,這麽大的匣子,用料這樣貴重,怎麽也不可能隻放三千兩和一些沒什麽特色的首飾,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年謝氏嫁進府裏之後,就把匣子裏的東西清掃過一邊,好的全都拿了出來,然後裝模作樣把匣子裏的東西都轉移了,然後再把匣子用封條封起來,做出一副沒有動過的樣子,並且這樣一來,旁的人若是想看,除非是言修強行要看,否則看見封條好好的封著,也不會故意打開確認的。


    言昭華到這時才明白謝氏為什麽會在今天把匣子交還給她,因為這樣一來,匣子裏東西的去向,就沒有人會在追查了,因為她完全可以說,匣子已經原封不動的交給了言昭華,而柳氏派來的賬房先生也不可能會來言昭華這裏查匣子裏的東西。既將燙手山芋扔了出去,又接機說了一番穩固言昭華的話,謝氏這一招可謂是一箭雙雕,算盤打的十分精明。


    可她卻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時候把匣子給言昭華送來,居然讓言昭華徹底想通了一件事情,並且將一個比較重要的把柄,送到了言昭華的手上。


    染香和青竹將匣子裏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一字排開在桌麵上行,看著那些東西,言昭華沉吟片刻,然後才讓染香過來,她低聲對染香吩咐:


    「這銀票太破了,還沒用呢,就跟要散架了似的,別到時候被我不小心扯爛了,錢莊隻怕就不認賬了吧。你明兒帶銀票去通寶錢莊換幾張新的回來。」


    染香看著言昭華手中那雖然有些古舊,卻完好無缺的銀票,不知道言昭華打的什麽主意,卻也明白言昭華這是故意這樣說,真有什麽吩咐,晚上睡下之後,她肯定會重新吩咐的,當即染香就反應過來,對言昭華說道:


    「是啊,銀票也不知放了多久,居然一碰就要壞的樣子,奴婢明日便去找錢莊換新的回來。」


    言昭華對染香點了點頭,青竹走過來說道:「小姐匣子裏一共有兩對鳳尾金簪,五六副寶石耳璫,還有……」


    整個房間內就傳出青竹報菜名似的報寶貝,不時還有主仆間的歡聲笑語傳出,似乎氣氛十分融洽。西窗外一個黑影閃過,往主院潛去。


    言瑞謙這兩天都被言修帶著出門,四處尋找德才兼備的先生,言昭華想見他都沒什麽機會。


    終於在忙活好幾天之後,尋到了一個滁州才子杜詠,在文淵閣下東林書院教時文,人品端正,學問高深,這回是言修自己替言瑞謙挑選的,此人頗有氣節,名聲也是極好的,本來他在東林書院中教授的很好,可是因為家中老母重病,日日要食人參吊氣,但書院的微薄薪資根本沒法供應這個,言修也是聽人偶然說起之後,才想起來請他回府給言瑞謙做先生的,言修是長寧候,他親自開口,杜詠沒有拒絕的權利,更別說,言修還特意許下重金,杜詠是個孝子,左右權衡也就答應了。


    知道言瑞謙有了新的先生,言昭華也替他高興,讓人做了幾盤小點心,就去學堂找言瑞謙說話,言瑞謙住的勤勉堂還算雅致,聽聞言昭華過來了,言瑞謙親自迎了出來,穿著一身勁裝,似乎剛動過,頭上也有些汗珠,臉上掛著非常少見的微笑,這幾天言修和他到處奔走,讓言瑞謙感受到了難得的父愛,心情正是爽朗的時候。


    「姐姐親自來做什麽,派個丫鬟送來便是了。」


    言瑞謙笑著要去接過染香手裏的托盤,卻被言昭華拉住了手,說道:「聽說父親給你找了個靠譜的先生,快與我說說,是什麽人?」


    「是杜先生,文淵閣大學士的首席弟子,從前在東林書院任教的,這回被父親請回府裏專門教我。」言瑞謙言語中透露著普通十一歲孩子在得到父親重視後那種得意,言昭華聽了也是高興,文淵閣大學是的弟子,這出身可絕非孫崇之流可比,文淵閣素以德行學問著稱,能在文淵閣立足的才子,定然都是一心向學的,這樣純粹的人才能夠更好的引到學生。


    「是嗎?那可太好……」


    言昭華一開口,就見旁邊走來一個瘦腰豐臀的丫鬟,年紀在十五六的樣子,穿著綠衫,是二等丫鬟,容貌不算頂出色,勝在看著喜慶,嘴角總帶著一抹笑,此刻正給言瑞謙遞來一方溫熱的帕子,打斷了言昭華的話語。


    「公子,擦擦汗吧,仔細著涼了。」那丫鬟這般說道,一手端著托盤,一手遞過帕子,低眉順眼的給言昭華福了福身,算是盡禮。


    言昭華雖然沒有多心,但一旁的染香看了卻不太舒服,這丫頭也太隨意了,在大小姐和大公子麵前居然有她說話的份,不過,看起來言瑞謙倒是很聽這丫頭的話,接過了那溫熱的帕子就開始擦拭手上和額頭的汗珠,擦完之後,狀似隨意的遞還給了那丫鬟,然後才跟言昭華繼續說話。


    染香看了看還拿在手裏的東西,便追出門外,攔住了那丫鬟,低聲說道:「這位姐姐,廳裏也沒旁人伺候,糕點還是交給你,麻煩拿去小廚房熱一熱,正好讓大公子吃一些。」


    那丫鬟看了一眼染香,又低頭看了看染香手裏的托盤,說了一句:


    「給大公子用的點心,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這個你自己送去小廚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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