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敬侯夫人看到羅氏身上交錯縱橫的傷疤,驚得登時站起來,怒道:「你怎麽不早說!」她的親生骨肉,她都不曾動過半根手指頭,怎能讓一個落魄戶這般折磨?


    「我原以為搬出侯府之後,他會收斂,和女兒好好過日子,那知他變本加厲的打罵羞辱我。女兒實在忍無可忍,才出此下策。娘,您和父親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還有馨姐兒和安姐兒,成振功做慣了豪門大少,如何肯過苦日子?他野心勃勃,將來一定會再入歧途,為了上位不折手段,他一定會犧牲馨姐兒和安姐兒的……」不用成安寧為她分析利弊,羅氏自己已想得十分通透。


    忠敬侯夫人如何不知?李馥盈的兒子,什麽事情做不出來?「你放心,這件事我和你父親還有大哥管定了。這幾日就在侯府好生修養,其餘的事,交給我們去做。」當即讓下人收拾客房,又命人去興隆街把成永澤和成馨寧也接過來。


    忠敬侯府的人當著成振功的麵,強硬的將成永澤和成馨寧接走,引來左鄰右舍的圍觀。喝得醉醺醺的成振功,腳步踉蹌的跟出門,指著馬車的背影罵罵咧咧了一陣。


    逢初一和十五,沈老夫人總要親自前往大覺寺上香。五月初一早晨,沈老夫人早早的起身,驅車趕往大覺寺,為皇後祈福上香,成靖寧也將近日抄寫的佛經供奉在佛前。現在宮中傳來的消息是皇後鳳體無礙,已經痊愈了,隻是仍需修養,一年之內不得承寵。方婕妤失勢之後,這段日子由麗妃代掌鳳印,暫管後宮。成靖寧虔誠的在佛前拜了幾拜,祈禱日後平安順遂。


    回侯府時經過興隆街,馬車緩緩的停下,隻聽外麵人聲鼎沸,似有打罵吵嚷之聲。馬車內,沈老夫人問道:「出什麽事了?」


    「小的不知,不過看情形一時半會兒散不了,不如繞路回府?」駕車的車把事試著問道。


    沈老夫人不欲多管閑事,點頭說:「那就繞回去。」


    馬車開始繞路,成靖寧坐在車窗邊,撩開簾子看外麵的場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二叔成振功就住這條街上,這個位置,似乎就是他的宅子。出了什麽事嗎?「好像是二叔那裏。」


    「不用管他。」沈老夫人麵不改色,對成振功兄弟,她不痛打落水狗已算得上仁慈,哪會管其他?


    「哦。」成靖寧應了一聲,放下車簾端坐好。


    次日沈老夫人和顧子衿進宮探望皇後,成靖寧留在府中,卻聽到一個大消息,成振功和羅氏和離了。昨天路過興隆街,是忠敬侯府的人到成府搬羅氏的嫁妝。「和離?」在預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在侯府,她就聽過成振功如何寵妾滅妻,羅氏和她的三個兒女如何被苛待。現在羅氏有忠敬侯府撐腰,沒必要再忍下去,況且在成振功身邊,指不定哪天就沒命了。


    「是呀是呀,過去在侯府還好,二爺隻是偏疼尹姨娘竹姨娘還有幾個庶子庶女,無視羅夫人和二房嫡出的少爺小姐,但搬出去就不一樣了。二爺整天喝酒,打罵羅夫人和馨寧小姐母女四個,幾個姨娘和庶出的少爺小姐整日到羅夫人麵前哭窮,二爺就強迫羅夫人拿嫁妝補貼她們,若有半點推辭,就大打出手,羅夫人忍無可忍才回忠敬侯府求羅侯爺做主和離的。」說起羅氏,水袖等幾個大丫頭也不勝噓唏。她們討厭二房三房,但無法討厭羅夫人和她的三個孩子,可以說,羅夫人和沈老夫人同病相憐。


