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做官了,但是因為詩詞歌賦造詣極高的清流派大文豪——崔自明。但是因為他在沈琤破城後,竟然沒有很清流的去死,一時間遭了不少唾罵。


    但他看的很清楚,如果這個時候死,反而會被罵的更厲害,於是頑強的活著,打算等口水平息了,寫文章替自己恢複名譽。


    他最近在賣力的替定北節度使,諸道兵馬元帥的沈琤考據家世,希望找出個厲害的祖先,以後替沈琤編撰家譜用。


    沈琤也會打馬球,但卻不怎麽愛玩,畢竟真正在戰場上拚殺過後,打馬球的時候太容易認真和衝動,本來就是一不小心就出人命的遊戲,到時候真的玩的高興,下手沒輕重,就糟了。


    他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的看著賽場上馬蹄滾滾,兩隊為了搶奪馬球,互相衝殺。他朝暮嬋的方向看了眼,可惜什麽都沒看到,女眷那邊輕紗垂著,風吹過,也僅僅掀起一角,且很快被婢女按下。


    希望她出來看看比賽,能透透氣,心情好一點。


    「哎呀——」這時嶸王突然捂著眼睛,稍後從指縫裏露出一隻眼睛,嘀咕道:「怎麽不小心點。」


    沈琤將視線轉回賽場,原來是嶸王世子從馬上掉了下來,頭盔甩了出去,這會拄著球杖去撿頭盔。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沒大礙,在場邊稍作了一會,又戴好頭盔重新上場了。


    而嶸王很快也找不到哪個是自己的兒子了,和旁邊的崔自明研討究竟誰是誰。盧丞相年輕的時候也是馬球高手,加上這麽多年看著皇帝打馬球長大的,雖然認不出其他人,但皇帝卻一眼就識別了出來,很快也加入了討論的隊伍。


    鄴王年老體衰,脖子一歪,呼呼大睡,過一會就醒來問:「吃飯了嗎?」太監回答:「沒到時辰呢。」之後繼續一仰脖繼續睡,迷糊了一覺,再睜眼問:「還沒吃飯嗎?」太監便回:「到飯時,準叫您。」


    沈琤本就有些困倦,被鄴王感染的更加想睡了,便離席去外麵透透氣,想要清醒一下。


    正巧碰到嶸王妃和暮嬋,原來二人剛才看到世子墜馬,緊張的互相握住對方的手,一商量幹脆不看了,眼不見也不擔心。


    沈琤是無聊的發困,這兩人卻是緊張的沒法直視比賽。


    「既然女婿來了,我就將你交給他了,可不管了。」嶸王妃撫著心口道:「可嚇死我了,幸好你嫂子沒來,不行了,我得回去了。」


    暮嬋擔心的問:「您沒事吧,我去派人叫父王過來。」


    「我沒事。」王妃擺擺手:「叫你父王那個沒心肝的自己看吧,我不管他了。」說完,叫婢女扶著一路出了宮。


    等王妃走了,沈琤有些後悔:「早知道不讓你來看了。」


    「我沒事的,主要是母妃嚇的夠嗆。我雖然也擔心哥哥,但遠比不上她。」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掉下來二十多年了,還是擔心:「等我生下孩子,大概會更懂她了吧。」


    「到時候,你可別像她嫌棄你父王一樣的嫌棄我。」


    「怎麽會呢,你哪像我父王那樣……」


    「你父王怎麽樣?」沈琤很想聽聽她的想法。


    暮嬋卻不上當,低頭玩著手指:「他很好啊。」


    沈琤笑笑,換了個話頭,拉著她手走:「這裏沒意思,咱們去太液池那邊納涼罷。」


    「你不回去能行嗎?」


    「當然行了,我又不是球手。再說愛誰贏誰贏,管我什麽事兒。」


    暮嬋自然願意和丈夫在一起,聽他不回去,很是高興,兩人牽著手往太液池那邊走。一路上說說笑笑,宮人見了,心裏都想,郡主真是有本事,能把沈琤抓的這麽牢,有她在,這皇室還能多撐一段日子。


