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對她來說,的確算不上“發生”了什麽。也許對李月馳來說,同樣如此。八月初的一個夏夜,他們三個又和田小沁在一起吃飯,照舊是大排檔:小龍蝦,熱幹麵,炒花甲,和一盤一盤的燒烤。四人都吃得汗津津的,一半因為熱,一半因為辣。桌上的飲料喝完了,安芸自告奮勇去買新的,蔣亞假惺惺地說:“這種事哪能讓女孩子去啊,我來我來!”屁股卻牢牢粘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安芸在田小沁麵前總是格外勤快,便也配合道:“還是我去吧,你們想喝什麽?”“我要可樂!”蔣亞說,“冰的啊!”安芸隱隱翻個白眼,語氣十分溫柔:“那小沁呢?”“冰紅茶就好,”田小沁溫聲說,“辛苦你啦。”“唐蘅你呢?”“雪碧吧。”“唐蘅你叛變了!”蔣亞怒目圓睜,“以前不都和我一起喝可樂的麽!”“可樂殺精啊,”安芸涼颼颼道,“你還是悠著點吧。”蔣亞一時沒反應過來:“啊?真的?”唐蘅說:“沒什麽,我就是喝夠可樂了。”唐蘅本不是話多的人,現在比以前更沉默了。安芸去買飲料,桌上隻剩下蔣亞和田小沁在聊天。蔣亞嘀咕道:“安哥這一天天,陰陽怪氣的呢?”田小沁笑眼彎彎地看著他:“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什麽?”“為什麽叫安芸‘安哥’啊?”“啊,她比我大一歲麽,我和唐蘅一級的。”“那為什麽是‘哥’……”“嗨,說來話長,”蔣亞抓起一串烤牛油,“我們仨認識的時候,唐蘅和安哥準備組樂隊,招一個貝斯手,我就去了。”“誒,你不是打鼓的?”“我當時就想碰碰運氣,沒準他們也招鼓手呢?”蔣亞笑得有點憨氣,“我就去了,然後安哥說,不招鼓手,她打鼓。我當時就嘴欠了一句,沒見過女孩兒打鼓能打好的,安哥急了,要和我比solo,我說比就比啊,安哥說,誰輸了誰給對方鞠躬道歉叫哥。”田小沁大笑:“怎麽這麽幼稚的。”“真的特二逼,”蔣亞也笑,“後來我輸了,就給她道歉,哥也叫了……再後來,我們仨就組樂隊了,安哥讓我打鼓,她換成貝斯。”“你們這樣真好,”田小沁語帶羨慕,“我的朋友都畢業了。”“你是說本科的朋友?”田小沁點點頭:“對呀,一個回家當老師了,一個去深圳上班了,隻有我留在武漢。”蔣亞立即說:“那你以後就跟我們玩兒啊,安哥老和我們說你呢。還有你那個同學,李什麽來著……”“李月馳?”“對,那哥們也不錯,”蔣亞豪爽道,“回頭我過生日,叫他一起來啊!”唐蘅垂著眼聽他們聊天,並不搭話。田小沁說:“好啊,不過李月馳最近也很忙……”“他忙什麽?”安芸拎著飲料回來了,“還是唐老師那個項目麽?”“沒有,我們的走訪已經結束了,月馳退出項目組了。”“嗯?”安芸若有若無地瞟唐蘅一眼,“為什麽?”“他說他有別的事,就去和唐老師請假了。”“那現在就你一個人在做啊?”“我和經濟學院的兩個碩士,現在主要是處理數據了,他們比較擅長。”“唔,”安芸把飲料分發給眾人,“經濟學院的啊,那確實。”唐蘅握著冰涼的雪碧,淡淡地說:“李月馳不是也會處理數據嗎?”“是的,但他說他沒空,”田小沁的表情略微有些疑惑,“其實現在退出,是挺可惜的。”唐蘅沒再說什麽。吃完飯,三人先把田小沁送回家,然後去了蔣亞家。他們原本打算到“長愛”坐一會兒,然而夜空中響起幾聲悶雷,大概又要下雨。果然,蔣亞剛把投影打開,雨點就劈裏啪啦砸在玻璃上。他們看的是王家衛的《藍莓之夜》,慢鏡頭一個接一個,調子非常悶。電影不到一半,蔣亞便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窗外的雨小了一些,但仍然淅淅瀝瀝的,令唐蘅有些心煩。蔣亞打起鼾,安芸把音量調小了些,忽然問:“你和李月馳怎麽樣了?”唐蘅盯著熒布上諾拉·瓊斯的臉,低聲說:“什麽怎麽樣。”“就是,你倆……掰了?”“本來也不熟。”安芸輕哼一聲,沒說話。又過一會兒,當音箱響起爵士樂插曲的時候,安芸開口道:“你還是別和他摻和在一起。”“為什麽?”