    「這也是最穩妥的法子。」成靖寧不由想到那位沉穩柔弱的二嬸娘,她委屈了這麽些年,是苦盡甘來的時候了。徹底擺脫成振功,對她和她的三個子女都有好處。


    「現在羅夫人搬回忠敬侯府,據說忠敬侯夫人已經讓永澤少爺和三小姐四小姐改姓羅了,看來是要和二爺撇清關係。二爺氣得很,但又無可奈何,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京城呼風喚雨的永寧侯府世子了。」花月說著她聽來的消息。這件事在京城傳開之後,鬧得沸沸揚揚,內宅的婢女們想不知道都難。消息靈通些的,很快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無人指責羅夫人的所作所為,誰讓成振功當年和現在對嫡妻做得太過分?


    「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據說忠敬侯和侯夫人十分疼愛羅氏,想必一定會照看她的兒女。成靖寧想起成馨寧和成安寧,如果這兩個花朵一樣的女孩兒繼續留在成振功身邊,保不齊會被他用來做交易,博得東山再起的籌碼。到忠敬侯府,她們會有一個新的未來。


    成安寧三兄妹改姓的代價是,成永澤放棄和忠敬侯府二小姐羅韻怡的婚事。改姓之後,就意味著當年聖上勒令成振功三代以內的子孫不得入朝為官對成永澤無效,他能繼續走科舉這條路,而忠敬侯世子也保證,日後會提攜成永澤。


    「娘,別傷心了,現在已經很好了,我們不能奢求更多了。」改名羅馨寧的成馨寧勸羅氏道,比起興隆街的宅子,忠敬侯府的一切看起來那麽美好。


    羅氏依舊淚流不止,羅永澤失了這樣一門好親事,日後上哪兒找這樣家世好模樣性情都好的姑娘。羅韻怡她見過,也摸清了她的品性,做兒媳再好不過。「隻是你哥哥……」


    「娘,我們已經脫離了困境,不必再害怕。哥哥現在能走仕途,他自己爭氣,何愁沒有好親事?您呀,先別哭了。眼下的困難解決了,我們必須考慮以後的事。」羅安寧說道。忠敬侯府是他們一家的靠山,但不是永遠的依靠,她們遲早要搬出去,這段日子裏,羅永澤必須自己掙一個光明的前途,她也必須為自己、為姐姐謀劃一個錦繡的未來。


    羅氏想起嫂嫂厭惡的目光,突然有了努力的勇氣:「對,現在隻是新的開始。我們娘兒幾個,不能讓人看扁了。」


    忠敬侯撥了侯府西南角的一處兩進的院落給羅氏母女住,加上羅氏和離之後帶回的丫鬟仆婦,院落有些擁擠,加上世子夫人的不待見,侯府有頭有臉的仆婦都比她們身板挺得直。這讓羅氏心中憤懣。


    「娘,想想永寧侯府的那位。我們現在的境況,比她當年好得多。」哪怕羅安寧兩世為人都不喜歡沈老夫人,卻不得不佩服她。她可是憑借自己的本事,稍稍借助外家的力量,攢下了一份不亞於永寧侯府的家業,哪怕福樂郡主再威風,再咄咄逼人,京城的勳貴官宦人家,沒有誰敢小瞧她。


    「她?」羅氏當然知道羅安寧說的誰,但不是誰都能成為沈老夫人,當年那份逆境奮發的勇氣,是她所沒有的,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到。


    「娘,一步一步來,您也是侯府嫡女,也有強力的外家,不比她差勁。」羅安寧有自己的打算,她也不認為羅氏能做到沈老夫人那種程度,但自立這點,羅氏一定可以做到。上一世她做了許多糊塗事,這一世不會再走那樣的路了,她必須利用能利用的一切,為自己鋪路,忠敬侯府是她的踏腳石,沈老夫人和成靖寧同樣也是。羅安寧如此這般的和羅氏商量之後,羅氏終於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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