    馬球場上,自打世子方才墜了馬,就憋著一股火,其他人可能沒認出是誰把他打下馬,但他卻知道,那個人就是皇帝。他和皇帝在一起玩了十幾年了,彼此的球術和身形再熟悉不過了,剛才那一球仗打過來,一嚐就知道是皇帝幹的。


    世子找準機會,也打算讓皇帝吃點苦頭,在球場上大家都是平等的,無君無臣,況且他倆之間更像朋友,不過,是被皇帝坑過他妹妹之後有裂痕的朋友。


    世子見馬球傳到了自己這裏,彎腰去打,不想這時有人從旁邊一拐,球又帶飛了,他打馬去追,眼見球落到了皇帝的馬下,不禁十分高興,高高揚起球杖,準備奪去這顆球。


    可就在這時,還有旁人來搶,就見幾路人馬都湧向皇帝所在的地方,混亂中,數個球杖揚起又落下,接著便是馬聲嘶鳴。


    一陣煙塵過後,地上躺著幾個人,其中一人的頭盔掉在地上,看台上的眾人看清了——是他們的阿鬥,不,是他們的皇帝。


    皇帝被摔的頭破血流,但這會卻緊捂著小腿,疼的滿地打滾,可見比起臉上的擦傷,腿上的傷更令他痛苦。


    不用說,是骨折了。


    其他人比他強一點,除了一個胳膊折了的,其餘都像世子一樣,隻摔了一身的灰,沒有大礙。


    嶸王見世子沒事兒人的站了起來,不禁長舒一口氣:「幸好幸好。」但突然記起自己身邊還有其他人,得做出關心皇帝的樣子,便對盧丞相等人道:「快去看看皇帝罷。」


    眾人眼神很悲涼的看著皇帝,盧丞相擠進去瞧了眼:「臣就勸您不要打,您非要打。」瞧,出事了吧,這次摔骨折了,也未必是壞事,要當亡國之君了,您好歹安靜一會罷。


    皇帝正被人抬著,聽到盧丞相不鹹不淡又充滿嘲諷的話,氣的不行,伸手就在盧丞相胸襟前抓了一把,痛得咬牙:「丞相……說得對……」狠狠揪住老人家到胸的胡須,疼的盧丞相搶回胡子,再不敢上前。


    皇帝被送回了寢宮,叫了太醫們來看,搭了一眼後,圍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很快有了結論:「皇上,您這腿是斷了。」


    「廢話,快給朕診治。」


    「啊……是……是是,這就治。」雖然說皇帝享受的待遇不變,仍舊被人伺候著,但對很多人來說,早就不把他當回事了。尤其是現在自己玩樂摔斷了腿,太醫們不免在心裏輕哼,真是心大啊,服了。


    太醫們給他打了夾板,開了方子,好臉色也沒一個,都走了。


    皇帝疼的要死要活,但是除了太皇太後、皇後和幾個妃嬪外,竟然沒人來看他。


    「其他人呢?」他以前也受傷的時候,殿外可跪著滿朝文武的。


    皇後本不想說的,被皇帝問急了,隻得實話實說:「繼續打馬球,繼續看馬球去了。」


    「沒有朕……他們還繼續玩?」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這時有個妃子嗑著瓜子道:「嶸王世子還在場上,誰還關心陛下您呐。」


    太皇太後聽了,厲聲道:「那你來做什麽?!還不下去!」


    那妃子便將瓜子往地上一扔,哼了一聲,當真走了。


    等人走了,皇後無奈的道:「她和嶸王世子妃攀上了親戚,知道陛下奈何不了她。」


    皇帝這才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確實跌下了皇座。是沈琤的囚徒了。這天下,甚至是這宮裏早沒人在乎他了,他噙著淚水對皇後道:「幸好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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